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91、星夜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
　　时见疏星渡河汉
　　在泸沽湖的一个礼拜行程　第五日

　　季南买了帐篷，带着徐佳颖来到了女神湾
　　两人搭建好帐篷，已是夕阳西垂时分
　　泸沽湖最美的景致便将从日暮时分开始
　　女神湾的落日与星空亦是两年前滋养过季南的
　　自然是要带她来汲取这片天空的温柔
　　……
　　当漫天彩霞围绕着正缓缓西移的落日
　　映照在清潭碧波之上
　　随着微风勾勒出的涟漪，泛出粼粼金光
　　霎时间水天相映，如置幻境
　　……
　　迎着晚风拂来的阵阵花木幽香
　　季南也终于在拍了好几张橘色黄昏后
　　喃喃念着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
　　缓缓移动相机
　　将镜头定格至湖滩边那道白色身影上
　　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婀娜身姿渡上了一层金纱
　　七八米的距离看过去，如一抹温柔的云彩……
　　“呵～人在此处～咔嚓～”
　　……
　　当身后传来铃铛声
　　徐佳颖才转身瞥了一眼牵马走过的摩挲女人
　　随后迎着微风走到了正发痴之人身边
　　“～小东西～拍够了没？”

　　季南看着面前这张玉琢般的面庞
　　被夕阳映照得无比娇媚迷人
　　清澈透亮的眸子此刻便如身边的橘色碧泉
　　眉语眼笑中还有自己的身影
　　……
　　不自觉咽了下喉咙才回过神
　　“～额……嘿嘿～没够！”

　　还不等季南完全还魂，徐佳颖便拿过她手里的相机
　　对着她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而她眉眼间的笑容于此刻的季南而言
　　就是一剂浓稠的迷魂汤！
　　窒息的美夺走的不止魂魄和呼吸，还有语言能力……
　　直到几只鸥鸟扑腾着翅膀落在湖面上，徐佳颖转头去看
　　季南这才清了清嗓子
　　“咳～要不要去踩水？”
　　说着便开始脱靴子

　　徐佳颖转过身无奈笑道
　　“～好～陪你玩～我去放相机”
　　随即便向帐篷走去，将石子踩出一片欢声
　　……
　　待两人赤足沿着浅滩踏过一片霞色涟漪
　　挽起几丝晚风妆点两人长久的静默

　　季南才抬头看了一眼愈渐浓郁的暮色
　　以及身边那张洋溢着幸福的面容
　　而远处的格姆女神山
　　已披上深沉黛色渐渐融入静谧……

　　思忖着要带佳颖感受的另一种美即将铺陈开来
　　便轻声问道
　　“快乐吗？”

　　随着足下的哗哗水声停下，徐佳颖轻声应道
　　“嗯！”

　　随即又紧了紧牵着的手续道
　　“上去吧！水凉～”
　　“嗯～”
　　……
　　待穿好鞋子，坐到了帐篷前
　　徐佳颖便从包里拿了两盒牛奶
　　递给又在摆弄相机的季南
　　无奈的摇头叹道
　　“～喝了再看吧～”

　　接过手边的牛奶，季南这才放下相机
　　靠在了身边的肩膀上
　　看着夜空中渐渐亮起来的点点星子
　　呼吸着晚风送来的温柔
　　……
　　这一刻，心是活的……
　　五感所集足够滋养心中那颗嫩芽

　　许是没听到她咽牛奶的声音
　　徐佳颖喝了几口牛奶后打量了一番呆愣的季南
　　轻声问道
　　“在想什么？”

　　季南这才喝了两口牛奶，笑道
　　“唔～什么也没想～你呢？”
　　可徐佳颖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臂膀上的脸

　　没等到回应的季南这才从远处的夜空收回视线
　　捋了捋徐佳颖面颊边的一捋发丝
　　“～怎么了？”
　　徐佳颖则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许久才轻声说道
　　“～想听故事吗？”

　　听到故事两个字，似乎又吵醒了季南的鸡皮疙瘩们
　　不自觉就转动眼球看了看四周
　　这人，是又要捉弄自己了？
　　尽管心里毛毛的，但还是面不改色
　　“～又要讲鬼故事？”

　　徐佳颖愣了几秒，才看向远处，若有所思的说道
　　“唔～徐太太喜欢的话～我来想想～”

