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rn》禾加一

4、03

　　付舒想躲齐星来着，但是做的太明显了，现在齐星彻底不理他了。
　　付舒很不爽，被宠坏了的脾气告诉他，明明是齐星先喜欢他的，现在又不跟他讲话，态度忽冷忽热，现在直接不理了！
　　怎么回事！
　　又不是自己的错！
　　付舒气呼呼地想。
　　梁润又回去了，现在宿舍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齐星就是故意的！
　　付舒不安分地坐在床上扭来扭去，把床位弄的咯吱响，然后就偷摸摸地瞅着齐星，见对方毫无反应，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佛镀了金身一样，清心寡欲！
　　施主！你不是要普度众生吗！你倒是回头瞧一瞧我！
　　付舒心里充满怨念，明明知道人家喜欢他之后，先躲的也是他。
　　这下好了，人家不追，他倒不爽起来了。
　　这不是无赖么？
　　付舒很不爽，非常不爽，超级无敌不爽！
　　就算是他先不对的，可是现在……
　　就是齐星不对！
　　哼……一本书摊在床上，齐星喜欢在床上做题，可现在水笔都被咬的满是齿印，愣是一个ABCD没写出来。
　　付舒怨念盯着齐星背，两条腿摆的跟发动机似的，床板不堪其动，间刻不停地“嘎吱嘎吱”响。
　　齐星仿佛老僧坐定，一点不受干扰。
　　付舒愈加烦闷，自己与自己作起对来了，口里哼哼唧唧的，不停按笔，牙齿又磨得喀喀响。
　　讨厌鬼！王八蛋！理我啊！我都这么道歉了！
　　没错！就是道歉！付舒的奇特方式—弄出动静，博得关注，对方问，然后自己回答，就算和好啦。
　　付舒羞耻的自尊心作祟，愣是不肯叫一声人家，见床上没什么效果，又下了床，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一会去卫生间，一会去书桌，一会又原地转圈圈，一刻不得闲停。
　　付舒咬着手指，死死盯着齐星看，齐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就是一动不动，身子都不曾转过一点儿。
　　付舒委屈地都要哭出来了，打转又一个不注意，磕到了床角呲出来的铁钉，在膝盖下划出了小口。
　　付舒立即痛的“嗷”一声，嗙噹坐床上了，嗷嚎叫：“好痛！”
　　喊着还边朝齐星那里瞟，齐星停下了笔，身体却没动，看来并不打算去安慰安慰付舒。
　　终于忍不住的付舒，嗷一嗓子喊：“齐星！我好痛！”
　　嚎完之后自己反倒委屈了，嚊了嚊鼻子，眼眶红了。
　　明显听见齐星叹出一口气，然后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到付舒面前，蹲下身子。
　　齐星神色无奈，望向付舒：“碰到哪里了？”
　　付舒一指：“膝盖……”
　　齐星去拿了酒精棉签，一点一点地在还没指甲盖大的伤口上擦拭。
　　付舒缩了缩腿，喃喃嘀咕：“疼……”
　　齐星没回应他，擦完后轻轻吹了一口气，贴上了创可贴，然后正准备起身离开，被付舒给拉住了手腕。
　　付舒瞪他，凶着说：“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吗！”
　　齐星深吸一口气，叹出，说：“先躲我的人不是你吗？”
　　付舒磨了磨嘴皮子，几不可闻地哼了哼，耍赖皮地说：“我没有……”
　　齐星定定望他，轻声说：“付舒，放开。”
　　付舒执拗地抓着，泪花一下涌出来了：“我不要……齐星你混蛋，你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齐星无奈“唉”了声，蹲下身子，“你又不喜欢我，抓着我干嘛？”
　　哦吼……原来早被发现了。
　　付舒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齐星：“你知道我说的哪种喜欢，不是朋友和朋友的。”
　　付舒哇哇哭，说：“那你也不能不理我，我刚才都跟你主动说话了！你都不理我！你还嫌我烦！还让我滚！”
　　齐星扶额，跟这傻子说不清：“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你这人太无赖了吧。”
　　付舒一嚎比一嚎高：“你就有！你不喜欢我直说好了！搞什么冷暴力！我讨厌你！齐星是大王八蛋！”
　　“……”
　　齐星：“乖，别闹了，其他宿舍要睡觉了。”
　　付舒才不听，委屈起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哄好他：“我不！我就不！我就要哭！你欺负我！还不准我说！混蛋大混蛋！”
　　齐星捂脸：“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讲话，我不会再不理你了好不好？”
　　“……”
　　付舒戛然而止，睁着眼望他，半信不信：“真的吗？”
　　“嗯……”齐星说，“别哭了，我错了好吧，我不该不跟你讲话，也不该不理你的主动和好，我错了，对不起。”
　　“哼……”付舒傲娇抱手，“好吧，原谅你了。”
　　齐星“哎”了声，站起身来：“赶紧睡觉吧。”
　　付舒拉住齐星的手，再次确认地问：“你明天不会不跟我讲话吧？”
　　齐星：“……不会，明天叫你起来吃早饭。”
　　付舒开心了，乐颠颠跑去洗脸，被子一盖，软绵绵地说一声“晚安”。
　　齐星关了灯，开了小台灯，又刷完一套卷子。
　　错误百出，齐星叹息，心累极了，这小混蛋，齐星关了灯，借着窗外月光，走到付舒床边蹲下身子，轻轻趴在床沿，盯着付舒望。
　　付舒倒是睡得安安心心，呼吸均匀，眼睛倒还是有点肿，可能是刚才哭急了。
　　齐星伸手抚了抚付舒的眼尾，本来一个复读生压力就大，偏偏还摊上这小子，喜欢谁不好，非对一个坏脾气的小混蛋动了心思。
　　齐星思绪一团乱麻，怎么办呢？本来想着对方不喜欢就慢慢疏远好了，给他一段时间，可能也就没那么动心了，可这小子偏缠着他，说喜欢又不是，不喜欢又干嘛非缠着，真的缺他一个朋友么？
　　齐星想着，在付舒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崩，付舒一呼噜，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再说吧，齐星想，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周六下午。
　　这星期可有了一件大事，大事就是—班长的生日。
　　高十二班氛围不错，曲苏倩作为班长，少不了她的功劳。
　　趁着两节课下的空档，曲苏倩红着脸被朋友推上来讲台，在闺蜜的怂恿下，曲苏倩整张脸都红透了，看起来也十分局促紧张：“大家，今天是我生日，我订了包间，可以放学之后一起去吃顿饭吗？”
　　鸦雀无声，闺蜜不满：“吱个声啊！班长生日呢！”
　　这有个“出头鸟”，立即附和说：“去啊！必须去！班长，订哪啦！”
　　曲苏倩这才好些，笑着说：“就在学校前面一条街的那个饭店，晚上七点可以吗？”
　　“可以啊！”
　　“当然要去啦！”
　　“绝对到啊！”众人说。
　　曲苏倩笑笑：“谢谢。”
　　闺蜜：“记得带礼物嗷！”
　　“没问题！”
　　曲苏倩走到齐星桌前，红着脸颊羞涩问：“齐星，你来吗？”
　　齐星刚想拒绝，有着空闲功夫还不如在宿舍刷题，可付舒一蹿，搂着齐星肩膀，笑嘻嘻地说：“去啊！当然会捧场啦！”
　　曲苏倩笑开：“好！那我等你！”
　　闺蜜揣着不怀好意的笑，在一边看热闹：“呦～”
　　曲苏倩则害羞地推走了她：“呦什么呦，走啦！”
　　齐星简直有苦说不出，付舒这傻子，难道看不出吗？
　　……
　　算了，毕竟自己的喜欢这傻子也没看出来，还是靠偷听知道的。
　　齐星：“你非去凑个热闹，我跟她又不熟，去了干嘛？”
　　付舒则不然，好不容易和好，心情简直乐呱呱：“去看一看嘛！反正待在宿舍也没事做！”
　　齐星低头看题，说：“只是你没有事做。”
　　付舒不满：“喂！”
　　齐星没理会，付舒气哼哼地走了。
　　梁润一抬头，就看见付舒皱巴巴的一张脸：“又干嘛了你？”
　　付舒：“哼。”
　　梁润无语：“你非去招惹人家干嘛？闲的慌。”
