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未眠》晨今

9、第 9 章

　　徐稚阙把她和周以程在一起的消息告诉朋友们的时候，他们表示：都在意料之中。录取结果出来之后，面对分离的结果，群里好久都没人说话，徐稚阙和张龄都在A大，蔡明轩和李语茜则是分别在南方的省会城市。许久之前他们就想去看大海，现在万事俱备当然说走就走。
　　徐稚阙一面在备忘录上写下需要带的东西，一面跟周以程通话。“你和我们一起去干什么？你们又不熟。”
　　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他说：“谁说的，上次我们聊得可开心了。况且，我们都还没有一起去旅游过……”
　　徐稚阙无奈，于是去询问朋友们的意见。谁知道他们不仅表示热烈欢迎，蔡明轩还打算带他的女朋友一起去。没错，蔡明轩有女朋友了，大家惊讶之余免不了八卦。原来他的女朋友叫唐诺，也是他们的同班同学，据说高二的时候，蔡明轩就喜欢上这个温柔文静的女孩。

　　高铁上，徐稚阙坐在李语茜和周以程中间的位置，李语茜靠在徐稚阙耳边说：“差一点我也能带男朋友出来了。”
　　徐稚阙因震惊而瞪大了眼睛：“是谁？”
　　李语茜从徐稚阙肩上起来：“就是隔壁班的段珂杨，你肯定认识他！”说完，她双手托着下巴，黑色的眼睛炯炯地看着她。
　　段珂杨这个人，徐稚阙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成绩不错。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徐稚阙只是说下次带他来看看。突然一下子，感觉大家都有对象了，还好自己比他们还先找到对象，看看左边的周以程，发现他早已经带着眼罩在睡觉了。
　　两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他们把行李在酒店放好，就近找了一家本地菜馆填饱肚子。坐在略有些油渍的大圆桌前，有四面八方的菜香味飘过来，一路上毫无存在感的胃口终于好了起来。大家饥肠辘辘，速战速决，不一会就把几盘菜吃个干净。
　　三男三女，房间是不好分配的。来之前经过决议，定了两间大床房，三个人挤一挤。一面为了节省经费，一面方便集体行动。
　　他们定的是海景房，现在又是旺季，沙滩上到处能看到堆沙子的小孩和在旁监视的父母。炽光灯发出的光亮足够把活动的范围都照亮，全然没有夜晚寂寥的样子。徐稚阙找到一处空地落座：“你知道我看到大海的第一眼想到什么了吗？”
　　周以程摇头。“我在想晚上的海边吹的是海风还是陆风”，她扶额。
　　他问：“为什么想来大海？”
　　徐稚阙耸耸肩表示随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单纯是因为高中被关太久，太郁闷太单调了，所以哪都想去。“
　　“也是，我高中的时候也哪都想去。读完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对沙漠的向往达到了巅峰。“
　　“难道你也有一个跨越沙漠的梦想？“她很惊奇。
　　“没有这么难实现，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蛮有意思的。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日本，虽然和爸妈去过一次了，但还想再去一次。”
　　“因为喜欢漫画吗？”
　　“嗯！”她点头。
　　徐稚阙顺着周以程的目光注意到身后盯着他看的有着羞涩表情的小女孩，女孩的妈妈朝他们善意地笑笑。然后她和小女孩说了什么，小女孩就朝他们跑来，丢下东西后落荒而逃。
　　徐稚阙被可爱到了，朝小女孩送出飞吻，她的脸更红了，直接埋进她妈妈的胸膛。她们送来的是两包牛肉干，包装很朴素，应该是她们家乡的特产。吃完牛肉干，他们各自回房间。
　　徐稚阙一进房门，两位女士就露出了快如实招来的眼神。徐稚阙只好把她和周以程刚刚干什么都告诉她们。按照惯例来说，女生一起睡觉的时候，就不只单纯是睡觉这一件事，关于爱情的讨论当然在所有的睡前谈话中又是首当其冲的。
　　“他教我做数学题的样子真是帅翻了。”李语茜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
　　“原来你喜欢学霸呀。”徐稚阙说。
　　“主要还是长的帅吧。”唐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们都忍俊不禁。
　　李语茜问：“诺诺，你心中的蔡明轩是怎样的呀？”她实在很好奇。
　　不知道是不善言辞还是害羞，唐诺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呗“，徐稚阙说。
