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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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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宸游回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铐审问椅上,自己悠然地坐在对面。
审讯室的灯骤然亮起,却没有让坐在硬板凳的人流露出任何紧张的神色,只是安静坐着。
但丛宸游还是能看出水蓝色的眼睛里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丛宸游今天时间充裕,屏蔽了审讯室所有有可能联系外界的信号,和他单独交流,率先打破了沉默:“A.BT的问题,不打算和我说?”
殷景葵沉默着低了头。
“你别装哑巴!......别撒娇!”
殷景葵对上他的眼睛,好像能把人活生生撕开,“你自己编法,铐了我一晚上,想让我对你说什么?选种死法?”
“我还说了,一切解释权归我所有。”
还挺会钻空子,以为O联来人了就不用守法了是吧?
丛宸游直勾勾地盯着他,正思索怎么撬开他的嘴,就见殷景葵唇瓣微张,却被两三下敲门声打断。
来人一身白色西装,身后跟着两名助手,腰跨配枪,一个停在门口,一个去找了殷景葵,只剩那人向他靠近。
“丛宸游少校,您好。我是京州omega保护协会六处侦查会会员楚携。根据您昨晚提供的事发监控以及双方资料笔录,O协商议判定殷景葵先生确有故意伤人行为,决定遵从塞拉菲姆刑法,处以三年有期徒刑,但将其缓期两年,期间收到O协和警队两方共同监督,如有二次违法将撤回缓期,立即抓捕。您有什么意见吗?”
丛宸游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无视殷景葵充斥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那你们想过另一方alpha会是什么反应吗?”
楚携语气清冷,公事公办的吻到回答:“根据omega保护条例,属于侵犯名誉权侵权行为,构成侮辱、诽谤omega行为属实,应罚款四元以下千,拘留一月,omega也可以上O协法庭上诉。综上,我认为,他不会对这个解决方案有太大异议。”
omega保护协会不受任何组织制约影响,独立运营于塞拉菲姆,其立法受到保护。
alpha们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殊不知法律也在凝视他们。
很好,霸王条款。丛宸游至今无法想象,以O联的行事作风,究竟是怎么与上层达成协议的。
丛宸游笑了,“不愧是O协,一如既往地......无视第三方。”
楚携礼貌回应,说话却不遑多让。“过奖。或许本该如此,只是alpha过去从不收到法律制约,有些不习惯?”
丛宸游不置可否。
楚携回头询问给殷景葵检查的组员,“怎么样?”
“手腕有明显钢铁类硬物摩擦痕迹,后颈出轻微掐痕。据他说,后脑还有点痛。”
丛宸游拍案而起:“去你的后脑痛那都多久了?我还一身伤呢!”
楚携不做理会,点头示意明白,从文件包抽出第二份文书,“丛少校,根据omega保护条例第七章第九百九十七条,无故扣押并殴打omega,应罚款五千,并给予六千检讨处罚或两日拘留二选一。”
“什么叫无故扣押?他打人是事实被我扣住了!还有,我们俩是互殴,我肚子和肩膀也有伤!我家被他拆的乱七八糟的,还倒了两扇门,让我写检讨?”
楚携:“他打了人,您应该送他去拘留所,而不是自己家。”
说着扭头看向殷景葵,“为公平起见,丛少校的房屋损失您有一半的责任,这边给予两个选择,赔钱,或者和他一样写检讨。写完了给对方看,点头即过关。”
“!?”
丛宸游突然觉得自己很爱看殷景葵吃瘪的样子,不禁暗笑。
殷景葵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似乎要把牙咬碎,盯着丛宸游那双只有他能看清的挑衅眼神,道:“我选检讨。”
靠了,没钱!
“好。”楚携点头道:“每人六千,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丛少校,麻烦记得打印一份,交通罚款一起带给我们。谢谢。”
楚携来的快去的也快,屋里很快又剩内心沧桑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丛宸游靠在椅上双腿一蹬,纸卷着笔扔到殷景葵桌上,自己也掏出一份。
“写吧。写不完不用走了。”
“......”
“当然,六千字里,你要是愿意把昨晚我的问题交代清楚的话,更好。”
索性殷景葵被烤住的是脚,不然丛宸游还得给他解绑。
“做梦。”说完,殷景葵再懒得看他一眼,埋头动笔。
......靠!不会写,不写了!
