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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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岚的手停在半空，开口想叫住她，却在看到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时忽然说不出话了。
她的眼角倏得一痛，似乎是进东西了。
温岚挤出一滴泪，让异物随着眼泪流了出去，但眼睛仍然很痒，眼眶红了一圈。
刚一坐下，骆佳宁就凑了过来：“诶？你哭了？”
“眼睛进东西了。”温岚淡淡道。
“需要我帮你吹一下吗？”
“不用。”
“……哦。”
骆佳宁的一腔热情扑了空，觉得温岚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好相处。
她琢磨着悄悄地把卷子收了回去。
温岚把自己的试卷往中间推了下：“先看着我的改改错，实在不明白再问。”
骆佳宁抬头：“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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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不同的年龄段对时光的感受是不同的。
比如25岁之后的温岚，每过一年都觉得自己身体悄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17岁的她，时间仿佛没有改变任何东西，只是匆匆地流走了。快到仿佛只要一眨眼，季节的轮回就会完成一个又一个循环。
12月31日，由于寒潮，市里决定提前放寒假。
这天，温岚早早地放学回了家，巷子里全是光屁股的小孩在玩摔炮，还有的用易拉罐把鞭炮盖住，炸得铁皮片子满天飞，接着回头耀武扬威似的等大人夸他们勇敢。路头上有大人架起竹竿挂上鞭炮，红色鞭炮皮炸开的一瞬间，刚才那群耀武扬威的小孩又捂住耳朵满巷子逃窜。
温岚踩着一地红色的鞭炮皮回了家。
家里，一股子茴香水饺的香气直冲天灵盖。温宏昌难得一见地在厨房做饭，杨青青坐在客厅接学校老师打来的拜年电话。
温岚进卧室把书包一扔，杨青青打完电话，把她叫了出来。
“周末放学跟你一起回来的？”
“没，她体育要训练，放学先走了。”温岚道。
“下午我看见王琉璃和周榴一起走了，现在还没回来，一会儿到饭点了，你去给周末送个饺子。”
温岚坐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换了个台：“行。”
杨青青睨了她一眼：“不去写作业？”
“以你女儿的成绩，还担心什么作业？”
“净吹吧！”杨青青调侃道，“我可看了你们年级成绩单，那个叫林介的马上追上你了，你再不努力我看就是下次考试的事儿。”
“怎么可能。”温岚轻笑一声。
“行吧，随便你，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杨青青顿了顿，又问道：“马上快到高三了，用不用给你转到实验班？”
以温岚的成绩，可以毫无悬念地进入实验班，但杨青青考虑到她要艺考，害怕她到了实验班后跟不上学习进度压力太大。
“现在你集训也不去了，实验班的老师相对更上心点……”
“不用。”温岚淡淡道。
“来，饺子出锅了！”温宏昌拿了个保温饭盒出来，“岚岚，把这些给周末送去吧。”
“行。”温岚把保温桶接过来，余光正好瞥到巷子里周末的身影，“我先走了。”
温宏昌从厨房探出头来：“快去快回啊，饺子凉的快！”
“知道了！”
温岚提着保温桶火速下楼，按响了周末家的门铃。
五秒钟后，还没来得及脱校服的周末站在门口，探出个脑袋，一愣：
“你，怎么来了？”
“那个，我妈让我来给你送点饺子。”温岚补充道，“茴香馅的。”
“哦。”周末看了眼保温桶，默默给温岚让出条道，“进来吧。”
温岚站在玄关处，周末把保温桶接过去，温岚看着她的背影问了句：“我要换哪双鞋？”
周末本以为她送完水饺就要回去，没想到还要换鞋进来。
周末愣了下，指了指门口的那双棉拖鞋：“那双，就行。”
温岚换好鞋，走进客厅。
客厅很暗，没开灯，沙发上铺满王琉璃的衣服，仔细闻还能闻到股烟味。门外突然放了个窜天猴，炸开一瞬间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在周末的侧脸上。
后半学期，周末的训练似乎忙了起来。温岚有时候想把自己的笔记给她，但总是找不到人，再到后来，就连喂猫都是温岚一个人去了。
温岚给小猫装上了自动投喂器，再加上温岚不会像周末一样溺爱地喂零食，橘猫的脸盘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小了下去，已经回归了正常猫的体型。
