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80、失望

　　“师娘～”
　　一个月后，小彤下了班来到了南郊别墅
　　徐佳颖一脸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见小彤被管家领进了客厅也没站起来
　　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坐吧”

　　随即又看向管家
　　“给景小姐拿点水果吧”
　　“好的”
　　小彤一坐下就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随即看着疲惫的徐佳颖
　　“师娘，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不去找师傅？”
　　徐佳颖扶着额头，一脸愁苦，活像是被秋霜吹过的茄子似的

　　“没什么进展”
　　小彤急得拍了拍徐佳颖的手
　　“你可得注意点儿陈羽，那女孩儿可是个姐姐控！尤其是师傅那种冷冰冰的！我见她看师傅的眼神就来气！”
　　徐佳颖叹息着摇了摇头
　　“哼～她是靠不近季南的，不用管！……我都拿季南没办法了……近不得～远不得……”

　　小彤也靠进了沙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坐起来
　　“师娘，要不你主动和师娘沟通一下？我感觉你们俩之间还卡在孩子这个点儿上”

　　徐佳颖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不了解她，别看她风平浪静，她是在借工作麻痹自己”

　　小彤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出院后你俩没好好聊过？”
　　“……聊过一次，当时刚没了孩子，我和她都处在悲痛中……”
　　徐佳颖说着便又哽咽了起来
　　小彤赶忙抽了纸巾递给她

　　“那后来呢？……再没聊过了？”
　　徐佳颖拿过纸巾捂着眼睛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小彤也撑着下巴陷入了沉默
　　直到管家端着水果进了客厅
　　“小姐，水果来了”
　　徐佳颖这才摆了摆手
　　“放下吧”

　　待管家放下果盘走了，徐佳颖才吸了吸鼻子
　　“天气热，吃点儿水果吧”
　　小彤却摆摆手，又问道
　　“师娘，我觉得你还是得给你们彼此一些时间和空间，缓一缓”
　　徐佳颖则焦躁不安的揉着手指，随即又撑着额头

　　小彤见她这样又续道
　　“唔～师傅以前等过你这么多年，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徐佳颖这才开口
　　“这一次不一样，小彤你知道她出院那天跟我说什么吗？”

　　徐佳颖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小彤见状连忙坐到了过去拍着她后背
　　“师傅说什么了？”

　　徐佳颖缓了缓呼吸才又继续
　　“她说，她怀疑自己没有爱的能力，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任何人”

　　小彤急道
　　“嗐呀～师娘！师傅她是受了太大的打击！”
　　徐佳颖往后一靠，思考了一下才又坐起来
　　“这个方案可能不行了，你再想想别的”
　　小彤不解地问
　　“怎么不行了？这欲擒故纵可是恋爱宝典里百试不爽的招数！”

　　徐佳颖则摆摆手
　　“我得用我的方式了，你赶紧给我再想想别的计策”
　　小彤好奇的问道
　　“哈？什么法子？师娘你可别乱用招数！前功尽弃！……”

　　徐佳颖则把果盘往她腿上一塞
　　“你别问！反正赶紧给我想别的！”
　　小彤抱着果盘拿了块西瓜咬了一口，往后一靠
　　思索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坐了起来
　　“师娘～我跟你说……”
　　“嗯……嗯……”
　　……
　　而此时的季南已被楚峰约到了茶楼
　　“师兄”
　　“坐～看看还吃点儿什么，自己点！……看你瘦的！”
　　楚峰说着就准备按铃叫服务员
　　却被季南制止了
　　“不用了，这不有茶点了”

　　楚峰只好悻悻的收回手靠进了沙发，端起了茶杯
　　“那……你待会儿自己看着点”
　　“嗯”
　　季南也喝了口茶，打量起包厢的装潢
　　“哎～这好像是老纪的风格吧？”

　　楚峰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放下了茶杯
　　“嗯，老纪接的私活儿，还给了我VIP卡”
　　季南了然一笑，这种情况也是业内的常态
　　随即又切入正题
　　“哎～师兄，约我出来不会是带我欣赏老纪的作品吧？”

　　楚峰把一碟山药糕挪到了季南面前才挤了个苦笑
　　“这不……好久没见你了，正好有事儿就约你出来坐坐，来～吃点儿东西”

