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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I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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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睡醒，季昭哈欠打了一半，硬是被冷飕飕的风归给憋回去了，她裹紧羽绒服，刚一进单位办公室，就被沈娜神神秘秘的拉到一边，“昭姐，你这段时间没来，跟你同步个大消息，咱院最近来了个大客户。”
“多大的客户，能让我们一夜脱贫入资吗？”季昭依旧无精打采，上个月她们心理科室忙得飞起，饮食不规律加上休息不足，她成功得了急性阑尾炎，趁着阑尾切除的小手术，在家休息了小半个月。
“你别说，说不定真行。”
季昭打起精神，“快快展开说说。”
“七年前那个大新闻你还记得么，咱们市那个从商转政的万烁集团的富二代，常昱。”
从商转政、富二代、常昱，季昭一下就记起来这人是谁了。
万烁集团是L城的龙头支柱企业，短短二十年靠着房地产的原始资本积累飞速发展，如今产业涉及到娱乐、商超、医疗等各个方面，5年前保守估计市值就已达百亿。
常昱作为万烁集团董事长常万的独生子，自然也是受到人民群众的热烈关注。传言他并不像人们印象中传统二世祖那般花天酒地，大学更是离经叛道考取了公安大学。7年前常昱大学毕业，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接手父亲公司、子承父位的时候，有人却在当地公安网站上看见了他的录用公示。
当时坊间有人猜测，这对父子一个在商一个从政，难道是想黑白两吃，彻底掌控L城？
事实证明大家电视剧看的太多，常昱竟然真的安安分分当起了一名办案刑警，在职期间能力显著又敢拼，侦获了好几个凶案难案，短短7年破格连升5级，现在已是一级警司。
那时季昭还在外地读研，暑假回家听爸妈说起过此事，言语间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自从常昱进入刑侦部门工作后，当时甚嚣尘上的传言在时间的冲淡下慢慢平息，他也逐渐淡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
“他不是做刑警去了么，这次来是因为什么问题？”
娜娜左右环顾后窃窃耳语道：“你别外传，我刚在茶水间不小心听主任和徐博士谈话，似乎是DID。”
DID，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人们常称的多重人格，就像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好几个灵魂，他们轮流控制身体，且大多时候记忆并不互通。
且不说常昱的身份，单是DID这个症状在国内就罕见至极，季昭正了神色，“具体什么情况知道吗？”
娜娜摇头，“他那边通过私人渠道联系上的主任，都是主任和徐博士亲自对接，搞得可神秘了。”
“季昭，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谈话间科室主任程韵走了过来，娜娜噤了声。
“什么？您让我接手常昱的病情。”季昭很是意外，他们院的心理科在国内排得上名号，基本算是独立出来且有自己的院区。科室骨干队伍有程主任、徐博士还有外聘的李教授，以及其他资历深厚的前辈。像这类罕见的病症治疗，按说轮不到才参加工作2年的自己。
程韵将一叠资料递给她，一贯利落的短发稍显散乱，向来严肃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态，“DID，国内关于这类病症的记录很少，目前我们科室除了徐栋只有你有在国外进修的经验。常昱的症状还是非典型人格解离，我们需要帮手。”
季昭看着手里的档案资料，常昱，29岁，DID患者……照片上的男人一头细碎的短发，五官清俊非常，但眉眼间气质硬朗，与他的刑警身份倒十分契合。
程主任说的没错，她研究生期间曾被外派M国顶端心理专业大学进修过，但她对DID的了解也只能算是皮毛，如今若是参与常昱的病情治疗，不失为一个深入了解的好机会。没过多犹豫，便答应下来。
程韵舒了一口气，“对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她与季昭父亲是旧友，见季昭面色还带病气，话中自然满是关心。
“主任放心，这几天在家已经完全康复了。”
“老季他们还在挪威吗，你做手术的事跟告诉他们没？”
季昭笑了笑，“害，阑尾切除这种小手术几天就能养好，和爸妈说了怕他们担心。”半个月前，退休后的老两口终于有机会去心心念念的挪威旅游，她本来就没什么大碍，说了怕爸妈再着急着回来，索性就没告诉他们。
程韵没再说什么。
在签署了一系列特殊的保密协议后，季昭就算正式加入常昱的病情治疗中，等到接手他的全部资料后，她才意识到情况有多棘手。
DID一般由于个体在幼年时期受到巨大创伤、侵害暴力等行为，并长期暴露在这种环境下，出于自我保护而分离出来的人格。可常昱，天之骄子、家财万贯，人格形成的几个重要阶段看起来都是富足正常，几乎是不存在人格分裂的诱因。
发现他人格分裂的导火索也很奇怪，不久前他们队抓获了一个轰动社会的连环杀人犯，常昱因为过劳病倒，此后他开始变得异常，时而暴躁不能控、时而惊恐不安，像被脏东西附身一般，甚至暴起打伤了同事。
他们干刑侦的对心理疾病多少都有些了解，同事们很快意识到异常，联系了常家，常家动用私人关系找到了程韵。
半个月接触下来，程韵也只见到过常昱非常短暂的一次异常，但经验丰富的她很快确定了常昱的病症，多重人格。
只是常昱很不配合，他对程韵几人非常抗拒，甚至都不愿过多交流，常家又一直在背后施压，最终在科室几位骨干商讨下，决定对常昱的采用的是前所未有过的“双脑互联”治疗方案。
