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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红梅画轴 ...

  •   他狠狠地栽倒在地上,空气开始变得冰冷。那个蓝衣的女童走到他的面前,他在惊讶中还未决定该怎么做,随着女童乍分乍合的唇角,他的手脚就不听使唤了起来。
      “小偷本该受到如此惩罚。”他奋力从地上挣扎坐起,蓝衣女童这次奇迹般地没有阻止他的想法,只是站在房间之外,安静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里带着与年纪不符合的诡异与冷芒,柳胤警惕地看着蓝衣女童,正准备再站起来,却发现动弹不得。
      “你这是什么妖法?”柳胤终于压制不住怒火,大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童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唇角启合,转身走出房间。当她最后的衣袂消失的时候,“碰”的一声,门也狠狠地关了起来。响亮的关门声令柳胤微微清醒,但是室内已经溶入了一片黑暗。
      “喀哒”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他咬着牙忍住怒火,这辈子哪经受过如此耻辱?好在女童离去后手脚便恢复自由,他用力准备叫女童开门,但是也感觉到指甲刺入手掌那些微的刺痛感。
      他惊讶的试着站起来,如他所愿,双脚由自己的意志力而接触地面的感觉真不错。他惊喜交加,不管现状再怎么糟糕,只要他身体能动,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蓝衣女童离去的脚步声已渐渐消逝,喊也没有用。转念一想,他已经被抓起来了,苏怜苏姑娘还好吗?
      有没有也被发现……?
      不过,苏怜并未在这宅子之内,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吧?但话虽如此,他却仍然有那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至心头。
      还有,这里……是哪里呢?
      亮开随身带的火折,他将火折微微举起,开始观察在火光中逐渐明亮的屋内。很遗憾,不过是十坪见方的小屋子,除了一张红木圆桌和一卷挂在东墙上的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他暗自叹息,再将火折举得高些,看那幅墙上的画。
      是一枝凌寒开放的红梅,飞雪星星点点,花瓣因此红白相间,红梅画得惟妙惟肖。
      柳胤究竟在大户人家长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此刻看着这幅做工精良的画,慢慢地,不禁也陶醉进了画里去,浑然忘了方才的险境。
      看得久了,画似乎会动一般,飞雪点点,梅枝摇曳,画面在他眼前渐渐放大,再放大……
      然后……

      天寒地冻,雪花轻轻舞动着从天空落下。脚下没有土,全是厚厚的冰;红梅绽放的梅林往前延伸而去,完全看不到头。雪源源不断的落下,但是天空看不到丝毫云彩,一轮弯月挂在澄澈的莹白的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华。
      他行走着,感觉不到寒冷,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拨开面前的梅枝,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记得过去所有的事,甚至是……自己是谁?是什么?。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是隐隐感觉到在这里……
      能够让他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来了?年轻人?”
      他隐隐一惊,循着这柔美的声音寻去,好象是在……南方。
      哦不,是东南方……那望不到边的梅林深处。
      “这里是……哪儿?”
      粉色的石榴裙,一双翠绿的绣花鞋,在层层迭迭的红梅下出现。
      “还有,你是谁?”
      “我吗?”柔美的嗓音想了一想,传出一声轻笑,然后那双绣花鞋就继续往他走过来。渐渐地,他可以看到她藕色的纱制衣摆,乌黑的发辫,突地,红梅自动移开了,渐渐可以看到她若隐若现的鬓角,红梅再度移开,就是清亮的眼瞳,小巧的红唇,和洁白的肌肤。
      “我是这片林子的主人。”她眼带笑意,吐出着句话。
      “这儿又是哪儿?”
      她上前,牵住他的手,然后柔声道:“你跟我来。”