　　见她这副样子，季南略微一慌
　　瞬间觉得手里的牛奶太凉了，便放到了毯子上
　　哼～只要我不怕！
　　她觉得没意思了就不会再捉弄我了！
　　随即悠闲的侧躺了下来，抖着脚尖
　　“～还是讲点应景的～有营养的吧！”

　　徐佳颖转过头看着她这幅样子，挑了挑眉
　　不露痕迹的轻笑了一下，才有些失落的说道
　　“唉～那我想想啊～”
　　随即又转过头看向了远处
　　思索了起来
　　……

　　见她陷入思考，季南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望向湖面尽头正要冉冉升起的月亮
　　悠哉等着徐佳颖的故事
　　……
　　这些天，带她游玩了那么多地方
　　尽管她不时接着电话，偶尔还要待在酒店抱着电脑处理公事
　　但明显没有之前那么不安了
　　只是对于去东竹林寺，她却很反感……
　　……
　　“～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轻男孩儿阿里萨
　　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女子，费尔明娜……”
　　徐佳颖讲到这里便面对着季南侧躺了下来……

　　也将季南飘飞的思绪一并定格在两人之间
　　一瞬间，一阵风似乎揉开了长久以来
　　与佳颖之间早已难以分辨的香水味
　　自己用的冷香与她的暖香
　　又与风里的青草香各自融合
　　凝结成两只沐浴在月色下的白鹿
　　……
　　“～我在听，你继续”
　　徐佳颖则才闪着亮晶晶的眸子继续
　　“相爱的两个人因为社会阶层的差异……
　　和家庭的反对而分开了许多年……
　　这中间两人各自经历了很多挫折……”

　　见她停了下来，安静听故事的季南才问道
　　“～然后呢？没在一起了？”
　　徐佳颖沉吟片刻才又继续
　　……
　　而此刻望向季南的眸子
　　却像是一只被雨水淋湿了翅膀的蝴蝶
　　穿梭在漫漫光阴里
　　“阿里萨经历过漫长的等待，给她写了很多信
　　后来再重逢时两人已有了各自的家庭～……”

　　听到这里，季南以为只是俗世红尘里
　　再普遍不过的爱而不得
　　她又说很久以前…时代枷锁…
　　原来……

　　“～唉……再后来两人直到暮年才得以短暂相守”

　　季南略一思索，便问道
　　“～那这中间，阿里萨没爱上过别的女人？
　　……或者…”

　　徐佳颖勾了勾唇角笑道
　　“知道你关心“忠贞！””

　　“…嗯”
　　季南正要听下文
　　可徐佳颖却跟懒猫翻身晒太阳似的躺平了
　　见她不说话便也坐了起来
　　望着已在升空的月亮和渐渐密集的星星
　　正要点碎夜空……

　　便捞过相机拍了两张
　　转头看了一眼徐佳颖
　　呵，此刻还真像是晒月光的白鹿
　　忍不住趴到了她胸口，以熟悉的心跳声为天上的星星计数……
　　……似乎每数一颗，便往这颗心脏撒入一颗
　　……
　　许久过去，徐佳颖这才伸手拍着季南的肩膀轻声说道
　　“他在等待费米尔娜的五十多年里……
　　与六百多名女人上过床…”
　　这句话就好比一根长针扎进了鹿脖子上
　　将季南惊得撑起了身体看着徐佳颖
　　正要张口，又想到之前讨论楚峰出轨……
　　以及她说过的低价值欲望……
　　唉～呵……
　　随即又像断了经络的香蒲，趴回了她胸口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又想起了那夜的那个声音
　　尤其于此刻静谧的环境下，连微风的轮廓都能感受得到……
　　在脑海里那个声音即将入侵耳膜时
　　赶紧挤出声音打破沉默
　　“……那他爱的只是爱情本身～跟费尔米娜没关系”

　　徐佳颖一愣，这才推着季南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到楚峰了？”

　　瞥了一眼夜空，不着痕迹的轻叹了下
　　才又撑着下巴看向徐佳颖
　　“～继续说阿里萨”