　　付舒：“喂！”
　　梁润都懒得说他：“得了，一会陪我给班长挑礼物去。”
　　付舒：“你去叫齐星一起去。”
　　梁润：“你怎么不自己去？”
　　付舒：“我不想去！”
　　梁润无语：“又吵了？”
　　付舒倔强：“没有。”
　　梁润：“……得，白问。”

　　放学。
　　付舒在楼下等着，梁润跑来，付舒伸头探脑地望。
　　梁润：“别看了，人家没来。”
　　付舒没好气：“我不是跟你说叫他来吗！”
　　梁润翻一白眼：“你以为你皇帝啊，走了走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付舒被推搡着走，还气哼哼着呢。
　　结账时，梁润发现付舒拿了三份，就疑惑地问了：“你干嘛拿三个？”
　　付舒高高兴兴付钱：“我帮齐星带的！”
　　梁润皱眉，提醒道：“你别多管闲事了，也许人家也不需要。”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曲苏倩对这新来的复读生有点好感，都放在赤裸裸的表面上来了，不然怎么会特地来单独邀请齐星？
　　付舒则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样子：“我这叫‘好朋友’，你懂个屁！”
　　梁润：“……”你都没屁，呆子，看不出来妾有意郎无情吗！
　　饭店包厢，班上人也不多，二十几来个，足足坐满一厢包间。
　　付舒和梁润早已经来了，齐星几乎是压着点来的，并且是空手。
　　付舒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样，捣捣梁润：“我说的没错吧，齐星肯定不会带礼物的！”
　　梁润：“……”无话可说，迟钝成这样，真搞不懂脑子是怎么运转的。
　　齐星个高，在一众之中鹤立鸡群，曲苏倩很快发现了他。
　　曲苏倩面容精致，一看就是特意打扮了一回，远远望着齐星，却不敢搭话，闺蜜恨铁不成钢，直接喊了：“齐星，这边！你坐在这边吧！”
　　这边就是指曲苏倩的旁边。
　　同时，付舒也发现了齐星，挤到他的身边，拉住齐星的手臂：“我要跟你坐在一起！”
　　齐星点点头，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曲苏倩一看，顿时露出稍些失落的表情，闺蜜一看，简直要把心给叹出来了的：“你去他旁边坐啊！”
　　曲苏倩：“这怎么坐啊，这样也太刻意了吧。”
　　闺蜜恨铁不成钢：“聊天啊！找点话题！随便说什么，然后再顺势坐下来啊！”
　　曲苏倩咬唇：“可……”
　　闺蜜：“别可了！再不去另一半都要被占了。”
　　而话音刚落，梁润就坐到了另一半。
　　曲苏倩：“……被坐了。”
　　闺蜜：“……我服了。”
　　吃饭过程中，闺蜜向曲苏倩使眼色小声说道：“收礼物啊。”
　　曲苏倩眨眨眼，没理解。
　　闺蜜：“……”我真是任重而道远。
　　闺蜜站起来：“苏倩，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曲苏倩恍然大悟，接过礼物打开，是一个小熊，曲苏倩笑道：“喜欢，谢谢萱萱。”
　　孙萱子：“不客气，啊对了，齐星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这么明显的点人，谁不知道里头藏着什么心思，纷纷投来揶揄的目光，呦哄一声。
　　而齐星却没什么脸色，冷冷淡淡地说道：“抱歉，没有准备礼物。”
　　顿时一阵冷场，曲苏倩本期待的嘴角也慢慢落下了，牵强附笑：“没关系，也是我太仓促了。”
　　孙萱子则不满了，抱臂说：“齐星你这就不对了吧，参加生日会怎么连礼物都不准备。”
　　付舒一听不满了，一拍桌，喊说：“谁说齐星没有准备礼物！”
　　说着就掏出一个小盒子，上面系着粉红丝带，付舒得意地递过去：“在这！齐星不会选礼物，特地托我买的！”
　　梁润捂住脸，该来的终究得来，有人管管没！骂一句傻子都是夸他的了！
　　齐星登时轻微蹙眉，梁润看在眼里，简直！尴尬死了！真点儿呆瓜！你难道看不出来班长对齐星有意思吗！都这么明显的点人家了！说没准备就是拒绝啊！你瞎掺和什么啊！
　　梁润拿手挡住脸侧，天，齐星的脸色都快沉到海底了。
　　曲苏倩听了，果然又开心起来：“谢谢！”
　　解开系带，里面是个挂扣，是个蓝胖子，但曲苏倩却十分开心，脸颊红扑扑的：“很可爱，我很喜欢！”
　　孙萱子挑眉“哦”了声，说：“只是喜欢礼物吗？”
　　曲苏倩立即又羞红了脸庞，低头小声地说：“都，都喜欢。”
　　孙萱子兴致勃勃，越撮合越上头：“还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呗！”
　　曲苏倩害羞地结巴说道：“希望，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学习……”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轰炸开了般，迅速热闹起来，嘈杂的人声之中，不知是哪个声音高了一些，突然蹦出来。
　　“班长厉害啊！这就表白啦！”
　　曲苏倩闻言，头更加低了，红彤彤的脸蛋跟熟透了似的。
　　付舒也熟透了，只不过是被气烧熟的。
　　“不行！”
　　付舒站起来，椅子次啦一声：“我不同意！”
　　有人调侃说：“舒宝宝还没断奶吗？不肯把妈妈让出去嘛？”
　　大家一阵笑，付舒一瞪眼：“你才没断奶！我说不行就不行！”
　　孙萱子不悦：“付舒你什么意思啊！倩倩表白齐星，跟你有啥关系？”
　　付舒哼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孙萱子：“哎！你！”
　　曲苏倩拉拉孙萱子的袖子，有些窘迫：“算了萱萱，先吃饭吧。”
　　孙萱子才不管，撸起袖子，叉腰：“嘿！我偏不！这小屁孩，你懂什么就乱插嘴！”
　　付舒也不服，饭桌上就这两站着，火药味十足：“你管呢！跟你有关系么！”
　　孙萱大吼：“我闺蜜！我不管！”
　　付舒也不甘示弱：“齐星是我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管！”
　　台上吵得不可开交，台下吃得热火朝天，压根没人理会这两幼稚鬼。
　　梁润直接甩开膀子吃，管什么？有什么好管的！大家一起疯了！好了！疯呗！
　　可齐星却一筷子都没动，恼的彻底，真真正正诠释了黑锅底的脸色。
　　跟梁润耳语了一句，便悄悄地离开了，曲苏倩一直不停地瞄着齐星，可人家并没有表现出对她有一丝的兴趣，甚至连筷子都没有拿起，就静悄悄地走了。
　　梁润拍拍付舒胳膊：“哎，人走了，你还闹。”
　　付舒一惊：“齐星呢！”
　　梁润：“刚走。”
　　付舒拔脚就走：“我安慰他去！”
　　梁润：“……”呵。
　　付舒追着出来就看见齐星，埋冤说：“等我一下！你走这么快干嘛！”
　　齐星停下步子，望面前叨叨嗦嗦的人，实在不耐烦，打断了说：“你喜欢我吗？”
　　付舒愣住，顿时哑了口。
　　齐星抿唇：“我先走了。”
　　付舒抓住齐星的手腕，怯说：“我也要回去……”
　　齐星挣开付舒的手，不耐说：“你和梁润一起回去，别跟着我。”
　　付舒：“为什么啊，我都出来了……”
　　齐星看着他，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不是说不喜欢？现在又干嘛追出来？”
　　付舒理直气壮：“我们是朋友！”
　　齐星沉了心：“朋友可以管这种事？”
　　“为什么不能！”
　　付舒红着眼睛，愤愤地说：“我不喜欢那个女生，你不能答应她表白！”
　　齐星“哦”了声，问：“为什么？曲苏倩成绩好，长得也漂亮，性格也不错，我为什么不能答应她？”
　　虽然本来就没打算谈恋爱是了，可齐星偏偏想刺激付舒，就想看看这个自私的小混蛋能说出什么来。
　　“不行！”付舒反应极大，瞪着齐星说，“我不喜欢她，你是我朋友，我不喜欢她你就不能跟她交往！”
　　“凭什么？”齐星难得恼了，呵了一声笑着说道，“你也说了只是朋友，我跟什么人交往你管的着？”
　　付舒咬牙紧紧，说：“是最好的朋友！”
　　“哦？”齐星瞥他一眼，说，“那又怎样？朋友不就是外人吗？”
　　付舒生气了，喊道：“齐星！”
