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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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听水食坊，食客们皆对轮椅上戴着帷帽的女子好奇不已，虞泠无视周围的视线，将宁绾推进后厨，她说自己能帮着择菜。
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如今连洗菜切菜都能帮着做，要不是灶台太高，她腿脚又不方便，高低得给虞泠露两手。后厨人不少，大多是第一次看见虞泠，她生得高，长发利落地束成单马尾，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教人不敢直视，然而低头和九小姐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
“小心点儿。”虞泠扶住她握住刀柄的手，“拿稳，刀刃别偏了。”
“没偏。”宁绾攥紧手中的刀柄，耳廓红成一片。
“还没偏呢，小姐刚才差点就切到手指了，这么漂亮的手要是受伤了多可惜。”莫闻琴动作娴熟地切着土豆片，分心往这边瞧了一眼。
钟明烛停住刀，看了眼莫闻琴的手，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
“别切土豆了，切这个。”虞泠从蔬菜篮子里拿出几根黄瓜洗干净让宁绾切，自己则系上围裙，找了套刀具去剖另一边案板上血淋淋的牛羊。
她找不到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按陷于新鲜的肉脂中，血水将她的左手染得湿润，拿刀的右手稳而有力，划肉开骨游刃有余。
“姐姐。”宁绾转着轮椅过来，腿上放着一小盘刚出锅的小酥肉，“这是店里的招牌菜，用淀粉、麦粉、蛋液和五花肉炸的，外酥里嫩，香而不腻。姐姐尝尝。”
虞泠垂眸一看，宁绾从盘子中夹起一块热乎乎的小酥肉，抬着手眼巴巴地盯着她瞧，虞泠双手没空，便低头从她筷间咬走了那块肉。
外皮温热，内里却有些烫，虞泠囫囵吞了下去，跟她说：“好吃。”
宁绾一听，连忙再夹一块抬手喂给她。
“等会儿，我先把这里弄好。”
“等会儿就没有啦。”宁绾气呼呼地说，“花姐姐她们吃了好多，这盘还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小心又被她们抢了去。”
“虞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吃到过这么美味的油炸食品了——这酥皮！这味道！能把小酥肉做得这么好吃的人简直是天才！”花南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了宁绾盘中的一块小酥肉。
宁绾连忙护住盘子，不让她再得逞。
“别欺负小姐。”虞泠笑着数落花南，“这么大了还这么贪吃，有欺负小姐的工夫，不如去求那位天才多做些花样，什么炸鸡啊、汉堡啊……你以前不总是嚷嚷着想吃这些？”
花南顿悟，差点下意识给虞泠敬个军礼：“虞队英明！”
虞泠无奈地笑了笑：“把小姐带着一起。”
“是。”
宁绾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抱着盘子，却不愿意让花南推她：“我在这儿陪姐姐，就不过去了。”
“小姐可要想好哦，闻琴等会儿做些比小酥肉更好吃的零食，你肯定都没吃过。”花南故意诱惑她。
“去吧，这边脏，小心血溅你身上。”虞泠也催她过去。
“绾儿不在乎这边脏不脏，也不想吃什么零食，绾儿只想陪着姐姐，很难懂吗？”宁绾对于虞泠支开她这件事很不高兴，本来她们两人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就够让她难受了，虞泠还往她枪口上撞。
花南瞬间闭嘴，眼神示意虞队你自求多福吧，脚底抹油开溜了。
“等等，你又生气了是吗？”虞泠放下刀，单手撑在案板上，另一只手的指尖还悬着血沫。
“绾儿不敢。”
“你是这天上地下唯一的小祖宗，最会使性子耍脾气的小霸王，有什么不敢的。”虞泠勾勾手指，“不是要陪着我吗？过来。”
这种动作别人做兴许显得轻佻，虞泠做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支配感，宁绾顾不上生气，自己转着轮椅朝虞泠靠近，却见一只手伸到她面前，修长的五指中攥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
“拿去切片。”
宁绾脸色白了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愿让虞泠看低了她去，硬着头皮伸手，还没碰到那颗羊心，虞泠就先收回了手。
“姐姐……？”