　　徐佳颖则笑道
　　“那个年代要面对的不仅是社会地位的差距
　　还有疾病和死亡……
　　很难说清楚，环境带来的灾劫磨练和他们两人各自的成长，是否成正比……对爱情的认知……无从考究
　　到最后两人相守的～
　　到底是最初纯粹的爱情还是当前……具体的人”
　　对于一个追寻纯粹爱情的理想主义者而言
　　这番话无疑唤醒了季南脑海里沉睡的小恶魔
　　正将质疑之刃蹭得咣当作响
　　……
　　而徐佳颖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捏了捏季南的肩膀
　　“小东西～我是阿里萨又不是阿里萨！”

　　“……～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是费尔米娜！”

　　沉默了几秒，徐佳颖才又问道
　　“那你懂我要说什么的，对吗？”

　　以季南对徐佳颖的了解
　　应该是借着故事来索取安全感
　　东竹林寺的事，到底还是让她不安了
　　“……你是要告诉我，爱情是落到实处的承诺，性，与婚姻～是吗？”
　　……
　　又沉默了几秒，徐佳颖才刮了刮季南的鼻子说道
　　“你只懂了一半，记一笔！”
　　在季南疑惑之际徐佳颖又续道
　　“我知道你的理想是追求纯粹的东西
　　可我刚才已经告诉你，我是阿里萨又不是阿里萨”

　　“……嗯”
　　对于季南最近几天的反常，心思细腻的徐佳颖自然是早就看穿了，只是知道这人是个要面子的人
　　但几天过去，依旧如此
　　思来想去，便轻声问道
　　“～这几天不让我碰……
　　是在质疑我爱的是十年的成本
　　而不是当前具体的你，对吗？”

　　再一次被看穿的季南
　　瞬间尴尬得不知如何作答
　　只剩呆愣愣的看着那双被月光照亮的眼睛
　　……
　　尽管知道质疑很伤人
　　可她毕竟是商人……
　　思绪拉扯之下，依旧是羞愧不已
　　便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嗯”
　　……
　　沉默许久，徐佳颖才轻叹着站了起来
　　迎着月色缓缓走到了湖滩边抱臂而立……
　　此刻的背影，在那轮明月下像只落单的鹿
　　……
　　季南望着那抹被月光渡上光华的背影
　　往常见到此景，总觉心脏化作云朵
　　而此刻她的背影
　　于夜风中是那么的孤寂落寞
　　像是钝刀在心脏上一下又一下缓慢的剌过……
　　终于还是扛不住心疼，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生怕石粒挤压的声音，惊走了那只鹿
　　待从她身后轻轻圈住了她的后背
　　胸口淤积的闷堵才渐渐平息
　　“…佳颖……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徐佳颖才轻轻转过身
　　盯着季南的眼睛看了许久，才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南南～商人买不到欲望之外的东西……
　　所以我嫉妒杨洋”

　　背对着月光的眸子，黯淡得让季南有些心慌
　　这一瞬间，眼前这个女人像极了十年前那个追寻月光的逃荒者
　　慌乱之下，只能牵着她走向帐篷
　　待又坐到了毯子上，月光洒在了那张脸上
　　这才像簌簌的大雨中找到了屋檐般松了口气
　　思忖之下，终于明白为何
　　刚才能将两人身上的香水味分辨出来了
　　人在不同的情绪状态下
　　身体所散发的气息会随着能量状态发生细微的变化
　　而在这种两个人独处的静谧氛围中
　　嗅觉自然就很灵敏
　　“佳颖～你今晚，离我很远”

　　然而身边的人却避开了她的眼神，捞过相机
　　低头摆弄着，随即对着夜空取了一张照片
　　有些失落落的说
　　“～因为你用理智亵渎了一个商人最珍贵的东西”
　　又把相机放到季南手上，续道
　　“南南～当前时代对我们来说没有困境，信任也足够坚实～
　　对外，我的确是个冷酷无情的商人～但金钱于我～并非至高无上的价值”
　　说着又看了一眼季南，拉着她躺到了毯子上
　　续道
　　“如果你非要基于不自信……
　　而理智分析我们之间的价值互换是否对等……”
　　说着又停下，抚摸着她的下巴
　　像在确认一块玉石是否完整

　　　“～嗯……我在听”

