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獾同行》仨兜俩爪

15、第十五章

　　不，这样不行，南茜也许还有救。

　　阿瑟妮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万一教授们还有什么法子抢救呢。

　　就算是她真的，真的死了，她也必须带着南茜离开禁林。不能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哪怕是一小会儿。

　　阿瑟妮抽泣着打了两个嗝，将手放在胸前，大口做着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握了握拳头，站起身。

　　一瞬间的起身带来片刻的眩晕。

　　她现在脑袋里很乱，太阳穴鼓涨着，微微发疼。记忆与思想的碎片错乱地在脑海中交织，断断续续的，使她不能成功地平静下来。

　　她只能竭尽全力从那混乱的记忆中抽取着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条咒语，父亲沙菲克先生教给她的第一个咒语，告诫她时刻保持头脑的冷静与清醒。

　　“Awacalma（醒脑咒）！”

　　在抓住那段记忆的一刹那，阿瑟妮便将杖尖对向自己的头部，低声吟出。

　　像是梳子划进有阻力的头发，将它们一缕一缕梳理得整齐顺滑。待到理智渐渐回笼，阿瑟妮的眉头也随之皱紧。

　　不对。

　　原本事情发展的脆裂声，她绝对没有听错。

　　如果最后南茜依旧是死亡，那就不算是彻底改变了结局。顶多算得上是命运的路途中出现了一丝起伏。

　　她又突然想起了双胞胎。

　　在接受了自己一个人来禁林的记忆后，她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地面——干干净净，确实没有他们的存在过的痕迹。

　　可若是两个人真的没有存在过，没道理自己会凭空生出求助与依赖双胞胎的想法，他们的关系还没达到这种程度。诡异的自相矛盾。

　　阿瑟妮俯下身，指尖划过过松散的雪地，顺着她来时的方向，向上移动。

　　触感真实，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划过后也会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

　　她凝视了片刻，然后闭上眼睛，一寸一寸，将手继续向前探去。

　　她突然摸到了一处凹凸不平，被压实的雪地。

　　这不一样的触感令阿瑟妮猛地一怔。她连忙摊开双手，仔细地描绘着这块雪地。

　　是脚印的形状。

　　周围也有很多。

　　阿瑟妮立即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雪地依旧只有自己抹过的痕迹，感受着手中又再次恢复松散的触感……表情渐渐变得惊愕。

　　这是……幻觉？

　　她猛地抬头看向南茜的‘尸体’，微微眯起双眼。

　　这么看来，南茜倒下的位置确实过于偏左了。

　　在刚刚扑向南茜时候，她的脑海里曾转瞬即逝地闪过这个念头。但由于惊慌，竟生生地将一个转头就闪现了近两米的距离给忽略了。

　　阿瑟妮走到‘南茜’身旁，摸了摸她的胳膊。

　　比之前冰凉僵硬了不少。

　　心里又是一慌。她连忙闭上眼睛凝了凝心神，伸出手再次探去————这一次，手摸了个空。

　　阿瑟妮心中一喜，然后又是一沉。

　　喜的是，真正的南茜可能没有事，沉的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给他们制造了幻觉。

　　在不知不觉中，让他们相信眼前见到的是真实的，并将这信息传递给自己的大脑。麻痹他们的嗅觉，听觉，甚至是触觉……最后混淆他们的记忆，打乱他们的思维。

　　不知道听觉是否也被麻痹了。

　　阿瑟妮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静静听着耳边的声音。

　　一些细小的声音开始跳跃出来。然后渐渐变大，时有时无。最后变得有些嘈杂。

　　她辨别着那些模糊的声音——寒风吹过树枝，南茜的嘀嘀咕咕，双胞胎的乱叫，脚步的噼里啪啦，嗡嗡的振翅声……

　　嗯？振翅？

　　阿瑟妮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似是某种昆虫，或是类似金色飞贼的魔法道具，总归不属于他们之间发出的声音，忽远忽近，不停地变换着位置。

　　她捏紧魔杖，静静地等着。

　　那东西似乎发现阿瑟妮太久没动，终于贴了过来，绕着她打转，最后停在离脸部不远的位置，她甚至能感觉到振翅时扇过来的风……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阿瑟妮匀速将魔杖往上一翻，念出了在脑子里重复了几遍的魔咒。