　　“干嘛？”齐星突然冷淡下来，说，“你别忘了，我只是个复读生，我不需要朋友，你也不是我朋友。”
　　付舒突的一愣，表情呆傻，说：“你说什么啊……”
　　齐星慢慢舒出一气，耷肩说道：“我不会跟曲苏倩交往的，你也别管太多，只是在一个班学习，别太走心了，最后都是要分开的。
　　说完，齐星没顾付舒的反应，直接走了，撂下一句：“我先走了，你跟梁润一起回去。”
　　付舒整个人一呆，愣愣地看着齐星丢下他独自走了。
　　付舒蹲下身子，委屈像洪水猛兽一样席卷来，明明被拒绝的不是他，他反而难受的跟失恋一样，从来没这么委屈过，胸口又闷又堵塞，心脏也疼的跟炸开了似的。
　　明明只是小时候有心脏病，都治好了，现在怎么还会疼？
　　付舒抱着腿嚎啕大哭，蜷缩身子将脸全埋在手臂里。
　　齐星是个混蛋！绝交就绝交吧！我也不稀罕！
　　梁润追来的时候，付舒也没了踪影，回到宿舍，也只看见齐星照常坐在书桌前刷题。
　　梁润奇怪问道：“你看见付舒了没？”
　　齐星抓着笔，淡淡回了“没有”。
　　梁润挠头怪异地说道：“哎？那付舒能去哪？我还以为你把他带回来了，他一个路痴，能跑到哪去啊？”
　　梁润叨叨说：“这个路痴，别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齐星捏紧笔，说：“可能回家了。”
　　梁润：“怎么可能，他爸妈都不回家，他回去干嘛？”
　　齐星偏头，皱眉问：“不在家？”
　　梁润说道：“对啊，付舒他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两个都再婚了，付舒怎么可能回去。”
　　齐星慌了起来：“那他！”
　　“对啊！”梁润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说，“所以我才着急啊，这穷乡僻壤的，臭小鬼大路不识一条，等会走到沟里了都没人捞他。”
　　齐星笔一丢，跑了出去。
　　梁润：“哎！你干嘛去！”
　　齐星喊道：“找他！”
　　梁润急急忙忙跟上去：“等我啊！”
　　大街小巷都摸了个遍，路灯通亮，两人汗如雨下，什么也没找着。
　　梁润气喘吁吁，叉着腰：“累死了，这小子跑哪去了？到处找不着。”
　　汗水沿着下巴一滴，齐星同样呼吸急喘：“不知道，再找找。”
　　说着，就要再跑起来，梁润腿一软，蹲在地上，摇摇手说：“我不行了，热死了，我走不动了。”
　　齐星低眼：“那你在这休息一会，我去找找。”
　　这时，梁润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付舒。
　　梁润急急喊道：“等会！付舒打电话了！”
　　齐星闻言脚步一顿，盯着梁润接起电话。
　　梁润：“喂？你在哪儿？宿舍？你什么时候回去的？……臭小子！你回去也不打个电话！我要跑死了！……你给我等着！看老子不打死你！喂？喂！”
　　梁润愤愤骂道：“挂我电话，给我等着！”
　　齐星轻蹙眉，问：“他在哪儿？”
　　梁润没好气地说：“在宿舍呢，说是刚才迷路了，被杨莓给送回去了。”
　　齐星“嗯”了声，好歹放下心来，可梁润还不解气，絮絮叨叨地碎嘴巴。
　　两人回了宿舍，一片清凉，付舒正抱着西瓜挖，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转头呆呆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两人。
　　正巧与齐星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付舒撇了撇眉，一转头回去了。
　　梁润咋呼说道：“臭小子我在外面找了你这么久，你竟然在空调房里吃西瓜！”
　　付舒被梁润黏糊糊的手扯脸颊，圆润的脸被拉一片，痛得唔唔喊：“疼死了疼死了！梁润你放手！”
　　梁润一哼：“我也要吃西瓜。”
　　付舒挖了一勺，送到梁润嘴巴里，梁润满脸幸福：“好爽！齐星你要不要来一块？”
　　齐星看也没看付舒一眼，说：“不用了，我下去洗澡。”
　　梁润立即：“我也去，等我一下。”
　　澡堂里，梁润就在齐星隔壁，问道：“你是不是和付舒吵架了啦？”
　　齐星眼皮一抖：“没有。”
　　梁润则是唉叹一口气说：“付舒脾气是有点不好，来的急去的快，你别跟他计较，他就跟小孩似的，你多说两句好话就行。”
　　齐星淡淡应了声：“嗯。”
　　虽然梁润这么说了，但是连着两周，付舒和齐星都好像陌生人一样，搭也搭不上什么半句话，都仿佛对方不存在似的。
　　梁润也没办法，想尽办法将话题往两人之间牵，可一到两人相互说话时，都一齐不吭声了。
　　“……”梁润烦都烦死了，这两人怎么回事！在一起的时候如胶似漆，闹别扭了就不瞅不睬。
　　于是有次放假，梁润终于忍不了了，再也不想撮合了，回家打游戏去！都是成年人了，还没谁就解决不了了呢？
　　齐星做题，付舒就趴在床上看漫画，两个世界，互不搭理。
　　中午，付舒肚子饿得咕噜叫，就收拾了出去吃饭，齐星也在付舒出门后不久，拎着手机走了。
　　而付舒和杨莓碰到一块，就顺带搭着吃饭了。
　　杨莓也看出付舒和齐星的冷僵关系，就好奇问了：“你最近跟齐星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付舒一想起就不爽，一双筷子把饭堆戳的全是洞，不满地抱怨：“才没有呢，我怎么够资格跟人家吵架，人家压根不稀罕我，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付舒哼哼唧唧地抱怨，俨然不知齐星正好站在他背后，付舒背门坐的，抬头只看见杨莓拼命地朝他挤眉弄眼，下巴还一昂一昂的。
　　付舒奇怪道：“你干嘛？”
　　杨莓捂脸，拿着筷子的手朝他身后指了指，付舒回头，就见齐星望着他。
　　背后说人的确不好，付舒有些心虚，但还期待齐星能说些什么，可齐星只是拿了打包就转头走了。
　　付舒更气了：“什么人嘛！我才懒得理你！搞得好像我扒着你一样！王八蛋，臭东西，我讨厌死你了……”
　　杨莓：“……”哎，真的是在闹别扭啊。
　　齐星回了宿舍，面前的饭是一口也没动，付舒那心虚又期盼的眼神直戳他心里，好不容易忍住才没笑出来。
　　然而……
　　齐星一叹，算了，再说吧。
　　傍晚黄昏。
　　付舒磨磨蹭蹭的，在楼下徘徊，蹲在花坛上边挖坑，已经捣了十几个蚂蚁洞。
　　五个小时了，杨莓再下楼的时候，还看这人蹲旁边，一脸木然，走过去戳了戳付舒的背：“你不会在这蹲了一下午吧？”
　　付舒仰头，杨莓在他视野里倒了过来：“你怎么下来啦？”
　　杨莓无语：“大哥，已经快六点了，你是真有本事啊，搁着一下午都不上楼，不就吵个架，说两句话的事儿呗。”
　　付舒撅嘴不满：“才不是呢……”
　　杨莓叹：“走吧，吃晚饭去了。”
　　付舒：“哦。”
　　回来的路上，付舒偏拉着杨莓闲逛，一条小吃街总共那么长，付舒不回去，生生走了十个来回。
　　杨莓晚饭都快消化光了：“我说祖宗啊，你还要逛多久啊？不就吵架一小事儿，你主动说句话不就完了嘛！”
　　付舒咬嘴巴，焦躁地说：“哎呀，你不懂！”
　　杨莓耸肩摊手：“有什么不懂？大家都是同一个物种，有什么区别？又不是对象，很难哄吗？”
　　可能点到核心了，付舒颇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
　　杨莓惊愕：“……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是吗？”
　　付舒没讲话，继续拧着眉头纠结。
　　杨莓震惊：“我靠！不是吧！我我我我我不是歧视啊兄弟，单纯好奇，你俩怎么搞到一起的啊？”
　　付舒撇嘴：“没有在一起？”
　　杨莓八卦问：“齐星喜欢你？”
　　付舒点头。
　　杨莓：“跟你表白了？”
　　付舒点头又摇头。
　　杨莓睁大眼睛：“你答应了！”
　　付舒摇头。
　　杨莓探头探脑问：“你喜欢他吗？”
　　付舒焦躁不安地咬咬嘴巴：“……我，我不知道，我应该不喜欢他的。”
　　杨莓两手搭在付舒肩膀上，郑重地说道：“兄弟，你在犹豫的时候就有答案了。”
　　“啊？”付舒一脸懵，“不是吧？”
　　杨莓说道：“你相信我！”
　　付舒犟驴似的：“你可以拿出有力的证据吗？或者说出你的实战经验。”
