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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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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神的季昭麻木地拨开人群，面色苍白的小望朝正被警察从搂上抱下来，他的右边小腹上擦着一把老式的黄色美工刀，白色T恤下摆染红了大半，伤处还在涓涓向外冒着鲜血，甚至打湿了那只抱着他的大手。
“哎呀，季老师，那群天杀的，他们害了老沈家儿子啊。”杨婶抓住季昭的手，声音中都是慌乱和颤意，“我傍晚看见那几个黄毛跟着老沈家儿子回来，我就赶紧报警了呀。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杀人啊！老沈，对，我去给老沈打电话，你和老李先陪孩子去医院。季老师？季老师！”
“季老师，快上车噻。”
杨婶焦急的声音终于唤醒了季昭，耳边声音渐渐回笼，她这才发现自己满脸冰凉，早就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眼下先救小望朝要紧，容不得她多想，赶忙跟着上了警车。
上车后她死死攥住那只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急促的哈着气，祈求可以从自己身上渡一点热气给他。
小望朝短暂地清醒了一会，他几乎凉透的小手轻轻蹭着季昭的手背，微弱的声音喃喃：“季老师，我没事……”
眼泪再也绷不住的倾涌而出，季昭无比自责，“对不起，小朝，是我的错，都是我！”
如果不是她急于脱离这里，如果不是她的计划，那个软软小小的孩子，那个懦弱但良善明亮的孩子，不会变成现在这幅生死不明的模样。
“不，不是的……”小望朝摇摇头，继而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季老师，上次你说棉花软弱可欺，你说错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季昭一愣。他嘴角扯出一个奇异的笑，“棉花……咳咳、棉花燃烧自己，也会变成武器。”
“如果可以让脏手消失，那我，我不害怕……”，他声音越来越微弱，终究是再次陷入昏迷。
警车一路闪灯鸣笛，把人送到了就近的人民医院急救。
手术室的灯亮起，浑身湿透的季昭蹲靠在手术室门口冰凉的墙壁旁。她这会逐渐平静下来，方才那股悲伤恐惧、自责的强烈情绪缓和了许多。
确切来说，沈望朝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他只是常昱分裂的一个人格，不是一个具有碳基元素的现实生命体。即便是她来这个世界后两人相处久产生了感情，方才也不该有如此浓烈的情绪。没猜错的话这也是受常昱潜意识影响。
平静下来后，她开始思考，刚才在警车上沈望朝说的“棉花燃烧自己”是什么意思？
按原本的计划，是通过监控视频证据落实那些混蛋敲诈勒索的罪名，从而把他们一网打尽。他们最重要的目的是钱，又了解沈望朝怯懦可欺的性子，认定稍加威胁一番沈望朝便不会告知老师家长。等他们顺利取到钱后，也不会再自找麻烦做出伤人害命的事情，除非……
心底慢慢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季昭慢慢从并拢的膝盖上抬起头，眼神犹疑不定，“棉花燃烧自己”大有玉石俱焚之意。
常昱是个优秀的刑警，对法律条例想必烂熟于心，而沈望朝做为他的分人格，也许对如何“用法”也相当了解。如果入室抢劫的罪名无法制裁未满十四岁的未成年人，那么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呢？
这一切还都是她的胡乱猜测，目前沈望朝还在抢救，外地出差的沈磊还没赶到，手术室外只有她、小区委员会的李叔，还有两个警察守着。
如果沈望朝死了，潜意识世界会崩塌吗？她是会被困死在这个世界，抑或是回到现实世界？心口隐隐又浮现出幻觉那一晚的剧痛，季昭，不敢赌。
三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他肝脏受损严重，还需进一步观察，具体情况等家属到现场再说。”
听到这个消息的季昭终于松了一口气，脱力般坐到椅子上。
沈磊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他和季昭点头打了个招呼，在医生那里得知了沈望朝大概的伤情，正要去交住院费。
“沈先生。”季昭冷冷叫住他，她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也许他在外奔波确实给小望朝提供了相对富足的物质条件，但他养育责任的缺失也是不争的事实，“上次小朝被他们欺负后，我帮他在楼道和家里客厅装上了监控摄像头，里面应该录下了他们伤害小朝的证据。”
虽然依旧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能明显看到他身影微顿，“好，我知道了，谢谢季老师。”
“不必。你拿到视频存储卡后，麻烦拷贝一份给我。”
监控视频，也许那里有答案。
沈磊点头同意。
