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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归人 ...

  •   “去崇北街。”虞泠当机立断,即刻带领花家姐妹离开宁府,赶往顺东街与崇北街的交汇口,听水食坊的选址。

      天色暗沉,几人的身形仿佛风吹过的叶影,倏然出现又忽地消失。离开这几座宅邸,越往崇北街走,城中的灯火就越是热闹。

      虞泠是个很少参与夜生活的人,她的工作安排极其规律,晚间不是训练就是巡逻,只偶尔参加队内聚会,古代游人如织的场景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崇北街一水的饭馆和卖各种零用的铺面,夜间的客人比白天更多,这时候深居闺阁的小姐们也带着帷帽出来了,自诩清高的文人墨客也时常流连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夜市里,不过更多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携着朋侣家眷,同浸于热火朝天的喧嚣之中。

      这条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大街,而路口这家饭馆则是崇北街最热闹的铺面,只见饭馆里座无虚席,门外还排队等着几十口人,每张桌子上内嵌着一口八卦状的铁锅,里面红汤滚滚沸腾,清汤咕咕冒泡,新鲜的食材置于左右,用时则取,约十种调味料陈列架上,锅中冒出的白烟升腾而上,香飘十里。

      花南激动地指着饭馆的牌匾,只见那乌黑漆亮的木匾上描着几个遒劲有力的金字——听水食坊。

      虞泠忆起当时小姑娘蹭在自己怀里,贴在她耳边羞赧又轻快地念诗的样子,心头蓦然一软,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遗憾涌上喉间。

      无论是不是她本意,她食言了,万幸的是,即便没有她,宁绾也能过得很好,那个小姑娘并没有那么依赖她。

      “我们还要进去吗?”花北看向虞泠,以她的意见为准。

      虞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再见一面吧,我答应过她。”

      话虽如此,她们却没有贸然扰乱听水食坊的营业。三个风尘仆仆的人坐在对面的饭馆里喝酒,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虞泠远远看见莫闻琴脸上洋溢着的疲惫而兴奋的笑容,却没看见钟明烛,也没看见宁绾。

      “对面那家什么劳什子火锅店……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开业快十天了,每天还那么多人排队,真不嫌挤啊。”

      “你别说,我吃过一回,虽然食材需要现煮看着有点膈应,但是味道是真不错,麻辣鲜香,新奇得很!”

      “昨天我还看见二皇子去那儿吃饭呢!”

      众人闻言笑得前仰后合:“你怕是梦里看见的吧!二皇子出宫用膳只会去金玉饭馆,金玉饭馆的厨子以前可大多是御厨!”

      “如此说来,那听水食坊的老板不正是宁家九小姐吗?听说二皇子就要选妃了……最属意的就是那貌比西子才胜状元的宁二小姐,九小姐可是二小姐的嫡妹啊。”

      “你还真信一个残废能开这么家门庭若市的饭馆啊?不过是噱头罢了,毕竟店的名号要打出去,总要借借东风,正巧那残废被青梅竹马拒婚已经沦为京城笑柄,如今突然又说开了家这样新奇的饭馆,总有人忍不住好奇想要去瞧——”

      话音未落,一柄见血封喉的七星刀突然砰地一声刺入那人脑袋旁边的木柱上,只差一毫便会捅穿他的猪头,虞泠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靠在窗边,手中还端着一碗酒,气定神闲道:“宁九小姐是不是京城笑柄我不知道,但你要是再说一句,我保证把你变成京城笑柄。”

      那人脸色煞白,哆嗦着斜眼看了看耳边的七星刀,大叫着屁滚尿流跑了,伙计以为她是来闹事的,连忙叫来店里的幕宾想把她制服,结果虞泠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们,拔出七星刀就离开了饭馆。

      她腰间的卷刀和随身携带的弩机注定了此人是个不好惹的存在,更别说她静静注视人时压迫感十足,身边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剑客,虽说是三个女人,却无人敢拦。

      虞泠很少生气,生气也不会上脸,所以大部分时间给人的感觉都很温和,但花南见过虞泠动怒的模样,那是“沙鹰”唯一一次被坑得差点无人生还,虞泠死里逃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闯进中控室举枪射杀了两个负责基地军事调度的长官。

      那件事影响极其恶劣,虞泠被关进地下监狱面临极刑,基地却因为尸潮提前逼近而不得不释放这个罔顾基地条例的罪犯,从那以后,虞泠和基地高层的关系水火不容,却再没人敢欺负到“沙鹰”头上。

