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来个瑶妹妹》北朝鹤

45、人间日常

　　待那身影消失仙瑶扶桌坐下，一室安静，一阵风过瓶中茶花一动，汤碗热气飘散，仙瑶捻着泛红的指尖低头不语，沈毅起身关了门，两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惊的仙瑶双臂攀上他的脖颈低呼一声，便被他抱着坐在了他腿上。

　　沈毅一手护她腰，一手拉起那红了的小手，轻一下重一下揉捏，脸又往她脖间靠了靠低声哄着
　　“还气？”
　　仙瑶抽走那只手，打在她脖子里的呼吸痒的她难受，她偏头躲了躲，沈毅便把人往紧搂了搂
　　“昨夜不是故意不回府”
　　“我又没说这个”
　　沈毅笑“那是哪个？”

　　仙瑶不语，俨然一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的姿态，沈毅唇边贴着她颈侧的肌肤扫了一下，懂装不懂
　　“请仙子明示”
　　仙瑶气，起身要走，脚未沾地就让人箍的紧紧的，她挣扎不动，咬着下唇尽量将自己离他远些，沈毅不忍再逗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是我的错，那日不该多话，以后必然不会再犯”

　　仙瑶本是知道那事与他无关可是想起昨日那女子的作态跟言辞，便又气不过想要找他闹一闹，加之他昨晚一夜未归更是让她烦上加烦，秋雨本就让人烦闷，憋了两天的气终于等到人回来，可不得找地出出气么。

　　听了他那必然不会再犯的语气，仙瑶松了身上的劲儿，朝他看去
　　“昨晚为何未归”
　　沈毅瞧着近在咫尺的小嘴，突然凑上去啄了一下，才道
　　“去寺里了”
　　仙瑶被他啄的红了耳根，推了推他
　　“半夜去那干什么”
　　“有个醉汉砸了贡台，推了香炉，我去看了看，太晚便留宿寺里了”

　　仙瑶一听有人居然敢砸贡台，一时语惊
　　“真是醉汉？半夜三更上山砸贡台？”
　　沈毅低低“嗯”了一声解释
　　“酒壮怂人胆，喝多了何事干不出来，一个赌徒前些日子捐了二两银子求佛保佑他日进斗金，心愿不成反搭进去了田产跟地契，落个一无所有，许是无所顾忌了才想着埋怨神佛吧”
　　仙瑶默了默“如此那便原谅你了”

　　沈毅心头一松，盘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将人又往近靠了些，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脖间，仙瑶红了脸顿时又想起昨日那事，伸手推他的额头
　　“这件事完了那件事还没完，不如我明日给你把人叫来府上如何？”
　　沈毅听出她话里的酸气，突然舌尖轻舔了一下她的嫩肉，瞬间激起仙瑶一阵颤栗，听他道
　　“她不会再出现在上京了，我的府上，只有你一个人进的”
　　仙瑶还神游在刚刚酥麻的一瞬间里，听他说完愣了愣才回神
　　“你把她弄走了？”
　　沈毅“嗯”了一句，又补充“不会让夫人受委屈的”

　　仙瑶闻言看他，他脸还埋在她的颈间，入她眼的是浓密的束发以及一双微阖的双眸，她抬手拨弄了一下他的睫毛，那眼皮微微一动，霎时一双深沉如墨的黑眸睁开了，眸中暗藏一簇火苗盯着她欲燃欲烈，在那猝不及防间，一张凉凉的触感贴了上来，继而是他身上特有的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仙瑶忽而眨了眨眼眼前又落下一片黑暗，沈毅伸手挡了她的眼睛，舌尖扫了一圈她的贝齿，退开一些轻声道
　　“闭眼”

　　语罢便再次吻了上去，一点一寸侵蚀她的神经，辗转她的唇间。许久，久到仙瑶感觉自己快没了呼吸，低声“嗯”了一声，那人才十分不舍的轻啃了一下她的下唇慢慢退开，一双黑眸猩红，情深几分无法分辨。

　　仙瑶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脸红耳热，烛光昏黄暧昧，墙上剪影重重，屋外秋风瑟瑟，却是融合成了一种极为和谐的氛围。

　　仙瑶生气这事要从半月前说起，半月前的天还不似这几日阴雨连绵，那天天气极好日暖风和，最后一轮秋叶将要坠地，人入了景那便是真的景，何以如此萧条。

　　窗子半开可过清风，后晌余晖插窗入桕散在花几一盆文竹之上，影子借光细碎斑驳跃然一本书上，仙瑶软软的身子卧在竹藤躺椅里，微微侧着脑袋看的仔细，影子照字，她拿书的玉指稍稍挪了挪光线，那片影子便又落在那霁蓝色的浣纱之上，有两个丫鬟半蹲在两侧为她轻捏双腿，竹椅旁右手边一张小圆黄檀木桌，上清茶一盏，点心一盘。