　　“ Petrificus Totalus（统统石化）！”

　　下一秒，只听“啵”的一声，眼前的景象开始崩塌瓦解……

　　躺在地上的南茜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跪在地上抱着头喃喃自语的南茜，旁边是张牙舞爪绕着圈跑的双胞胎，面前有一只瘫在地上的不明生物，被南茜的猫扒来扒去。

　　“……”

　　画面一瞬间的安静，他们后知后觉地停下自己的行为，面面相觑。

　　“所以，是这东西干的咯？”

　　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后，弗雷德走到被石化的不明生物面前，嘘了两声赶走猫，捏起一片翅膀将它提了起来。

　　一只鬼飞球大小的虫类，通体碧绿。从外观整体判断像是蜂类，前后翅皆细而长，头部多出两对椭圆形的浑黄复眼，腹部生有密毛，蛹壳泛着油亮的光泽。如若忽视锋利的尾针和口器还在微微颤动，它瑰丽的外观甚至像是对角巷工艺品店里的特殊摆件。

　　“咦……这里怎么会有猎鼠蜂？”

　　南茜走过来抱起猫，怜惜地蹭了两下，然后惊讶地看着弗雷德提着的生物。

　　“你认识？”弗雷德将它提到南茜的面前，让她仔细辨认。

　　“嗯……应该没认错，是阿尔巴尼亚的猎鼠蜂，我在《神奇动物图鉴》的第二册里见过它……”

　　她停顿了一下，拿起魔杖戳了戳猎鼠蜂，然后点了点它的口器说道：“这东西主要以鼠类为食，田鼠松鼠，什么都吃。据说是分泌某种麻痹鼠类的信息素，使其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吸食它们。”

　　“难道我们长得很像松鼠？”乔治怪异地弓起眉毛。

　　南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放心，它们才不会这么饥不择食。

　　“巫师被攻击大多是不小心走进了它们的活动区域。猎鼠蜂分泌的东西能挖掘出人类潜意识里的恐惧制造幻觉，但没出过太严重的后果………最多不过晕过去，回家后做上一阵子噩梦。”南茜又开始继续科普，熟练得像是在背书。

　　待她一口气说完，乔治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头一回认识。他一脸佩服得赞叹道：“不得不说，斯坦维小姐，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被夸奖的南茜并没有露出一丝高兴，只有满脸的憋屈，“噢，如果你童年的唯一娱乐也是照着《神奇动物图鉴》上的插图不停地临摹画画，你也会记住那些动物的特性。”

　　“不南茜，相信我，也许整个年级都找不到比你更了解神奇动物的了，你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赫奇帕奇。”阿瑟妮也一脸惊叹。

　　“但是，阿尔巴尼亚的物种怎么会跑到禁林来？”她说出内心的疑惑。

　　“这就不清楚了。”南茜摇了摇头。

　　“不过，我们得庆幸它们还是拥有普通蜂类的特性———冬季都在蜂巢里抱团取暖，只有个别一两只在外面游荡。不然这只中了统统石化，会有一大群同类追出来报复我们，蛰上几下。”

　　看着那冒着寒光的尾针，他们齐齐打了个寒战。

　　“话说回来，阿瑟妮你到底在幻觉里经历了什么，你看起来状态差极了。”弗雷德看向阿瑟妮，询问出声。

　　阿瑟妮这才后知后觉地掏出随身携带的金丝边小镜子，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左右照了照。

　　还真是差极了。瞧瞧镜子中的自己，哭得眼皮肿胀，眼周的皮肤被擦得通红，头发丝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她一边整理着自己，一边一股脑地将刚刚经历的事儿粗略地讲给他们，什么南茜的死，什么双胞胎的绝情抛弃……

　　“喂喂喂，嘿，阿瑟妮。”弗雷德打断了她。

　　“绝情抛弃，亏你想得出来这个词儿，我们在你的心里居然就是这种形象吗。”乔治在一旁怪叫了两声，捂住自己的胸口。

　　“谁知道呢。”对于自己恐惧孤身一人来禁林找南茜这一事实，她坚决不承认。

　　看着眼神闪躲的阿瑟妮，弗雷德也跟着乔治怪叫起来，“噢，阿瑟妮，你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我和乔治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我们的友谊亘古不灭。”