　　徐佳颖这才继续叙道
　　我的确很看重契约和交易，但你的存在
　　让我守住了人性与感情
　　这是我买过最贵的东西，可我得成全你要的独立性……”
　　这一刻的徐佳颖
　　似乎让季南清晰的感受到了她曾为自己在精神上做过的妥协
　　对于一团火焰来说，融化冰川并不意味着拥有，而是无力掌控的挫败感
　　这对于一个追寻炙热情感，又极具占有欲的商人来说，无疑是炼狱般的折磨
　　见徐佳颖露出探寻的眼神
　　季南才轻声说道
　　“那～你也只是爱你的占有欲”

　　“！南南，我像阿里萨一样，付出了时间和等待，你可以说是成本执念……
　　但我所投资的商品……越发奢侈得像今天的夕阳和晚霞一样……
　　我只能这么守着她，却得不到……甚至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在我眼前……”
　　徐佳颖说着便捞过相机躺平了下去，拍了几张照片
　　……
　　又沉默了许久，季南才拿走她手里的相机，枕到她胸口
　　“佳颖，我们看见的星星，都是它们过去的样子但于当下又是真实的”

　　“～嗯～我懂”

　　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又继续问道
　　“～那你真的，看懂了我跳的那支舞了吗？”

　　徐佳颖迟疑了一下，才用手臂遮住了额头
　　许久才轻声呢喃着
　　“那夜的风很大……”
　　随即又轻叹道
　　“南南，我没有杨洋那么洒脱，我是个商人…但…”
　　“……嗯？”
　　停了几秒，徐佳颖才又深呼吸了一下
　　像是做了某个决定般，清了清嗓子说道
　　“杨洋曾问过我，最爱你的时候……
　　偷偷立下的誓言是什么”
　　随即挪开手臂打量着季南的反应
　　……

　　而听到这句话的季南，无疑是被飓风拽回了那个雪夜
　　缓了缓酸涩才支起身子望着徐佳颖
　　“……我没事，你说”

　　徐佳颖这才哽了哽喉咙说道
　　“我告诉她，是守护你一辈子……”

　　随即吸了吸鼻子，才又续道
　　“刚才那个故事，也是她讲给我听的
　　她告诉我要惜缘！说你……会给我一份礼物”
　　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的季南缓了好一会儿
　　才擦着眼泪
　　“……我那么奇怪……你们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好……”
　　许是这些天总是被季南包揽所有
　　完全把她当孩子照顾
　　而难得露出这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徐佳颖便含泪笑着说道
　　“你是一碗……无色无味的迷魂汤！…
　　还会上瘾…但是！
　　你不许把我的感情归类为救赎或者承诺！
　　这一路～都是你自己在挣扎…你总是赶走我…”

　　听到这话，季南才破涕为笑
　　“～我知道，你是商人！不是观世音菩萨”
　　随即又吸了口气续道
　　“可我早被你牢牢抓住了
　　你为什么还那么不安？”

　　徐佳颖则愣了愣，才坏笑着说
　　“……杨洋提醒了我…守护完整…也要把控风险”

　　“～！难怪你每次总问我在想什么……”
　　“～哼！我可不傻，懂得及时修补羊圈～”
　　……
　　夜风如柔丝般轻轻飘过，轻柔的裹携着两人的气息……
　　沉默许久，季南才又捞过相机，拍着星空
　　此刻真想喝一壶桃花醉
　　来一场星河酣梦
　　……
　　一直发呆的人见季南对着捧着镜头发呆
　　忍不住轻声问道
　　“在想什么？”
　　季南这才放下相机，抚摸着手臂
　　缓解着入夜后的丝丝凉意
　　望着前方的天水一色
　　秋夜的湖面又升起朦朦胧胧的薄雾
　　将周遭事物构建的场景缭绕得有些虚幻

　　更像是幻境般……
　　总觉如诗画般夜色美景
　　应该和爱人或者……能交心的挚友
　　执杯同享……才不辜负相知相遇
　　只可惜…想了想身边的徐佳颖，杨洋与她也是好友
　　……今夜还是不要有太多眼泪
　　便回头笑盈盈的说
　　“唔……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想喝酒……嘿嘿”
　　见徐佳颖若有所思，才又续道
　　“想和你一起～碎星点盏～酣梦一场”
　　……
　　身边的徐佳颖却瞥了一眼四周
　　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
　　“～唔～这里～环境不错……
　　适合向～小酒鬼～讨～债！”