　　许是书看的久了，伸腰遮唇打了个哈欠，抬起低了良久的眼皮，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光，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合书随手将其置于茶盏一旁，光下可见上写《女子规戒录》
　　此乃书名。

　　仙瑶觉得甚是无趣，那书中所写条条框框皆为约束，无一体谅，更有甚者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心中嗤鼻，凭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言所出可谓有悖人伦，可见不是什么好书。

　　又思及下凡之前天庭任由其闹，虽有时也会被其他仙家训戒不成体统，但从未有人斥责她需笑不露齿，如此一比，世间的女子可是可怜多了。

　　左想右想胡思乱想思绪便一抹烟跑到了不着边际处，突然心下一顿，掐指一算，哦，天庭的蟠桃盛宴要到了。

　　沈毅那日回府早，一早陈玉约了他与霍镇之相国府喝茶，说是相国府新搭了一个戏台子，左右闲来无事便请了湘阳来的最出名的戏班子唱戏，沈毅应约而去，本也想带着姑娘一起去凑凑热闹，却听得一嘴不大清楚的话，隐约是说太子临府，蓬荜生辉什么的，沈毅当下便断了带人去的念头。

　　那日点的是一曲孟姜女哭长城的曲段，凄凉婉转唱的倒也不错，在最后一个小鼓收音之时，沈毅想起仙瑶很早之前在花想楼弹过的一首曲子，那时霍镇之言，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现在回想竟觉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沈毅忽然鼻尖轻笑一声，起身理裳与几位道了别，半日即回。

　　府中下人正清扫落叶，扫帚扫地的音盖过一道脚步声，那脚步声随之消失在仙瑶住的小院里。

　　近了看窗户半开，沈毅双手背于身后三两步上前，一道身影立于窗外遮住了那缕阳光，投下了一片阴影。

　　沈毅隔着一扇木窗颔首低眸看去，仙瑶一手支颐，一手随意搭在身侧，侧卧身姿玲珑有致，一条曲线让人浮想联翩，身侧那手的指尖正胡乱轻点。

　　投影落下她仰头看去，看清一轮廓，嘴角噙笑玉冠黑丝，与自己衣衫相衬的霁蓝色织锦衣衫，领口一寸缠枝纹交叠入腰，腰侧一块勒玉，玉佩穗子轻动。
　　二人默视，万物俱静。

　　两丫鬟识趣退下，沈毅弯腰撑窗隔着里外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
　　“我们出去走走如何，再过几天不适合秋游了”
　　仙瑶摸着被他弹过的地儿撑起身子扭头回问
　　“去哪里走走”

　　沈毅起身从门入内行至藤椅前蹲了下去，拿起绣兰花鞋面小蓝鞋，一手握着她的小脚边穿边道
　　“去天恩寺看看如何，已有月余未去了”
　　仙瑶低头看他，青丝滑落胸前，待他穿好了鞋扶着她起身，仙瑶点了点头
　　“好，就去天恩寺”此时出发能赶在天黑前回来，二人稍作准备便去了。

　　此时寺中人少，拾阶而上便遇下山之人，寺中香火缭绕，远远就可瞧见青烟袅袅，帷帽之下的女子跟在俊朗男子身侧自是一道风景。

　　来此妇孺居多，抬脚迈槛入寺，一颗四季松柏上红绸舞动，皆是祈福之人心中所愿，二人进殿仙瑶先仰头定睛看了片刻塑像，又低头将掉出果盘的一个梨子重新放于堆砌满满水果上面，低声自语道
　　“父王母后，蟠桃会又到了，你们说的长大后是什么时候，五千岁还是一万岁，太久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话落身后进来一女子，粉衣罗裙，貌美端庄，面似桃花却双眼无神，进殿径直上前两步跪于殿前，双手合十双眸紧闭，仙瑶让了身至一旁与沈毅互看一眼准备出去，听到那女子口中振振有词
　　“玉帝王母在上，信女竹清有一事相求，听得二位上仙可保心想事成，今日特来跪拜，我乃城内喜鹊楼的一位孤苦女子，为讨生存得以苟活结识一位陶姓男子，男子甜言蜜语体贴有加，本以为幸遇良人，不想此人人面兽心，随意动辄打骂酒后更是变本加厉，我本不愿伺候左右奈何身于青楼只得顺从，至今已半年有余使我遍体伤痕无一完肤，人间本已地狱未曾想我处地狱之地狱，备受痛苦煎熬一心求死又不舍贱命，欲想与恶博一博，奈何手无缚鸡之力无从抗起，只得寄心与佛求上仙庇佑一二，容我一席之地。”

　　话毕三拜叩首，起身从钱褡子掏出一锭银子捐于箱内，回身出了大殿行于树下，在树梢系了一条红绸。
　　仙瑶顺着那身影从殿内到殿外，心中稍有惋惜，青楼女子她怎会不知处境，顿时心生怜悯看那女子颠着脚尖在系绸带，不由迈了步子过去想宽慰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