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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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年少的时候，情窦初开，遇见磕磕碰碰的挫折是在所难免的事。
因为胆怯没有勇气说出口的真心话；不合适的爱恋造成的伤害；被各种不可抗因素阻挠的痛苦；面对他者突如其来的爱的慌张；以及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情。
它们在青春里编织成惆怅又朦胧、热烈但哀伤的歌曲，随着成长不断在未来的日子里跳跃着美丽又曲折的曲调。
在年岁这双历遍沧桑、看透红尘的乐手的演奏下逐渐变得醇厚轻柔。
故事总有到尽头的那一天，把他留在记忆里才能心安理得地离开。
几个月前莫名其妙的少年情事留下的后患已经影响到了陈云谒，他不想再为这件事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只有快快地、干脆地了结这件事，把黎赏和他割席，互不干涉、两不相欠。
他已然没有了从前的那些恋慕的、渴望的心动。
如果把对黎赏的爱情比喻成一次无可救药的热病，他没有逃过高热和梦魇的戕害，他能活下来全靠烧坏了脑袋。
忘记一切成了不爱和解脱的最好的理由。
此刻他感觉那场热病又要发作了。
他脸色发红，身体热得如同在暑热的太阳下曝晒，耳朵尖锐地鸣叫着，吞没了一切的声音。
而那颗心，它神经质地、谵妄地跳动着，好像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一只血红的兔子。
陈云谒想，这是热病的记忆。
眼前这个叫黎赏的少年，像他患上热病时那一场淋透他的大雨。
话语落地有声，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复杂微妙起来。其他在办公室备课或者办公的老师也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梅琴雪气得身体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咬牙切齿道：“你简直、你简直无可救药……”
她又转过头看着进退两难、无所适从的黎赏，“黎赏你先出去，不用在意这件事，这里我们处理。”
陈云谒这时被惊恐的桑直按在身后，身体还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对抗情绪所带来的余热之中。
他看见黎赏用有些担忧和犹豫的眼神在他头上的绷带上游移，迟疑地往外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眼神迂回到梅琴雪身上。
“梅老师，我……”
“不许走！”陈云谒尽力从那种干扰般的错乱情绪中醒过来，打断了黎赏即将要说的话。
梅琴雪身上散发着愤怒的火药味，她把小披肩脱下来，按在桌沿边狠狠地捏着。
桑直急得简直想要去捂住陈云谒的嘴。
“别再说了陈云谒，咱们好好冷静一下啊！冷静啊”桑直无可奈何地崩溃劝解道。
他也算得上第一次遇上和陈云谒一样叛逆不羁无所畏惧的小孩。
“桑老师，梅老师。逃避没有办法解决我和黎赏之间的问题，我们需要好好谈一次。”
陈云谒从桑直的背后挣扎出来，他站在了旁边的办公桌旁，和其他三个人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四角关系。
这使得陈云谒无法同时面对着三个人。
他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了，此时有一些病态的苍白。
可是眼角的小痣仿佛褪去了肉色沉淀的暗红，随着他眼神的清明愈来愈闪亮。
“我提起这件事，一是想得到确切的回复，二是想表明我的态度。”
他转过头，望着静静地站在一边半敛着眉眼遮住瞳孔的黎赏。
黎赏好像在仔细听他讲话，气质悲悯而又静穆。
“所以，黎赏，你想和我早恋吗？”
陈云谒和黎赏之间的距离不过几米。
黎赏背对着办公室的门，少年抽条般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光源，门口涌进来的风声把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他听见自己的名字后猛然抬起头来，眼睛水润润的含着讶异的光芒，好像枝头树梢的一滴水落入寒潭泛起了薄薄的涟漪。
“我……”黎赏的表情有些为难。
他是被强行拉入这一场闹剧的演员，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受害者，在这里显得无辜又慌乱。
除了被黎赏的朋友堵住挑衅的那天晚上，陈云谒想起黎赏时更多的情绪是内疚。
就算他已经不爱黎赏了，但他的行为——无论是曾经的还是现在的——都对黎赏造成了情感上和生活上的困扰。
他好像天生对黎赏有一种亏欠的感觉。
最后一次就好，从今以后我们再不会有任何瓜葛。
他也不用再去向任何人歇斯底里地证明他不喜欢黎赏了，黎赏身上那个污点般的他也会自然的脱落。
想到这里，想到以后黎赏和他将不会再有任何关系，陈云谒的心里却泛起了一阵苦涩。
闷闷的，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体里还有一部分执着的正在腐烂的血肉还拥有着无法战胜的记忆。