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虽说没有变坏，但温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周末把水饺盛了出来，走出厨房见温岚还在客厅坐着，问道：“你，不回去吗？”
“哦，我爹说又下了一锅还没好，让我别这么快回去。”温岚随口扯了个谎。
周末闻言，又回到厨房多拿了个盘子，把水饺平均地分成两份，端到茶几上：“那就，一起吃吧。”
温岚拿起筷子，欲言又止。
“你本来今晚打算怎么过？”半晌后，温岚问道。
“做饭，吃饭，然后去喂喂小猫，回来学习。”周末的语气平淡到仿佛不知道今天是元旦。
“就这样？”
“嗯，就这样。”
“对了，小猫，怎么样？”周末吃了个饺子，嘴巴鼓鼓的。
你还记得有条猫啊。
但温岚看着她这幅模样，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挺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最近稍微给它控制了点儿，算是减肥成功了。”温岚一顿，“就是前一阵去看它小家伙还挺黏人的，见了我知道拿脑袋蹭几下要饭吃，后来有人总不去看它，这猫见了我也不亲了。”
“小猫应该挺想你。”温岚漫不经心道。
“那我现在，去看看它。”周末说着就放下筷子要站起来。
“行了，闹你玩的，猫很好，我回来的时候喂过了。你的零食留着以后再给吧。”温岚连忙把人叫住，提议道，“饿吗？我买点菜回来一起做个饭？”
不等周末回答，温岚就捂着肚子，皱起眉头：“可是我好饿。”
周末看着她盘里一个没动的水饺：“……好。”
另一边，温宏昌急着给温岚打电话。
“你女儿怎么回事？送个饺子还回不来了？”
“毕竟一个班的，估计这会儿讨论学习呢，也正常。”杨青青看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讨论起题来废寝忘食的。行了，别打了，咱俩吃着等她。”
隔壁，“废寝忘食”的温岚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堆菜。
“包菜，土豆，西兰花，茼蒿，西红柿，鸡翅，牛腱子。”温岚问，“食材都在这了，想吃什么？”
周末眼睁睁看着温岚手中还有另外一袋子，里面装着油盐酱醋，她很不好意思，说道：“要不，你休息一下，我来做吧。”
温岚一顿。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毫不犹豫地答应周末的请求。
上一世，周末刷短视频突然爱上了做西餐，学了半个月之后的某天，她突然要做给温岚尝一尝。
温岚至今还记得那两道菜。
蔬菜沙拉和黑椒牛肉意面。
卖相看起来还不错。
但蔬菜沙拉的醋汁被放成了酱油，牛肉做成了全熟导致咬不动。
温岚硬着头皮吃完，第二天就被剧组的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你确定？”温岚干巴巴地一笑，“要不，还是我做吧。”
周末没再坚持：“好吧，那我给你，备菜。”
周末的刀功也很堪忧，西红柿切得歪歪扭扭，牛肉因为切不动索性放进了绞肉机里，穿好围裙的温岚走进厨房看到碗里放着的碎牛肉：“……”
“挺好的，能汆丸子。”
半小时后，香味顺着厨房的通风管道溜了出去，馋得巷子里的光腚小孩直流口水，吵着要回家吃饭，隔壁的杨青青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突然抬起头问了句：“谁家饭做得这么香？”
温岚又把饺子下锅热了热，端上桌。
周末趁热喝了口西红柿汆丸子汤，吧唧了下嘴：“好喝。”
“菜呢？”温岚莫名有点紧张。
“也好吃。”
温岚这才给自己盛了碗米饭，埋头扒饭。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温岚拿出手机一瞧，这可不得了了，温宏昌足足给她打了十八个电话，她都因为买菜做饭没听见。
她刚想回拨过去，杨青青的电话又来了。
温岚放下筷子：“我接个电话。”
“好。”周末应道。
室内暖气太热，温岚趁着接电话的功夫出门透透气，她把大门虚掩着蹲在门口。
“喂？妈。”
一条小路之隔的杨青青问道：“怎么还没回来？”
温岚又扯了个谎：“哦，跟周末讨论数学题呢，她有几道题不会，想问问我。”
杨青青捂住手机，给身旁的温宏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吧”。
“哦，行，快讨论完了吗？我和你爸一会儿要去看电影，你俩要不要去？”杨青青问道。
“什么电影？”
“叫什么来着…… 《宇宙最后那一夜》。”
这片子温岚记得，直到十年之后都被认为是电影诞生以来最烂的文艺片。之后每部文艺片上映，这部电影都要被拉出来鞭尸。
温岚忍着笑：“我们就不去了，你俩看吧。”
