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24、三年堵约

　　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可在人流涌动的繁华都市里，妆点春光的
　　不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和绿油油的小麦田
　　而是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和灿如星夜的灯光
　　以及人群里不俱春寒的女孩儿
　　……
　　这城市遍地是为物质奔忙的人，拥挤的公车上
　　只有清晨混杂的香水味，剃须水味儿
　　以及傍晚时大同小异的疲倦、焦躁，叹息
　　人们都在平凡的生活中勾勒着庸俗
　　又于庸俗中不甘的挣扎
　　……
　　而如今的季南也于人海里挣扎着“一样”
　　在夜晚孤寒的台灯下，与，困倦不已的晨光里
　　一针一线缝制着平凡的皮囊
　　与恋人之间的联络
　　早已被忙碌冲淡本就不多的甜蜜
　　……
　　唯有天亮时的晚安及拥挤公车上发送的早安
　　提醒着自己在为什么奔忙，不要停下脚步！
　　……
　　半夜忙完作业已是三点，季南顾不上洗澡
　　用最后一丝力气给徐佳颖发短信道晚安
　　信息刚发出去，徐佳颖便打来了电话
　　瞥了一眼沙沙作响的闹钟
　　来不及细想，便接通了电话
　　“～怎么……还没睡？”
　　而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徐佳颖闷闷的声音
　　“……南南……我要去美国了”
　　静谧的夜晚，这句话像是将天花板拉近了疲惫不堪的身躯，晃神间不知作何作答，只是拧亮了台灯
　　揉了揉鼻根
　　打量一番温馨的房间，才挤出滋味莫名的声音
　　“……哦……”
　　闹钟的沙沙声
　　及电话里两人的呼吸声，连同此刻安静的房间
　　像极了套在头上的保鲜袋，越收越紧……
　　也许对徐佳颖而言
　　去美国不过是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
　　而于季南清晰的理智中
　　三观中最重要的便是世界观
　　她……像是天上自由翱翔的鸟儿，而自己
　　如今奋不顾身奔忙的，仅是安身立命……
　　……
　　一阵寒意袭上肩头，瞥了一眼窗户
　　赤足下了床，拉开纱帘望着蒙蒙雨雾中的城市
　　似乎看见渺若蝼蚁的自己，正于雨雾中爬行
　　爬到了一个华丽的橱窗前，瑟缩在角落里
　　……
　　电话里的声音终于抖着气息划破沉默
　　“……南南，你……等我三年，好不好”

　　呵～三年，尚在不知距离几何的路上攀爬
　　三年后呢？
　　蝼蚁之躯熬干之后能否爬上橱窗瞻仰光华？

　　很想对电话里的人说
　　我想与你并肩前行，写一世春夏秋冬
　　描一方天地人间，在海浪之中汹涌奔腾
　　在星辰之上熠熠生辉……
　　不一样的我，想捧出一颗纯粹的心……

　　为了奔向你，我将未来设得那么高
　　可我……没有鞋子，不甘庸俗却又困于牢狱
　　自尊叫我脚踏实地，骄傲使我无法忍受施舍
　　挣扎着活下去的蝼蚁，拿什么等你呢
　　我不想复刻父母的婚姻，可……
　　千疮百孔的心脏，甚至无暇思考纯粹
　　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也已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
　　“～南南……你说句话……好不好……”

　　季南甚至无力深呼吸
　　似乎胸腔也被套上了保鲜袋
　　努力挤压之下才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

　　也许是基于对季南脾性的了解
　　此刻的徐佳莹颖急切的需要一句坚定的答案
　　而季南的沉默令她变得焦躁不安
　　“南南！最迟下个月底，我就得动身了！”

　　季南早已被忙碌的生活搜刮了所有时间
　　直到此刻才终于开始思考对方的生活状态，便问道
　　“你……这些日子……不是在忙着实习吗？”
　　“
　　是有在实习，但出国留学
　　早就在我爸妈对我的规划内……”

　　季南这才恍然清醒，与徐佳颖认识之初
　　她便说过，在为出国努力
　　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天真无畏
　　那么的不知天高地厚，那么的无知和可笑
　　认不清自己的定位，像个傻子似的奋不顾身

　　还妄想着从腐草之躯捧出纯粹之心
　　呵～季南，你好可笑！
　　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终于深深吸进一口气，稳住情绪才说道
　　“……你让我思考一下……再说好不好”

　　“！你等我，好不好？”

　　听着徐佳颖这简单的六个字
　　于此刻的季南而言
　　却像是压在自己后背的六万斤巨石

　　也许理智分析，才是对待感情的正确方式
　　便强压着窒息感说
　　“佳颖……三年……即使我们的关系不变……
　　等你回来，很多东西也都……”

