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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只是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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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我仰着下巴淡漠地看着脸色苍白地尹又晨,道,既然这样,我就先住下,阿晨跟我一起,我要刷子。就这样,你回去看看伤吧。
小珈!
我没转头,声音冷冷。
我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和你说话的意愿,尹先生。
说罢我便一瘸一拐地上了电梯,冲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的bell boy道,你是来还是不来?
大男生尴尬地进来,送我到楼层,然后递给我刷子和房卡,听着我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吃食饮品几乎惶恐地跑了。
我这才笑嘻嘻地冲跟着我的黄狗道,阿晨,今天管叫你吃饱喝足。
黄狗听话顺从得厉害。
明明怕水,却还是站在浴盆里任我刷来刷去。
洗掉泡沫擦干了用吹风机吹干了,黄狗的毛也油亮蓬松起来。对着那双精光黑亮的眼,竟也是威风凛凛的漂亮。
我自豪得很,俯身吻了吻它的鼻梁。
然后便自行进行刷洗了一番。扔下那套逃亡用的衣服,裹上浴袍。
吃喝已经送来了。不过都停在门口,怕是都被阿晨吓到了。
我肥鸡肥鹅的要了不少。这近乎一个月都快饿傻我了。
大快朵颐地平分了吃喝,吃饱了我才和黄狗滋滋润润地躺在大床上,搂作一堆,睡得酣畅。
早上醒来时看见远远站着的人。黑着脸,却不敢靠近。
阿晨恶狠狠地趴在床上,不声不响,却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我哈哈笑,侧头吻了下黄狗的耳朵。
尹又晨的脸更加难看,急急吼叫。
它昨天咬了我你怎么还对它这样?!
我看都不看他,只冷冷地,该咬!
我不是都回来找你了!你穿成那副样子叫我一时半会儿怎么认得出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
阿晨,再咬他一口!
阿晨呼地站起身。
尹又晨脸都青了。
艾少珈!
我不理,径直去了洗手间。
等再出来时尹又晨拿着个抱枕,狼狈地躲着阿晨的追咬,嘴里喋喋不休地胡乱叫着好阿晨好阿晨。
我心里头立刻软下去。
青年强硬而又脆弱的一面在记忆力腾沸。他那时候走时眼里的不甘和愤怒。
你究竟找了我多久?
我突然问他。
尹又晨回过头,眼里露出些萧索。
我一直在找你。
包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控制不住我的刻毒。
是的。我想我嫉妒。
尹又晨皱了皱眉,又松开来。
那是因为……
你别解释。我嫌恶心。
我狠狠咬住唇。
小珈!
那人几乎恼怒又失措地扑上来。
全世界都知道我在找你。那女人来找我说可以帮我找到你。我犹豫了一个多月,小珈!我实在心里没底!你在哪儿在做什么我全然不知晓,我怎么可能无所不用其极!……
啪。
我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气得满脸通红。
我记得我说过,尹又晨,我说不过我不愿当拖累。我当乞丐扒火车被人打都宁愿爬回来,为什么你还不信我,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尹又晨呆了。
我没有背叛你小珈!
你有!
我怒吼,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在吻上其他女人的时候就背叛我了!不管是什么理由!
小珈……
你走!我不想见你!
小珈……
我扭过头去。
一双手臂环住我。声音颤抖着。
当初在那儿你骗我走的时候也就是这样。你明明都要哭了,却还是忍着。我一想起你那副都快哭了的笑就痛得心都拧了,我都不敢回头。我不该听你的话的,我情愿当时被你拖累着也好过出来后再听不到你的消息时的恐惧。
我咬紧牙关不说话。
尹又晨把我慢慢往他那边转。我却拧着不肯转身。他叹了口气。
不肯看就不肯看吧。
他慢慢把脸颊贴在我脖颈上。
我当真怕得厉害,小珈,怕你被度非白一逼,等不到我去你就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了。我只能想着能快点找到你,无论什么法子都行。
我听到他苦笑了一下。
谁知道你竟也有本事在度非白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钻出来,还带着一只叫阿晨的狗,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站在我面前。要不是看到你那双眼睛,我怎么会信。
当时我后悔死了。要是手里有刀我就立刻把这两片嘴皮割下来扔了,好过让你伤心难过。我听到你冷冷淡淡地跟我说话,就像有只手在我心里捏着那么难受。啧小珈,难道你就不想我么?