杨青青：“那行，钥匙给你留门上了，早点回家水饺，明天还得去你舅舅那。”
温岚：“嗯，知道了。”
她刚收起电话准备回去，一推开门，只见周末不知道何时在她身后站着，目光炯炯。
“你要，走吗？”周末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温岚莫名地听出了一丝紧张。
“不走，我接了个电话。”温岚忙在她面前晃了下手机，让她看见手机上的内容，“我妈的。”
温岚见她放下筷子：“吃饱了？”
“嗯。”周末说道，“一会儿我刷碗吧。”
“行。”温岚没拒绝。
她争得同意后进了周末的卧室，一眼就看见了窗户上挂着的紫色风铃，窗户后面，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床。不知想到了什么，温岚脸一红，接着把窗帘拉上了。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黑到周末站在门口她都没看见。
周末伸手把灯打开，奇怪道：“为什么，拉窗帘？”
“哦，刚才有只鸟停空调外机上了，我看见鸟就害怕。”温岚扯了第三个谎。
“鸟？”周末走过去，“在哪里？我看看。”
温岚挡在窗户前面。
“不用看了，刚才我听见它妈喊它回家吃饭了，这会儿已经走了。”
“哦。”周末轻声应道。
温岚想到看电影就心痒痒，之前的每年，只要温岚有电影上映，周末都会第一时间包场去看。周末没什么朋友，所以也只能邀请一些工作人员。
今年的跨年档，除了《宇宙最后的夜晚》，她刚刚查了下，好像还有部不错的爱情片。
“我们要不要……”
温岚话没说完，门口的锁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
“完了。”
温岚还没反应过来周末这句“完了”说的是谁，后背突然被用力推了一巴掌。
“衣柜，这里！快藏进去！”周末拉开衣柜，把温岚推了进去，气喘吁吁地把门关上。
温岚：“……”
周榴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了，一进来就喊周末的名字。周末定了定神，打开卧室门。
周榴：“哦，你在啊，你妈呢？”
周末：“不知道。”
周榴：“有饭吗？”
周末：“冰箱有剩的几个水饺。”
周榴：“你妈又没做饭？行吧，你关门学习吧。”
衣柜里有股熟悉的茉莉花香气，温岚透着缝隙中传来的光，看见衣架上挂了一排的茉莉香包。
温岚听着周榴的脚步声渐远，本想推门出去，结果却被周末一只手推了回来。
缝隙中，周末将中指放在唇边：“嘘。”
温岚很想问，她们现在是什么需要藏衣柜的关系吗？
她又在衣柜里憋屈了会儿，等隔壁卧室传来关门的声音，周末才打开衣柜的门。
“里面，憋吗？”周末一边说着还往里伸脑袋，像是要自己亲自验证一番似的。
“还行，挺香的。”温岚用食指抵住周末的额头，轻轻推了出去。
“嘘！”或许是温岚说话声音大了，周末又皱着眉摆出“嘘”的手势。
温岚了然，接着也比出“嘘”的手势。
周末这才满意地将食指离开唇角，用气音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哦对，电影。
温岚看了眼表，时间来不及了。
“没什么。”她同样用气音回答道。
因为声音太小，两个人需要凑得很近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周末浅浅的呼吸拍在温岚的脸颊上，连着耳垂上的细小绒毛都在微微颤栗。
“嘘。”周末突然一顿，“你听。”
隔壁房间传来均匀的呼噜声。
“睡着了？”温岚轻声问道。
“嗯。”
两个人对视片刻，下一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末的脸红了红：“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你推我进去的速度，可容不得我说话。”温岚无辜道。
像是正宫回家藏小三似的。
温岚的视线轻轻落在周末的睫毛上。
好像是中间那块堵着的东西，悄悄地融化了。
夜很静。
周末突然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去假山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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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在巷子尽头拐弯进去的小公园里。
虽说是假山，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几块大石头摞成的石堆，就两个人现在的身高，稍微一垫脚就能坐上去。
温岚记得假山旁应该还有两个秋千，秋千对面有颗歪脖子树，树下住着个流浪汉。上一世拆迁时温岚再回来，这流浪汉已经搬走了，他的窝被改造成了环卫工之家。