　　“那你眼里的周以程是你认识的男生中最帅的吗？“李语茜兴奋了。
　　“对，对，大帅哥。“徐稚阙随口应答，又想想应该也没错？
　　不知道话语声止于几时。但夜聊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她们起得都不算早。等她们仨结伴去早餐店的时候，却发现周以程也还没到，男生说他去晨跑了。因为大家在等他一个人，徐稚阙发消息问他在哪。他说他正急速赶来。
　　徐稚阙疑惑，明明这家店离酒店也不远啊。果然不一会，周以程就到了，坐在座位上气喘吁吁，面色潮红。
　　大家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早餐，为今天的活动积聚力量。吃完饭刚好慢悠悠地走回去，当作散步。也许是为了营造氛围，酒店的门是木头做的，颇具古色古香的感觉。但当大门的正中央横躺着一只硕大的蟑螂，情况当然另当别论。打首的张龄颇不以为意：“这家还有小强呀。“
　　徐稚阙注意到旁边人的僵硬，突然福至心灵，为什么他从不同的方向跑来饭店？为什么刚刚他看起来很慌乱的样子？不会都是因为这只虫子吧。
　　徐稚阙收回到嘴边的笑意，催促前面堵着的人：“快往前走啊，一只虫子有什么好看的？“说完，她一把拉起周以程的手，拉着他快速往前走。经过前台的时候，徐稚阙对老板说门上有蟑螂，请去清理一下。
　　老板是个穿花裤衩的大叔，闻言平淡地说：“哦~那是海蟑螂，海边很多的。“
　　在两扇相对的房门之间，他们各自告别，然后各自进屋。坐到沙发上后，徐稚阙迫不及待地给周以程发消息：“你怕虫子，是不是？“
　　他发一个无奈的表情包，然后说：“是。“
　　“现在我知道了，你不仅有洁癖，还害怕虫子。“她笑倒在沙发上。”你是白雪公主吧？这么娇贵。“
　　他佯装发怒：“什么白雪公主，我是王子！“
　　“好好好，王子殿下。那下次您的出行，就由本骑士来保护吧！“
　　他配合她出演：“好！本王子要赐予你爵衔以表嘉赏。“
　　徐稚阙那边一直“格格“地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周以程也被中二到了。
　　刚进门的张龄和蔡明轩面面相觑，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第二天他们去逛了几个著名的景点，下午早早地就回来睡觉，因为明天计划去看日出。
　　太阳升得早，他们起得也早，凌晨2点就准备好出发。夜深露重，风声阵阵，两侧的大树都被吹得“哗哗”摇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了山顶，其余人还在对玻璃栈道望而却步的时候，徐稚阙飞也似的奔到栈道边的栏杆处，依靠着休息。夜色已经有点退去了，现在能看到的是淡白的背景中重峦叠嶂的大山和树木。
　　周以程站到她身侧，披着的外套被风朝后面吹。像蛋黄一样的太阳先是露出一点点边缝，再是4/1，2/1，当新生的太阳温柔地倾泻在他们肩头的时候，无人不被震撼得无法言语。带有露水和松树气味的风吹上高台，群山回环叠嶂的轮廓就出现在眼前。
　　现代人看美景的时候都是要用手机记录的，于是蔡明轩提议在日出的背景里拍一张大合照。旁边热心的阿姨主动提出帮他们拍，徐稚阙站在边缘的位置，因为爬山太累，情绪实在不能高亢起来。于是他们就得到一张徐稚阙面无表情，双手插兜的照片。在人群中有些明显了，唐诺小声地问蔡明轩：“徐稚阙是不是不开心啊？表情不太好看。”
　　谁知道蔡明轩直接问：“喂！徐稚阙，你怎么不开心啊？”唐诺嘴角抽搐，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徐稚阙说：“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累了。”
　　“我们还有几个地方计划要去，你如果累的话不如先回去？”张龄问。
　　徐稚阙如蒙大赦，立刻说：“好，那我先走了。”
　　周以程毫不掩饰，紧接着说：“那我陪她一起走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多了和周以程边走边聊天，一会就到了山脚。
　　“最不喜欢爬山了，在晋州那么多年，除了我妈拉着我去爬山，从来没主动去过一回。”
　　周以程看她一眼：“那我以后只能自己去爬山喽。”
　　她结巴起来：“啊…如果是你的话，还是可以酌情变通一下的。而且你也可以和朋友去呀！“
　　早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周以程的嘴角翘起来。“哇，真是我的荣幸。“
　　他们打车回了酒店，老板大叔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说：“我们这里的日出好看吧？“
　　周以程直言不讳：“哪的日出看起来都差不多吧。“