丛宸游再抬头,就是纸笔被扔在地上,殷景葵直勾勾地盯着他。要是没有脚铐,殷景葵真的想扇他。
“不会写吧?哼。”
丛宸游捡起纸团丢到垃圾篓,重新拿出一张平铺在殷景葵手边,用手机连上面前的投影,放出一幅画。
“照着画。便宜你了。”
殷景葵沉默地抬头,一个以各种姿势道歉的小人出现在墙上,目测有百余个。右上方只有两个字:对不起。
形状简单,全部一样,照葫芦画瓢不成问题。
况且殷景葵并不是不会写字,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你最好多画几张,免得我不满意。”
“但凡有一个字写错了,你就等着通篇重写。”
丛宸游溢出一声笑,字都认不全,脾气还不小,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两个人写废九张纸,终于在晚上九点半,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二月令人里鸡皮疙瘩的冷风吹进来。
也不知是谁先刻意为难谁,每张纸都是大大的“不满意”“滚去重写”“垃圾”“字数不够”“画的太丑”,最后熬得手疼屁股痛,终于达成共识,忍气吞声地放过彼此。
“丛队,您审完了?”穿着军服的短毛兔omega跑上来。
丛宸游活动着手腕,嘴角抽搐,审出来个屁!
不等他回话,omega继续道:“有民众举报南城西边发现地下实验室,实验种类不明,类似有不明生物体鸣叫声,数量不明,研究组织不明。”
简化:城南西边有地下实验室,其他信息通通不明。
身旁军警还举着报告念,丛宸游简短回复:“举报人是谁?让他来见我。”
“举报人,不明。”
“......”
最好是有个人叫步明!
殷景葵不耐烦提醒道:“到底走不走?”
丛宸游转身,“你倒是走啊。没地儿住?想跟我回家?”
殷景葵懒得跟他东拉西扯,定定着看着前方。丛宸游顺着视线看去,紧闭的大门,需要虹膜解锁。
殷景葵踏前一步,丛宸游在他抬脚踢门时抢先一步打开门,他自信军队大门殷景葵踢不开,但也不能让他对着十几个摄像头和警员面前动武。
等殷景葵走出十几米远,丛宸游压低声音:“那人,看见没有?查他行踪,以京州nova会所监控反追踪,查到他从哪来的。
警员无语:“丛队,这得请示上级。”
“我去通知,你查就是。”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上次不是帮你请示过了吗?”
“是的,但我还是写了检讨。”
“......”丛宸游认真反思了一下:“这次如果还有还要写,我帮你。”
不就是个检讨。
“多少字?”
警员轻飘飘地:“上次一万,下次再犯,翻倍写。”
“。”
殷景葵刚走出大门,发现丛宸游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干什么?”
丛宸游憋了一晚的气没地撒,不想看到他这张脸,咬牙切齿道:“交罚款!”
殷景葵勾唇一笑,插着兜出了门,一跳三米高,几下就跳出丛宸游视线。
路过市中心的广场时钟,二月二十五,殷景葵盯着日报出了很久的神,才转换方向离开。大晚上被人看见横跳在屋顶上,又是一顿麻烦,殷景葵选择走路。
柳台长河把京州分成南北两半,中间只有一座跨江大桥连接。
现在人们分化的动物种类千奇百怪,有的直接长出翅膀,飞过区区一条大河不在话下,有的甚至直接有水性。
因为等级分化的能力不同,更有小孩没有到分化年龄,才投资建了座桥,为了保证人们过河安全,柳台长河被列为一级保护河流,保持绝对干净,殷景葵低头看看,一如既往的清澈,能把天上的星星都照个清楚。
一人从水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来,甩甩头,水渍溅到殷景葵脸上,但似乎并没注意到,收起金鱼尾巴站上岸离开。
在这里,殷景葵倒是不用担心过于显眼,可他不怎么喜欢水,水性也一般。
虽然受分化兽类影响,但人类依然可以以人形克服兽态带来的短腿科目困难,只是殷景葵从没练过。
用不上。
上了桥,沿着栏杆的人行道向前走。蜿蜒的大桥走几步就是个弯,好在缓冲够大,车辆不会撞上去。
就是累了走路的殷景葵,走着已经习惯的方向,一不小心就能撞上。
他无心观看河流和万家灯火的美景,从这里抬头望去,北城区的高楼大厦尽入眼底,殷景葵自顾自向前走,只觉得刺眼。
曾经,也有人说要带他建一座小房子,冬日点火取暖,夏天躺着数星星。小哥哥笑颜明媚,眼睛如星星,闪亮又亲切。
幼时除母亲外对自己最好的人,被他害死了。
走下大桥的第一步,突如其来的台阶让适应平地的殷景葵猛得踉跄,从回忆脱离出来,才觉得脚有些累,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小时。
京州的气温实在高,即使是二月,也让长期适应高原雪山的殷景葵燥热难耐。情绪越来越烦躁,殷景葵捧起河水泼在脸上清醒过来,随后转身,朝着黑暗走去。
和北城相较而言,南边的灯火显得不那么多,也不怎么亮,水泥路上有些地方长着杂草,谁也不会闲得来清理。
政府十几年来致力于发现修缮南城,这些年多少有些转变,起码不会站着不动就有虫子爬上腿,隐隐约约的潮湿味也明显好了不少。
殷景葵顺着记忆朝里走,位置有点偏,果然看见当初的小泥巷子,还没来得及拆迁重建,不过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人住了,难免有些破败。
“爸......”