　　可说到这里，又觉自己是那么的狼狈
　　像被大雨冲刷的枯叶，正被现实碾压
　　三年……自己能买得起房么？
　　不想随尘俗结婚生子，便意味着独自承担酸苦

　　一个疲于生存的人，如何建设灵魂？
　　想想工地上的农民工，三年后的自己……
　　也无非是住在干净的屋子里
　　和他们一样计算着生活开支……
　　这样的伴侣，无异于将飞鸟的翅膀绑上锁链
　　想想一身才华的父亲，与只知温饱的母亲
　　不……
　　“佳颖，我们……我不能拖你后腿……
　　出国留学对你来说，是飞得更高的机会……
　　而我，这辈子……耗光自己所有力气
　　也许也够不着你所到达的高度……
　　我没你那么幸运……”

　　“……南南！……”

　　也许，洒脱对于此刻的季南而言
　　是唯一遮挡狼狈的外衣
　　于是挤出笑意说
　　“……没关系，人各有命，够不着月亮的鱼儿
　　不如安心待在泥藻里等待它的泥鳅吧”

　　电话里的徐佳颖似乎慌了神
　　回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
　　下个礼拜过去找你，见面再聊好不好？
　　我们需要面对面的聊聊”

　　季南也已到了克制的极限
　　可想到各自忙碌的生活
　　实在没有太多可供拉扯的时间
　　再见面又能改变什么呢？

　　　“佳颖……我也很忙……
　　我的未来没有人帮我搭建，
　　我也不敢往后退，我的身后
　　没有人替我遮风挡雨……可我……
　　又不想随大流结婚生子
　　一眼望到头的过完这一生……我本以为……
　　我有你了……”
　　佳颖……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天上的月亮呢？我该认清自己的定位……对吗

　　“南南，你是有我了！我说过的话一直都作数！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当徐佳颖说出这样的话
　　让季南再一次的看见了自己曾经可笑的天真
　　也许不懂爱情究竟是什么，可从父母的婚姻中
　　季南看到的是，不对等的关系
　　将是破碎不堪的两段人生
　　甚至还有自己这样的悲剧产物

　　深呼吸之后，努力平静的说道
　　“可我们之间的距离将不仅仅是距离！
　　我不是不相信感情抵挡不了距离
　　而是……不同的社会环境所成就的三观……
　　我得认清自己的社会定位！
　　即使再努力……也不过是换一份比现在体面的工作，而关于精神层面
　　我在你面前感到自惭形秽！
　　我……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大力气多少时间
　　才能换来跟你平等的高度……我不要不对等！”
　　说完再也控制不住胸口的闷痛
　　只剩窗外的雨雾陪伴着无声的抽噎……
　　沉默了许久
　　电话里传来徐佳颖接近窒息的抽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

　　“……南南，你冷静下来……等我过去，好不好”
　　瞥了一眼床上的两只枕头，想到这一路她给的温柔呵护，光影里的怀抱，那些鼓励自己，陪伴自己努力攀爬的长夜……
　　而自己……能拿什么来回报这一路所承之恩呢？
　　见一面吧，为这一程的天真无知，以及……飞鸟曾为腐草遮挡过的破碎视线，奉上自己唯一最珍贵之物，画上圆满句号……
　　“……也好……那你快睡吧，我也累了……好累……”
　　“……嗯……”
　　……
　　挂完电话只感觉与床铺几步的距离也走不动
　　抱膝坐到了墙角里
　　此刻唯有窗边的墙角，才能包裹住无力
　　地震来临之际，不就需要这样的三角区域么
　　……
　　此刻干净白皙的脚掌，却好像裹满了淤泥
　　于尘俗里挣扎的人，要花多少力气
　　才能洗净身躯，躺进那个温暖的怀抱？
　　……
　　第二日天亮，季南恍恍惚惚的到达办公室
　　几天加起来不足十小时的睡眠
　　已经榨干了身体，脑袋嗡嗡作响

　　萧景明看着脸色苍白的季南，惊道
　　“季南？你这……生病了？”

　　季南这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是有些烫
　　“……好像……有些感冒了，头疼……”

　　萧景明是知道季南还要上夜校的
　　想着也许是累着了，更是心疼这个娇小的女孩儿
　　“那要不要给你两天假，去看看医生再休息一下？”

　　季南也觉得脑袋里的蜜蜂们吵得不可开交
　　这种状态，误了工作只会添麻烦……
　　“～也好……我……可能等下真没力气工作了”

　　萧景明满眼担心的说道
　　“…，那你快回去……记得去看医生！”
　　“……嗯……”
　　……
　　回家的路上，只感觉车流声在撕扯着躯壳
　　公车的晃动在拆卸骨骼
　　心，确是麻木的