月光如水，两个秋千安静地随风轻轻晃动，温岚偏头看去，歪脖子树下，的确还住着个流浪汉。
周末捡起脚下的瓶子，放在了流浪汉窝前的麻袋包里。
流浪汉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没说谢谢。
温岚低头看表，现在是23:14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1月1号了。
她们又度过了一年。
真快啊。
两个人一垫脚坐在了假山上，刚坐下周末就觉得不对劲。
“石头，是不是少了？我记得，很高。”
“不是石头少了，是我们长高了。”温岚笑笑。
“好快啊。”周末不由得感叹。
温岚很少听周末感时伤春，跟了一句：“是啊，真快。”
“这两个秋千，感觉也变小了。”周末轻声道。
提到秋千，温岚想起一件事情。
“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小时候追着往我头发上黏口香糖？”
此话一出，周末的脸倏得红了。
很明显，她也想起来了。
温岚从小就嗓门大，不同于小时候被教育要文静的小姑娘，她从小就被杨青青教育要勇敢表达自己。所以她无论走到哪说话都像个小喇叭，一放学都有邻居笑着打趣“哟，青山小学那位又吹着喇叭回来了”，
故事发生的那天，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的杨妮抢了她的弹力球。
温岚从后面边追边喊，杨妮被她的大嗓门吓哭了。乍一看像是杨妮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周末听到杨妮对她呼救，于是大声吼了句温岚的名字让她站住。温岚从没听过周末这么大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接着站在原地愣住了。周末突然一个急刹车，没刹住，惯性让她直接倒在了温岚身上。
两个人双双倒地，周末口中的口香糖由于惯性掉出来，黏在了温岚头发上。
回家后杨青青嫌麻烦，直接给温岚剃成光头了。
二年级开学，温岚喜提了一年的小光头。
“我那是，以为你在，欺负她。”周末努力解释道。
“你那会儿还天天追着我喊姐姐，怎么，就算姐姐欺负别人了，你还跟别人一起揍我？”温岚本意是想开个玩笑，却看见周末的小脸缓缓地皱在一起。这一下，她就知道，自己的玩笑似乎是开过头了。
周末：“不能，欺负别人。”半晌后，她又轻声说道，“谁都不行。”
真行。
从小胳膊肘就往外拐，一拐拐到大。
温岚联系到后来发生的事，觉得一直这样往外拐不行。
于是耐心地循循善诱道：
“周末，你知不知道朋友之间有种东西叫偏爱？”
“偏爱，就是优先，是护短，是独一无二，嗯，简单来说，就是你如果真心向着一个人，无论她怎样做，你都会向着她那边，也会尽力护着她。”
这些话像阵风似的落进周末的耳朵。
周末一直没有回应。
温岚假装不经意地瞥了周末一眼。
只见周末似乎是在安静地发呆，但唇角用力抿着，耳垂也因为紧张开始泛红。
“你怎么这么慌？”温岚的声音又随着风飘进她的耳朵。
她抬头看向温岚，那目光是安静而悠远的，像是汪清澈却深不见底的潭水。
半晌后。
“我又饿了。”周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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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果然没听到。
这种想法盘踞在温岚的脑中，虽说本来也没打算周末给她怎样的回应，但还是有种隐隐的失落。
她和周末之间，好像总缺点什么。
那种心里堵着什么的感觉又来了。
她们走出公园，离开小巷，走到旁边的一条商业街上。街上所有店面都关店回家了，只有一家沙县小吃还开着。
一路上，温岚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也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每次都是打开锁屏，看一眼，又关上。
路上的行人不算少，两个人仗着腿长没一会儿就走到地方。
两个人站在店面门口，大门虚掩着，老板娘正坐在椅子上抬头看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熟悉的跨年晚会主持人的声音顺着门缝传入二人的耳朵。
周末见温岚盯着手机不动，刚要抬腿迈上去。
“等一下。”温岚出声把人拦住了。
跨年晚会所有节目表演完了，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倒数十个数。
