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风雪》平阴送客

3、第 3 章

　　秦审在昭华殿中闲逛了会，晚饭后正打算继续闲逛，却被李谓叫住，他本以为是自己游手好闲要被教育了，但李谓表情严肃道：“跟我走。”
　　他跟着李谓走入一间暗室，暗室空间狭小，桌上还有几把刀，大小不只点了几盏烛火，给刀具更增了几分血腥味。
　　秦审有些意外，却不觉得害怕，怎么说他也算是个皇子，总不能第一天就让他缺胳膊少腿。他靠着墙，看着李谓擦拭着刀具，道：“公公，这一路过来我总觉得你不太对劲，给我种奇怪的感觉，仔细想想，我竟觉得你和我是同一种人，但我入宫前，可是个杀手啊，”他顿了顿，故作惊讶地问道：“公公，你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吧 ？你本是个江湖人吧？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断水刀，你熟吗？”
　　李谓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向他，神情没什么变化，道：“不愧是暗阁出来的人，你是柄好刀。”
　　“有的刀，”秦审笑了笑，“太锋利反而不好握。”
　　李谓面无表情道：“你生母早逝，这么些年一直呆在暗阁，不问世事，学会了杀人，听说你资质不错，暗阁阁主很喜欢你。大皇子今年十八岁，还差两年及冠，母家是青州宋氏，母妃是贵妃，祖父是太师。二皇子只比他差五个月，是皇后嫡出，母家是开封刘氏，祖父手握兵权。我说这些不过让你了解一下局势，让你明白该站在哪。”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阴森：“七殿下，你愿不愿意成为大殿下的人？”
　　秦审看着他，忽地笑出声来，然后满脸的诧异道：“听上去我必须在我的大哥二哥间作出选择了，可是，难道我没有第三条路吗？”
　　李谓皱了皱眉，眼中闪着些许冷光，秦审继续道：“你在让我站队，你想让我站在你们这边，可你用错方法了，你不该唬我，不该逼我，我这个年纪最叛逆了，万一我就倔着口气不愿意呢？你太急了，是怕我下一秒就被二哥的人收买了吗？你逼我，可你拿什么逼迫我？我无心爱之人，又无心爱之物，生母早逝，生父，“他压低了声音，犹如恶鬼低语，“你敢杀吗？”
　　李谓手中的匕首一下扔到桌上，发出“砰”的响声，冷笑道：“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秦审缓缓走过去，拿起他扔掉的匕首，刀尖对准李谓，不等李谓有所动作又将刀尖转向自己，随即又猛地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他面露狠色，噗笑道：“我知道你们不过觉得我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有的是办法弄死我，让我悄无声息地死在这深宫中，但那又如何，活着还是死了根本不能成为你们的筹码，我不在乎啊。”他转了转头，“皇兄，别一直看热闹了，出来说两句吧。”
　　暗处的角落里走出来个人，笑道：“李公公，我说了这个法子行不通吧。”
　　李谓沉默不语，秦瑄看向秦审，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道：“看起来，七弟似乎并不愿意啊。”
　　秦审敛了笑意，道：“我可没这么说。”他看着秦瑄，“皇兄，听说你手下的人都有个刺青，那我要你，亲手为我刺上。”
　　就目前局势来看，这场长子与嫡子间的博弈还看不出胜负，而他那个便宜父皇又欲让他帮他大哥，投靠他虽不一定能赢，但不投靠，他会是第一个出局的。他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不爽他们对他的态度，如果不让他们见点血，他们真以为自己是个任人拿捏的了。而且，他打量着秦瑄，他一见到他就对这个“兄长”就有种莫名的信任，好像放下了戒备，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骨肉至亲。他在脑中细品了下这个词。
　　刚才还牙尖嘴利的凶兽一下收了惊牙，乖顺地伏下身，二人皆有些摸不清头脑，秦瑄给了他一个眼神，李谓识趣地退下。
　　秦审脱下上衣，趴在一旁的案台上，虽有些不合礼数，但秦瑄还是拿了工具，问道：“刺在哪？”
　　他思考片刻，道：“后腰吧，刺别的地方以后可能会被疤盖住。”
　　在秦审看不到的地方，秦瑄抿紧了唇，道：“为什么选我？”
　　真是好熟悉的问题，秦审失笑道：“哪有为什么？你是我哥嘛。真要说，可能因为你长得好看吧，看着顺眼。”
　　秦瑄默不作声，小心地为他一点一点刺青。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滋味。自他记事以来，“兄弟”似乎就成了竞争对手，他以为他所有的“兄弟”不是像老二那样与他斗得不死不休，就是其余几个弟弟那样怕他，没想到，如今会有有个“兄弟”因为他是他的哥哥就信任他，依赖他。他心中有了丝动摇，好像他也可以对他放下戒备，在尔虞我作的深宫大内里，有了一个人可以坦诚相见。
　　完事后，已是半夜，秦审直起身，穿好衣衫，刺青的位置还有些疼，但这点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抬脚就想走，却被秦瑄拽住，理了理他的衣领。
　　“从今以后，你会成为我手下最锋利的刀，最凶悍的狼。”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在他耳畔边回响。
　　二人一同出了暗室，李谓还在门口候着，秦审看他就跟没看到一样，径直走回偏殿。
　　秦瑄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我跟你说了，这个人，和别的不一样。”
　　李谓颔首道：“幸好是在宫外长大的，若是从小长在宫重，恐怕比二殿下还难对付。”
　　秦瑄微微一笑：“幸好，上天把他送给了我。”
　　“对了，劳烦公公打听下，他喜欢吃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