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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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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婚事办的急,新郎官一脸严肃,丝毫没有新婚的喜悦,虽没明说,到场观礼的人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崔文茵虽然是崔世昌的女儿、崔恒的妹妹,这么多年却不见才名,能嫁给侯长史的儿子,肯定是用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红盖头的流苏随着她的鞠躬站起而晃动,崔文茵手里攥着绸子,流苏的缝隙中,偶尔能瞥见侯玉泉的衣角和他走动间露出喜靴,是与她相配的样式。
虽说那次的经历实在不愉快,但根本不是他们两个的错。
两人毕竟已经有情在先,如今结为夫妻也算殊途同归。如果侯玉泉心中还有隔阂,她可以将崔恒的计谋和盘托出,也愿意用以后日日夜夜的相伴相守,一步一步重新走进他的心里。
礼成之时,天空已是暮色,宾客们陆续离开,侯玉泉送走了客人,没让人服侍,自己来到新房。
门窗上贴着喜字,屋中点着龙凤绕柱样式的红烛,崔文茵盖着红盖头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双手交握着。
他走上前掀开盖头,崔文茵娇羞而畏惧的眼神映入眼帘。
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夫人,更何况崔家吃相难看,让他更感厌恶。
他嗤笑一声:“京城的水深着呢,你们不会真以为搭上了崔崇就能官运亨通吧。”
崔文茵没料到他与她说起这些事,一时间呆愣住。
“装什么无辜?”侯玉泉把红盖头甩向一边,眼神不屑。
崔文茵解释道:“那日是崔恒要使计诱骗霍云霄,没料到被你误食。”
侯玉泉侧耳听她的下文,她得了气口抓紧说道:“我既心悦你,又怎会舍得算计你呢。”
她羞红着脸,接着说:“他本是让我先去捉奸,再引来我父亲和田大人,逼着霍云霄嫁给他。不知是哪出了差错,你又追着我到那,才有了后面的误会。”
侯玉泉终于不在冷着脸,从怀中掏出个本子,嬉笑道:“今日洞房花烛,你若表现得好,我便不追究那日的错。”
崔文茵欣喜非常,她原以为侯玉泉至少要闹上几天才能罢休,没想到三言两语便被说服,想来仍是念着两人的情谊,如她一样,这一个月已经想通了。
她捡起他扔来的本子,翻开一看,上面画着两个交叠的人形,一男一女,均是赤裸着身子,一件衣服都没穿。
她啪地合上本子。
她与侯玉泉已有夫妻之实,因此昨晚云姨娘没有多交代,只说如那天一样,别怕之类的话。
她懵懂着看向侯玉泉,他正坐在床尾,双手向后撑住上半身,仰着脖子,虽闭着眼睛,却像看见她了一样,说道:“看我干什么,脱啊。”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异常蛊惑,崔文茵竟然没觉得屈辱。她拆下凤冠,颤颤巍巍地解开自己的衣袍,从他的背后环抱住他。
隔着薄如蝉翼的小衣,崔文茵忍着全身的颤抖,将手伸进他的胸膛。
“夫君,请怜惜我。”
侯玉泉轻笑一声,回身将她推倒在床。
一夜温存好像一只大手,把崔文茵心中的郁结抚平,她只是起初主动,后来,侯玉泉温柔而有力,逐渐将她推进湖面般温暖的水中,随波逐流。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沉重的身体醒来,侯玉泉已经离开了。素云为她梳洗,眼见着天光大亮,她催促着:“快些,还要去给老爷夫人请安。”
素云说道:“姑爷特意来交代过,少夫人昨夜辛苦,今早敬茶免了。”
未料到他如此体贴,崔文茵像吃了蜜糖一样甜。但不敬茶实在不合礼数,她说:“你去让下人带路,我要去给夫人请安。”
素云出门又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侯玉泉的贴身小厮,小厮作着揖:“少夫人,公子说以后您请安的事都免了,在院中享福就成。”
崔文茵的笑容有些僵,问道:“若是老爷夫人忙,我明日再去。”
小厮恭敬回答:“夫人若有事找您,自会派人来请,少夫人安心休息吧,您平日若有什么事,可以和院门口的人说,他们自会为您安排。”
自大婚之日,崔文茵再没见过侯玉泉,到了回门都不见他踪影,崔文茵没什么办法,只能自己回崔家。
还好娘家人待她好,父亲和夫人、姨娘、兄弟们都露了面,用过饭后,夫人叮嘱了些“好好服侍夫君”之类的话,就让她和姨娘离开了。
云姨娘对她比未出阁时更好,笑眯眯地关心道:“玉泉对你如何?”