      穿越重重的梅林,她带着他飞上天空。雪依旧飘舞着,空灵而美丽;脚下的梅花也像风一样往后逝去;但突然间景象变了,不再是那飞舞的雪和艳丽的梅,拉着他的人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她飞快的奔跑,树木也在飞一样的倒退,黑衣的男子浅笑地望着他,然后立刻掀起一块鲜红的布料,他躺在某个人的身边,那个人仔细的给他的胳膊缠上厚厚的布,他感觉到生命不断地从体内流走,风吹动着桥那头橘红色的背影,长发舞动,天幕低垂,一树黄叶抖落,芦花,无边无际的芦花,花絮纷飞,狂风吹舞,雨中,持伞的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巧笑嫣然,红灯笼在走廊的横梁上轻微地晃荡着,最后,在阴暗的角落,桌脚旁,有一抹刻痕,淡淡的,却并不深……
      他立刻惊醒,冷汗濡湿了内襟,望着天花板,拼命的喘着气,如同刚才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梦境……梦境……
      刚才的一切,全都是梦境,没有雪,也没有梅……没有那凄凉的红灯笼。
      红灯笼……
      那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呢?头隐隐地痛,室内仍然昏暗,火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闭眼,他调整呼吸,整理心绪。
      虽然刚才的梦很奇怪,但也只是个梦而已。
      双手支撑地面,从地上坐起,他疲乏靠在身边的木桌上,室内仍旧昏暗,不是很看得清身边的东西,不过刚才他也已经看过,这屋子里实在单调得很。
      却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还真硬气。”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另一个女孩子说道:“是啊,不管师傅怎么说都还是要出去。实际上人都已经死了,仇报或没报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啊……不过……”
      “什么?”
      “花……啊不,苏怜小姐过去也被师傅教导过术法,现在她还能用那些术法吗?”
      那个女孩子想了一想:“……应该不能了吧?她现在是鬼怪之躯,而那些法术刚好就是用来消灭鬼怪的。”
      脚步声走远,柳胤听不到后面的了,脑中一片恍惚。
      苏怜现在果然也在这所宅子内?她还是把那个巫师看低了吧?不知道现在,她还好不好……
      还有,苏怜和那个巫师曾经是师徒?还有前面那个花……那个花字……
      他一头雾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但是,苏怜毕竟是他答应要帮助的人,救她是必须的事。
      但是,门被锁了,他该怎么出去呢?
      疲倦的摇头,他准备从地上站起,然而站起的那一刹那,脚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立刻摸出火折子,吹亮,火光映照下,他看到原来那幅挂在墙上的画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心中暗暗震惊,拾起画轴,光滑的宣纸表面在指尖流过。
      艳丽的红梅,素净的白雪。
      适才诡异的梦境再次让他背脊一阵阵发寒,正当这时,他看到了在那幅画不远的阴暗的墙角下,桌脚旁,有一抹淡淡的刻痕。不深,却很熟悉。
      他凑上前,这是刚才在梦中见到的刻痕吧?探出右手,轻轻地抚上那道状为直线的刻痕,坚硬,带着些灰的触感。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重心一落,地下似乎开了一个大洞,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将他硬生生的拖了下去;火折再次被风熄灭了,“咚”的一声,头部重重地撞到了地板,地面飞扬起了大片灰尘,多得有些呛人。
      他头昏眼花的看向远方,这里,又是哪里?

      “别怪我把你绑在这儿。”看着她的身体被他绑在绳索之下,有着幽蓝眼睛的男子回头,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道:“就算是你真出去了,也找不到他的。”
      白衣的女子没有挣扎,但是双瞳依旧冰冷,男子微微一笑,继续道:“他不爱你,知道了吗?一切都是你一相情愿而已。”
      她微微侧过头去,男子眯起眼,带着浓重的不信任与猜疑:
      “不过说真的,相比起劝说你,我对你为什么要改名更感到奇怪。”
      “我现在的名字莫非不好?”白衣女子冷笑,问,“苏烨姓苏,我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不能姓苏?”
      “那为什么要把颜该成怜?”男子也笑了,一边也试探着她眼底那不稳定的情绪,“你究竟想做什么?想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鬼怪?先是附身到平民百姓的身上害人家差点儿送命,现在又要改个名字。这名字你要用来做什么?对谁起作用?……那小子吗?”
      白衣女子听着这些话语,双眼渐渐迸发出凶狠的光芒来。
      “萨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我不是在为你操心,你只是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魂。”男子冷冷地看着她,目光中没有一丝感情,“我只是在为那些还活着的人们担心而已。”
      她的眼神沉淀下来,萨拉能够感觉到,她的悲伤之后所隐藏着的绝大愤怒与恐惧。
      这或许就是每一个死去的人共同的梦魇,被抛弃及厌恶。在他们已经被阳光抛弃之后,的再次经历相同的命运。
      但是他不想将对她的伤害降低到什么程度,作为一个修行者,他更关注还活着的人类,鬼魂固然可怜,但是对于伤害了人类的鬼魂,一样要受到惩罚。如果她为他的行为和语气而感到愤怒或悲伤,那也是她自找的,他不后悔,他没有错。
      此刻的她,也早已不是那个被他收留而求他传授法术的女孩了。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包容和爱,只有自私的毁灭,与恨。
      甚至对苏烨,大概也是如此吧?
      毕竟,他曾经是那样的‘抛弃’过她,怎么能?不恨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红梅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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