那一声叹叫我眼泪差点滑下来。
蠢货。如果我不想你干嘛要回来找你。
我没说话,只是木木地让他抱着。
他又开始转我。我犹豫了下,却还是任他扭过了头。
青年的唇贴上来。温凉颤抖的。
我又想着他昨天吻别人的情景,一恼怒便低头狠狠张口咬住,使劲用牙齿磨了一下。
他痛哼了一声,却忍住没移开。
我抬起头,看了看后瞪他一眼。
最终还是忍不住抵着他的肩哭出来。一路上的委屈和惊吓都顺着眼泪流出来。
青年一愣后抱着我,却慢慢咧嘴笑了。
笑得极难看。但是我就是喜欢他这种蠢笨起来都可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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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来,脸上湿淋淋的。
又做噩梦了。
身边的人声音轻轻地,我却打了个抖。
我紧紧闭上眼,拼命回忆着刚才梦里的情景。
是。那么美好真实的情景只是个冗长的梦境而已。
事实上尹又晨压根就没有回来。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我。
我终于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无知而可笑。
那时我竟然还想逃。然后阿晨便在我面前被人重重打断了脊梁,咽气前仍是竭力扭头看了我一眼,黑色的眼睛满是不甘和眷恋。
我的哭号哀求皆无效,折断瘫软的脚骨连爬过去都不可以。
而度非白跨过黄狗的尸体出现在我面前,依旧微微笑着,说,小艾,同我回去了。
也许是我破口大骂哭闹不休让他厌烦,他吩咐人给我注射镇定剂。也许还和着别的药剂。我只是觉得一天天下去我身体发软,声音渐渐幼弱。终于某一天在漫长的昏睡中醒来,我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现在我唯一能够控制的,就是流泪。然后在漫长的沉睡中,制造出一些假象,让我不再惊慌。
现在,睡眠反倒成了我的现实。而现实,则是末日。
我怎么能够接受尹又晨已经不再找我的事实。
我怎么能够接受终于再次见到尹又晨时,我只能像个娃娃般坐在轮椅上,眼里却止不住落下泪来。
我怎么能够接受他在隔了这么久后乍看到我又惊又痛后蓦然平静下去的眼,和之后进来的那个有着肖似我眉眼的女子亲昵挽着他的手时我一点一点凉下去的心。
我只能静静坐着落下泪来。听度非白含笑俯身下来,说青年找的每个女伴都有一点我的神采,我该满足了。
我离开他,都有两年了。我应该说他是个长情的人么?
度非白辗转吻干我落下的泪,从背后抱着我,在我耳边一字一顿。
你不会明白的,小艾。我只是让人把那天你在耳海旁和我在一起的录像给他看了而已。
我慢慢打起战来。
度非白心疼似地搂紧我的肩,把我整个包在他怀中。
害怕么?知道我是这么可怕这么有心计,算计着你一步一步?