　　杨莓虚了，一次恋爱没有过的母胎单身，多年追少女漫画总结出经验来的宅男：“呃……没有。”
　　付舒哼道：“那你说个屁。”
　　杨莓用强烈的肢体动作，据理力争地说：“我看了很多漫画啊！一对一对的纯洁爱情我都见证下来了啊！”
　　付舒：“漫画而已，太‘乌托邦’了吧。”
　　杨莓表情严肃，说：“你相信我，所有女主在表白过后都会纠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最后都是跟男主在一起了。”
　　付舒无情指出他：“那是因为，你看的都是Happ Ending。”
　　杨莓：“……”
　　付舒嘀咕：“别想诓我，我也看过漫画。”
　　杨莓：“你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付舒：“那是因为你说的都没有说服力。”
　　杨莓：“……靠，我回去了，你要逛自个儿逛吧，再见。”
　　付舒急急忙忙跟上：“等我啊，我也回去！”
　　两人向校门那走，杨莓顺便问：“你愿意回去了？”
　　付·真·油盐不进·舒：“我去你们宿舍待会。”
　　杨莓：“……服了。”
　　宿舍楼下，杨莓眼尖，一瞅就见，“哎”道：“那不是曲苏倩吗？”
　　付舒伸头望去，果然是她，她来干嘛？
　　杨莓“吼”了声：“她来干嘛？不会是想问上次表白的事儿吧？明儿星期一，要是拒绝了岂不尴尬？”
　　付舒也看见了……
　　齐星竟然下来了！一叫就下来了？什么人吗！说了喜欢自己！
　　朝三暮四的家伙！花心大萝卜！
　　杨莓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的：“齐星哎！付……”
　　杨莓一瞅，这嘴硬的小矮个子还说不在乎，瞧瞧，这要吃人的表情。
　　杨莓嘻嘻笑：“哟。”
　　付舒瞪他：“牙疼啊！”
　　杨莓：“……”我犯了什么罪。
　　杨莓：“我走了，再见了你……别想到我宿舍去！”
　　说完，傲娇一哼，甩头就走，一步不留情。

　　宿舍里。
　　付舒气呼呼地叉臂，坐在床边，小怨妇似的碎碎念。
　　“大坏蛋，花心萝卜，人家一叫就走，巴不得贴上去，混蛋，不跟我讲话，我才不稀罕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讨厌鬼，讨厌鬼……”
　　这时，把手“咔哒”一声，齐星提着打包盒进来了，眼都没斜一下，径直走到书桌前边。
　　付舒更气了，站起来走到齐星床边，哐一下坐床边，盯着齐星吃饭。
　　气氛胶着，齐星面无表情地吃晚饭，雷打不动的，压根没有理会的意思。
　　气，非常，超级无敌，三百六十度跳飞机结果降落伞打不开啪唧摔个稀巴烂一样的气！
　　付舒恼得快从天灵盖喷出火山版岩浆来了，越想越气！
　　抬脚朝齐星的椅子腿蹬了，嘎吱一下，齐星的椅子出溜了一段距离。
　　付舒也不讲话，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叉臂，跟他对对望。
　　既然这样，齐星挪了挪椅子，朝外面坐了坐。
　　付舒：“……”
　　给自己生生憋红了脸，躺回自己床上，付舒朝被子里一窝，拱出一个大鼓包。
　　听门一声咔哒，付舒才探了脑袋出来，左右望望没人，才赶紧下床洗了脸刷牙，接着又钻了回去。
　　一夜风平浪静。
　　周一课表：数学，数学，生物，语文。
　　付舒托腮，半吊子的注意力听课，啥也没听进去，获得了两张试卷。
　　二十分钟的课间。
　　梁润拿着巧克力来找付舒：“吃不吃？”
　　付舒掰了一块，放在嘴巴里慢慢化。
　　梁润：“和好了没？”
　　付舒：“什么啊？”
　　梁润咂舌：“你和齐星啊！冷两个多星期了，不打算和好了是吧！”
　　付舒哼哼：“人家才不稀罕呢，我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啊……”
　　梁润：“……别给我整这个死样，齐星脾气够好了，你能把人家惹毛了也算你有本事。”
　　付舒不服气反驳：“什么啊！我根本没惹他生气！”
　　梁润冷哼：“呵，我信你？”
　　付舒别扭：“反正我没有，我才不去道歉呢……”
　　梁润昂昂下巴：“再不去，人就跟班花跑了。”
　　付舒顺着望过去，果不其然看着曲苏倩在齐星桌前逗留一会，齐星抬头跟她交流了几句，然后站起来，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付舒：“……色鬼。”
　　梁润无语：“你这样毕业都没法和好。”
　　付舒一哼，撇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事实证明，同班的，没法不见。
　　中午付舒跟着梁润一起吃了午饭，午自习做完卷子睡觉。
　　付舒本不想去在意齐星，可偏偏不如意，越不想，越突出明显，齐星好像总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午休，齐星又出去了。
　　付舒坐立不安，根本没法睡着，就悄悄摸了出去，四处闲逛，到处没见着齐星，走到办公室那边，一个转角，撞齐星怀里去了。
　　付舒尴尬，手足无措，慌张的不得了，就跟被家长逮到有蛀牙还偷吃糖果的三岁小屁娃。
　　齐星扶稳了他，没说一句，擦肩走了。
　　付舒原地一怔，慢慢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打转，要掉不掉的。
　　午休过半时，付舒才回来，悄悄地打开门，垫着脚尖走到位置上，手臂一搭，将脸埋进去了。
　　齐星坐在后边，似在睡觉，实则露出一只眼睛瞄着付舒像只偷油老鼠鬼鬼祟祟地进来。
　　怎么可能不在乎，天天在眼前面晃悠，刚才班主任找他过去，谈了学习，说是不在状态……
　　周二照常上课，一切按部就班的，没什么变化。
　　晚自习，梁润拉着付舒去了小卖铺，扒开拥挤的人群，梁润凭借一己之力，首当其冲，不仅为自己，还为付舒这缺心眼的家伙。
　　下午默写没成，被留堂了，晚饭都没吃。
　　付舒有低血糖来着，梁润一下课就赶紧拽着人来了。
　　梁润手里抓着牛奶，口里叼着面包：“快吃。”
　　付舒已经没力了，刚才在教室就给他难受得冷汗直流，嘴唇都白了几个度：“我要昏过去了。”
　　梁润瞧付舒手抖的，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连撕开包装袋都难，梁润给他扯开，送到嘴边上：“早让你多备几块巧克力，非不听，没我你就得挂了！”
　　付舒吸着牛奶，软绵绵的语气：“我又不是经常犯，只是偶尔不吃饭的时候会。”
　　梁润戳戳他脑门：“等犯的时候就晚了！你他妈要是在座位上睡过去，我都不知道，你可能就死了！”
　　付舒见怪不怪的，敷衍地说：“怎么可能会死，你太夸张了点吧。”
　　梁润抱臂：“你长点心的吧，低血糖不是闹着玩的。”
　　付舒：“唔……没事。”
　　等着付舒慢慢吃，两人一边朝教学楼走，正走到二楼时，有个女生堵住了路。
　　那女生是被朋友推过来的，横在两个人的面前，女生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付舒个子本就不高，女生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脸上带着害羞的神色，向付舒表白了。
　　付舒一脸看着纯真，说：“姐姐？”
　　这一声直接叫羞了女生，大家“哦”的一声起哄，付舒却没觉得哪不对，这女生他认识，是高三的大姐大，叫祝敏，他高一时，大家一起玩过几次。
　　祝敏成绩不太好，正准备单招走了，走之前想跟喜欢的弟弟表个白，不管答不答应，至少把心意说出来才不觉得遗憾。
　　祝敏双颊绯红，手背在身后，羞涩地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本应该是好事，可付舒脑袋当机，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此言一出，沉默了一片人，祝敏一愣，反应问道：“谁啊？”
　　付舒抿紧嘴巴，使劲摇了摇头。
　　祝敏一叹，笑笑：“好吧，那你以后要是跟她在一起了，记得跟我秀一下恩爱。”
　　付舒歪头，不解。
　　祝敏：“至少让我知道我输给谁了吧？”
