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记》微凉拌面

4、4

　　齐磊吃完后，又打了一份早饭装进食盒里，匆匆离开。
　　“齐师兄还带回去吃，真讲究。”叶寒吃完最后一口，用手抹了抹嘴也离开了。
　　宇文怀信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齐磊拎着食盒踏入凌渊阁，四周望了望，才在屏风后的卧榻上看到了正在打坐的宁无妄。
　　“宁师弟，师父吩咐了，日后的一日三餐，由我给你送。”齐磊低声道。
　　宁无妄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齐师兄是宗主的徒弟？”
　　“是，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何要将你禁锢在此，但请你相信，师父他是为你好，只要你肯诚心悔过，很快就能出来的。”齐磊极为认真道。
　　“多谢齐师兄教诲。”宁无妄打开食盒道。

　　三日后的傍晚，万籁俱寂，宇文怀信以新学的隐身术悄悄潜入凌渊阁，他躲在凌渊阁门前的青石柱下，让青蟒前去探路。这三日里他试过，青蟒似乎无视结界，凌渊阁作为宗主居所，必然会设一些结界，万一把宗主引来就不好了。
　　宁无妄打坐之余听到了嘶嘶声，很轻，抬眼一看，对上了小青蛇碧绿的双眼，他抬手摸了摸小青蛇的脑袋，小家伙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问道：“怀信，你怎么来了。”
　　“无妄师兄，太好了，你没事。”宇文怀信激动地在心中鼓舞。
　　“快走吧，你不该来此。”宁无妄摸着小青蛇的尾巴道。
　　“师兄你是不是被宗主困住了，我可以...”可以救你出去，这样的话宇文怀信自己都不信。
　　“怀信，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修炼。”宁无妄语重心长道。
　　“可是，师兄你明明是带我们通关的人，宗主怎么能这么做。”宇文怀信哽咽道。
　　“快走吧，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替我瞒着点其他人，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潜心修炼，别做多余的事。”宁无妄放开小青蛇，看着它离开。
　　宇文怀信回到枫华阁，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他实在想不通，无妄师兄怎会被宗主如此对待，以至于早上起来眼眶周边一圈黑黑，没什么精神。
　　这三天，宁无妄虽然被困，也不是一无所获，屏风上老虎的眼睛是个阵眼。
　　只因太过明显的线索，往往会第一时间忽略。任谁也不会想到凌渊阁的阵法关键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
　　“考虑清楚了吗？”封沥突然出现在屋内，肩膀上沾了几片落叶。
　　宁无妄正给自己倒了杯茶，淡定道：“考虑清楚了。”
　　“很好。”封沥抖了抖肩膀，嫩绿的翠叶，悄然飘落，掉在青石板上，消失不见。
　　宁无妄瞬移到屏风边缘，指尖轻触白虎的眼睛。霎时，红光大作，阵法初现。
　　等封沥反应过来想要抓人时，阵法和宁无妄一起消失，仅仅一瞬。
　　“大意了。”封沥懊恼不已，拍了一下桌子，茶壶和茶杯被震成粉末。
　　宁无妄身处一片漆黑之中，除了头顶上的炙焰印泛着红光，周遭大片大片的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从掉下来之后，宁无妄就感受到了浓厚的妖力。想来他的运气不错，思及此，他漆黑的眼眸低垂，眸底迸发了一抹亮光。
　　“封沥说的没错，你的胆子的确很大。”低沉浑厚的声音像是来自地底。
　　“过奖。”宁无妄从善如流的答道。
　　“你出不去了，会被困死在这。”那声音又压低了一个度，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赤炎阵吧。”宁无妄微笑道。
　　“眼神不错。”低沉的声音带了三分杀气。
　　宁无妄察觉到黑暗处有什么过来了，没有抵挡，更没有进攻，反而闭上双眼，一脸随你要杀要剐，认栽的模样。
　　“你不怕。”那道声音饶有兴致道。
　　宁无妄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瞅，一柄锋利的长剑离自己的咽喉仅一寸，剑柄上刻了一种繁复的花纹，似是有灵，却又感受不到剑灵。执剑的手白皙纤长，苍白有力，再往上看到一副玉制暗红色面具。此人着一身红衣，一头黑发不扎不束，张狂随性，周身泛着暗红色微光，眼神深沉。
　　“怕。”宁无妄无畏的耸耸肩。
　　“看清我的脸，都得死。”红衣看出了宁无妄想摘面具的心思，威胁道。
　　“我倒是想看看呢。”宁无妄不顾剑尖，试图伸手去够面具。红衣撤剑，旋身一转，归于黑暗。
　　“你的咒印或许能解。”宁无妄的话音刚落，四周的黑暗在一瞬间被驱散，一下子进入亮堂堂的地方眼睛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你说什么！”红衣眼中的震惊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尽管红衣很快平静了下来。
