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之沉鸢》明泽有余

6、第 6 章

　　刀客没走几步，便被蒙面人挡住了去路。
　　“是你做的吧？”刀客平静道。
　　蒙面人点点头，等刀客的下一句。
　　刀客不语，只是立在那里。
　　二人沉默着面对面站着，只能听得见呼啸的风声。
　　半晌，刀客道：“沈炼，是主子给我的人。”
　　“就不劳您费心了。”
　　她与蒙面人擦身而过。

　　又是一夜，刀客提了一坛好酒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酒就放在石桌上。
　　刀客用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沈炼。
　　“吱呀——”
　　院门开了。
　　沈炼一身便服，身后披着一件斗篷。看见是她，并不意外。
　　刀客将酒坛抓起，仰面灌了几大口，又将坛子扔给沈炼。
　　沈炼抱住坛子，也利索地饮起酒来。
　　“好酒！”他一边走向刀客，一边道：“不过阁下频繁找沈某，到底是何意？”

　　院里梨花刚开，酒香浓郁，花香清淡。
　　那坛酒先沈炼一步到了桌前。
　　刀客抱起坛子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再抬头，沈炼已稳稳地立在桌前。冷面微醺，目光柔和，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在下不才，偏偏愿意交沈大人这个朋友。”许久，刀客道。
　　“呵。”沈炼轻笑一声，又提起坛子饮酒。
　　而后饮酒尽，他将坛子狠狠地摔向地面。
　　破碎了一地的残缺。

　　“朋友？”沈炼看了刀客一眼，“便是把其设入局中，当棋子使么？”
　　“入了你的局，我沈某认了。”沈炼坐下，轻轻垂下睫羽，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邵筝有罪，偏偏那严庆也是个该死的。虽知你是故意为之，却也谢你，于是才做了这档子事……”
　　“你以严庆失踪、邵筝官印丢失之事来要挟沈某去烧案卷库，沈某也认了。”他眼底透着一丝坚定，“但这等事，沈某绝不去做。”
　　他伸手摆弄着溅到桌上的碎片，缓缓道：“阁下，还要交沈某这个朋友么？”
　　刀客沉默，而后她慢慢起身，推开院门，径直出去。

　　碎片锋利，一不留神便划伤了他的手。
　　直到痛感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沈炼盯着淌血的手，突然苦笑。
　　他怕是，活不长久了。

　　沈炼走在街上，路上行人见他身着飞鱼服，纷纷为他让道。
　　“哎，你听说了没？昨晚诏狱的案卷库失火了！”“可不是么，听说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两个路人边走边说。
　　沈炼偏过头，停下步子看向他们。二人连忙飞快走开。
　　大概，是她？
　　是她了。

　　到了医馆，阿鸢悠闲地坐在堂前，见他来了，也只是照常低头取药。
　　“不必了。”沈炼道，“我今日是来处理伤口的。”
　　“知道。”阿鸢取出绷带，又转身去取药。

　　“嗯？”沈炼不解。
　　“刚刚进门看见你的手了。”阿鸢小心地按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拿起盐水缓缓浇了上去。
　　“有点疼，忍着点。”阿鸢拿起小镊子，开始取碎片。
　　他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沈炼身上更重的伤比比皆是，这点小伤，又何足挂齿。
　　但看见她一脸认真，他又不想笑了，目光反而柔和下来，静静地等着她为他包扎。
　　“好了。”阿鸢停下手上的活动，将东西收回木盘中。
　　“多谢。”沈炼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
　　“这裙子，很合适。”沈炼又道。
　　而后他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医馆。

　　阿鸢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微微失神。
　　那裙子简单得很，白棉布上缀了点点猩红，似血非血，反而有雪落红梅之意。外面简单罩了件白纱薄衫。
　　他竟说合适？
　　这么看着，阿鸢竟越发觉得它可人了。

　　这几日城中乱得很，先是严庆失踪，后又邵筝丢了官印，而今又是诏狱的案卷库被烧。这一件件，都是冲着刑部和诏狱去的。
　　沈炼不再去想那刀客的主子是谁，也不必去想，全天下敢对诏狱下手的人没几个，却都是他沈炼惹不起的主儿。
　　近日刀客不来找他，他倒也活得坦然。
　　只是……
　　他看了看立在房间一角的书柜。
　　他走过去，打开暗格取出那本卷宗来。
　　盯着卷宗看了半晌，他又将它放了回去。
　　等风头过了，就把它交上去。
　　也算是，赎罪了吧。

　　这日沈炼办完公事打算回家，路过医馆，想起沈大夫已多日不见，于是打算看看他是否回来。
　　刚进医馆，便见沈大夫煞有介事地指挥学徒整理药材，自己则在一旁叉着腰监督。
　　“好久不见。”沈炼道。
　　“来，坐。”沈大夫只手拍了拍面前的桌子，“多日不见，让我看看你的身子如何。”
　　“好。”沈炼坐下，一边伸出手，一边四下张望。
　　“恢复得不错嘛，不过十多日的功夫。”沈大夫欣慰道。
　　“看什么呢？”沈大夫凑到沈炼脸前。
　　“阿鸢呢？怎么不见她？”沈炼边说边向后倾了倾身子。
　　“今日整理药材，病人又少，她难得有空，便去街上买东西了。”
　　沈炼点点头。
　　那学徒隔一会儿便要跑过来问一次沈大夫药名，沈大夫一一细答。
　　见他忙，沈炼便道：“你且忙着，我先走了。”

　　沈炼走在路上，心里却莫名地不安起来。
　　不妥，不妥。
　　究竟是哪里不妥？
　　他蓦地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