我哆嗦着。听着他轻笑着叹了一声。
这算什么呢。当我知道你从我眼皮下跑出去了时,我觉着杀了他们都不够。我生怕让你成功找到尹又晨,然后被他藏起来。
他呵呵笑着,胸膛微微震动。
不过老天还是在我这边,让他错过你,让我找到你。所以,艾少珈,你注定是我的。
我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贴上来吻我的唇。
还是那张挺拔俊朗的脸。微微上挑的眼。温润如水的眼神。却似乎又有什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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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走动,他怕我肌肉萎缩,便找了人来定时替我按摩。
解了衣服脱下,他就站在旁边看着。
我对上他的眼神,平静深邃的。打量着我身体的眼神一点都不情色,反倒很深情。像看着长久以来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块易碎的玉石。
直除到身上只剩下内衣的时候,按摩师仍然依例问了他一句是否回避。一直以来他都是要离开的,而今次度非白摇了药头,我看看。
按摩师面无表情,伸手要解下我的胸罩。度非白淡淡扬声说,不用解了,就这样吧。
按摩师应了一声。往我身上涂按摩膏。
长达几个小时的按摩,度非白就静静站在一旁看了几个小时。直到最后按摩师拿大毛巾把我包裹起来后,他才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我知道,也是时候他该看不下去了。
我就着坐直的样子,看到自己纤弱细瘦的几乎变形的腿。那双他自己下令要折断的腿,接上后再就没用来走过路,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想笑,却力不从心。
按摩师起身收拾了东西就告辞了。留我一个在偌大的屋子里。
毛巾一角没掖紧,松开来,暴露了一半身躯在外面。虽然整间屋子里都有暖气,渐渐地我便还是觉得有些冷。无奈整个人都软着,连个指头都动不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进来,看见我就这么坐着吓了一大跳,急忙唤人。
我感觉到被沉在浴缸里。水温刺得我几乎跳了一下。我挣扎不了,只能拼命从嗓子里呜咽着一些声音让他知道我很痛。
度非白脸色青黑,我晓得他生气。他抱着我经过厅时,我看到一众佣人都跪在走廊上。
只是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的不就是他么?为什么他只晓得迁怒旁人?
晚上他还是固执地要抱着我睡觉。
他也不嫌骨头硌着痛。只紧紧抱着,就是睡着了手臂的力量也还在那里。生怕我会跑了一般的力量。
只是早上我还是哭着醒来。
也如往常一般一张开眼便看到度非白黑白分明的眼。
却看不清里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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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母亲来过了。看到我时女人眼里的不可置信那么明显易见。
她不由得动怒,冲着度非白嚷着怎么会这么任性之类的话语。
度非白皱着眉,不耐打断说要如何行事是他自己的事。
女人气白了脸指着我说这是尹家和梅家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的人,放着这么个祸星在这儿迟早会引火烧身。
度非白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尹又晨已经见过她了,不是一样没有动作。尹家和梅家大概也知会过了,不过小艾出了车祸失了忆瘫了,他们即便想接走也得考虑轻重。怎么说小艾现在也只认得我而已。我不让走也没人能抢的去。
女人咬牙瞪眼。
你、你疯了!为了这么个丫头,这种低三下四的事都做得出来!
度非白瞬时收敛了神情。
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梅翊泉,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动心思动到她身上。
女人脸色又青又白了一阵,调转眼神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甩门而去。
连同云朗都来过了。
他们就在我身边毫不顾忌地说着,似乎我不能动就连听觉都失去了一般。
我还以为你只是玩玩。这么个人还有什么好恋恋不舍的。先不说她的心没一星半点在你身上……
云朗皱着眉。他还是偏爱丝绸衣料的衣服,只是颜色鲜艳了些。说着他扭过头来。
……单瞧瞧她的眼神,以前那些光彩都没了,光是一个空壳子有什么好保留的。
度非白不说话,扭过头来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我便感觉眼角有水迹滑下来。
度非白慢慢走过来掖着袖角替我擦了颊边的泪,笑着转过头去。
你瞧,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的。她还是会为我哭的。
云朗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阵才气道,你知道她心脏的问题,那个药时间用长了就等于在减她的命。你考虑好吧。怎么样都是你的人,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走了。
度非白嗯了一声,也没去送他。只是弯下腰把我从轮椅上抱起来,搂在怀里走去后院。
他放我在草坪上。我坐不住,只能倚着他斜斜躺着。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半晌才叫了一句小艾。
我闭上眼,紧靠着他。鼻间是初夏青草和风的味道。一瞬间我有了些又回到多年前某天中午的错觉。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淌出来,滴在手背上。烫得我心里直哆嗦。
度非白没说话。只是慢慢一声低过一声地唤着。
似乎这样,我们就能回到过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