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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飞因本来晚上容易乏,一直睡得较早,但今天舅母和白阿姨都在,兴致高,也就在楼下陪她们看会儿电视。

      刚好播到季若川的访谈,舅母此时才对季若川露出笑脸,大概是恨屋及乌,舅母这些年一直对季若川较为冷淡。季若川在一旁削苹果,瞥一眼电视上的自己,淡淡来了一句:“这档电视节目最假,你们换个台罢。”

      舅母看得高兴,哪里理他,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丢下遥控板跑上楼抱下一堆东西来,从中左挑右拣,挑出两个盒子来。

      那两个盒子包装十分精致,她分别递给季若川和飞因一人一个,并示意他们打开来看看,飞因想着无非是珠宝首饰,自己已经有一大堆,也就没有什么兴致打开,季若川倒是好奇地打开来看,原来是仿红楼梦里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上面刻着八个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他又连忙拿过飞因的盒子打开,分明是一个金锁,上面写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季若川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飞因知道这是宝玉和宝钗的饰物,他们后来成了夫妻,此刻舅妈送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脸一下红到脖子根。

      舅妈看两人表情,马上解释道:“飞因,舅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这两个饰物非常有趣,就买了来送你们,而且也是图个吉祥。”

      飞因听舅妈如是说,更是觉得窘迫,但是一时也不好离座,只得伏在白阿姨的怀里,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撑到大家都倦了,一一上楼睡觉,飞因便故意落在后面,将那盒子往茶几底下一扔,并不带回房间。

      晚上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想起以前二人斗嘴,季若川嘲笑自己胖,便说道:“长得倒是薛宝钗的身子,可惜是林黛玉的命,薄啊!” 那时直将飞因气得发抖,发誓减肥,过得几个月自己倒是瘦了下去,季若川却又不咸不淡的说:“哟,赵飞燕啊,可惜没汉成帝来待见你,省了吧!”

      飞因想自己反正是左右也如不了他的意,也就随便他说了。

      现在倒好,舅母送自己个金锁,他越发地拿这个来羞辱自己了。

      突然却听得敲门声,飞因一边疑惑一边打开了门,竟然是季若川,飞因立马就没好气:“你倒是也让我睡个安生觉罢!”

      他并不接话,呆呆看飞因一会儿,飞因心里发毛,正要关门,那边伸过一只手来,竟是刚刚自己故意遗落在客厅的盒子。

      “你是嫌我们季家没有好东西是么?”季若川微微皱着眉,明显不高兴的样子。

      飞因也不知怎么答,但并不去接那盒子,季若川便有些怒意,一把将盒子塞进飞因手里:“这个挂脖子上显傻气,你拿红线绑一绑,挂手上吧。”

      等飞因关了门,季若川却在楼梯间发呆,呵,黛玉在看戏时说宝钗在别的上还有限,惟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越发留心,自己何时倒成了个男版宝钗了,不知为何,凡是成双成对的东西,总是须得自己一份,飞因一份,才能更使自己心理平衡。

      第二天飞因起了个大早,因楼下一早就是季若川颐指气使的声音:“马姨,怎么买了花菜?”又或者是:“周叔,园子里的草锄了没有?”

      看来他今天是好兴致,舅母去加拿大后家里就一直冷清清,自己与季若川不是寻衅拌嘴就是互相不理,也难得这样喜气洋洋。

      所以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她起床梳洗,在梳妆台上看到昨天舅母给自己的金锁,想要收起来罢,又不敢忤了季若川的意,只得用红线绑了拴在手上,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傻。

      发了一会儿呆,飞因才施施然下楼来。

      原来一大家子人都已经在客厅里忙碌,这样的场景,尤其使自己像个外人。
      飞因恍然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小小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楼梯间,也是分外吵闹,因舅舅带了一个女明星回家。

      那女明星并不红,但是很有几分姿色,倚在舅舅的怀里,占有欲十足。

      舅母搂着小小的季若川,嘴唇发抖,可是并不失态,她看向舅舅:“你倒是想清楚了,季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感情倒是其次,别搞得大家都无颜见人。”她说完还特意瞟了那女明星一眼,万分蔑视。

      这样人家,向来对戏子有偏见,他们只拿戏子作玩物,可是舅舅却像是动了真情的样子,他不耐烦舅母的语气:“面子,你历来是好面子,咬碎银牙也要和泪吞,有什么意思,人生苦短,追寻快乐才是要紧事,我哪里有精力去理会别人怎么说。”舅舅看那女明星的眼神,分明是十分怜惜的。

