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峙》米迩敦

50、已经把他休了

　　梁趣是在私下告诉严烺沈屹原拒绝参加午宴之后，才真正确定这两人吵架了，因为严烺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没见过老板如此挫败的神情，像一只求偶失败的孔雀，满身光鲜亮丽都盖不住那点失意。

　　沈老师厉害！她心里感叹了一句。回想刚才沈屹原如此硬气地回绝邀请，这场较劲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老板情绪不佳已经有段时间，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和沈老师吵架有段时间了。梁趣感觉不太妙，总裁办最近凄风苦雨，再这么下去要民怨沸腾了。她想了想，周一上午开完会，斗胆提了个建议：“严总，明实大学张教授那边的项目已经一年，最近要做个年度报告，您要不要去看下？”

　　严烺乜了她一眼：“誉信没人了？几十万的小项目还要我去看？”

　　梁趣心里叫苦，这不是给您一个见人的机会！她嘴上说道：“也不是。誉信那边看您当初比较重视这个项目，所以特意告知一声。”

　　梁趣那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严烺倒是不意外她会发现沈屹原和他的关系，本来就没想瞒过。但梁趣办事还是不够缜密，沈屹原既然敢在学校现场拒绝午宴，这种商业场合就更不会当一回事。严烺可以保证，把沈老师叫到严商总部办公室来，他也照样油盐不进风轻云淡，就差脑门上刻公事公办四个字。

　　严烺觉得自己在沈屹原心里大抵是没分量的，比鹅毛还轻，吹一吹就能飘走，不影响沈老师一点心情。

　　没良心啊没良心！

　　“不用了，誉信自己处理就行。”严烺说。

　　梁趣失望地应了声“好”，转身要离开。快走到门边时，严烺在后面说：“对了，人事部有个姓苗的员工，你待会把他的联系方式发我下。”

　　严烺黔驴技穷，想不出什么办法，拐弯抹角给苗叁年送了十张Mars酒吧消费券，说是9月31日和10月5日酒吧都有活动，可以请朋友一起去玩。

　　苗叁年脑子灵光，立刻就知道严总嘴里的“朋友”大概就专指一个人，微信回道：严总，我那个朋友十一要回家，去不了。

　　…….

　　严烺面无表情地回：那你和别的朋友好好玩

　　苗叁年在地铁上笑得飞起，转头截图给沈屹原，又附加了一句：原儿，严总居然来贿赂我了！你真他么牛逼大发了！

　　沈屹原正好要去食堂吃饭，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回了六个点。

　　叁生叁世巴扎黑：你们吵架冷战中？

　　原儿特人：没有冷战

　　原儿特人：没关系了

　　原儿特人：你不用睬他

　　叁生叁世巴扎黑：……你把严总休了？

　　原儿特人：算是吧

　　叁生叁世巴扎黑：……原儿威武！怎么休的他？

　　原儿特人：砸了他脑袋，没砸中，然后滚了

　　叁生叁世巴扎黑：谁滚了？

　　原儿特人：我

　　叁生叁世巴扎黑：惊讶.jgp

　　叁生叁世巴扎黑：原儿你还会家暴！

　　原儿特人：……重点不是我滚了？

　　叁生叁世巴扎黑：他让你滚？

　　原儿特人：没有，我自己滚的，但是他先骂我

　　叁生叁世巴扎黑：他骂你，你打他，然后你自己滚了？

　　叁生叁世巴扎黑：面无表情.jpg

　　叁生叁世巴扎黑：秀恩爱屏蔽喷雾.jpg

　　叁生叁世巴扎黑：狗粮塞牙了.jpg

　　原儿特人：……

　　叁生叁世巴扎黑：看在严总用十张Mars酒吧消费券贿赂我的份上，原儿你就睬睬他吧！

　　叁生叁世巴扎黑：万一下次他要用严商股份来贿赂我，我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

　　原儿特人：你这次经受住考验了？

　　叁生叁世巴扎黑：当然，区区十张消费券而已（哭泣.jpg）

　　叁生叁世巴扎黑：我退回给严总他不收，分给办公室同事了

　　原儿特人：谢谢

　　叁生叁世巴扎黑：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苟且之事，但我坚定不移站在你这边

　　原儿特人：……

　　叁生叁世巴扎黑：不过原儿你到底怎么想的？打算和小严总彻底断了吗？

　　沈屹原不知道。他想发个表情包，上下滑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发哪个。

　　苗叁年又问：原儿你喜不喜欢小严总？

　　这是一周内第二次有人问，沈屹原还是没答案。不喜欢是骗自己，可喜欢却像是飘在空中的棉絮无处落地。

　　苗叁年看着“正在输入中”一两分钟都没动静，不再为难他：没事，你不用和我说，自己知道就行。

　　沈屹原发了个没有世俗的欲望.jpg表情包过去。

　　这事发生在国庆前两天，第二天下午沈屹原趁高速还没开始堵车，提前回了宁州。他暑假回过两次，每次只呆了三四天，这次国庆假期打算住得久一点。

　　严安华和所有妈妈一样，头两天还好生伺候着，第三天就忍不住唠叨上了。

　　“你看你都多大人了，连个女朋友都不找。曲老师前几天和我说，他有个亲戚女儿也在万海工作，比你小两岁，这次国庆节回家，你要不要见见？”