又是两天，沈望朝还没醒。季昭终于在沈磊那里拿到了事发当天的视频，这个年代视频文件还需要存储卡作为载体，她找了家网吧，随着第一个楼道视角的监控录像导入，她终于看见了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
视频中已经临近傍晚，天色虽然暗了下来，但仍能清楚的看到，楼道里推搡着沈望朝去开门的有四个人：两个黄发瘦子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留着刺头的胖子，还有一个在后面东张西望看起来像在盯梢的小个子，正是李有为。
许是嫌他动作慢，刺头胖子一脚将小望朝踹倒在地，从他手上恶狠狠地抢过钥匙，“小杂种，磨磨唧唧的，进去以后乖乖把钱给老子，不然哥几个打死你！”
“就是，咱赶紧拿钱走人。我有预感，小爷今天保准能赢回来，到时候要那个电玩城老板跪下叫我亲爹！”
李有为上前，揪起小望朝的头发与他对视，眼神黏腻恶心，“咱们同学一场，可不是我不帮你，要不是我拦着，胖哥他们早就收拾你了。你不会真觉得季老师能时时刻刻护住你吧？”
“那个臭娘们，改天哥几个找道上的人再收拾她，到时候要她好看！”刺头胖子一脸嚣张。
跌坐在地上的那团小小身影明显一僵。
“胖哥说得对。”矮个黄毛顶了顶李有为胳膊，“为子，咱今儿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听说那小杂种他爹前几天回来了，估计又给他留了不少钱。”
“走，进去。”
刺头胖子一把揪起沈望朝的衣领，将人丢了进去，其他三人也随后而入，紧紧关上了屋门。
视频被人剪辑过，短暂的黑屏后，跳到下一个画面，左上角时间显示已经是他们进门半个小时后，门突然打开，高个黄毛率先冲了出来，他的额头上有伤，血迹留了半边脸，慌里慌张地向屋里张望。十几秒过后，跌出来两个身影，是矮个黄毛和……沈望朝！黄毛把他压在下面，右手紧握着刀柄，另一端的刀刃已经没入到沈望朝的小腹中。
楼道尽头出现几个高大的身影——警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人赃俱获。几个嫌疑人被一并押走，受伤的沈望朝被警察抱下楼送往医院急救，正是那天季昭回到小区看见的一幕。
季昭几乎将嘴唇咬出了血，楼道视角的监控可以看到几人挟持、勒索、伤人的大概始末，这些证据足以定那几个畜生的罪。
还有一张储存卡，是屋内客厅视角的监控。她平息几口气，颤抖的将另一张储存卡的内容导入电脑。
只见几人进屋后，李有为和刺头胖子十分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吃起水果，两个黄毛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胖哥，你看这打火机，洋货呢！这小杂种家不少好东西，再翻翻。”
“钱找到了吗？”
“我#！今儿发财了，胖哥，为子，这有好多钱！”卧室传来激动的喊声，是矮个黄毛找到了床头柜抽屉里的钱。
“这么厚一摞，胖哥您先数数。”他谄媚讨好般把钱递给沙发上的胖子。
“三千八，这小杂种是他娘的有钱嘿。”胖子轻蔑地用钱抽着沈望朝的脑袋。
“哥，钱到手了，咱们赶紧走吧。”李有为有些不安地催促着。
这时沈望朝却出其不意开口，“我爸给我留的五千都给你们了，你们以后能别打我了吗？”
刺头胖子动作一顿，眼神射向矮个黄毛。
矮个黄毛赶忙摆摆手，一边翻着裤兜自证清白，一边大声地慌乱地解释着，“什么五千，钱可都在这了，胖哥您别听他胡说！”
“也可能放在卧室其他地方了，要不我进去找找。”沈望朝站起来，怯懦着开口。
“走，你们俩跟我一块进去。为子，你在外边守着。”胖子指着两个黄毛，他似乎并不信任两人。
李有为有意想拦胖子，终究没敢出声。
沈望朝和其他三人一块进了卧室，那是监控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过了几分钟，里面传出几声怒骂，伴随着“噼啪咣啷—”巨响。
先是沈望朝躲了出来，听着动静不对的李有为正要去卧室查看情况，高个黄毛也捂着头踉跄着出来，他额角明显受了伤，“卧槽，胖哥疯了。为子，赶紧走！”说完就要跑去开门。
意识到什么的李有为下意识看向沈望朝，那孩子脸上的怯懦、哭意消失不见，反而有种轻松自得的怪异感。
“是你，你算计我们？”李有为的声音满是怒意和不敢置信，这时卧室里矮个黄毛也冲了出来，他手上带了血，恰好听到李有为的一番话。
沈望朝一改常态，平静开口，“是他们自己打起来的。”他指着矮个黄毛，“他在背后偷袭了那个胖子。”
他又慢慢走近两人，说了几个字，但声音很小，视频中根本听不清。接着李有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黄色的美工刀挥舞着向他刺去，却被离得最近的矮个黄毛一把拦抱住。
沈望朝借机冲向门口的玄关，那里背对着摄像头，是监控死角。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李有为一把挣开矮个黄毛追了过去，矮个黄毛紧跟其后。
屋内视角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是，那把美工刀分明是李有为拿着的，怎么到了屋外就跑到矮个黄毛手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