脑端互联设备在国外还处在临床实验阶段，虽未正式量产，但已取得了快速且针对性的治疗效果。他们心理科室虽然实力雄厚，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搞到这种稀缺舶来品，想必背后常家下了不少功夫。
季昭研究生期间对这种比“脑机接口”更天方夜谭的“双脑互联”略有耳闻，通过对一方大脑皮层的刺激，该设备可以将脑电波转化为电信号进而反馈给另一方的大脑，这样医师和病患通过双脑互联，医师可以进入到病患的潜意识中探索病因并进行治疗。
在参阅了大量相关文献、国内外病例以及与徐博士的多次座谈探讨，两天后，在程主任、李教授、徐博士的带领下，她终于见到了常昱。
他一身浅灰色长大衣，黑色休闲裤，面容平和的坐在诊疗室里。一头细碎服帖的黑发，双眼下淡淡的乌青，安静不说话的样子显得整个人轮廓柔和乖巧。只是察觉到几人过来，扫过来的凌厉目光瞬间就会让人想到他刑警的身份。
简短介绍后，常昱的目光并未离开季昭，反而盯着她的胸牌主动开口，“季昭，好久不见。”
其余几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两人。最懵逼的还属季昭，印象里自己根本都不认识常昱，何来的好久不见？。
她尴尬一笑，“常先生，您认识我？”
常昱挑眉，“你不记得我了？林湾镇幸福小区3号楼，那时我们是上下楼的邻居。”
林湾镇。似乎听老爸提起过，小时候她们家确实生活在林湾镇，后来那里拆迁，他们一家就搬来了L城，而林湾镇这二十年飞速发展，已经成了寸土寸金的国际化都市中心。
看常昱神情不似作假，难道说她小时候和常昱真的认识？
“不好意思常先生，我10岁时生过一场大病，那之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季昭坦言。
她小学5年级得过急性脑膜炎，在当时90%以上致死率的情况下，也算得到天神眷顾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大脑部分受损，失去了很多记忆。
常昱没再追问，而是转头对程主任平静开口，“我要季昭做我的主治医师。”
平地惊雷，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这次能让季昭加入已是破格，按照几人原本的计划是徐栋博士主导端口互联治疗，而季昭和李教授则负责实况监测和场外记录。
“常先生，是这样的，考虑您情况特殊，是我们科室经验最多也是最有资格的徐栋博士与您进行端口互联。”李教授开口解释。
“心理诊疗的前提，是建立在对医师信任的基础上，我与季昭是旧识，你们之中我最信任的就是她。”他语气淡淡，继而转头看向程韵，“你觉得呢，程主任？”虽是问询，却带着不容置喙。
毕竟他们院有常家控股，常昱算是半个金主爸爸，这次的脑端互联设备也是常家花重金购入，金主爸爸主动提的要求，他们自然无异议。
“当然，一切按照常先生的要求。”程韵拍板定音。
季昭一方面有些越俎代庖的尴尬，一方面又很是不解常昱和自己熟稔的样子。
“程主任，方便我和季昭单独聊会吗？”
程韵点头，“明天二位要进行初次端口互联测试，今天你们花点时间再熟悉一下也好。”说完给季昭递了个眼色，与其他两人离开了诊疗室。
季昭心领神会，程主任说过，常昱对自己患心理疾病这件事封闭又抗拒，连就诊也几乎是被他父亲常万胁迫过来的。近半个月的问询并没得到多少信息，给治疗带来很大阻挠，眼下能利用两人旧识身份说不定可以探出一些他患病的心结。
她从容坐在常昱对面，盯着对方认真道：“常先生，首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这次的治疗方案是国内首次尝试脑端互联，希望您也全心交给我们团队，我们一起共克难关。”
她说得诚恳而正式，常昱却是轻轻笑了，他本来长得清俊帅气，但生生被凌厉的气质压制住，现在笑起来发现这人竟然还有两湾酒窝，恍惚显出一种开朗阳光的样子。
“昭昭，你和小时候真的很不一样。”
昭昭两字从他唇畔吐出，季昭老脸莫名一红，她稍带了些不自然，但语气不自觉有些好奇，“我，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常昱看着她，目光似又被拉回了远方，“你小时候胆子很小，会躲在我身后喊昱哥哥。”
“哈、哈，是吗？”幸亏不记得，敢情自己童年时期还是个小包子脾气。
“后面你搬家后，再也没有听过你的任何消息，同学们也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就像，人间消失一样。”
是啊，那时她大病一场，又逢林湾镇拆迁，举家搬到L城，她就像与之前的9年人生割裂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生活里。
“抱歉，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不过我们在这里遇见也算是缘分。”季昭还记得自己的主要目的，遂转了话头，“常昱，方便问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做一名刑警吗？以你父亲的社会身份，继承他的财富和地位更符合大多人的选择。”
男人注视着她，眼中情绪莫名，“因为，我有想保护的人。”
“您想保护的是跟您有亲密关系的朋友、亲人，还是爱人？”季昭边记录一边问道。
“旧人，一个曾和我相依为命的旧人。”
他说的模糊，季昭乘胜追击，“方便详细说一下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昭昭，我累了。”常昱打断了她，虽是浅浅笑着，但满脸都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季昭识趣的没再问下去，看他面色确实不佳，嘱咐了几句便主动起身离开了。
望着季昭消失的背影，男人嘴角漫出几丝苦笑，有些任命自嘲般的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