　　付舒眨了眨眼：“好吧。”
　　祝敏站着，伸出了手，说：“我明天就要走了，能不能抱一下？”
　　付舒有点犹豫，扭头望了望梁润。
　　梁润耸肩：“别看我，你又不小了，自己决定好了。”
　　付舒转回头，望着祝敏思考。
　　这时好像是祝敏的朋友，小声说：“抱一下吧，祝敏她喜欢你好久了。”
　　付舒点点头：“只抱一下，是朋友的抱抱哦。”
　　祝敏笑着：“好。”
　　晚自习结束后，梁润和付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梁润感慨着：“哎，一转眼两年就要过去了，马上就暑假，暑假完了就高三，然后高考，我们的高中就结束喽，想起来还挺快的，还以为待在高一的时候呢。”
　　付舒应道：“对啊。”
　　梁润：“哎～想不到你这狗脾气也有女孩喜欢，我羡慕了，什么时候有人给我表白啊！”
　　付舒撇撇嘴：“想的美。”
　　梁润不服说：“身在福中不知福，喜欢一个人多难啊，憋在心里又不能说，暗恋这么久，还被人给拒绝了。”
　　付舒扁嘴：“可我不喜欢她啊。”
　　梁润：“所以才说啊！相互喜欢多难得啊，你看，祝敏从你高一，一直到她高三，两年啊，不知道憋在心里多久了呢，被拒绝了肯定很伤心。”
　　付舒实在不理解，歪头问：“……会很伤心吗？”
　　梁润一脸“废话”的表情：“当然会啊！每天在一起玩，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天天在眼前晃，一会开心一会难受的，又不能说，如果她不是走了，你这缺心眼的小家伙估计都不知道人家对你有意思吧？”
　　付舒：“……不知道。”
　　梁润一脸“我就知道”，哎一声，说：“好好珍惜对你好的人吧，毕业以后就永远不会再见了。”
　　付舒仿佛受到了惊吓：“永远不见？”
　　梁润：“对啊，以后去不同的地方上大学，然后找工作，结婚……”
　　付舒喃喃念着“结婚”两个字，拧巴眉，好似不能接受，接着突然不走了，定在原地。
　　梁润：“干嘛呢？走啊。”
　　付舒猛的抬头，说：“我作业落教室了，我回去一趟！”
　　梁润喊：“什么作业啊？”
　　付舒远远一叫：“语文！”
　　梁润奇怪挠脸：“可我们语文不是每次都在课上考完了都交上去了吗？”
　　付舒跑着，耳边呼呼风，脸颊两边好似烫了两团。
　　付舒此时冲上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喜欢！就是喜欢齐星！
　　要去跟他说清楚了！想要和好！不想在冷战啦！
　　付舒一口气冲上四楼，直奔教室，还亮着两盏灯，齐星还在！
　　付舒呼呼地喘着气，胸口快速起伏，是累的，也是兴奋的。
　　从后门踏进了教室，齐星弯着背正专心地写着什么。
　　付舒突的不知道该讲什么了，胸膛偏左中的那颗心脏正怦怦直跳的，也随着周围的安静逐渐被感知起来，在耳中放大，连着脑袋都发蒙了。
　　付舒就这样站在后门口，盯着齐星望，直到齐星放下了笔，收拾起了书包，然后站起身，走到前面关了灯，关了门，又借着月光走到后门，也自然看见站在后门口的付舒。
　　齐星一愣，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让一下，我要关门了。”
　　付舒站着没动。
　　齐星微微皱了眉，不是恼怒，是无奈。
　　以为要继续僵持着的付舒，正准备讲话，可齐星却直接绕过了他，付舒鼻子一酸，牵住了齐星的手。
　　齐星果然僵住了，也站住没再动了。
　　付舒眼睛发胀，好像就要哭出来似的：“齐星，我，我错了，你跟我讲讲话吧……”
　　齐星身子一绷，忍着没说话。
　　付舒眼泪泛了出来，就差一点落下来：“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闹脾气了，齐星……跟我讲讲话吧……”
　　软乎乎的道歉，这是付舒头一次在父母离婚后露出服软的情绪。
　　齐星终也是没忍住，回了身，望着他，说：“我说了过分的话，你不生气吗？”
　　付舒摇摇头，还是盯着齐星，一眨不眨：“是我脾气不好，我不想曲苏倩跟你谈恋爱，我，我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
　　齐星：“……我没生气。”
　　付舒抓紧了齐星的手，说：“那我以后能跟你讲话了吗？”
　　齐星点头：“走吧，回宿舍了。”
　　付舒却站着没动，齐星望向他，露出疑惑的眼神。
　　付舒抿了抿嘴，小声地问：“……那你之前说的喜欢还算数吗？”
　　齐星愣住：“什么？”
　　付舒：“喜欢我……还算数吗？”
　　齐星怔住没声。
　　付舒低下头，眼泪滴答滴答掉：“对不起……不喜欢就算了，我们回去……”
　　齐星蓦地握紧付舒的手，拉着人进了教室，后门被嗙当重重关上。
　　齐星将付舒抵在门上，反与付舒十指紧紧相扣：“我喜欢，付舒。”
　　付舒闻言，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唔唔地哭。
　　齐星：“跑回来想跟我说什么？”
　　付舒一手搂住齐星的脖子，抱住他，哭着说：“我喜欢你！齐星，喜欢你，别不理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发脾气了，别不理我呜呜呜……”
　　齐星拥紧人：“我也喜欢你，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付舒哽咽着：“呜……对，对不起……”
　　齐星抱着付舒，轻轻替他拍背，温声缓缓安慰着：“不哭了，明天眼睛要肿了。”
　　付舒渐渐平息下来：“唔……”
　　齐星牵着他：“回去吧？”
　　付舒点点头，却站着没动。
　　齐星柔声：“怎么了？”
　　付舒望了望他，轻轻拧起眉，齐星借着窗子外透进来的些许亮，看付舒脸颊红了些。
　　齐星瞬间明了，弓身碰了碰付舒的嘴唇，轻轻一笑：“回去了？”
　　付舒脸红透，点了点头。
　　付舒挺烦的最近，搞不懂为什么齐星都跟他和好了，还冷冰冰的样子，虽然是有求必应了，也处处照顾，可总感觉哪儿不对呢？
　　付舒抱着枕头歪脑袋，盯着齐星正学习的背。
　　他好像跟齐星说了喜欢吧？齐星也说了还喜欢自己，那为什么呢？怎么就感觉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呢？
　　周末，梁润知道两人和好，最明显就是付舒这没良心的家伙不缠着他了，天天“齐星齐星”地叫。
　　梁润收拾好了书包，向两人打了招呼：“我走喽？”
　　付舒头也没抬，抽空空了只手，随意摇摇：“拜拜拜。”
　　齐星朝他挥了挥手。
　　梁润磨牙：“付舒你这没良心的！”
　　付舒：“哎呀，赶紧走吧，别这么多废话了。”
　　梁润：“……再见！”
　　晚上九点。
　　齐星做题做了三个小时，付舒打游戏打了三个小时，果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第一名和倒一名的差别。
　　齐星撂下笔，收拾了桌面，刷牙洗脸。
　　付舒还搁那喊呢。
　　“跳啊，跳！啊……又挂了……没事，再来一局。”
　　齐星走到付舒床前，一把抽走手机：“刷牙去。”
　　付舒不满意，喊：“我刚开始！你还给我！”
　　齐星没表情，拿着手机，屏幕对着付舒眼前，里面那小人没走两步就掉坑里去了。
　　付舒：“……齐星！”
　　齐星“嗯”的应了声，说：“刷牙去。”
　　付舒使劲扒开齐星的手，愤怒死了：“你还我！”
　　齐星一手钳住付舒的脖子，拿手机的手拿得老远：“别玩了，早点睡。”
　　付舒张牙舞爪，愣是没动的了半分：“明天周日！”
　　齐星：“周一就上课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付舒很有底气：“你写好了不就行了！”
　　齐星：“……别想抄。”
　　付舒：“那你把手机给我，我明天就自己写。”
　　齐星：“没得商量，给你就通宵。”
　　付舒：“我不会通宵！”
　　齐星：“先去刷牙，然后再说。”
　　付舒气呼呼：“行吧，刷完了给我！”
　　过后，付舒理直气壮地朝齐星床边一站，伸手要：“手机！”
　　齐星垂下眼：“明天再给你。”
　　付舒气炸毛：“你不讲信用！”
　　齐星：“我刚才也没说还你。”