主持人：“各位朋友，随着夜幕的降临，我们即将迈入新的一年。让我们共同期待即将到来的时刻。在这欢乐的时刻，让我们一起倒计时！10，9，8，7……”
“5，4，3……”温岚盯着手机屏幕，小声呢喃道。
终于，温岚抬起头：
“周末，新年快乐。”
这一瞬间，身后无数个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快乐”两个字被淹没在鞭炮声中。
周末也回应了什么，但是因为鞭炮声太大，温岚没听清。
即便如此，温岚还是很开心。
新的一年，她又是第一个对周末送上新年祝福的人。
温岚感到一种巨大的满足感，高兴地推开门，坐下点了份鸡腿饭。
周末要了份花生酱拌面。
跨年晚会开始演唱难忘今宵，老板娘从后厨端着两个碗出来，看见温岚脸上藏不住的笑意，问道：“小姑娘，这么高兴啊。”
“新年了，高兴嘛。”温岚笑着说道。
“是，新年了，应该高兴。”
老板娘坐在她们对面继续看电视，但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过来。
这俩小姑娘，可真漂亮。
两个人看上去性格迥异，一个开朗外向，另一个就安静点。
尤其是外向的那个，骨相极佳，眉眼比别人都要浓一些，像是有外国血统，尤其是眼角那颗痣，长得可真漂亮。
另外一个从坐下后就没弯过腰，体态端正，脸颊苍白得微微带点病气，眼睛大得几乎占了上半张脸。
新年第一天接待了这样两位顾客，任谁是老板都会开心。
老板娘从保温柜里拿了两罐可乐，笑呵呵地：“你们是我新年的第一位顾客，请你们喝。”
“谢谢老板，祝您生意兴隆。”温岚接了过去，顺手把两瓶都打开，放在桌上。
周末的拌面刚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拿起桌上易拉罐的塑料拉环放在手里玩。
温岚刚吃了饭，还不饿。点的鸡腿饭没吃多少，只是把青菜都吃了，鸡腿去皮吃了半个，米饭一口没动。
清脆地一声，周末将拉环分成两半，把圆环的那一半递了过去。
“送我？”温岚眨了下眼，说这话时面不改色，一转头就翘了下嘴角。
“其他的，礼物，先欠着。”周末懒懒道。
“这是什么礼物？元旦礼物？”
周末一愣，眼睛里全是不解，半晌后低声咕哝道：“你忘了吗。”
直到两个人准备结账，温岚也没想到自己忘了什么。
“啧，完了。”温岚摸了摸口袋，脸色发绿，“出门换了个衣服，钱包在那件外套里。”
“老板，你这儿能微信支付吗？”温岚问道。
“微信？”过了会儿老板像是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笑道，“微信咋还能支付了？”
微信转账功能刚推出不到一年，大部分人还停留在“微信是什么”的阶段，更不可能相信一个小小的软件居然能联通线下所有商铺的付款。
旁边的周末默默递过来二十块钱。
虽然有点丢人，但总不能吃霸王餐。
“加个微信，我转给你。”温岚说。
“好。”
周末虽然每天在外面训练，风吹日晒的，皮肤却还是病态的白，脸上只要有点血色就很明显，而且据温岚这么多年的观察，周末只要一紧张，耳朵尖就会红。
这会儿居然全红了。
温岚发送了好友申请。
周末手指一点，通过。
温岚看着对面的非主流微信名称和默认头像，轻轻一操作，转了二十块钱过去。
温岚退出去，点开微信钱包，发现转完二十块钱之后，钱包里只剩下了五块钱。
“……”
温岚面无表情地吸了下鼻涕，突然觉得事业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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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岚前脚刚进家门，杨青青和温宏昌后脚就回来了。
杨青青骂着进了家门。
“……这电影最后到底讲的是啥？人类灭绝？僵尸占领世界？最后息屏我以为是演完了，还以为电影院灯坏了，结果居然是长达三分钟对人类的默哀。神啊！”
温宏昌憋了半天憋出来四个字：“确实难看。”
温岚回房间打算给王长林打电话，打算问问台球厅元旦后什么时候复工，她当务之急是得赚点钱。
心有灵犀似的，温岚刚打开手机，秋秋就来了电话。
“喂，秋秋姐。”温岚的声音懒懒的。
“走，出来，我们在梧桐路老兵烧烤这。”
秋秋那边很乱，全是烟花混着啤酒瓶的声音。
“还有谁？”
“王哥也在，还有王哥的几个朋友。”
王长林也在。
温岚想着正好一起把工作的事情问了，又添了件衣服钻进了干燥的冷风中。
空气中全是放完鞭炮之后的烟味儿，街道上并不是寂静无声，又比什么时候都要安静。
温岚自己一个人时总是走得很快。
到了老兵烧烤，温岚一眼看见秋秋，她随手拽了个马扎坐下。
“3，2，1。”
“生日快乐——”
温岚一愣，瘦长的手指一弯曲，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啊。”王长林顿了顿，“你身份证上生日是假的？”
温岚看了眼手机时间。
1月1日，她的生日。