　　“我们海边城市，水天一色，金灿灿的样子不要太好看哦。”
　　“我们看得是山顶的日出。”
　　老板沉默了，看着周以程说：“你这个小伙子好犀利哦。“
　　走在房间所在楼层的走廊上，徐稚阙调笑道：“你不会是记恨人家房门上有蟑螂吧？“
　　“哪有。被人问来问去不舒服。“
　　徐稚阙示意周以程把她口袋里的房卡拿出来开门，他照做，只是和徐稚阙一起进了门。徐稚阙想反正现在也只有他们俩，而且女生们的物品收拾得也挺整洁的，让他进去也没什么。还是叮嘱他：“眼睛别乱看啊。“周以程点头，并竖起三根手指以表决心。
　　出了汗身上粘腻，徐稚阙想先去洗澡。她洗澡挺投入的，一般都要洗很长时间，于是她对周以程说：“你要是无聊就先回去吧。“
　　一个半小时后，徐稚阙出来时还能看到周以程的后脑勺，她说：“你还没走啊？“周以程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她长发湿润，面色红润，穿着的一次性浴袍勾勒出身体的曲线，眼神自然地变得幽深，然后说：”宝宝真好看。“
　　为着他不能看透的眼神，也为着他第一次说出的称呼，徐稚阙显得有些慌乱地上前几步，顾左右而言他道：“吹风机在哪？“
　　周以程拉开电视柜看看，果然在那，于是说：“我给你吹吧。“徐稚阙徐徐地踱步到插座所在的地方，站在周以程之前。头发早□□发帽吸得半干，只需吹一会儿。周以程全部视线放在她的头顶，徐稚阙无聊地乱瞟，发现从她这个视角，从下往上，能看见他脸上任何一处肌肉的变化。再也坚持不了正经，周以程的端容出现裂痕。”别看我了，行不行？“
　　徐稚阙讪讪地说好，只是之后眼神却不知道往哪放，左看右看，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徐稚阙听见吹风机被关上的声音，想睁开眼睛的一瞬却感觉有温凉落在自己眼睛上。
　　凭借身高优势，周以程站着就好像把她环住一样。她全身白白软软的，脸已经红透了，颜色搭配上看像极了夏天的水蜜桃。好不容易吹完了头发，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她闭着的眼睛。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先急促，也不知道是谁的手先开始动作。他们吻着彼此的唇和身体，不受控制的手指也在各处游走。结束时，徐稚阙的浴袍早已脱落得露出了一半的肩膀。周以程的眼神还迷离，嘴唇肿胀而绯红，手却在淡定地整理她的衣服。
　　徐稚阙说：“你快走吧，我要换衣服了。“周以程依依不舍，乃至无动于衷。
　　徐稚阙故作轻松地说：“走吧！难道你还想看我看衣服。“说完，自己先被吓一跳。周以程本来只是单纯在拖延，听到这话，猛地所有的念头都坍塌了。
　　他知道分寸。他回到自己房间，先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他人回来之后，带回来许多当地特产。他们说在山上看到一个网红在直播，搜索了后发现有千万粉丝，据说成名之后在上海买了一栋别墅。李语茜看着娱乐八卦上爆出的那位网红的收入羡慕不已。于是说从明天开始，她也要拍视频上传，万一火了呢？
　　在专门规划的烧烤区里，各人都忙活着穿串，烧炭，出游的最后一天，他们计划在这烧烤。周以程在摆弄炭火，他指哪徐稚阙就拿着扇子往哪扇。李语茜穿串不认真，时不时地停下录一段视频。大家一面忙着手中的活计，一面敷衍着她提出的问题。赶在夕阳落下之前，他们准备好了一切。于是在最美丽的自然景象中，他们举杯共庆，蔡明轩先开始，后来大家一起大声说：“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回晋州后几天，李语茜就把他们出游的素材整理剪辑成一个视频，发表在社交媒体上。陌生人的点赞是没有收到多少的，长辈同学的关心却是热情满满的。李语茜给徐稚阙发过去一张截图，然后说：“你妈妈给我留言了！“
　　徐稚阙被吓得从沙发上坐起来，点开截图发现她妈说——玩得真开心呀，然后加了一个笑脸。她赶快打开李语茜的视频，检查有没有出格的镜头。看了一遍后，徐稚阙的心稍安，她出镜不多，唯一危险的镜头就是最后吃烧烤的时候，周以程的手环在自己椅子上，而自己的头则偏向他那边在和他对话。
　　事态不算严重，她清空脑子里的杂念，细致地思考起来：应该没事吧？首先，妈妈会不会看到那里还难说，毕竟她重返岗位那么忙，视频又比较长。再者，妈妈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会看出他们的关系，毕竟朋友间也能那么说话。徐稚阙慢慢地踱步，最终得出结论：妈妈不知道的概率要大。
　　下午蒋志敏回家的时候一切如常，没有提起视频的事，也没有提起周以程，徐稚阙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