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怪谈》叶鸣飞

4、视频

　　月光投在连维维身上，将她拉出一道细且长的影子，连维维不喜欢这样的夜，这样的月。如同每一个上班族不喜欢晨早七点的闹钟一样，疲惫被厚沉的粉底所覆盖，她匮乏及了，从包里掏出罐装咖啡给自己提神。

　　还算是有好事的，连维维紧捂着包，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一阵悦耳却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并没有接听来电，熟稔地关机，将手机里的电话卡拔出来，同咖啡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将手机扔回了包里，转而拿起一部粉闪闪的手机，边走路边翻看起微信信息。

　　嘴里不时发出两句咕哝。

　　“什么嘛，这个头发染得真怪。”

　　“不要给老娘发这种照片行不行，老娘是真的会谢啦。”

　　“草，又要加班。”

　　也不在意旁边有无人跟她搭话，她似是回复了那些信息，却不将其转换成信息发出去，只在口头讲讲。

　　如是这样讲讲，就已完成了一场场交流。

　　直到她无意间点开租房群，无意看到这样一则消息。

　　“ 403的女人刚才发疯啦。”

　　连维维向来热衷于八卦，爱看猎奇新闻，爱听家长里短。

　　她是认识403的，不过403不认识她，那是个气质有些阴郁的女人，阴郁得像黄梅雨时节的空气。

　　黏黏糊糊，让人喘不过气。

　　“展开说说。”连维维迫不及待，而讲八卦的人比她更急。

　　小狗头像不停闪动，一直在往群里发信息。

　　“今天我去接小孩下课，看到那个女人站在阳台上，光着一双脚，晃晃悠悠，还以为她要跳楼呢，吓得我打电话给房东，然后又报了警。“

　　“我怕吓着孩子，先带孩子上楼，然后又跑到楼外去看，发现那女人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往楼下砸。好吓人呢，我差一点就被砸到了啊。”

　　“我躲在对面楼下，她一直在往外扔东西，砰砰砰的声音，楼里还有不少人跑下来看呢。”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妈的，整个神经病在这里住，这谁敢住啊。“

　　有旁的人也加入了讨论。

　　“警察刚来啦，玫姐你这里住着个这样的人，真的不好，万一哪天她发疯对邻居下手，那可了不得啊。”@清香玫瑰

　　信息一直在往上刷，连维维一边看，一边勾选信息转发，同自己的姐妹们实时分享。

　　此时她已走到公交车站旁，如果不是因为还要上班，她必定要折返回去现场看。

　　小狗头像再次闪动，这次发的是一条视频。

　　女人穿着一身草莓熊的睡衣，头发凌乱，一直在向四处张望，像是要望见什么，又似是怕看到什么。

　　四楼阳台围栏阶面并不算宽，那女人就在阶面上徘徊，形同鬼魅，却又比鬼魅多了一分人气。

　　皆因她还在往外扔东西，扔些什么，视频里实在是看不清。

　　嘈杂的人声盖过了一切，终于，她似是扔累了，扔乏力了，整个人往后倒，人便看不见了，隐在那一片阳台围栏之下。

　　视频戛然而止。

　　连维维上了公交车，还想在群里看些最新的消息，不知怎地，整个群一下子静默了下来，连维维以为是自己网络的问题，开机又重启。

　　却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一条相关的信息。

　　她有心再问些什么，问，问些什么，连维维盯着空白的租客群，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

　　“啊，上班好累啊，不想上班。”

　　社畜小姐发出了哀嚎。

　　············

　　“有鬼。”

　　何清平不知第几次重复这句话，对面的女警神色渐渐不耐烦起来，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呼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啥事了。”

　　“有鬼。”

　　“你往楼下扔东西啊，你害怕鬼，不害怕砸到人咋的，你那些东西但凡砸到个人，人家倒真要变成鬼来找你了。“

　　女警的嘴一直动，何清平却渐渐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她盯着女警一张一开的嘴唇，如看向一口深井。

　　红色，黄色，白色，黑色，蓝色，一切都没有了原本的形状，而像一幅色块叠着色块的画。

　　是紧张还是恐惧，她分辨不出来，天地似乎在旋转，但她想，她终究还是摆脱“它”了吧。

　　直到被何英丽从派出所里接出来，何清平的脑袋似乎仍卡在某个时间段一样。

　　对何英丽的话做不出正确应答。

　　何清平是在一阵悠扬的音乐中醒来的，她初初脑袋有些发蒙，望着纯色的天花板发了几分钟的呆。

　　脑子里萌发出了我是谁，我在哪，何清平是谁这样的疑问。

　　她环顾四周，环境并不陌生，但这并不是她的租房，这是她姐家。

　　下意识地，她想找手机来看看时间，却摸了个空。

　　汗水从额头泌出，还没理清发生了什么，心头就已被另一件事占据，

　　何英丽进房间时手里正拎着一袋包子，还有两杯豆浆。

　　她见到急急忙忙在收拾仪表的妹妹，不禁放轻了脚步。

　　“我帮你请了假，这几天不用去上班的。”

　　何清平转过身，望见她姐那张饱满又富有生气的脸，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流眼泪，用手擦，怎么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所有因恐惧而不愿回想的事情在一瞬间涌上脑海，她终于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姐，姐，姐。”

　　“有鬼，姐，有鬼，他在杀人。”

　　不着边际的话语，听的人不明所以。

　　过了好一阵，何清平才讲清楚了她所遭遇到的事件。

　　“所以你认为，你的那个邻居，是做了你的替死鬼，而现在，那东西又回来找你了。“

　　何清平连连点头，未了，又不确定地说了一句。

　　何英丽并不似女警一般，将自家妹妹讲的话当作是胡言乱语。

　　这跟生长环境有关，她们老家那边比较迷信，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皆要拜神。

　　略一思索，她已做好了决定。

　　“我也请几天假，你回忆一下，你有没有冲撞到“神灵”，遇到这件事之前，还有没有发生别的怪事。”

　　何英丽的话让何清平陷入沉思，一切的不对劲，都起始于哪里，是那双鞋出现在房子里的时候？

　　不，那是果，是因为她的举动，亦或者旁人的行为招来的果。

　　所有的问题，都应该起始于那个夜晚，对，是那个夜晚。

　　“是那个雨夜，两周前的那个雨夜。我在房间里，听到了楼道里不断地传来喘息声，我被吵得睡不着觉，跑出来看是什么东西，结果住在同一层楼的光头还开门出来骂我，说我大半夜在楼道里跑来跑去干嘛。”

　　“他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对，事实上，同层的住户似乎都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好似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一样，但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我很害怕同邻居起矛盾，蒙着被子睡下了。”

　　何英丽微皱了下眉，她似是思忖许久才开口。

　　“我会问问老家的人的，另外这件事既然是发现在你的租处，我们可以找一下你的房东问一下。”

　　“不是我们，是我···”何清平下意识的话语被何英丽严肃的模样所压制，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