这日子被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很明显，杨青青也忘了。
但是有人没忘。
温岚转了转食指上的易拉罐圆环，勾了下唇角。
原来周末说的礼物，是这个。
“期末考得怎么样？啥时候能来上班？”王长林边说着给温岚开了瓶啤酒。
“我未成年。”温岚回绝。
“她考试你不用担心，我听说是年级第一？”秋秋说道。
“什么——？”
王长林拿着啤酒瓶的手停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这天大的消息给震住了。
“嗯，两年都是。”温岚补充道。
她今年高二。
想明白这个事儿的王长林开始有些担忧：
“你明年九月就高三了，那你年后还准备回来工作吗？”
“回。”温岚看着他这副杞人忧天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你别紧张啊。”
“能不紧张吗？！本来招了个未成年心理压力就很大了，结果还不是个混混是个学霸，我要是把你学习耽误了你爹妈不能来找我吧？”
“不能，他们不知道。”温岚淡淡道，“…… 等等。”
“你觉得我是混混？”
王长林的目光落在温岚的耳骨钉上，欲言又止。
温岚一笑：“有这么漂亮的混混吗？”
王长林：“……”
边上的两人有点尴尬，主动给温岚递了几个串，温岚这才发现旁边坐着的是那天来台球厅踢馆的光头，边上还跟了个小弟。
“……”温岚接过羊肉串，没吃，放在面前的盘子里，捏了下食指上的圆环。
“你们，成朋友了？”
“我叫江忠。”秃头男开始自我介绍，“我和长林中学时候就认识了，但是他读完了，我读到初二就辍学了。”
“那天实在抱歉，我和长林这么多年一直有些误会没解开，我以为他这么多年不联系我是过上好日子了，结果是在这开了家台球厅。再加上那天喝了点酒，情绪有点亢奋，就说也要在旁边开一家台球厅抢生意，还带着人去踢馆…… ”江忠的模样和那天完全不同了，他憨厚一笑，“不过你的台球技术，确实厉害。”
温岚对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把这篇给揭过去了。
酒过三巡，江忠和王长林吵着要去烧烤店里的台球桌切磋几把。
小弟也跟着去了。
桌上只剩下了温岚和秋秋。
这家店的老板应该也是个台球迷，烧烤店门口摆了个小型电视，上面放着今晚洛天对战法国选手的总决赛。
秋秋痴迷地看着电视中的洛天，
“还好吗？”温岚问的是她家里的事，但不敢问得太明显，只能这样含糊其辞。
“还行，反正一直是那样。”秋秋的回答也模模糊糊。
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
“秋秋姐。”温岚的视线从电视机移到秋秋身上来，她移动了下马扎，和秋秋并肩：“你没想过再回去打台球吗？”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停止过训练，王长林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每天下班后还会再练三个小时，一直到凌晨。秋秋姐，说真的，你的上限不在这里。”
秋秋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半晌后，她乘着晚风开口：“虽然这样说有些直接，但我还真没有这种想法。过去的事情在我这里就过去了，我的未来不会一直围着之前的事情转，我的过去和未来，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如果你很难接受，就把我想成因为打不过，所以想退出的懦夫吧。”秋秋问，“这样是不是就很合理了？”
“倒是合理了。”温岚轻笑。
旁边桌的球迷欢呼声能把桌子掀翻，电视中传来主持人激动的解说声——
“这位十七岁的小将再一次获得世界冠军！他以沉着的心态，精湛的技术和无畏的勇气再一次站上世界之巅，再一次让世界看到中国台球，中国青年——！”
恍惚间，温岚看着电视中洛天的脸，突然想到，这一世自己的17岁，也能像他一样意气风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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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温岚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杨青青正坐在书房处理工作，温宏昌坐在客厅看法律报告。
她迷迷糊糊地拉开窗帘——
窗帘的另一边，周末正坐在卧室中安静地学习，正午的光线透过窗户打在她的侧脸上。
这是新的一年。
一定会是个好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