　　沈屹原盘着腿在沙发上看文献，心不在焉地问：“见什么？”

　　严安华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加重声音说：“曲老师给你介绍的人！”

　　沈屹原松开鼠标，模模糊糊想起来：“就那个身高体重都180的曲老师？我记得他才四十岁不到吧！”

　　严安华说：“你小学时他进我们的学校，都快二十年了，已经奔五了。”

　　“这么老了。我记得第一次在你办公室看到他，以为他走错地方了，怎么体育老师跑到数学组来办公了。”

　　“你后来还和我说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应该让他去演！”严安华一想到这事，笑得眯起眼睛。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掸了下沈屹原的胳膊，“别捣蛋，说给你相亲的事呢！”

　　“相什么亲，我没想过结婚。”沈屹原避开他妈的目光，盯着屏幕。

　　“哪有不结婚的？那你老了以后谁来照顾你？”

　　“我好好锻炼身体，争取九十岁还能一口气爬上泰山，不用人照顾。”

　　“瞎说什么！”严安华嗔怒地看着他，“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万海有喜欢的人？”

　　“没有。”

　　“那你上次说好了住一星期，怎么接了个电话就跑回去了？还和我说什么学校有事，我那是没戳穿你，看你心急火燎的样子，是去和人约会吧？”

　　严安华说的是严烺从美国回来那天，他匆匆从宁州返回万海，要说约会也没错……

　　沈屹原有些心虚：“没有，你别瞎猜了。相亲的事等我找到稳定工作再说吧。”

　　“每次都这么说，也不看看你多大了。你以为男人不会老呀，过了三十照样没人要你！”严安华埋怨道。

　　沈屹原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单手支着下巴，像是没听见。过了会，严安华正要走开，他抬首说：“妈，我年底博后就能出站了。”

　　严安华抿抿唇，又坐了回来。她眼皮松弛，眼角周围一道道细纹，太阳穴边有一块淡褐色的老年斑。严安华其实保养得不错，染发烫发文眉都做了，看上去显年轻。但迟暮带来的衰老终究盖不住，她每天都在吃降压药，有时也会抱怨老花眼度数越来越深，路走多了还会膝盖疼。

　　“决定去哪里了吗？”

　　“还没。”

　　“你不用考虑我，想留万海就留万海。你看宁州的学生都拼了命要考去万海。大城市里机会多，你要有更好的发展就别回宁州。”

　　严安华之前从来没催沈屹原回宁州，也没对他说过这番话，沈屹原听得心里暖乎乎。

　　“何况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我，是你对象，以后陪你走一辈子的人是她！她要是不想来宁州，你们就好好留在万海。房子的钱我给你准备好了，本来够你在宁州买一套，要是在万海可能就只够首付，其他要靠你们自己了。”

　　沈屹原听得哭笑不得：“妈，我现在没对象！”

　　“真没啊？”

　　“真没。”

　　严安华蹙眉描摹了一番儿子的脸，略有些忧心忡忡：“长得也不差，怎么就没被人看上？”

　　沈屹原可能太过放松，不过脑地开了句玩笑：“怎么就不可能是我没看上他？”他说完立刻懊悔，小心觑视着严安华的反应。好在中文的他和她是同个发音，要不然今天难过了。

　　严安华根本就不可能想到那一层，只是像个普通愁娶的老母亲一样念叨：“找个能相处的来的就行，别太挑了，越往后越难挑到好的。你也别像有些男的，尽想着娶个比自己小很多的，过日子不踏实。”

　　沈屹原不敢再接话，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严安华看他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腿：“说多了讨你嫌，不和你说了。对了，后天中午严爷爷请我们去吃饭，你没约同学吧？”

　　“没约。”

　　“行，那你和我一起去。”

　　严石洲过年过节都会叫她们母子去吃饭，沈屹原是习惯了的。那天去之前沈屹原以为不过是顿普通的家宴，临近中午从老宅侧门迈入，沿着长长的屋檐往里走时，突然心生异样的感觉。

　　整个宅子都很安静。以往严石洲的几个孙辈都会在，吵吵闹闹很热闹，这次似乎没人。

　　严安华也很奇怪，问严奶奶：“阿姨，今天都不在呀？”

　　严奶奶大脸盘子福相，笑起来时眼皮耷拉，慈眉善目：“没让他们来。今天呀还有个贵客在，特意想见见你们。”

　　贵客？

　　严安华和沈屹原对看一眼，摸不清是谁。严安华问道：“谁呀？”

　　“严家大孙子，严烺，原原小时候和他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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