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咒术逆转回战》斜谐异随

4、仙台

　　凌晨的公路上车辆不算多，倒退的霓虹灯投影在车窗玻璃上，模糊成忽明忽暗的光斑。
　　三轮霞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受限镜子的视角，她只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和神宫寺的一截下巴和脖颈。他摘下了面具，不过后视镜内的下半截脸依然苍白。
　　他脖子上还是缠着绷带。三轮有点走神，印象里神宫寺前辈好像常年都是脖颈、手臂缠满绷带，不论冬夏都带着手套，好像在遮掩什么。
　　行驶的车内很安静，三轮脑内正努力寻找话题，但她如今别说酝酿半天说一句话了，哪怕是酝酿半年也——她真的不敢啊！尤其是在经历了刚刚的事件之后...

　　“你想成为咒术师？”
　　神宫寺声音不见起伏地说，他单手拔出太刀，指向女孩。
　　钉崎立即挡住裕奈，两人连同反方向的三轮，同时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后退？”他用那很特色的，静谧如死水的口吻继续说道:“生与死不过两条时间线上的循环。人和尸体又有什么区别？在我的眼睛里，它们一直是重叠的。”
　　他步步前进，钉崎和裕奈步步后退，杀气，抑或是死气，冰冷地压下，好像下一瞬间就会被杀死的压迫感。裕奈被吓呆了，她嘴唇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作为人你会死，作为咒术师你会早死，只要活着就代表正在死去，还是直达根源的人生，更便利吧？”他似乎是想说个问句，不过失败了。他的语气永远是那样，平淡到诡异、音量轻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三轮品出了不妙，她看到神宫寺握刀的右手有要举起的征兆，连忙惊恐地喊出声:“前辈！别杀她！！”
　　“就让我送你一程。”

　　开车的三轮回想到这，脸色有些发苦。后来发生了什么？明明也就一小时前的事，她竟然快记不清了，可能是大脑的保护机能被动开启了吧，为了让她尽快忘掉那种恐怖。
　　那道他站在原地，随手挥出的刀芒，如此之快、如此凌厉，哪怕她几乎是立刻赶到钉崎野蔷薇身边，两人几乎在同时进行联手的阻挡，也完全无法防御住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刀。三轮和钉崎被刀风刮飞，狠狠摔在地上。二人各自稳住身体，无法控制地齐齐咳出一口血。
　　这杀气，是来真的！钉崎擦掉血，不可置信地抬头，第一时间看向女孩：“裕奈！你——”她看清了眼前场景，瞳孔骤然紧缩。
　　女孩跌倒在地，脖颈处鲜血淋漓。
　　“下次再挡在我的刀前，就做好死的准备。”神宫寺收回刀，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她们二人，好像拂掉衣袖上灰尘那样平淡地转身离开了。
　　“喂！你！”钉崎感到一股荒唐的怒火直冲大脑，她连追几步，一时间竟然思绪一片空白。他把人当成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咒术师？！看不到信念、原则、甚至感受不到目的！身为人的一切应有情绪都无法在他身上找到，只有无意义的死意，如同要把他周围的全世界都同化掉的死意。
　　比起人，更像诅咒。盲目地、平等地把周围人搅入死亡的诅咒。
　　“......崎，钉崎！快来，她还没死！”
　　三轮用力按压裕奈的颈动脉止血点，连声唤回了钉崎。女孩还有一丝意识，愣愣地躺在她的怀里，此刻终于从被吓傻的恍惚状态中回过神，感受到半身潮湿的血和脖颈处的剧痛，裕奈的眼睛逐渐湿润，一滴，两滴，她瘪着哆嗦的嘴巴，“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如果不是钉崎和三轮同时的全力的阻拦，那一刀真的会要了裕奈的命。

　　三轮闭了下眼，再睁开，刚刚她从后视镜中观察前辈，好像引来他的注意了。吓得三轮立刻将目光移回前方的公路上。
　　神宫寺前辈...难怪会有传闻说跟着他的辅助监督全死了，那估计不是传闻，而是事实吧！她真的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了啊！三轮思绪纷乱，一时想到在某些知情人口中，提到神宫寺理这个名字时畏惧又嫌恶的神情，想到他们吐出的“总监部的鹰犬”，“暗杀兵器”一类的形容；转而一时又想，能轻松杀死特级咒灵的存在，如果真想杀一个普通人，就算两个三级咒术师拼死阻拦也不会有用。可是那伤口，她俩若多少有一点没尽全力，就会造成女孩的死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不论他在想什么，他干脆地重伤了一个普通人是事实。三轮从今晚与神宫寺见面起到此刻，第一次严肃地认识到，神宫寺理，不论他多强大，在京都有多受信赖.....三轮难过地想，他绝不是一个正派人物，甚至是位可以看作恶的，危险份子。
　　车辆平稳地驶入盛冈的东北-北海道新干线月台地面车站。
　　“前辈，到了。”三轮停好车，小声地提醒。
　　神宫寺收起正在看的手机，他没再戴那张醒目的白面具，而是从羽织袖内掏出一副黑框平光镜戴上，又从车后座储物箱里抽出一片白色外科口罩。三轮霞安分地待在驾驶座上，直到从后视镜内看到他露出的线条优美的下半张脸被口罩覆盖住，这才转过身，低头双手呈上新干线车票。
　　打工人良好的修养让三轮时刻谨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上司要做什么，千万不要质疑。虽说是这样......可她的上司，不止神宫寺前辈一个唉。三轮霞脑海内，乐岩寺校长和神宫寺前辈的天平开始摇摆。
　　听到神宫寺礼貌地道谢，打开车门的声音，三轮深吸一口气拿出不想面对破产的决意大声问:“前辈！请问您是要去哪里？”
　　东北-北海道新干线的终点可是东京啊！您要干什么啊！
　　神宫寺推了下镜框，扶着车门站直。黑长发，文雅的和服，薄削高挑的身材搭配口罩和绷带，让他看起来气质苍白而古典，像位清瘦文弱的病人。他对三轮意味莫测地、但诚实地回答道:“去仙台。”
　　一辆恰好经过的动车轰呼呼地驶过，风吹起他的长发和宽松的衣摆。垂下的手中握着的手机页面还亮着，上边文字隐约可见。
　　“...大人敬启，获闻仙台发现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据悉总监部已派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一年级学生、二级咒术师伏黑惠于明日前往回收，该任务由特级咒术师，五条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