那个瘦弱的男人,可怜的omega。
生活将他的脸压出细碎的皱纹,每次对他强颜欢笑时,殷景葵都觉得那和蔼的笑格外刺眼,压下发热的眼睛,伸出小手抚摸上眼角的皱纹,然后被父亲温暖的手握住。
他会将每月赚来的钱偷偷塞给殷景葵一点,叫他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之后就会被那个alpha指责赚的太少,真没用,火气上来就要动粗。
如果自己是个alpha就好了。
殷景葵抬脚离开,这个房子,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狭窄的道路落着不少年久失修,从房上倒下的木材,被雨淋的腐蚀,殷景葵跨过木头向外走。
小巷的尽头有一个狗洞,洞里下面的砖是活的,现在被泥土和砖块堵住了。殷景葵慢慢蹲下身子搬开,泥土陷进指缝里,微风吹过,迷了眼睛,终于看见那块石头。
心脏好像停了一拍,殷景葵双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挪开红砖,什么都没有。
“......”
什么都没有了。
就知道是妄想。
16岁,父亲的身体不再温暖,他从这座房子逃出去,再后来,他是繁育实验基地最优秀的顶级omega,桀骜难驯的“小畜生”。
“小子!来这儿挖什么!?赶紧走,不然我宰了你!”
“......”殷景葵沉默,不带情绪的眼睛看着面带紧张的刀疤脸男人,沙哑着声音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滚!”
刀疤脸还没被人这么说过话,顿时一通乱骂,可殷景葵就像没听见一般蹲在原地,只看着一堆烂泥。像一脚踢在棉花上,被无视的羞辱感让男人怒上心头,但看看脚下,还是臭骂了几句,叫他不想死就赶紧滚出去。
可惜,殷景葵从小到大被吓的太多,这个恐怖故事并没有威胁性。
电光火石,殷景葵倏然抬手,攥住刀疤脸握刀刺来的手,咔嚓一声,匕首应声落地。
右手手骨被捏脱臼,被放开后掉落在地没了知觉,刀疤脸咽下嘴里的痛声,盯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深处是刺骨的冰冷。
刀疤脸恶狠狠道:“你应该知道跟虎哥作对的下场,老实给我赔钱,回去以后闭上嘴,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听你这口气,我还要反过来谢谢你?”
殷景葵漫不经心,没听过什么虎哥,估计人如其名,确实虎。不然不会收这种小弟。他对这个“双赢”提议并不感兴趣。
看着他因疼痛苍白的面色和额头的冷汗,殷景葵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在他的脖颈比划:“与其等着你事后算账,不如先干脆把你杀了,谁会知道是我干的。”
再次咳出一口血,刀疤脸拿袖子抹去,放下的瞬间出拳打去,力道之大连拳风都带着凌厉。
这拳对付普通人绝对够了,然而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让他没有把握。不过是小鸡仔,怎么......
瞳孔随着身后人撤的动作微缩,腹部再次被重击,仿佛被凿开的冰面,剧痛如蛛网般蔓延全身。
力道散去,刀疤脸顺着墙角滑落在地,身体也蜷缩起来。
耳边是殷景葵轻快的步伐,刀疤脸撑着地面想起身,眼前是一片虚影,他摇头想清醒,却胳膊一软跌了回去。
“废物。”
殷景葵懒得低眼看他,掰了掰刀刃。
有些危险,那带走吧。
他从裤兜里抽出一包纸巾一丝不苟地擦手,随后团成一团,包回塑料袋里。
“......”
这纸好像是昨晚揣兜里的。
丛少校,地下实验室,南城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