　　季南听完脸色大变
　　这人是喝了太多橘色晚霞吗？
　　这里…！…这人怎么总是满脑子奇怪的想法
　　正要说什么
　　徐佳颖却又若无其事的拿出了薄毯和牛奶
　　盖在了两人后背上
　　自顾拿了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两口才问道
　　“那～你那晚的梦昙，还有深层意义？”

　　听到这话，差点没把季南气哭
　　才刚毁了那么清雅的氛围，现在又来问这个！
　　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牛奶就狠狠喝了几大口
　　以发泄想咬人的冲动

　　徐佳颖见状也不恼，又开了另一盒牛奶
　　……
　　终于发泄完的季南，这才说道
　　“这里面藏着涅槃的大智慧”

　　徐佳颖思考了一下还是一脸的不解
　　“不是梦昙吗？”

　　季南则又抢过她手里的牛奶
　　心想这人平时捉弄自己的时候那么有心机
　　这种时候笨得跟头牛似的
　　“～给我～！”

　　“～噗～好！都给你！乖～慢点儿喝”

　　喝了两口之后，季南才整理出来思绪
　　“～唔～野草腐化以后……化为萤火夤夜点亮…”

　　“嗯？和梦昙……”

　　被打断思绪的季南恼火的瞪了她一眼
　　“！不许吵”

　　“……哦！”
　　……
　　季南见她安静下来看着自己，这才叙道
　　“你也知道萤火虫的生命很短暂
　　死去后又以残骸藏进枯草……
　　这场光明与美满的浪漫恋慕
　　是以……彼此粉身碎骨相拥为代价……”

　　徐佳颖听完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这么悲壮……还叫涅槃？”

　　想到刚刚徐佳颖说到夕阳晚霞
　　一瞬间又连通了思绪
　　“这是一场生死轮回，就像日月更替～
　　来年还会再相见……
　　如果～你因为太阳从生命中消失而哭泣,
　　那么你的眼泪将阻挡你看到星空……”
　　说完看了一眼默默看向星空的徐佳颖
　　见她眼里也洒下一片璀璨星光
　　想来，这一次，总会让她放下缘蓁和缘卿……
　　便又续道
　　“～我们也在轮回之中，逝去的生命并没有消失，
　　而是化作另一种物质形态，守护着他们的爱人”
　　徐佳颖转过眸子盯着她许久
　　眼眶里渐渐泛起了湖色
　　“原来～你是在用那样的方式……送别缘蓁和缘卿……”
　　见她眼睛的水光中，竟倒映出一片闪烁的星光
　　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眉心才说出化身梦昙花的思路
　　“佳颖～很多年以前
　　我很自卑～
　　把自己比作我爸爸扔进寒风中的野草……
　　可后来我遇到了你……”

　　“……嗯…然后呢？”

　　沉默了一会儿，季南才凑近那双眼睛
　　用嘴唇接住了带着星光的水滴
　　苦的……
　　笑道
　　“那天……陈董…”
　　“！叫妈”
　　“～额！好……那天，妈来找我……我很难过
　　心里只有一句诗……
　　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
　　许是时间过去了很久
　　经历也终究让人学会了释怀，徐佳颖没有升起愤怒
　　只是淡淡一笑
　　季南见她这样，也跟着弯起了眼角
　　“我以草身化梦昙，寓意即使面临生离死别
　　也会在你身边～你目之所及，都是我在为你盛放””

　　徐佳颖眸子里蓄的的湖水又将要决堤
　　她却笑了起来
　　“噗…你…书呆子的浪漫原来是这样……”

　　“…哼…你啊～你早就赢了！”

　　“～嗯？”

　　想着虽已不再对俗世抱有偏见
　　可理智在徐佳颖这里，早已溃不成军
　　杨洋……你才是真自在了……
　　你从这苍穹之下所获取的纯粹生命力
　　果然不出所料，比我多多了
　　呵～
　　“唔…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
　　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可我～求不得自在了……”

　　“……什么？”

　　“……大笨狼……看星星！”
　　“～明天……”
　　……
　　佳颖
　　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
　　但我向星河讨要了一把碎星
　　等你睡着的时候
　　将它撒进你的梦里
　　天星作被，愿你再无潮湿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