      舅母是名门淑媛的派头,只是紧紧抱住了季若川,不发一言。

      小小季若川突然来了一句:“你考虑清楚,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飞因那时就觉得季若川绝情,再怎么样,父亲还是父亲。

      后来舅舅带了那女明星离去,舅母才与季若川抱头痛哭起来,自己悄悄站在一旁,扮足了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的意义就在于:他们的悲与喜都与你无干,看看也就罢了,千万别掺和,不然到头来全是你的错。

      那之后季若川待自己就越发的不讲理了,冷言冷语倒是其次,有时候半夜也跑进自己的房间来,整幢房子就他们俩的房子挨得最近,窗靠窗的,他翻窗过来,偷偷捏飞因的脸,飞因本来并未睡熟,被他一碰也就醒了,可是怕睁开眼两人就拌嘴,所以往往也就装睡来避免纷争,却导致季若川越发大胆,有时候一晚来好几次,就这样捏捏她,也并无其他举动。

      后来年岁大了,他可能也觉出男女有别,才渐渐不来了。

      飞因想,此刻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突如其然的热闹,季若川一直待自己为外人,那么自己也就是个客人罢,客人就要凡事懂得捧场,飞因暗骂自己,连怎么捧场也不会呢,真真笨死了。

      最后她木讷地坐在沙发上,看马姨小跑着忙来忙去,间或过来跟飞因说:“表小姐,今天中午有贵客来吃饭呢。”

      贵客?她想起昨天白阿姨所说的白钦兰,对了,想必就是此贵客了。

      飞因瞟一眼在花园里指挥周叔干活的季若川,他怎地为这次见面如此大动干戈?倒是十分反常,他这个人,对女人的态度向来随意,张小姐之后究竟是哪位赵钱孙李,还有待定论呢,反正,不会是为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白小姐。

      舅母与白阿姨在厨房之间穿梭,两人兴致盎然地讨论菜式,飞因就有些闷了,顺手从茶几底下拿一本书出来看。

      她一低头,脑子轰地一下,那是一份新项目计划书,一页一页翻下去,好一个季若川,倒是十分有生意头脑啊,别墅与游乐园也能合为一体,而那项目地址在成都,用的也自然是飞因名下的地皮。

      纵使季若川待自己再坏,她打心底也是不愿相信他是为了图谋林家产业,毕竟季家家大业大,也看不上林姐那几个钱。

      可是事实赫然眼前,她此刻才明白,在生意人眼里,是不分钱多钱少的,只要是钱,他们便都要拽在自己手里才安得了心。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自己被禁足,报考大学时非要让自己填北京的学校,不许自己与同学接触,季若川是要一点一点地让自己失去独立能力,他多精明,养一个林飞因能花多少钱,与
      林家还算丰厚的资产相比,他真是赚大了。

      好奇心害死猫,真相昭然若揭,无非是令自己更觉世态炎凉而已。

      原本以为,季若川待自己,再怎么样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十六年的相处呢,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也该有不舍。

      可是不,直到此刻才明了,身边的人,竟没有一个待自己真,白白活了这么些年。

      这时季若川进得客厅来,瞟了一眼飞因左手上的金锁,微微扯出一丝笑来,飞因看着他,倒也并没有怒气,这些年,性子一点点被季若川磨了下去,渐渐变得没有脾气。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演戏,那么我就陪你演下去,有什么要紧,飞因淡淡地望着他,心里竟升起一丝难过来,吵了这么些年,她对他也依赖起来,总是一个可以说话,可以表达情绪的窗口,现今这扇窗在她眼前紧闭,心里的所有喜怒哀乐,只有锁起来,闷在心里烂掉了事。

      “怎么?林小姐今天不太开心?”季若川坐到她对面来,把玩她额前的一丝长发。

      季若川经常会有这些亲密的小动作,像捏她的脸,点她的鼻尖,又或者抱一抱她,飞因几乎已经习惯,但是这次,她有点不高兴地扒开季若川的手:“你放尊重一点。”

      季若川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要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来,瞥了一眼林飞因,说道:“就这么矜贵了?连碰都碰不得。”

      飞因瞪他一眼,站起来到厨房帮舅母的忙,其实也就是站在一旁当观众而已,舅母正在发木耳,看见飞因脸上一脸怒气,笑着问:“怎么,又跟你哥哥吵架,他这人,你不必理会,痞惯了。”

      白阿姨也搭话:“他只是在家孩子气,你不晓得,在外面也是运筹帷幄的CEO呢,而且,世道又乱,外面的人都不好应付,你们就顺着他些。”

      白阿姨凡事都是最温和不过的。

      飞因在心底轻蔑地一笑,季若川也有难应付的事情?不见得吧,他那等心机,还有人能算计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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