　　付舒才不管不顾，直接伸手去抢了，口里还嚷嚷：“快还我！我还有一关就能开宝箱，我就有新的小人了！”
　　可也不知道齐星把手机藏哪去了，付舒到处摸不着，反而找的身上发了一层薄汗，气喘吁吁坐在床沿边，恨恨地扭着头瞪他。
　　齐星不为所动，甚至直接打算躺了睡。
　　熄了灯，两人各睡各的，可上脑的游戏虫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睁着铜铃大的眼睛，付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就好像打不过去关卡就死不瞑目一样。
　　于是蛰伏已久的付舒，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慢慢爬起来，伸头探脑地望齐星睡熟了没，接着蹑手蹑脚地来到旁边书桌，翻遍了书夹层，抽屉，乃至衣服口袋，屁大点发现都没有。
　　付舒挠挠头，将视线放在了齐星床上，枕头底下？
　　付舒悄悄蹲下，凑过去，手朝枕头底下慢慢摸索，眼睛瞧着齐星，正好像摸到了硬硬的边儿，付舒一咧嘴，指尖扒着手机慢慢拖出来。
　　摸到一边，就登登看见齐星睁开了眼睛，正面对视。
　　付舒：“……你，你怎么还没睡啊……”
　　齐星：“你动静太大了。”
　　说着，就坐了起来，拿出手机：“你找这个？”
　　付舒目瞪口呆：“怎么在你那？”
　　付舒一把抽出自己摸到的手机：“那这个……靠！你的！”
　　齐星点点头，问：“睡不着？”
　　付舒朝床上一坐，没好气的：“当然了！都怪你！”
　　齐星往里挪了点，牵着付舒的手腕：“那一起睡。”
　　付舒眨眼：“啊？”
　　齐星：“要不要？”
　　付舒连连点头：“要！”
　　齐星拍拍外边床铺：“过来躺好了。”
　　付舒果然躺着板正，一动不动，标准睡姿。
　　齐星嗓音有些哑，可能是睡得正熟时被吵醒了：“放松点，你躺棺材呢。”
　　付舒：“你会不会讲话。”
　　齐星低低一笑：“快点睡吧。”
　　付舒一哼，没应。
　　可过了许久，付舒还想着自己的小人，黑暗中重重一叹，可惜死了，如果过了，他就打破记录了。
　　那可是前三的记录啊！非同凡响！非同凡响啊！
　　可是……
　　可惜了。
　　付舒：“哎……”
　　“哎什么。”齐星睁开眼，望他，“怎么还没睡？”
　　付舒吓一跳，抚了抚了胸口，咬唇说：“我睡不着，我差点就破纪录了……”
　　齐星：“专心睡觉。”
　　付舒哼哼唧唧：“我专心不了……”
　　齐星坐起来：“那做点让你专心的事。”
　　付舒张大眼睛好奇：“什么事？”
　　齐星手臂撑在付舒脑袋，在他唇上碰了下。
　　付舒登时张大眼睛。
　　齐星：“睡前故事，要听吗？”
　　付舒点点头，主动搂了齐星的脖子，亲住对方的嘴唇。
　　付舒渐渐热了耳朵，齐星抚触着付舒的眼尾，唇部相接的触感，软软热热，齐星稍稍歪了头，与付舒紧密贴合。
　　毫无经验的两人，只知道贴在一起，只知道皮肤之间的接触一下一下的亲着。
　　一觉睡到了天光，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一张床上两个人还搂在一起熟睡。
　　梁润提前回了学校，打开门就一眼瞧见前两天还水火不容的两人，已经可以搂在一起睡觉了。
　　梁润毫不客气地扣扣门，大嗓门地喊：“起床起床！几点了还睡！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
　　付舒被吓得一抖，皱着眉囔唔了几声，继续窝着睡，又睡过去了。
　　齐星撑起了身，揉了揉眼，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往卫生间去了。
　　梁润颇有兴致地蹲在齐星床前，戳了戳付舒的脸：“哎，起床了，作业写完了没？还睡，懒死了，快起床。”
　　付舒不满哼哼两声，拨开梁润的手，哼唧一下：“……你烦死了，管的忒多。”
　　梁润“呵”一下：“你昨晚熬到几点睡的？”
　　付舒坐起来：“我没熬夜。”
　　梁润新奇道：“呦？不熬夜了？变好宝宝了？你那弱智小人打到第几关了？”
　　付舒不满：“什么弱智小人，狗嘴吐不出象牙。”
　　梁润把包一放，拉开椅子一坐，手臂挎在椅子背：“你才狗呢，好心没好报，多亏我还想着你，赶紧起来，出去吃午饭，我饿死了。”
　　付舒：“干嘛？你妈没给你做好吃的啊？”
　　梁润一哧，说：“压根不在家，不知道跑哪去打麻将了，没让我给她做就谢天谢地了。”
　　齐星出来，摸了把付舒的脑袋，说：“刷牙洗脸去。”
　　付舒乖乖的：“哦。”
　　梁润一脸不可思议：“我靠？”

　　午饭。
　　梁润炫起来比猪快，齐星吃饭不讲话，也快，都盯着付舒一颗米一颗米的数着吃。
　　梁润实在忍不住吐槽道：“祖宗，蚂蚁吃饭都比你快，你能不能快点？”
　　付舒慢条斯理：“我很快了。”
　　梁润一翻白眼：“不怪你有低血糖。”
　　付舒也翻白眼：“白痴，低血糖跟这有什么关系。”
　　梁润反嘴：“你才白痴。”
　　付舒不甘示弱：“你白痴。”
　　梁润再回：“你白痴！”
　　付舒也火了：“你白痴！”
　　梁润一拍桌：“你！”
　　付舒也站起来：“是你！”
　　于是就叽里呱啦地吵起来了。
　　齐星：“……”不怪两人能玩到一起。
　　下午，付舒奋笔疾书地赶作业，梁润犯贱，非去挑火，嬉皮笑脸地阴阳怪气：“呦，某人原来还没写完作业啊？”
　　付舒瞪他：“滚一边去啊！”
　　梁润昂头扭屁股：“呵呵，我就不，这是我的宿舍，我爱去哪去哪。”
　　晚上，付舒拽着齐星出去散步。
　　梁润正打着游戏，飞速瞟一眼，问：“去哪啊？”
　　付舒瞥他一眼：“散步”
　　梁润着急穿鞋又舍不得放下游戏，慌慌张张的：“我也去！”
　　付舒报仇的机会来了：“哟，原来某人没有散步的搭子啊？”
　　梁润无语凝噎：“理由别太牵强。”
　　付舒朝他吐吐舌头，推着齐星出门：“我管你，你自己找人散步去吧！”
　　梁润抗议：“喂！有没有义气！”
　　付舒扮鬼脸：“有，但不给你！”
　　操场。
　　别看是周末就没人，“学校黑漆漆操场”是绝对“高中生偷偷摸摸恋爱之绝佳圣地”。
　　虽说周一才正式上课，但不少小情侣提前一天就来了，放在平时，还有一二个老师偷摸地潜入其中，大周末的，那绝对是“无人监管”，大肆放肆。
　　付舒摸着肚子，隔着衣服都明显的撑起一个弧度：“饱呱呱，爽歪歪。”
　　齐星瞥了一眼：“吃太多小心晚上睡不着。”
　　付舒傲气一哼：“我又没吃你家的。”
　　齐星笑着：“你想吃我家的吗？”
　　付舒脸一红，蚊声细语的：“我才不想呢……”
　　齐星：“下次做给你吃。”
　　付舒眼一亮：“你会做饭？”
　　齐星：“会一点。”
　　付舒：“好啊，下次去你家吃！”
　　两人一圈一圈走着，付舒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直往伸着脖子瞅。
　　齐星奇怪地问：“看什么呢？”
　　付舒兴奋一指：“你看那里，有个小情侣躲在亭子后面亲嘴呢！”
　　齐星问道：“好看吗？”
　　付舒点点头：“好看啊！”
　　齐星低头在付舒嘴唇上亲了下，看着他问：“还看吗？”
　　付舒捂住羞红的脸，直摇头：“不看了不看了！”

　　周一，照常上课，连至周四，齐星继续刷题，付舒除了上课做作业打那弱智小游戏，一切过得风平浪静。
　　因为端午，从周四开始放假三天，打听到消息的个别能人异士，兴奋地散播了消息，还剩三节课的放假倒计时，没人有心思听课，也确实，放了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假期，回来期末考试，考完放暑假，接着所有人便套上了“高考生”的外套。
　　也算一个莫名令人兴奋的奇妙时间点吧，让人期待又紧张。
　　“我知道同学们很兴奋，但先听我说，别急着兴奋。”班主任讲道，“三节语文也没什么好讲的，这节课就给大家放松放松。”
　　底下传来一阵呼叫哄闹声。
　　班主任拍拍讲台，喊着：“安静！”
　　接着便即刻收住了，都屏气凝神望着班任。
　　班主任看似有些肃然，说：“我知道大家一个学期都辛苦了，但是即使是放假也不要放的太松，放完假回来就要期末考试，虽然咱们重心都放在高三统共复习，但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毕竟咱们还作为重点班，成绩还是要拿得出手的，个班都比着呢，班上前几名的，都给我尽量冲分，争取上六百五往上，那几个玩心比较大的，特别是你，付舒。”
