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知】没有自由的人不伤心》caisq

2、同居

　　“我没有自己的卧室。”艾尔海森去而复返。

　　他固然是极度自我，我行我素的，然而正如祖母所教导的，他同样是一个非常低调而又清醒的人，并且没有打扰别人休息的习惯。

　　然而他在出了办公室之后很快便想起自己是凭空出现，并非是因为犯罪入狱，因而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牢房”。其实随便去哪个角落凑合一晚问题也不大，艾尔海森并非是什么非常挑剔的人，但是他也不怎么愿意为难自己，更何况这件事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公爵大人——抱歉，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莱欧斯利对于他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颔首表示自己会为他安排住处。

　　莱欧斯利的办公室很宽敞，一共两百多平方米面积，包含了办公室，卧室，客房，餐厅，卫生间以及一间书房。

　　他对艾尔海森说:“客房我现在派人打扫一下，”他顿住，沉吟了一下，“算了，他们都睡下了，把他们从休憩中喊起来万一引发暴动怎么办？”他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熟练地从房间里找出了新的床单和被套，示意艾尔海森一会自己换上。

　　艾尔海森接过被褥，对莱欧斯利的笑话不置可否。

　　他紧绷的肌肉略微松弛了一些。

　　毕竟乍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纵使他面容冷淡好似随遇而安，但是对于旁的信息收集和观察也使得他略有疲惫。那种疲惫是他咎由自取，毕竟他到底永远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死于利益与自私，死在惺惺作态和满目疮痍的沙砾上，不过他总是抱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这熙熙攘攘的尘世，包括自己的命运。

　　糟糕的一天。艾尔海森铺着被子，并拒绝了公爵大人伸来的援手。

　　整理好客房，艾尔海森后知后觉感受到饥饿。他想起自己过来之前刚刚准备吃晚餐，然而刚刚把食物端上桌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沉吟了一下，并不打算为难自己，于是决定出门觅食。

　　正思索着，艾尔海森听见脚步声，知道是莱欧斯利从他的办公室下楼来了。

　　莱欧斯利迈下台阶，打开冰箱门，试图清点自己的小仓库:“吃点什么？我们可以做点意大利面，再来点蔬菜，还有火腿肠，呃......”他顺着艾尔海森的目光看向了放在储藏柜另一侧的自热火锅，番茄锅底的，“你想吃自热火锅？”

　　艾尔海森迅速收回目光:“并不，我不喜欢汤汤水水的东西。”

　　“哦~”莱欧斯利点了点头，“抱歉误解了你，不过最近天气着实有些冷，况且自热火锅放得有些久，再不吃要坏了，书记官大人可以帮忙解决一下吗？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突然觉得艾尔海森像一只娇气但是嘴硬的，矜贵的鸟。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艾尔海森点了点头。其实他对于食物确实没有特别的偏好，只是因为从未见过自热火锅这样的东西才多看了两眼。不过他看着莱欧斯利莫名其妙勾起的嘴角，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番茄锅冒着腾腾热气，隔着迷离的白雾，彼此的眉眼都不甚清晰。莱欧斯利见过手下的化学实验，更何况弄个自热火锅并不麻烦，倒是艾尔海森把这类新奇玩意记在心里，决定回去之后弄点来研究一下。

　　番茄火锅底料加入高汤后，浓浓的红色番茄金汤散发着灼灼热气，番茄香味随着锅底的气泡不断四溢，层层刺激着味蕾。木桌上摆满了肉类和蔬菜，是莱欧斯利担心小小一锅自热火锅两个大男人不够分便自作主张添上的，旁边是翠绿的香菜和小米辣伴着油碟和麻酱，叫人垂涎欲滴。

　　问就是旅行者教的。

　　此时没吃饭的两个人都有些饿了，虽然都没吃过这种火锅，但还是神定自若地拿叉子吃了起来。艾尔海森似乎还有些懊恼，该从莱欧斯利的书房里顺本书一边吃一边看的。

　　这么想着，他抬头看了一眼莱欧斯利，突然发现对方的动作还挺优雅。没有艾尔海森记忆里镀金旅团那种能打的大块头狼吞虎咽的吃相，反而是很矜贵的那种，甚至嘴角都没怎么沾上番茄汤汁。

　　莱欧斯利给他的第一印象锋利如刀，然而相处下来却很是和煦，不动声色地便能照顾到旁人的需求，像个温顺的食草动物。若非艾尔海森和他是同类，恐怕也要被他骗过去了。

　　人精。艾尔海森如此定义。

　　“你很喜欢喝茶？”艾尔海森看着对面喝下第三杯茶，忍不住发出疑问，“还是说，你在养生？”

　　他和教令院那种老油条打交道打得太多了，明白一般爱说自己养生的人私底下大部分荤素不忌，越是克制不住自己欲望的人，往往越是喜欢拿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标榜自己。

　　可莱欧斯利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艾尔海森看着他满足的样子，这位公爵大人似乎是真的爱喝茶。

　　“哦？其实都有一点吧。”莱欧斯利歪着脑袋想了想，“养生能活久点，不是吗？哪怕有时候我并不那么......”他似乎意识到对面的艾尔海森和他刚刚认识几个小时都不到，于是转移话题，“而且地面上那位大审判官上个月去了趟璃月，带了不少特产回来，我虽然爱喝茶叶，但是这水下到底不是方便保存茶叶的地方，只能多喝一点少浪费一点了。”

　　刀剑身上的伤痕能被熔铸，心里的疮疤能被修复，可一切好无所痕迹便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桌子上有一束花，插在水晶花瓶里，不知是因为缺水还是摘下来的时间长，有些蔫。可能是昏暗的灯光晕染他的侧脸，他很认真地去看花朵的时候太温柔，长睫毛垂下来，下巴收得很紧，叉子被灯光照射闪过的涟漪也滑过他的脸，竟然显出点易碎的脆弱。

　　艾尔海森仿佛没听见莱欧斯利截住的话头，他点了点头，顺着话题说下去:“我可以帮忙消耗一些，如果有需要的话。”

　　吃过饭后，未消的倦意好像又涌了上来，潮水般将艾尔海森包围，却并没有被淹没的感觉。他甚至有点依赖这种困倦之
　　下神经麻痹的感觉，洗发露的味道，还有他身上自己熟悉的柑橘味道的柔顺剂都还在他面前漂浮着，水果被他演绎得好像花朵。

　　他回到卧室看了会书，直到熄灯躺下，被不熟悉但还算顺心的洗涤剂的味道包裹的时候，意识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最后的一线清醒里，艾尔海森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像是落地即开始融化的初雪。他迷迷糊糊想着——

　　糟糕的一天，但还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