　　乍一听弗雷德的话其实很令人动容，但是配上他那夸张的咏叹调和过于扭曲的面容，她实在是判断不出是否有真情实意，总觉得过分虚假了。

　　南茜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儿，制止道，“你们快停下吧，我都没说什么，在她的幻觉里我都去世了………”

　　她哀怨地看了阿瑟妮一眼，转身抱起猫。

　　阿瑟妮只好哭笑不得地哄了哄这三个朋友，然后带着几分玩笑地恐吓催促他们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回去再说，我们快离开这里……万一迁徙到禁林的猎鼠峰改变了习性，来了一群呢。”

　　“……”众人突然沉默。

　　他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阿瑟妮还以为自己真的吓到他们了，连忙解释着，“别紧张，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这是怎么了。”

　　“噢不，阿瑟妮，你看看后面……”

　　乔治的嗓音似乎都带了一丝哭腔，“你该不会有预言的能力吧。”

　　他神情僵硬，伸出手指向阿瑟妮身后指了指，“你快回头看。”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猛地回头，然后顿时呆立住。
　　妈呀，这是什么。

　　一大群密密麻麻猎鼠蜂，从禁林深处压了过来。

　　“哦，这可不太妙。”南茜喃喃道。

　　墨绿色的光泽在禁林的枯树之间闪烁着，格外显眼。它们的尾针齐刷刷地闪着寒光，看得让人头皮发麻。那震耳欲聋的嗡嗡声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到达耳边……

　　“愣什么，快跑啊！”

　　阿瑟妮大喊了一声，拉起南茜就往前跑，双胞胎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你不是说，它们冬天不会一群都出来吗？”乔治边跑叫边叫，将一个又一个统统石化和冰冻咒往身后甩。

　　“我也不知道，也许来了英国它们变异了………啊啊啊啊啊统统石化！”南茜疯狂地摇着头。

　　“我们会不会被再次拉入幻觉，然后任他们宰割？”阿瑟妮大口地喘着气，在绕过一颗枯树后，顺手给了最近的猎鼠蜂一个冰冻咒。

　　“不会不会！呼……有发作时间的，得吸入一阵子……呼……我不行了，让我死吧，我跑不动了。”南茜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她呼哧呼哧地，小脸通红。

　　韦斯莱双胞胎立马一左一右架起南茜，强迫她继续往前跑。

　　可这群猎鼠蜂太多了，他们跑的这一路上，不知道用魔咒击落了多少只。但依旧有乌压压的一片在往前冲。

　　他们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连滚带爬，每个人心里都希望能早点看到禁林的边缘。

　　“啊——”

　　由于念咒语时分了心神，阿瑟妮脚下一滑，忽地摔倒在地上。

　　“阿瑟妮！”南茜尖叫了一声。

　　后面的蜂群已经追了上来，阿瑟妮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要跳得离开自己的胸膛，她连忙想举起魔杖拖延一会，却发现魔杖被刚刚的一摔甩了出去。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拾魔杖，谁知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地上。

　　“阿瑟妮快跑啊！”身后的朋友们似乎想过来扶她，但他们自己都应顾不暇。

　　眼见着那群黑黝黝的尾针离自己越来越近，阿瑟妮下意识地尖叫着闭上眼睛护住头部……

　　“ Petrificus Totalus（统统石化）！”

　　……想象中被蛰的疼痛没有传来，阿瑟妮剧烈地喘着气，一动没敢动。

　　嘈杂的嗡嗡振翅似乎不见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怦怦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着。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的阿瑟妮终于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神情变得惊讶无比。

　　“妮可斯？克里斯汀？”

　　她看到本该在休息室准备巫师棋和古董娃娃的两个朋友站在她的面前。

　　两人一前一后，表情微妙，妮可斯的脚下还踩着一只比鬼飞球大了一圈的猎鼠峰。

　　她的右手举着魔杖，似乎刚使用过咒语，左手插在自己黑色大衣的兜里，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

　　“你们有病吗，绕着一只奇怪的蜜蜂疯狂地乱跑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