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晚》发南枝

3、3

　　“怎么起雾了……”
　　林楚枫站在校门口，眼前被雾迷的看不清方向。
　　“小枫！”
　　听见声音的林楚枫转头。
　　林初和何曾枫站在雾中，看不真切。林楚枫尝试往那个方向走去，但白色的一片让他失去了安全感。
　　突然间，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现在的雾好大啊，小枫你看得清前面的路吗？”
　　林初抱着林楚枫，低头问他。
　　林楚枫努力地向四周望去，看见的只有像粉笔灰一样的场景。
　　“看不太清。”
　　何曾枫牵着林初，林初抱着林楚枫。后面的两人完全是靠着何曾枫的指引在前进。
　　穿过雾霾最浓的地方，眼前一片绿意盎然。
　　榕树被栽在圆形土坑里，部分枝条一根根地向外延展，部分却垂在半空。
　　“对了，琛琛也是远中的吧，你们现在是校友了呢。”
　　林楚枫抬着头，仰视着那棵在圆土坑中心的百年榕树，带着绿色的树枝慢慢地伸进了他的心脏，和那颗鲜红跳动的心缠绵生长。
　　“嗯。”
　　走在最前面的何曾枫转过身对林楚枫说：“琛琛是个好孩子，小枫你可不能错过啊。”
　　林楚枫抬起头看着他。
　　风吹过的街道依旧人海鼎沸，树叶随着风扬起，垂在半空的枝条也随着风摇晃。
　　“不会的。”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错过他的。