      她是救世主,也是杀人犯。

      火锅店一忙起来就忙到凌晨,虞泠给姐妹俩找了家客栈沐浴歇息,自己则坐在客栈楼下喝了半夜的酒,她前世很少有喝酒的机会,酒精会影响理智和判断,但她其实很爱喝酒,且天生酒量很好,喝了几坛烈酒,却只是微醺。

      后半夜京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落在青砖红瓦上声势渐大,街上的灯笼都灭了,热闹的街景如烟云般消散,虞泠冒着雨翻进听水食坊的后院,接待食客的前院和主家休息的后院之间有两扇门隔开,浓郁的烟火味才没有弥漫到后院来,后院有好几间屋子,其中大多都熄了烛火,只有书房里还影影约约映出一个伏案的人影。

      虞泠走上前去,这次没有礼貌性地敲门,而是吱呀一声推开了窗。

      斜风骤雨顺着推窗的动作侵入了这间沉闷的屋子,书案上未被镇住的纸张哗啦啦四处纷飞,正执笔写着账本的宁绾猛地怔住了,她缓缓抬头,像具僵硬的、尘封已久的机械,酒气混合着些许凉意扑向她的脸颊,她颤抖着咬紧牙,喘不过气般地涨红了脸,两行清泪倏然淌下来,看上去是那样的难过委屈。

      “宁绾。”虞泠还单手扶在窗棂上,垂眸看着她,“出了点意外,我不是故意失约的。”

      宁绾消瘦了很多,脸颊上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软肉又不见了,下巴尖得可怜,两行泪淌下来汇在一处不住滴落,说不出地惹人心痛。

      “我能进来吗?”

      虞泠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乌云密布的夜晚很暗,窗外的眼睛却很明亮,那张温和的脸上是惯有的怜惜,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虞泠?”

      这是宁绾第一次直呼她的姓名,却不是确定的、寻常般的呼唤,而是一声带着颤音的问询,虞泠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眼前这个姑娘搅乱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还可以叫得这么酸涩缱绻。

      “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宁绾忽然倒抽着气崩溃地哭了起来,咔嚓一声折断了手中的笔,她努力撑起身子想要扑过来,全然不顾大家闺秀的矜持和教养,虞泠连忙从窗户翻跳进去,浑身湿淋淋地扶住她。

      有她在,宁绾总不会摔倒。

      “姐姐……姐姐……”

      虞泠没有推开她,反而顺着她扑过来的动作温柔地搂住她纤瘦的腰,宁绾也不在乎她浑身雨水,像个成瘾的人勾住她的脖子疯狂地啄吻着她的脸颊,汲取着她身上久违的温暖。宁绾的泪蹭在虞泠的脸上、唇边,虞泠不知道是太过愧疚,还是后知后觉地酒意上头,竟然也没有拒绝。

      她沉默地把腰间的卷刀撤出来,放在桌案上,单手将宁绾抱起来,这个动作无疑能让宁绾更好地确认她的存在,她没觉得宁绾的反应不正常,只觉得自己有错在先,没有给宁绾足够的安全感。

      “姐姐、姐姐……”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地叫着姐姐,时而痛苦,时而茫然失措,她紧紧抱住虞泠,像是想用自己的体温烘干虞泠身上的潮湿,又像是想借虞泠的温暖融化自己体内的寒冰,她相信她一定会回来,虽然回来得有些晚。

      虞泠极有耐心地回应着她的每一声呼唤,抱着她去烧水一同沐浴更衣,失去了衣物阻隔的宁绾更加粘人,嗓子都哭哑了,眼睛红得发肿,却还要贴着虞泠不放。

      虞泠将这次行程简明扼要地说给她听,模糊了最重要的一段,补充了时间流速的问题,本来以为她不会相信,却只是听她哀求:“下次不要去那儿了……姐姐。”

      她的双腿被虞泠折弄成方便两人沐浴的姿势,虞泠垂手就能摸到她的脚踝,确认那枚胎记是很容易的事,宁绾对她没有丝毫防备。

      “嗯,不会再去了。”

      虞泠轻柔地摩挲了一下她瘦削的脸颊,那双含泪的眼实在太令人心疼了,虞泠不敢细看,宁绾两只手撑在她的肩上,一双泪眼始终盯着她,眷恋地蹭蹭她满是疤茧的手指,温热的水中,同样有地方在磨着她的腿心。

      虞泠眉心一皱,一时没反应过来。

      烈酒害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宁绾已经伏在她肩上轻轻地哭了起来,和刚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不一样,散发着饱满而轻盈的青涩和欲念,虞泠难得有脑袋瞬间空白的时候,却还是下意识抱着她哄:“别怕,这很正常。”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别胜新婚(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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