　　季南也不推却，拿了块山药糕吃了一口
　　楚峰也往嘴里塞了一块，又喝了一口茶，才靠进沙发里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发起呆来
　　……
　　季南见他这样，只好给他倒了一杯茶，也靠进沙发里看着窗外，等着楚峰开口
　　思忖之下，楚峰找自己，要么是资金紧缺，需要拉人入股
　　要么……就是想劝自己跟他走
　　楚峰发了会呆，看了一眼季南，才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

　　“师妹……咱俩算是能聊知心话的师兄妹了……对吧？”
　　季南见他开口了，笑着点了点头
　　“嗯～师兄……有什么心事？”
　　楚峰又吸了一口烟，吐完又抿了抿嘴唇，却依旧只是朝烟缸里掸着烟灰
　　……
　　季南曾经在无数次这样的烟雾中看到过一个男人的愁苦
　　许多客户总是抽着烟愁苦着方案预算
　　而今晚这样的楚峰，却是自己认识他以来，为数不多的
　　共事多年，楚峰不至于是会为钱发愁至此的男人
　　难道是和嫂子吵架？

　　楚峰又喝了一大口茶，仿佛是喝酒壮胆般
　　“师妹～如果徐董出轨……你作为妻子，能原谅吗？”
　　季南被这句话震得如遭雷击，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茶杯
　　而烟雾那边的楚峰却依旧低着眸子，焦灼的掸着烟灰
　　“师兄……你？”
　　楚峰无力的瘫坐进了沙发，夹烟的手捂住了额头，那一丝烟雾似乎就是他此刻大脑里燃烧的焦灼
　　……
　　“我只是……一时糊涂……唉……可是一不小心，对方怀孕了”
　　季南一瞬间就被怒火堵住了喉咙口，紧紧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对面这个把自己当妹妹照顾的男人，和他的妻子曾无数次用温馨和美的晚餐，温暖过自己对婚姻的恐惧

　　而今晚在这华美的灯光包裹下，却抽着烟，向自己倾述着当今时代里早已老掉牙的龌龊行为
　　呵～
　　包厢里沉默了许久，直到楚峰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季南才揉了揉红润的眼眶，冷声问道
　　“嫂子知道吗？”

　　楚峰呛咳了几声，看着
　　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摇了摇头
　　季南这才稍稍放松了捏着杯子的手指
　　“那你打算……”
　　季南有些说不出口了……这涉及到另一个怀孕的女人……又气愤的捏紧了茶杯

　　无力的瘫坐进了沙发，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冷哼一声便抬手盖住了眼睛
　　这些妆点着人性肮脏欲望的灯光，此刻正嘲讽着楚峰的悔恨，也正吵醒自己为数不多的幻觉
　　逼着自己观看这世间溃烂的欲望

　　楚峰又点了根烟才开口
　　“师妹，你是我能信任的人，这种事……我没人可说……你帮我想想办法”
　　季南听他这么说，再也控制不住，站起来狠狠煽了他两个耳光
　　“啪～啪～混蛋！”
　　……
　　楚峰也不躲，随即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师妹……你打得对！我特么不是个东西！”
　　季南甩了甩火辣辣的手，坐下后气愤的拿过他的烟盒点了一根
　　人生第一次将烟雾深深的吸进了肺里
　　这一刻，仿佛只有呛咳才能将那份失望和痛心带离胸腔

　　“楚峰！……你让我怎么给你出主意？……”
　　楚峰依旧捂着脸撕心裂肺的抽泣着，甚至不敢看她
　　季南颤抖着声音续道
　　“一边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是心甘情愿为你挽袖煮羹汤……生儿育女的嫂子……一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明知道我……”

　　楚峰依旧捂着脸，嘶哑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我知道你……可我真的……不知道跟谁……说了……”
　　季南极度焦躁的又吸了一口烟，直到呛咳到眼泪掉出来才狠狠的揉灭了烟头，瘫进沙发里

　　大脑的眩晕以及胃肠的恶心感似乎释放掉了心里那股怒火
　　揉着火辣辣的手掌，静静的等着楚峰哭完
　　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徐佳颖发的
　　：念念乖不乖？
　　季南瞥了一眼依旧在痛哭的楚峰，叹了口气才敲着键盘回复
　　：没在家

