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无此声》魅如初

14、夜色融月

　　清洛挣扎着从床榻上做起，回想起梦见的画面，惊疑不定。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丫鬟送来了汤药和一盒很精致的点心。

　　“清洛姑娘醒了，太好了。姑娘突然晕倒，淑婕小姐急坏了，还专门吩咐我们将房间好好布置了一番，说是你是休息不好，才晕倒。对了，这是淑婕小姐吩咐给您送来的药和点心，吩咐清洛姑娘吃了后要好好休息。”

　　“淑婕小姐给姑娘请了大夫，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轻微的受了点寒，喝几济汤药就会痊愈。”丫鬟继续说道。

　　清洛点点头，心下明白为什么房间会突然变了模样了。她示意丫鬟把汤药放在木桌上，起身梳洗。

　　丫鬟收拾片刻，便轻手轻脚的掩着房门离开了。清洛走到梳妆台前，缓缓的坐下来。

　　铜镜里倒影的人影苍白而憔悴。清洛从锦盒里拿出胭脂涂抹了点在手心，然后用水花开，轻轻的涂抹在脸颊。胭脂的色彩掩盖了不少虚弱的气色。用眉笔在眉眼间勾画，镜中人眉梢薄如柳叶。

　　用发簪卷起长发，清洛到隔间换上赤青色的翠撒花洋绉裙，披上白色的缎窄褃袄，腰上系上了墨色镂空上凤凰佩。

　　丫鬟见清洛换洗好，把药递上，清洛丹唇微张，只喝得一口药水，就皱紧了眉头。丫鬟见状，忙递上盒子里放着的一块芙蓉糕，咬上一口，甜腻的味道迅速的盖过了药的苦涩。

　　摆摆手，清洛让丫鬟把药水放下出去。

　　清洛把文书娴的消失仔细的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事有蹊跷。文府不是个小的地方，大小姐失踪居然无人提及，再加上打扫的丫鬟说个是才从厨房换班过来，清洛更是认为文书娴的离奇失踪和文府的人脱不了干系。

　　人去了哪里？为什么会不见？是谁安排了这些？清洛只感到眼前一片茫然。喝了药，她避开丫鬟的耳目，再次来到了落梅阁。

　　大门依然紧闭，清洛寻了个破落低矮只有齐腰高的围墙，踏在青石上，进了落梅阁。

　　房屋的结构和清洛居住的梨园有几分相似，她很快就来到了文书娴的闺房。在窗户外打量一番，确定没人，她推了推房门，门没有关，吱的一声，开了。

　　房屋里的东西摆放整齐，书案是厚厚的一摞书。书的种类很多，从《诗经》、《墨子》到《秦楼月》、《桃花扇》，还有插图书《隋唐演义》、《三国志演义》、《忠义水游传》、《红楼梦》等。

　　走到书案前，砚台上的墨迹还没有干透。可以推测出，房屋的主人离开的时间不过一两日。凝神细想间，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她。躲到内间，透过屏风她看到了文书娴的丫鬟，翠儿。

　　翠儿的神色很是焦急，在房间的梳妆台前翻弄着什么。清洛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翠儿的口。

　　翠儿的身形一个颤抖，当她看清来人时，长长的松了口气。没等清洛开口，翠儿已经给清洛跪下。

　　“翠儿，你这是干什么？”清洛大惊，忙伸手想扶翠儿起身。

　　翠儿用发颤的音央求，“求求清洛姑娘，不要把见到翠儿的事情告诉淑婕小姐。”

　　“告诉我原因，你家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清洛扶起翠儿。

　　“没，没有。”翠儿太过慌乱，以至于忘记了清洛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落梅阁。

　　“我不会害你家小姐，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也许我能有办法。”清洛看出翠儿似乎知道什么。

　　咬咬嘴巴，翠儿的手在淡蓝色的碎裙上来回的搅动，看了看眼前的清洛，犹豫片刻，道“大小姐被人掳走了。”

　　“什么？”清洛的身影一个轻颤，强压下心中莫名的恐慌，一边安慰翠儿，要她仔细把知道的告诉她。

　　翠儿的话断断续续，有些词不达意，但清洛总算是明白了。那天清晨一个丫头来落梅阁交了封信给文书娴，说是大夫人要她到亲自去送。文书娴正在写字，一听是大夫人的吩咐，尽管心下疑惑还是忙换装出门。因为走得匆忙，忘记了带上荷包，翠儿忙是追了出去。才到府中的偏门，就听到文书娴的呼声。然当翠儿赶去，只见到了一个拉黄包车壮汉的背影。

　　“你仔细想想，你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对话？”清洛一边思索翠儿的话，一边想有谁会对文书娴不利。

