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北歌唱清梦

21、若离（二）

　　贺行颇有些烦躁地推开宿舍门，门内漆黑一片，安静如斯，似是没人。
　　贺行松了口气，眼底却染上了一丝落寞。
　　门还没关上，窗外闪了闪，竟晴天起了一道响亮雷声。
　　贺行倒是不甚在意，只是黑暗中忽地窜出一道身影，直直冲他而来。
　　长期磨砺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躲避，九尾本不该相信任何人的。
　　那影子速度很快，能看出身手不差，却似乎是受了什么影响，显得有些横冲直撞，贺行很轻松就能躲开。
　　忽地，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
　　贺行顿了顿，生生停住了迈出去的脚。
　　下一秒，那人便将贺行拥住，抱得死紧。
　　贺行颇为无奈：“……江与！你干什么？！”
　　江与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伏在贺行身上不说话。
　　贺行试探着推了推，见没法推开，索性放弃了，任由江与挂着。
　　江与的声音有些沙哑：“贺行…打雷。”
　　贺行愣了几秒，正想出言嘲笑，却察觉颈间传来一阵湿润触感。
　　贺行登时僵在了原地。
　　…这家伙，不会哭了吧？
　　“你…你什么时候怕打雷的？以前也没…”
　　他是真有些手足无措了，江与趁着他脑子没转过弯来，赶紧找补：“怕的，以前是宿舍里有人。”
　　贺行啧了一声：“没人你不会去隔壁吗？还高材生呢，这么蠢。”
　　江与默默挨着骂，没敢作声。
　　贺行心中什起一股别样的感觉：他居然有点喜欢这样的江与。
　　要知道，他们斗了五六年的嘴了，江与看上去稳重高傲，实际上一点亏都不吃，还特别毒舌，哪怕是他贺行，跟江与吵架也没占到几次便宜。
　　现在，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就这么颤抖地缩在他身上，乖乖挨着骂，实在是……太有反差感了。
　　贺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道：“怕吗？”
　　江与点点头，将人抱得更紧。
　　贺行倒抽一口凉气：“嘶～太用力了，松开点。”
　　江与似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言松开了些。
　　贺行刚想开口作弄，不料眼前一亮，宿舍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
　　贺行有些僵硬地回头，只见顾寻和另一位室友默默站在门口。
　　江与到现在还在他身上挂着，两人贴得死紧，他刚才还说了……
　　“不是…我们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明知道越描越黑，贺行还是想挽回点什么。
　　顾寻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挑了挑眉便往里走。
　　另一个室友曹文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一副我都懂的眼神，憋着笑退了出去。
　　贺行一时不知该不该夸他识趣。
　　跟贺行的尴尬不同，江与压根没想松开，仍旧理直气壮地抱着。
　　贺行翻了个白眼：“人都来了，你怕什么？抱顾寻去啊。”
　　江与头埋得低低的，贺行看不到他的表情，听声音倒是蛮委屈的：“他马上就走了。”
　　贺行皱眉，看向顾寻道：“真的？”
　　顾寻沉默地看着江与投过来的眼神——江与在示意他走。
　　江与眼神清明而雀跃，哪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手机提示音响起，顾寻低头看了一眼，随手抓起外套：“今晚不回来了。”
　　贺行总觉得哪里不对，试图拦下顾寻，可江与实在将他禁锢得紧。
　　贺行心里犯起嘀咕：这…是真的害怕吗？
　　关上寝室门，曹文笑道：“顾哥，你也收到补贴了？”
　　顾寻点了点头。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三个人的小群，江与在里面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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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的大灯开着，将地面照得亮如白昼。
　　林琳她们的舞台很有氛围感，节目也精彩紧凑，吸引了不少同学驻足。
　　如此有序的舞台和人员安排离不开好的运营和决策，林琳在后台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力图做到最好。
　　同学们自发地用手机电筒当应援棒，缓慢而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知初也看得投入，他坐在人群中央，人来人往的，没意识到身后来了个人。
　　台上歌声起：“银河星座，绝色重播，都曾一一与你携手游历过…爱上星星不必让他坠落。”
　　这首歌叫《无声》，知初一直很喜欢，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与顾寻在废弃琴房那次，他弹的最后三个音，就是这首歌的尾音。
　　想起顾寻，知初又叹了口气。
　　身后的人跟着节拍轻声哼唱，知初浑身一震。
　　这声音…
　　此刻，他真的很想回头，却被一只温热又有些熟悉的手轻轻按住。
　　身后那人继续轻声哼唱着，知初喉结滚动，也跟着唱出了声。
　　这首歌有些小众，会唱的人不多，能用心体会歌词和情感的更是少之又少。
　　好在人声嘈杂，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
　　一曲毕，知初轻声道：“怎么回来了？”
　　身后之人顿了顿，声音低低的，简单阐述江与的罪行。
　　知初噗嗤一笑。
　　没想到，江与这么会演。
　　演出已进行了大半，估计是少了一个表演的原因，林琳开始鼓励观众们上台。
　　知初身后那人似是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臂，随后迅速放开，走上舞台。
　　知初抬眼看去。
　　顾寻却并没有看知初的方向，他缓缓坐在电子琴前，弹了一曲《故知》。
　　这首歌知初也很喜欢，虽然遗憾渲染，却爱得热烈真诚。
　　显然，懂这首曲子的人也不多，但架不住顾寻弹得好，加上那张帅的有些不真实的脸，还是收获了很多崇拜和掌声。
　　顾寻自始至终没看知初，却在曲子末尾多弹了三个音。
　　懂钢琴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当是个小错误。
　　不懂钢琴的并不知道顾寻多弹了，也没当回事。
　　知初却激动得微微颤抖。
　　顾寻弹的正是《无声》的最后三个音。
　　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在说，对不起。
　　知初嘴唇动了动，朝舞台的方向轻声说了句：我不怪你。
　　不知是不是余光捕捉到了知初的口型，顾寻的眼神明显亮了一瞬。
　　顾寻没再回来，但是没关系，知初已看够了。
　　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后面，知初回头一看，那串向日葵曼陀罗风铃正安静地躺在草地上。
　　周围是各色灯光，曼陀罗风铃反射出艳丽多彩的光点，流转在知初眼波。
　　分明顾寻什么都没跟他解释，知初的心却从未有过地踏实。
　　许是心情好了，知初开始脑补起江与撒娇的场景。
　　本来觉得辣眼睛，忍不住扶额沉默，想着江与被贺行那么拒绝还变着法的靠近，又觉自己做的太少了。
　　顾寻只是对他冷漠了些，从未向贺行一样严辞拒绝，他却总一个人东想西想，反而…总是顾寻朝他迈出那一步，不动声色地哄他。
　　知初有些愧疚。
　　明明是自己那天晚上神志不清把顾寻办了，说好的要负责，要照顾人家，怎么一相处就跟小孩似的总置气？
　　他明明不是爱生气的人啊？
　　知初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拿出负责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