　　刚准备放手机，徐佳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季南只好拍了拍楚峰
　　“你先冷静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见楚峰抬起头点了点，这才拿着手机出了包厢
　　“喂～”
　　“老……南南，你加班？”

　　季南看了看茶楼大厅，找了个沙发坐下，才回道
　　“……嗯”

　　“嗯？你不在公司？怎么有古琴声”
　　“……额，约了客户谈方案，有什么事吗？”
　　“……怎么这么冷……额，那有没有给念念准备水粮啊？”
　　季南这才抬手看了一眼，都十点了

　　“……对不起啊，我还没来得及回去……唔……我这儿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如果你方便的话……”
　　徐佳颖也不等季南说完就接话了
　　“知道了，你先忙……我这就过去！”

　　季南终于松了口气，家里那个小家伙还在等着出门一天的自己……
　　“嗯！那你慢点开车”
　　“那待会儿要不要我去接你？”
　　季南说着也站起来准备回包厢，打算赶紧结束这个五雷轰顶的夜晚
　　“……嗯……待会儿再说吧”
　　“……那微信联系”
　　“嗯”

　　待挂了电话，揉着太阳穴却又焦躁的在包厢门口踌躇着……这要如何帮他？
　　不管怎么选，出主意的人都是刽子手！
　　呵！
　　回到包厢，楚峰终于哭完了，瘫在沙发上抽着烟
　　“徐董找你了？”

　　季南坐了下来，又焦躁的点了根烟才看向对面茫然失措的男人
　　“ 几个月了？”
　　楚峰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伸手掸着烟灰
　　“……两个月”

　　季南深深的叹了口气，揉捏着烟头许久，才颤抖着声音
　　“对方如果也不想要的话，趁……趁早吧，嫂子那边你最好瞒住”
　　楚峰坐了起来，红肿着眼睛看向季南
　　“师妹，难就难在对方不想拿掉孩子！”
　　季南手一抖，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了
　　“那你怎么想的？”

　　楚峰焦躁的揉灭了烟头，抱着手臂缩进了沙发角落
　　平时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却像是愁苦着工钱的农名工
　　“反正我不能离婚！我爸妈非得打死我不可”

　　季南被他这态度和语气激得又想冲上去甩他两耳光
　　“你起码得有点儿担当吧！知远都一岁多了！你这个做爸爸的……”
　　这一刻，季南的脑海里忽的又闪现出父亲离世前三天，自己和他说的话……
　　“你不配为夫！不配为父，甚至不算个男子汉！”

　　呵……曾经面对过的溃烂，长大后的自己该如何看待和处理？
　　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才续道
　　“你再跟她好好沟通一下……实在不行……你把她带出来，我跟她聊……”

　　楚峰这才像农名工拿到工钱般欣喜不已
　　“真的？那，我要搞不定就给你微信”
　　“嗯！”
　　楚峰这才撸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发型，收拾着东西
　　“那我送你回去吧”

　　季南抬手看了一眼，十点半了
　　“不了！你早点回去吧！别让嫂子担心”
　　楚峰羞愧的低下了头
　　而季南则拿着包已经出了包厢

　　在茶楼门口和楚峰分别后，看着满街华美的霓虹将他狼狈的身影送进车厢，奔向用谎言换取的温暖怀抱……
　　呵～讽刺
　　季南无力的伸手打了出租车回公寓
　　那间干净的屋子里，有一团柔软的信任
　　以及另一场属于自己的选择……

　　一路上头脑里天雷交战，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峰找自己竟是……
　　如今的社会都是怎么了……亲情败给物质财富，婚姻在情欲面前也变得摇摇欲坠，需要用谎言来粉饰太平
　　而爱情……呵……这世上还有纯粹的爱情吗？
　　……
　　到了公寓，走到那个电梯口，按电梯的手迟疑了一下
　　还是坐到了楼梯上望着那个角落
　　……
　　呵～杨洋，你个骗子，还说不要我孤单
　　我今晚遭雷击了，你在哪儿呢？
　　我连个一起吐槽的朋友都没了
　　叹息着又站起来按了电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