　　被开小差突然点到的付舒，一脸懵圈：“啊？”
　　班主任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是你，少玩点游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给我小心点，期末考试没有个五百八，看我怎么弄你！”
　　大家一哄笑，付舒心虚地埋头。
　　班主任也瞪着其余人，说着：“你们也别笑，打游戏的，谈恋爱的，一个个，我不说也别以为我不知道！都给我收收心！平均分不行都给我来暑假补课！”
　　众人纷纷特别默契的将目光投向几个人，揶揄地偷笑。
　　班主任拍拍讲台：“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也不多说，你们都心里有数，都认真点，高三的事留在高三说，现在给我把期末考好了就行……行了行了，我不说了，马上也放假了，我不扫你们的兴了，自习吧。”
　　教室紧着一片安静，只有笔在纸上的唰唰声。
　　班主任向课代表招了手，轻声说道：“帮我把桌上那份卷子拿过来，还有我的水杯。”
　　课代表：“好的。”
　　三节课下，铃响，教室一顿骚动。
　　班主任拍拍桌，严肃咳咳，一片人息声，朝班主任望去，班主任一招手：“路上都小心点。”
　　“老师再见！”
　　班主任肩膀一颤，翻眼说：“做操有这么整齐就好了，滚滚滚，赶紧回家去！”
　　梁润背着包，朝付舒旁边位置一坐，翘起二郎腿：“去我家住不？”
　　付舒：“啊？”
　　梁润：“啊啥？你不会打算在宿舍待三天吧？”
　　付舒“呃”半天，偷偷摸摸瞅向齐星：“我去哪啊……这个……是个好问题……”
　　齐星背着包：“他去我家玩。”
　　付舒一抖机灵：“对！”
　　梁润：“……”对什么对，这么高兴干嘛？
　　梁润插兜拽拽：“随你，我走了，拜拜。”
　　付舒开心摇手：“拜拜，周末愉快！”
　　齐星摸了把付舒的脑袋：“走了，晚上想吃什么，去买点菜？”
　　付舒跳起来，迫不及待：“走啊走啊，去哪买？”
　　齐星：“菜场。”
　　公交10三站下车，喧闹嘈杂的菜市场。
　　付舒一副新奇模样，左瞧右看，兴奋乱跑：“哇哇哇！好热闹啊！这是啥啊？”
　　付舒伸手摁了下，惊讶：“哇！会喷水哎！”
　　齐星：“蛏子，要不要吃？”
　　付舒高兴点点头。
　　齐星：“牛肉吃吗？”
　　付舒：“吃！”
　　齐星：“土豆？”
　　付舒：“吃！”
　　齐星：“生菜呢？”
　　付舒：“吃！”
　　齐星：“想吃什么汤？”
　　付舒：“吃！”
　　齐星叩了一下付舒的脑袋：“吃什么吃，问你话呢。”
　　付舒一脸玩劲儿，转头“啊”一声：“你说啥？”
　　齐星：“……想吃什么汤？”
　　付舒兴奋的跟只鸡似的：“都可以！”
　　齐星：“西红柿鸡蛋汤？”
　　付舒：“好！”
　　差不多了，齐星拎了拎手上的袋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付舒呆瓜瓜的：“差不多差不多，我们回去吧！”
　　齐星：“西瓜吃不吃？”
　　付舒：“吃！”
　　齐星：“……还说差不多。”
　　付舒：“嘿嘿。”
　　外面天闷沉，全都暗了下来，市场的人都散去了不少，零零落落的行人，摊贩也开始收拾菜品，拿布盖上摊子。
　　齐星望了望天：“要下雨了，快点回去吧。”
　　付舒也仰着脖子望：“哦，是不是要下暴雨啦？”
　　齐星：“嗯，走吧。”
　　付舒替齐星拿了左手的袋子，正好右手可以牵住。
　　齐星一诧，看向付舒。
　　付舒只会向着他嘿嘿笑。
　　齐星被逗乐，握紧了掌心的手。
　　两人前脚踏进楼栋，外面便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没过多时，哗啦声渐大，雨点霹雳吧啦地响透云空。
　　齐星的公寓是暂租的，很干净的房子，素净质朴的风格，是冷色系的装修，跟齐星的性子还蛮相配。
　　齐星开了门，接过付舒手上的袋子，替他放了书包：“去洗个澡，衣服一会送给你。”
　　付舒蹬了鞋，好奇地里外参观：“好漂亮啊，你卧室在哪啊？”
　　齐星：“左手边那个。”
　　齐星拎着拖鞋跟着付舒一通乱跑，看完了便摁住付舒的肩膀，曲膝把拖鞋放在付舒脚前边：“鞋穿起来。”
　　付舒乖乖套上，齐星开了衣柜，拿出T恤短裤：“短裤带了没，我这可没你的尺寸。”
　　付舒眨眨眼，脸一红，夺过齐星手上衣服，恼说：“我才不穿呢！”
　　齐星“哦”了声，音色中带着笑：“挂空档吗？”
　　付舒羞恼：“少管！”
　　说完，跺脚跺脚去了浴室。
　　过去一个小时，齐星敲敲门：“洗好了吗？”
　　付舒嚎：“没有！”
　　齐星：“饭都要凉了，你不会在泡澡吧？”
　　被猜中的付舒，睁着眼说瞎话，一脸粉红加享受，安逸地躺在浴缸里，两条腿耷拉在边上：“没有～我快好了，你等我一会～”
　　齐星：“……”果然。
　　又过了二十分钟，付舒一脸惬意地出来，感觉浑身冒着热气，从脑袋上袅袅升起。
　　齐星无奈，拿毛巾替付舒擦了头发：“自己擦会，我去洗澡，一会出来给你吹头发。”
　　付舒点点头，结果一转眼就跑餐桌前面吃饭去了。
　　齐星洗澡好像是一眨眼间的事，付舒才吃了一半的饭，齐星就擦着头发出来了。
　　齐星的头发短，付舒则长了许多，而且极软，摸着舒服的多。
　　简单吹了头发，两人就坐在一块吃饭。
　　付舒眯着眼，一脸享受生活的模样：“好吃～”
　　齐星早已见怪不怪：“别吃过了，晚上难受。”
　　付舒：“哦。”
　　吃完饭，齐星套着手套洗碗。
　　付舒在一边望着，感叹：“贤良淑德呀。”
　　齐星：“不是因为你懒吗？”
　　付舒：“喂……”
　　齐星一笑。
　　付舒：“你今天还刷题吗？”
　　齐星：“不刷了，早点睡吧。”
　　付舒转转眼珠子，贼问：“我睡哪？”
　　齐星：“沙发。”
　　付舒：“……你怎么不说大街呢？”
　　齐星：“你要去睡吗？我也不介意。”
　　付舒哼道：“我睡床，你睡大街。”
　　齐星一哼笑，没搭话。
　　一会儿后，付舒先发制人，早溜到齐星的卧室，正躺在床上玩他的弱智小游戏。
　　齐星收拾完了便回了房，付舒一看，立即摆好了姿势，正坐着，拍拍床：“我允许你上床睡觉啦。”
　　瞧着对方得意的样子，齐星真忍不住了：“是吗，真是万分感谢。”
　　付舒撇撇嘴：“……虚伪。”
　　“你最真诚了。”齐星拍拍枕头，“睡觉了。”
　　“这么早！”付舒哼哼两下，有点不满足，“太早啦太早啦。”
　　齐星：“那再起来刷两套题？”
　　“……”
　　付舒揪住眉毛鼻子：“你这人忒无聊了！”
　　齐星摸摸付舒脑袋：“那就关灯睡觉，也不早了。”
　　付舒哼气一声，躺下了，背对齐星：“关吧关吧！”
　　房间内登时一闭黑，付舒啥也看不见，除去除湿器的微微嗡声，感觉齐星在身边躺下，床面凹陷下去，跟着被子也盖了上来。
　　可突然间，付舒作恶的祟心乍起，朝齐星那边挪挪挪，把被子拉过头顶，正好盖住两人，接着朝齐星身上一滚，胳膊压在齐星胸口。
　　付舒激动的不得了，压着声嘿嘿笑：“我们做点坏事呀？”
　　齐星一愣，转而失笑，自然搂住付舒：“行啊，你想做什么坏事？”
　　付舒倒被撩的脸一热，吃吃巴巴地讲：“你，你想怎么做啊？”
　　说完就凑近齐星的脸，鼻子尖怼在一起，渐渐的，透着窗外的寥落光，两人都能依稀看见对方亮亮的瞳孔。
　　相互的呼吸就喷洒在皮肤上，暖暖的，叠在一起的身上还盖着凉被，几乎是笼罩在一个极度安全且暖意的空间。
　　齐星微微仰颈，在付舒唇上亲了下，柔软的相碰，贴在一块，稍微被挤压了点唇瓣。
　　付舒感到心脏在怦怦跳，传遍四肢百骸，酝着舒服与酥餍。
　　真的，特别喜欢齐星。
　　付舒闭上眼，加深了亲吻，歪了歪脑袋，微微张开了点嘴唇，唇缝间探出了点舌尖，轻轻的试探地舔在齐星的唇间。
　　感到一阵湿濡软意，齐星心中惊了一下，心脏似乎被触动，一颤，满满的喜欢涌上心间，可动作上依然遏制，吻了吻付舒，轻轻拍抚付舒的后腰，说道：“很晚了，睡吧。”
　　可声音是哑的，像藏了东西，小心翼翼。
　　付舒还没满意，没听齐星的话，越矩的行为给他增添了肆无忌惮，撑着头离开了些距离，哼一声，伸舌舔在齐星唇中两瓣，接着两齿叼住齐星的下唇，没敢用力，跟小猫似的咬了下。