黎赏有很多的优点，温柔和善、责任感强。
他当然拥有人与人的关系里最宝贵的情感——真诚。
他再犹豫再不忍去伤害陈云谒，也不会违背心愿说谎话。
“对不起。”黎赏说。
陈云谒知道这一刻要到来了，黎赏和他那两条自由的、毫无关涉的大道就要在眼前展开。
可是他的大道上的太阳被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
密密的、像刀锋一样的的阴惨白光让他冷汗直冒，眼前发白。
黎赏的身影在他的眼前已经模糊混乱起来。
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梦，黎赏也是这样在他眼前说话，那是什么时候呢？
黎赏太高了，和他说话的时候微微垂着头，看起来很认真很有耐心。
“陈云谒同学，我对你没有别的情感。” 黎赏眼尾垂下的睫毛如蝴蝶一样翻动着，像要掀起一阵飓风。
陈云谒脸上出现了一个好像是胜利又有点衰败的微笑。
他的胸口好像沉了一块滚烫的巨石，热气和尘灰燎烧得他的喉咙似乎都要冒出烟来。
“好、好……”陈云谒的声音沙哑干苦，“我对你也没有除同学之外的其他情感了。”
站在黎赏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陈云谒感觉死去血肉的症状又加重了些。
他头晕目眩、心口疼痛，浑身不受控地细微地颤抖着。
陈云谒只得扶住桌角转过身勉强用真诚的口气说：“梅老师，请你相信我。”
梅琴雪自然不会被这种装模做样的姿态给打动。
当她想要出口反驳的时候，却看见陈云谒捂住胸口，满脸痛苦直直地倒了下去。
又晕倒了。
陈云谒挺尸般躺在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身体僵硬两眼发直，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
床边许乔智捏着小手帕看一眼陈云谒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哭哭啼啼地擦着眼泪。
杜真沅则背着手在医务室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愁眉苦脸地摇头叹气。
“你能不能消停点，走来走去的看得人心烦！”许乔智扬着小手帕愤愤地说。
杜真沅立刻停住步子，冲到许乔智身边恶狠狠地说：“还说呢，你哭什么哭，小野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我能不哭吗？”许乔智满脸委屈伤心地看着陈云谒僵卧的病体，“这都晕三回了，呜呜呜老公，我苦命的老公！”
陈云谒虚虚地转过头，绽放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气若游丝地说“没事，我那是，高兴……”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高兴什么呀？”杜真沅一屁股蹲在陈云谒床边，和许乔智面面相觑。
“谁高兴了往地上一躺啊？你又不是范进……”杜真沅嘀嘀咕咕地说。
陈云谒：“……”
“况且，全校都炸了你知道不？”
陈云谒垂死病中惊坐起，头上的绷带乱糟糟的，碎落的发丝覆盖在绷带上。
那惊慌的眼神，颓丧的神态，让这张不良少年的脸上都有了几分脆弱可怜。
“什么？”陈云谒捏紧双手，作势要爬起来。被许乔智幽怨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唉！”杜真沅恨铁不成钢地叹气，许乔智简直伤心欲绝。
“都说你……在办公室当着老师的面让黎赏跟你早恋，黎赏又双叒叕拒绝了你……”
杜真沅有些惆怅和无语，“然后你羞愤欲死，直接厥了过去。”
许乔智期期艾艾地说：“不是说不喜欢他了吗？老公你这个负心大骗子！我要闹了！”
“这不是真的……”陈云谒虚弱地咳嗽，羞恼使他的脸上浮现病态的薄红。
说罢他撂开了双手，无力的瘫软在床上。
这下好了，他的宏图大业没实现也就算了，还更加声名狼藉，搞得流言满天飞。
他木然地开口无力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转去理科班。”
“啊？”许乔智大惊失色，“你是不是疯了啊老公？”
杜真沅恍然大悟：“你想转到我们班？”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猜测道：“为了黎赏？”
陈云谒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怎么连他的朋友都觉得他是为了黎赏才会想转去理科班的啊！
没人相信我热爱学习、热爱理科吗？
上课铃响了后，许乔智和杜真沅再依依不舍也只能去上课了。
陈云谒一个人躺在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校医让他喝点葡萄糖补充补充能量。
虽然简单的检查后没有发现身体上明显的伤痕，但校医建议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毕竟他晕倒很有可能是车祸和上次打架留下的后遗症。
他头上的纱布都还没拆呢。
陈云谒点头答应，反正他也不想回教室去社死。
校医给他开了假条，嘱咐他打车去医院。
刚准备走时，桑直和梅琴雪带着校长从校医室门口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