“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羊膻味。”
虞泠俯身靠近她，却很小心地没让她沾上一点血污。宁绾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根本闻不到什么膻味，只有昨夜一同泡过的药浴的微苦和清香。
“这股味道很难洗掉，你又爱干净，所以才不让你在这儿。”虞泠本来想罚她，又觉得她年纪小，性子娇，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错，和她好好说她会明白，“乖一点好吗？别让姐姐们看你的笑话。”
“绾儿还不够乖吗？”宁绾有些不乐意。
“嗯。”虞泠直言不讳。
“绾儿在这儿会碍着姐姐吗？”
“有点儿。”
“……”
宁绾脸色有点差：“那刚刚姐姐和南姐姐说的闸机、汉宝又是什么？”
“那你就要去问你南姐姐了，我们说话这阵工夫，她说不准都已经缠着你莫姐姐把东西做出来了。”虞泠俯身吻了吻她的前额，“别生气了小祖宗，我把这里弄好就去陪你，不会走的。”
“那姐姐可一定要记得。”
“嗯。”
宁绾前轮刚走，钟明烛就走过来和她一起剖羊，虞泠刀法再好，终究不如专业的厨师了解牛羊的骨骼构造，进度一下被拉得很快。
“没想到一向矜傲端庄的九小姐，会这样缠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侍。”钟明烛淡淡地调侃她。
“小姐年纪小，粘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年纪小？高门大户的女儿到了这个年纪，都该出阁许人婚配了，也只有虞侍卫觉得她年纪小。”钟明烛哂笑道。
“那我这个年纪还不结婚，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虞泠觉得她莫名其妙。
钟明烛是这样觉得的，但出于礼貌，她没这样说。
“我的意思是，九小姐这样不太正常，或许虞侍卫的纵容也有很大责任。”
“哪里不正常？”虞泠声音沉了下去。
“她看着你的眼神，绝非小姐看女侍的眼神，而是女人看女人春心萌动的眼神。”
“……”
虞泠试图理解。
虞泠理解失败。
虞泠欲言又止。
她看着手里的羊排，心里想，不太正常的大概是钟明烛吧。
“虞侍卫，我只提醒你到此，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未来若是酿成大错，你不负责也得负责。”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该我负责我才负责，不该我负责的，旁人也休想把因果强加在我身上。”虞泠并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我最痛恨受人牵制。”
中午火锅店里依然烟火缭绕，食客满盈，听说老板有喜事，每桌送了一海碗银耳莲子羹和一份烤羊排，忙过了午时有短暂的休息时间，虞泠忙碌半天终于脱下围裙，宁绾瞅准了时机，适时端上一碗莲子羹送到姐姐手上，一双小手在姐姐肩上殷勤地揉捏，那幅温软可心的模样，和方才恃宠而骄的样子相去甚远。
“虞队，你干嘛让小姐给你捏肩？倚老卖老，真不害臊。”花南吨吨喝了两大碗冰镇莲子羹。
虞泠还没说什么呢，宁绾先不高兴了：“姐姐才不老呢，不许这样说。”
“小姐，虞队她今年都二十七了，你才十五，她让你给她捏肩不就是倚老卖老吗？”
“不是姐姐让的，是我自己乐意。”宁绾看了眼淡定喝莲子羹的虞泠，闷闷道，“而且我马上就满十六了。”
十六。虞泠不合时宜地想起三煞楼里的那本书，突然问：“你什么时候的生日？”
宁绾默了默，小声道：“七月十五。”
花南花北神色俱是一凛，连不怎么懂这些鬼神之说的莫闻琴也觉得有些惊讶。虞泠倒没觉得有什么，中元节出生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中元节临盆的女人们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当天生产吗？
“等你生日快到的时候再提醒我一声，我怕我忘了。”虞泠拍拍她的手背。
“若是要筹备礼物，那倒是不必了，只要姐姐陪在绾儿身边，无论什么时候绾儿都是高兴的。”宁绾顺势从背后抱住虞泠的肩，脑袋搭在虞泠的肩窝，用撒娇般的语气说着这些，听得虞泠耳根发软。
和坐得很远的花北不一样，她根本闻不到宁绾身上所谓的腐尸味，她只能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比上个月确实要重很多，一靠近就能闻到，贴在一起时简直浓得醉人。
虞泠百思不得其解：“绾儿，你最近是不是香水用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年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