　　沈决琛此时正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舒清识在老家那边的亲戚又在唠叨沈决琛。
　　“哎呦琛琛长得真标志啊，有没有喜欢过那个女生啊？”
　　“琛琛啊，成绩怎么样啊？不会还在搞画画吧？”
　　“哦哟搞画画啊，早点回头吧，少干点这些不务正业的事啊。”
　　“唉琛琛啊，姑父啊有个干侄女，现在和你差不多大，有没有兴趣啊？”
　　“哎呦老赵不得了，琛琛才多大啊，你那干侄女都26了！”
　　“哪里的话啊，都说年纪大的会疼人嘛！”
　　“哈哈哈哈哈哈……”
　　沈决琛听得不耐烦了，对着那些亲戚说：“您多虑了，我是gay，并且不会放弃画画。”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亲戚们：？
　　房间里，沈决琛看着画架。
　　画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点红色，像关乎人类生死的血液溅到了画纸上，在画面上把原先的白色染脏。
　　他收回视线，坐在高脚凳上，随手用黑色的粗皮筋挽起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拿起笔开始构思画面。但无论怎么想，脑海里都是林楚枫的脸。
　　那颗长在左眉左上方的黑色小痣开始放大，像是要把他吞之入腹，想让他陷入一片黑暗。
　　沈决琛突然记起报道那天他拉了林楚枫的衣领。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时的距离真的好近。近到可以鼻尖碰鼻尖，可以听见心脏舞动的节拍。经历被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像雨后的春笋即将出土，肆意生长。
　　左耳的感受在一瞬间被放大，整个耳朵只有胸腔被撞击的声音，声音随着耳道进入大脑和血液，与那些红色的液体融合，流遍身体的每一处死角。
　　想把他那件没褶的校服弄皱弄脏，把最上面的扣子解开。
　　沈决琛晃晃脑袋，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再次看向白纸，修长的手指不可控制地拿着画笔在纯白的纸上留下一条又一条流畅的线段。
　　一条条线段拼接成直线、曲线,组成了画面。
　　　等他浑浑噩噩地收了笔，回过神才看清纸上的画面。
　　　是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林楚枫。
　　画面很干净，没有那些冗杂繁琐的装饰，少年的衣着整洁，戴着一副银边眼睛，黑色的发丝被风吹的扬起，虽然没在笑，但能看得出少年的开心。
　　他想把这张画丢了，但要是被发现他画的林楚枫在垃圾桶里躺着，林楚枫会不会和他生气？毕竟自己的画被人丢了，换自己也会不好受。想了想，沈决琛还是决定先把这幅画收起来，不过要隐蔽一点，免得被人发现。
　　画上落下了他的笔名，Fmaple。在画面左边的，还有一句诗。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9月3日是远中开学的第一天。
　　沈决琛穿着不怎么合身的校服衬衫和校服裤，单肩背着书包，过长的头发就这么随意的散在脑后，像校园里那种常年倒数的混世大魔王。
　　沈决琛走在走廊里，边走边偷瞄班级内部。
　　因为他根本没记住自己在哪个班，他觉得像林楚枫这种学霸一定回来的很早，所以只要看林楚枫在哪就好了。
　　走到高一四班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了和张嘉扬说话的林楚枫。沈决琛心想，可算找到班级了。
　　他面无表情的进了教室，在他往座位靠近的时候，林楚枫突然抬眸，黑色瞳孔里的不耐烦一瞬间变成了惊喜。
　　“决琛哥早上好。”
　　说着，他站起身给沈决琛让了一条路供他走进去。
　　“嗯，早上好。”
　　一坐下，沈决琛就把空空的书包放在抽屉里，趴在桌子上睡觉。
　　因为昨晚准备资料睡的有点晚，早上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就被舒清识拉起来洗漱。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早到校。以往都是踩点到。
　　预备铃打响，林楚枫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沈决琛垫在脸下面的手臂，不经意瞥见了沈决琛脸上那条淡红色的小疤。
　　那抹淡红就在右脸颊靠近鼻翼的地方，小小的一条，像条被拉长了的樱花瓣。
　　他忍不住伸出手，把指尖放在疤上轻轻地摩挲。
　　在睡梦中的沈决琛微微动了动身子，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什么，林楚枫靠近了点想听听他在说什么，但他一靠近沈决琛就变得十分安静，取而代之的是喷洒在他脸颊那温热的呼吸。
　　林楚枫缩回身子，再次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想把他叫醒。
　　所幸沈决琛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浅棕色的瞳孔里泛着水光，像仲春时分微微涟漪的水面。额前刘海被弄乱，脸上还残留着被压过的红印。
　　“嗯？”沈决琛混混沌沌地睁开眼，通过鼻腔发出了像小猫那样黏腻的单音节。
　　“决琛哥准备上课了，醒一醒。”
　　话音刚落，正式铃打响，胡夏也刚好踏进班级。
　　“同学们，今天是你们高中生活的第一天，老师想和你们说说关于班级的一些事。”
　　胡夏伸出手，拿起了讲桌上的白色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胡夏”两个字。
　　“报道那天还没好好地介绍自己，”
　　说着，她指了指黑板。
　　“这是我的名字。”
　　随后，她再次开口说，“既然是第一天，那么从第一大组第一位同学开始，s型往下走，做一下自我介绍。”
　　沈决琛和林楚枫坐在第四大组第四排，也就是最后一大组倒数第二排。
　　要轮到他早着呢，还不如再睡会。
　　“大家好，我叫张嘉扬，来自北江省莫北市，爱好不定。我很好说话，有点自来熟，大家不要觉得奇怪啊。”
　　下面一些男生问他会不会打篮球，张嘉扬骄傲地说：“我可是代表过我初中学校参加过省级篮球比赛的呢。”
　　“虽然没得冠军。”
　　一阵笑声在班级里传开，大家都把张嘉扬当成了开心的源头。
　　随后，张嘉扬走下台，另一个人走了上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勾勾对方的小拇指。
　　“大家好，我叫高任。”
　　笑声戛然而止，站在台上的人继续说，“没什么兴趣，来自北江莫北市。”
　　原来他和张嘉扬是老乡啊，怪不得这么熟呢。
　　过了高任之后，所有同学的发言都被按下了加速键。
　　他看着窗外发呆，没注意到身边的林楚枫已经起身上台了。
　　“大家好，我叫林楚枫。来自立青宜市，爱好不多，突出的是拍摄，拿过许多比赛的奖项。”
　　沈决琛回过神，转头看着台上的少年。
　　原来他喜欢拍摄啊。
　　就在沈决琛转过头，准备再次盯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林楚枫回到了座位上。
　　“决琛哥，昨晚没睡好？”
　　废话，昨晚睡好了还会这么困？
　　沈决琛转过头，把脸埋进圈成圆圈的手臂里，闷闷地回答。
　　“嗯。”
　　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手臂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罪魁祸首”。
　　“决琛哥，到你上台了。”
　　这么快吗？刚刚不还有好多人吗，怎么就到自己了？
　　但他还是就怎么上去了。
　　“大家好，我叫沈决琛，来自北江临市。爱好画画睡觉。”
　　他说到睡觉的时候底下爆发出了一阵笑声。站在台上迷迷瞪瞪的沈决琛刚刚回过神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
　　“睡觉？我耳朵没事吧？这哥们真会说啊哈哈哈。”
　　“笑死我了睡觉也敢说啊！”
　　沈决琛不明所以的下了台，走到座位旁边时林楚枫自觉让道。
　　“决琛哥讲的不错。”
　　讲的不错？林楚枫什么审美啊？他都快睡着的自我介绍，还讲的不错？
　　林楚枫看着他脸上的淡红，心底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差点破开阻碍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