崔文茵虽心有傲骨,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还是露出脆弱和难堪。
“自新婚之夜后,女儿再没见过他,就连今日回门都没留一句话。”
云姨娘眉头紧蹙,看起来比她还要忧心,可夫妻间的事,即使是母亲也插不进手,只能劝道:“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你温柔小意,他总能看见你的好,等生下儿子,你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从崔家离开后,崔文茵不再低沉,让素云打听侯玉泉的下落,他虽有时帮侯长史做事,大多数时候还是流连于长乐坊,经常连家都不回。
素云将打听到的事说给她听。
“听说长乐坊买来个昆仑奴,模样俊俏、身段妖娆,公子包了她一个月。”
崔文茵攥紧帕子,她想要努力让侯玉泉回心转意,也要能见到他才行,大婚后到如今已有两个多月,她没见过他一面。
“公子还说……”素云欲言又止,她虽是云姨娘的人,可说到底她与崔文茵同在侯家,她们两个才是绑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
她下定决心开口:“公子还说,崔家既然把女儿卖了,您就是他的奴婢。”
“什么意思?”崔文茵不可思议,她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怎可与奴婢相比。
素云跪坐在地,说道:“小姐,夫人本不让我与您说,当初二公子进京打点的银子差得多,正巧您出了那档子事,便讹了侯家好多金子。”
真相如此残酷,崔文茵枯坐半晌,也许是心如死灰,连眼泪都没流不出来。
霍家。
季善最近好像不忙,常常到霍家做客,偶尔霍启有空,两人一起下棋钓鱼,霍启没空时,接待客人的就成了霍云霄。
她实在体会不到钓鱼的快乐,况且可能是池子里的鱼平日就吃得饱,常常一无所获,于是她总是窝在躺椅上,随手拿起小吃和果子来吃。
池子里还有昏了头的鱼,围着季善的鱼饵绕着圈,突然落入水面一颗果核,惊地鱼儿四散游离。
季善回头,“嫉妒我?”
他低头看着两人的鱼篓,一个空空如也,一个里面有一条。
霍云霄嘿嘿笑着问:“不晒吗?”
季善虽然点头,但嘴欠道:“是有点晒,但我不容易变黑,所以没事。”
从罗城晒黑后刚刚恢复些肤色的霍云霄拿起桃子砸他,桃子被他一把接住塞进嘴里。
“谢小姐赏赐。”
霍云霄重新躺回去,喟叹道:“我总算也体会到了围魏救赵的安逸。”
自从崔恒受伤后,他和尹红铃彻底没了动静,看来伤得挺重,让她可以享受这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季善将自己鱼篓里的鱼放回池子里,坐到她身边。他不好意思开口,霍云霄下手狠辣,崔家从京城重金请来郎中,仍然没把他的伤治好。
他今天来霍家前曾潜入崔宅探查,崔恒的腿伤已经痊愈,慢走无妨,快走起来有些跛脚,不过与跛脚相比,还有更严重的事。
再好的郎中都没有断肢重生之术,崔恒此生恐怕再不能人道,他如今自顾不暇,当然没时间再想报复霍云霄的事。
之前为了防备崔恒狗急跳墙,他还将回鹘的几位勇士安排在霍家不远处,方便随时支援,眼下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不过这些霍云霄都不必知道。
崔宅里,郎中的话如晴天霹雳,打得崔世昌缓不过神来,他既痛心又无奈,今年他们崔家办成了几件漂亮事,都要归功于崔恒。如果没有变故,本想着让他投奔崔崇到京城先行打点一番,明年春闱只要有些名次,便能托人谋个一官半职。
可惜崔恒偏偏执着于霍云霄那个红颜祸水,最后害了自己。身有残疾如何入朝为官,况且还是断子绝孙的晦事。
但打点的钱都送出去了,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些官老爷还会记得他青州崔家吗?
他翻看着几个儿子的课业,三郎年已十六,今年争气已考中举人,虽说明年春闱太过仓促,倒也不是不行。
他正想地专注,崔植来报。
“老爷,尹建白父女俩跑到咱们家门口讨说法,问了却什么都不说,只说找二公子。”
他顿了顿,斟酌着开口:“我看尹小姐时而小心翼翼捂着肚子,恐怕是……”
崔世昌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崔植扶着他,问道:“用不用去叫二公子?”
眩晕感让他招架不住,他捂着额头喊道:“去把夫人和云姨娘都找来!”
烂摊子一个接一个,眼前的黑色逐渐褪去,他急忙忙往外走。
门外的尹建白没什么粗鲁的举止,只是尹红铃捂着脸呜呜地哭,边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家丑不可外扬,崔世昌亲自将尹建白母女迎进院子,把围观的人都轰走了。
崔夫人和云姨娘已经在前厅等候,远远瞧见红着鼻子的尹红铃跟在两个老爷身后。
这么多年,崔世昌的注意力都在崔恒身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找崔恒商议,重要的场合都让崔恒露面,崔夫人虽是正妻,几个孩子虽是嫡子,却总是矮云姨娘一头。
长久的忍气吞声终于结束了,如今崔恒遭祸,崔文茵出丑,云姨娘的腰板再没挺直过。
没想到崔恒还留下了种,崔夫人叹道:“要不说二公子命好呢,早早为自己留了后。”
云姨娘听出她的挖苦,没理会。
她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原以为儿子折损她便永无翻身之日,没想到上天又给了她机会。
不光彩又怎么样,只要尹红铃肚子里是个儿子,那她只要再等十几年,等她的孙子成了才,她一样可以翻身做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