　　“不过我得知道你中的什么咒。”宁无妄想要伸手摘面具。
　　红衣犹豫了一会，一把拍飞宁无妄的手，沉声道：“我自己来。”
　　“哐当”一声，暗红色面具落地，应声而碎。
　　宁无妄看着这张脸，感到诧异，五官精致，容貌如画，若非是从颈部延伸而上的黑色条纹生生破坏了这美感，无疑是位气质优雅的翩翩公子。
　　黑色条纹不仅仅是一条纹路，细看时里面会涌出黑气，刚开始只有一点点，令人不易察觉，吸入一点点黑气，便能让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而黑气越聚越多时，则可将人吸食殆尽，连骨头都不剩。
　　“这是…”
　　“别碰！”
　　宁无妄抬手碰到了一缕黑气，黑气自行消散，更多的黑气向他聚拢，都在身前一尺消失无踪。
　　此情此景，红衣愈发觉得这一次是真的有希望了。
　　宁无妄站定在红衣面前，闭上双眼，微微抬手，左手中凝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光圈，若是细看，光圈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复杂的纹路，并不清晰。
　　一柱香后，黑色条纹彻底消散，宁无妄满头大汗，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倒下的方向正是红衣身侧。红衣顺势接住了。
　　红衣摸了摸自己的脸，激动的说不出话。他看着靠在墙边晕倒的宁无妄，满眼都是感激。
　　宁无妄悠悠转醒，红衣赶紧扶了他一把，道：“你醒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可以送你出去，这把剑也送你，反正我也用不到了。”说着递上了那把古剑。
　　“此剑有灵，我不能收。”宁无妄摇了摇头道。
　　红衣冷笑了一下，道：“剑灵早死了，如今至少能拿出去装装样子。”
　　“凌霄宗于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宁无妄猜测了一些，但还有一点思路没理清。
　　“告诉你也可以，但听完这个故事就出去吧。”红衣带着些许失落道。
　　“你不想走。”宁无妄肯定道。
　　“你很聪明。我不能走，否则就白费宗主师兄的一片苦心了。”红衣眼中透着一席沧桑。
　　“故事得由二十年前说起，当年的凌霄宗盛极一时，弟子众多，其余仙门望尘莫及，直到有一天，我在修炼时不知为何突然走火入魔，引发邪气入体，咒印加身，真身显露，后来衡阳派掌门和师兄合力将我封印于此。由师兄看顾封印。凌霄宗自此人心动荡，走的走，散的散，七位长老走了四位。宗主师兄禁受不住接二连三打击，一夜之间，白发苍苍。从此不再过问宗门之事。除了衡阳派宗主和师兄，其他人只当我是被邪气侵蚀。”红衣现在回想起往事，依然觉得历历在目。
　　“你是副宗主云泽。”宁无妄猜测道。
　　“是，宁无妄，谢谢你。”云泽再次道谢并递上古剑，他不能期许什么，他不能出去，何苦给别人希望呢，唯有一把古剑能拿的出手。
　　宁无妄把玩着披下来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道：“不论你信不信，我相信仙妖会有和平共处的一天。”他心中暗自有了思量，鹿蜀，此兽原居杻阳山，只因相传它的皮毛能另子孙后代福泽延绵，千百年来被人们猎杀殆尽，恐怕世间唯此一只了。
　　云泽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道。
　　“我也该出去了。”宁无妄道。
　　云泽还是不忘将古剑递给他，“收下吧，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宁无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剑身，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剑灵还在，但气息很弱。”像是为了证明宁无妄所说，古剑抖了抖，便没了动静。
　　云泽眼中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你真是我的贵人。不过我在这里用不上剑，还是你带着防身吧，若有什么事亦可通过它找我。”
　　宁无妄接过剑，还是不忘问了一句：“重新做个剑鞘不介意吧，剑柄上的纹路也得覆盖。”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云泽真诚的报以微笑。
　　宁无妄思来想去，还是做了个月白色剑鞘，用白云的样子遮盖。待他出封印，仍是站在屏风边缘的位置，只不过一出来便对上了封沥那双冷冰冰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这不就挺尴尬的，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溜吧。
　　封沥失手过一次，岂会有第二次，灵气汇聚于掌心，封沥起了杀心，不能让他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