　　翠儿拍拍脑袋，“对了，我听到有个男子说什么到了山上你就知道了。”翠儿说完，接着道“我把这事情告诉了大夫人和淑婕小姐，但是到晚上的时候，大夫人打发人告诉我说小姐去亲戚家了，还把卖身契给我，让我立刻回乡下去。”

　　清洛越听越是心惊，背心不觉阵阵发凉，脑海中浮现了文书娴惊慌失措的样子。心没有来的抽搐了起来。毫无疑问，文书娴被绑架了，清洛尽管猜测不出原因，但从府中人奇怪的反应也知道这事情府中必有隐情。

　　“我担心小姐，又没有钱，想今天晚上回来是想找点值钱的东西拿起典当换点钱，好去救小姐。”翠儿的语气说到这变得强硬起来，身体的颤抖也停住了。

　　据清洛所知，苏州城外有一穹窿山地处偏僻，山路险峻，如果说要藏人，这里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想到这，清洛走到书案前，从书桌里抽出一张白纸，提起书案上的毛笔，蘸蘸砚台上墨水，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墨色的字迹。

　　把纸叠好，放到信封，清洛交代翠儿送信给方绍杰。

　　方绍杰，为苏州城元帅夏玉虎的爱将，立战功无数，和清洛有些交情，方绍杰曾言清洛如有困难定当鼎力相助。

　　翠儿带着信和乘着夜色出来文府。清洛随后简单的收拾下东西，留下了一封书信，离开了文府。清洛当初和文府的老爷有言在先，文老爷给她赎身，她去文府，但是不得限制她何时离去。进文府，是因为偶然间听到文老爷笑声和噩梦的人的笑声十分相似，她想弄明白缘由，才答应入府。不然以她自己这些年积攒下的钱，足够给自己赎身，哪还用得到文老爷。

　　清洛雇了车夫，只身去了穹窿山，她要在方绍杰到来前探明情况，以便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书娴。

　　文书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残破的的横梁，月光透过横梁上的缝隙洒落在房间里。一股刺鼻的霉味散发在四周。环顾房屋，纱窗上满是蛛丝，密密麻麻。屋内的凳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桌上布满了厚重的灰尘。显然这是个被废弃已久的小屋。回想起白天的事，她刚出文府的偏门就眼被蒙住了双眼前一黑，然后闻见一股奇怪的香味，她就晕了过去。

　　吱吱的声音，一声声奇怪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书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两只褐色的老鼠在墙角用凶恶的眼睛瞪着她，惊呼一身，她跳了起来。

　　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的男子，他对书娴怕老鼠的模样哈哈大笑，脚上一踢，一个木头碎片朝墙角的老鼠飞去 ，老鼠瞬间消失无影。“你们这些大小姐就知道怕这些玩意，要只是在没粮食的时候，老鼠可是上等的肉啊！”刀疤男笑起来脸上的疤痕也随着他的脸部抽动。

　　老鼠不见了，文书娴深深的吐了口气。两手放在身后，紧握着，一言不发的望着刀疤男子。

　　“我呸！装什么装！”刀疤男朝文书娴吐了口唾沫，“如果不是要用你换银元，早把你卖了。”刀疤男猥亵的笑了笑。

　　文书娴感觉胃在翻滚，强压下不适，把身子挺直，冷冷的看着刀疤男。刀疤男没有想到刚刚还怕老鼠的大小姐，骨头这么硬，到是一时间没有了主意。正犹豫间，一个身穿黑白麻布短卦男子走了进来。

　　“醒了？”

　　刀疤男子对黑白麻布短卦的人很是恭敬，忙行礼道：“三哥。”被叫做三哥的男子摆摆手，示意刀疤男先出去。

　　“我没有钱。”这是文书娴醒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从刀疤男的口中，她多少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黑白麻布短卦男子对书娴的话不以为意，从地上扶起一个凳子，轻轻的拍了拍灰，慢条斯理地在文书娴的对面坐下。

　　“我兄弟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要你写封信给你的家人，要点赎金。”穿黑白麻布短卦男子很是会说话，文书娴紧张的心情暂时安静下来。

　　留下纸笔，麻布短卦的男子出了去。

　　文书娴咬着笔杆，久久不能下笔。门外传来了男人说话和喝酒的声音，他们视乎不怕书娴逃脱。透过房门的缝隙望去，门外有三个男子，除了文书娴见到的那个外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身着黑衣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样貌。

　　“你看这事没问题吧？”刀疤男灌了口烧酒，一边拨弄篝火，。

　　黑白麻布短褂的男子给那黑衣男子递上酒壶，“大哥，文府那边有消息没？”

　　黑衣男子的声音很低沉，噼噼啪啪的火焰跳动使得书娴没有听得真切，隐约只听到大夫人和表小姐个几个字。

　　啪的一声。笔从文书娴手中掉落，她抬起头来，惊疑未定。

　　黑夜融月色，多少遗憾藏？
　　美人心难懂，忐忑费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