　　撒了口，付舒瞪着齐星，凶地软绵绵：“继续。”
　　要了命。
　　齐星心里只有这个念头，态度软得一塌糊涂，随着付舒闹了。
　　头次深入的亲吻，都让两人餍足上瘾，嘴唇厮磨的热乎乎，还不舍得放开对方的舌头。
　　齐星颈上用力，几乎是微抬后脑，与付舒缠在一块。
　　付舒舒服的间断发出哼吟，两唇中空之间，看见相互的舌头贴在一块，一会又严丝合缝的唇吻，里面热切的缠吮。
　　齐星的舌尖舔过付舒的唇珠，推到付舒的口中，一会又勾到自己那边，情动之中，自难以渴制。
　　端午头天。
　　房间的窗帘不遮光，阳光照耀时，就透过一帘窗布铺洒在床面上。
　　付舒睡的舒服，哼哼唧唧地扭动，似乎是想再睡一会，可没如意，一副呆滞的脸，坐在床中央。
　　齐星早没在床上了，被窝摸的也冷，看来是起好一会了。
　　“齐星。”付舒圾着拖鞋，挠挠头，在客厅转悠地叫人，“齐星！”
　　没人应答，付舒就呆着原地了，好像是在缓冲。
　　门锁咔哒一声，齐星衣着整齐，手上提着包子豆浆和便利盒。
　　“怎么站在这？”齐星走过去摸摸付舒一头乱毛，“去刷牙洗脸。”
　　付舒：“……你干嘛去了？”
　　齐星把早餐放在桌上：“买早饭，快去刷牙。”
　　付舒：“……哦。”
　　写作业，付舒一脸怨念地坐在书桌前，各科卷子铺了一地。
　　齐星说：“虽然放假有三天，但是不保证你会用各种理由拖到最后一天，所以，今天就给我写完吧。”
　　说完还笑了笑。
　　付舒果然很不服：“写完了那我明天后天干什么啊！”
　　“考试。”齐星笑笑，“我给你掐表考，正好两天。”
　　完了付舒气得都要心梗了，昨天有多甜蜜，今天就有多悲怨。
　　但付舒真的把作业给全做完了，完了一个晚上没理齐星，睡觉都是背对着的。
　　第二天早上，付舒嘴里含着包子，瞪齐星说：“你今天要是给我考试我就立马回学校！”
　　齐星被他逗的停不下来笑，说：“那你走好了，我看你认不认识路。”
　　付舒一恼，拍桌说：“我可以打车！我有钱！”
　　“这么棒啊。”齐星装作惊讶说，“那今天买菜你付钱喽？”
　　付舒哼一声，抱臂：“付就付，我还不稀罕吃白食呢。”
　　嘴上这么说，可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推着车进了超市入口，就直奔零食区，扫的一车薯片薯浪薯条爆米花，巧克力饼干蛋糕蛋蛋卷。
　　齐星无奈了：“你来搬家的吗？这么多待会怎么拿回去。”
　　付舒又不服气了：“哪有这么多，就一点点，我还有冰淇淋没买呢。”
　　齐星接过付舒手里的推车，往蔬菜区走，听付舒这么一说，立即否决：“不许买。”
　　“为什么！”付舒举手极力抗议，“我付钱我就买！”
　　“不可以。”齐星挑了一颗西兰花，说，“你吃冰淇淋没节制，不许买。”
　　付舒扁嘴：“那就买小桶的。”
　　“不行。”齐星依旧否决，“还没到那个天气，等放暑假了随便你吃。”
　　付舒听的一愣，放暑假？那就是说！自己放假也能跟齐星一块住！
　　付舒心里一爽，答应了：“行吧。”
　　齐星却一挑眉，这么好说话？不会在憋什么坏招吧？
　　但付舒确实一路没作怪，安安稳稳地回了出租屋。
　　傍晚。
　　“看电影？”齐星诧异地问。
　　“对啊！”付舒翻腾手机，把片子拿给齐星看，“这个特别好看！我看过好几次了！”
　　“看过好几次还看。”齐星笑笑，摸摸付舒脑袋，“你不嫌无聊？”
　　“不会！”付舒看着特兴奋，“我超级喜欢这个片子！看多少遍都不会腻的！”
　　齐星有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答应道：“好吧，晚上一块看。”
　　影片理念很简单，主要就是讲诉父母生而不养的中心论点，围绕主人公的生活视角展开，悲痛且哀鸣。
　　付舒一开始看着还挺乐呵，到了最后就开始嗅鼻子，眼泪汪汪的，一张纸一张纸地擦鼻涕。
　　到结束眼眶都红了一圈，也不是哭得多用力，就是擦眼泪的时候太没分寸，胡乱蹭。
　　“别开灯了。”付舒呜呜囔囔地说话，“太丢脸了……”
　　齐星失笑，不懂付舒觉得丢脸的点在哪。
　　去卫生间洗了一张毛巾，摸着电视机的光替付舒擦了擦脸。
　　借着正面照来的光，齐星看付舒的眼尾都蔓延着红。
　　齐星叹了一口气，轻柔说：“去睡觉吗？”
　　“嗯。”付舒撒开抱枕，穿上拖鞋往卧室里走。
　　齐星关了电视也跟着进去，两人躺在床上各有所思。
　　其实齐星没什么好想的，只是他对感情类的片子没有共情那么深，付舒……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吗？听梁润说，付舒的父母早就离婚了。
　　齐星翻了个身，面对付舒的背。
　　什么时候离婚的呢？付舒那时候有记忆吗？或者，有没有很难过？
　　付舒揪着被角，心里羞死了！
　　这电影都自己看过好几遍了！怎么还控制不住泪腺呢！哭就哭了！怎么还掉鼻涕呢！
　　呜呜，齐星会不会笑死自己啊！
　　心里纠结死了，付舒又不敢回头，但，后面好像没什么动静？
　　就，悄咪咪地看一眼？
　　付舒把被子拉过脸，咬着牙尽量控制小幅度转身。
　　好啦，付舒一松气，抬眼，齐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付舒感觉脸烧起来了！从脚趾尖沸腾到天灵盖！
　　“你，你，”付舒憋了半天，吐字说，“怎么，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齐星轻轻说，“今天又没闹脾气，干嘛背对我睡？”
　　“唔……”付舒屏住气，朝前蹭了蹭，蹭到齐星怀里，搂住他的腰，埋头闷声说，“困了。”
　　“嗯。”齐星搂住付舒，拍拍背，像哄睡一样。
　　端午假的最后一天，付舒窝在沙发里吃早饭，看早间的喜剧电影，被逗得哈哈笑，完全见不到昨晚的低落样。
　　“中午想去学校吃还是在楼下解决？”齐星问了句，正替付舒收拾狼藉的卷子。
　　“在楼下吃！”付舒一蹦一跳过来，“下午再回去！”
　　齐星抽了张纸擦擦付舒嘴上的油，应了声“好”。
　　回学校也没待上几天，很快期末考试，结束后便是长达两个月的夏天。
　　但高三生可没有资格享受这个夏天。
　　蝉鸣的夏天送走一波毕业生，紧接着又是一茬。
　　预期头三周尾三周，补习前，学校给放了个喘口气的调休周末，足足四天。
　　“哎呦我的天，”梁润叹口气手掌托着下巴腮说，“感恩感恩，竟然有四天假。”
　　付舒嘿嘿笑，说：“是啊是啊，有四天呢。”
　　“你想什么呢？”梁润警惕说，“笑成这样，准没好事。”
　　“跟你没关系哦。”付舒还一副故作态的假模假式样，说，“你就好好回去给你妈妈做饭去吧。”
　　“哟……”梁润摩挲下巴，眯眼道，“谈恋爱了？”
　　“没啊。”付舒一脸无辜，“没啊，我跟谁谈？跟你吗？我可不会烧饭。”
　　“……白痴。”梁润翻白眼说。
　　“骂我？”付舒撸袖子，举着拳头威吓他，“信不信我揍你！”
　　“来啊来啊。”梁润又翻眼，话说的极其敷衍，“我好怕哦。”
　　付舒：“……”
　　两人没话了一会，梁润突然问了：“你不回家吗，你妈应该打电话了。”
　　实着话落，付舒兜里的手机铃响了。
　　“……乌鸦嘴。”付舒嘀咕说。
　　“嗯，哥……我不想回去……好吧。”
　　接通讲了没三句，就挂了。
　　“要回去哦？”梁润问。
　　“要回去。”付舒精神气都颓了，“我妈让我回去吃饭。”
　　而梁润倒感到奇怪，哪哪不对劲的样子，强烈的不觉已经到嗓子眼了，只问了一句：“你去你妈那吃饭，你后爸不介意？”
　　但付舒却一愣，想了好久才慢吞吞说：“不介意啊，他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梁润眨眨眼：“行，吧……”
　　付舒拎了书包，跟梁润招呼：“走了，我去跟齐星说一声。”
　　“这么腻歪，”梁润很快把那点困惑抛开了，吐槽道，“以前也没见你跟我……”
　　付舒贼笑，说：“吃醋啦？别担心，哥哥还是爱你的，你永远是我的手机第一位。”
　　“哇，”梁润装模作样地啪啪鼓了两声掌，“真开心呢。”
　　“那当然，”付舒给他比了个心心，挑眉眨了下眼，“你是哥哥的零。”
　　“……”梁润嘴角抽抽，“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