　　唯一活跃的，是脑袋里那一大群蜜蜂
　　连同这座城，在嘲笑着一只渺小的蚂蚁
　　它们低声谈论着我的天真无知，扑腾着翅膀
　　掀起一阵狂风，冲刷着我的自尊与骄傲
　　可我在飓风中……很平静
　　……
　　回到家
　　床塌却像是海啸中迷航的破船
　　于飓风中剧烈晃动
　　努力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昏睡过去
　　乱糟糟的梦境中，又是醉醺醺的爸爸，怒吼着
　　“逆子！不肖女！你给我滚！……
　　你给我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不肖女！你给我滚！”
　　……
　　蜷缩着于昏睡中惊醒
　　安静的房间依旧只有闹钟的沙沙声
　　及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
　　摸了摸滚烫的额头，这才挣扎着爬起来吃了退烧药
　　以及和学校请假
　　这才该是平凡蝼蚁的生活，不是么？
　　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
　　这才释放出刚用睡眠救活的思考
　　……
　　到底，还是要一个人孤单单的面对人生
　　怕吗？呵～这一路走来，除了怕黑，孤独何惧？
　　也许，与她之间，根本就是圣母心对逃荒者的救赎

　　而自己，的确很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关爱
　　可偏偏父亲灌输的教养，拉扯着我无法沉沦于庸俗
　　佳颖，假如我能像尘世中为欲望不惜自尊与骄傲的人那样，我们之间……便简单的多了
　　可失去了这两样，于我而言…比千刀万剐还残忍
　　……
　　忙起来！忙起来就不这么难受了
　　忙碌才是成就自己，成全她的正解
　　……
　　下午出去吃了一些食物，尝不出任何滋味
　　填下小半碗馄饨
　　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来了那家馄炖店……
　　现在坐的位置，也是第二次带佳颖来时坐的……
　　怕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理智，又被击溃
　　站起来买单离开，冲向地铁，奔向学校
　　只有忙碌是理智唯一的救赎
　　……
　　同学很意外向来踩点到达的季南，竟会早到
　　“哎～季南，少见啊！提前半小时就来了”

　　季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答道
　　“～今天没上班，所以早点来”

　　同学凑近打量了一番说
　　“你气色看起来很差，生病了吗？”
　　“…感冒了……”
　　季南说完便找了台角落里靠窗的电脑桌坐下
　　准备趴一会儿，补充□□能
　　不想误了学习，辜负导师
　　……
　　生活得继续
　　心脏已经四处漏风，皮囊是唯一的遮挡……
　　一晚上的课上完
　　季南又拖着疲惫的身躯跨上了回家的地铁
　　……
　　到站时，走过地铁通道便想起了那个男孩子
　　人海里总有些人，只用存在就能读懂你的沉默
　　加快了步伐，可人来人往的通道里
　　没有他的歌声……
　　这一刻，孤寂似乎化作千万根丝线，穿透躯壳
　　来回拉扯……
　　……
　　自律两个字，于当前的季南而言
　　珍贵如大雨中的坚实堤坝
　　准点下班后能在无课程的傍晚回到公寓
　　……
　　进到客厅便看见徐佳颖坐在沙发里
　　身后的玻璃窗外已有渐渐亮起的灯光
　　可此刻却暗淡得像耗尽电池的手电筒
　　“……你……”

　　徐佳颖看着苍白憔悴的季南，又急又心疼
　　站起身就走向季南把她拉进了怀里
　　“南南！……你是不是生病了？”

　　对于季南而言，这样的怀抱
　　无异于在挑战自己的理智
　　偷偷叹了口气，
　　“……一点小感冒，没事”

　　徐佳则摸了摸季南的头发，心似乎安稳了些
　　轻声问道
　　“～饿不饿……我来做晚餐
　　好不好？……想吃什么？”
　　“……你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做吧……我都好……”
　　季南说完就退开身，放下包去了卫生间
　　关上门，坐到马桶上才任由眼泪无声的滑下来
　　……
　　为什么还要站在我面前？我能做的只有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的生活……放你走……放你飞，你能不能……成全鱼儿的自尊？……
　　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洗了把脸
　　平静的出了卫生间
　　……
　　季南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忙碌的背影
　　就去沙发上开了电脑，忙碌着导师交代的任务
　　中途徐佳颖出来看了一眼，见她抱着电脑
　　也没打扰，继续做晚餐
　　七点钟，两人才坐到餐桌上
　　没人开口说话，只有餐具碰擦声及咀嚼声
　　……
　　……
　　吃完晚餐，徐佳颖又开始收拾厨房
　　季南无奈之下，只好回到电脑前
　　可看着厨房里的身影
　　心绪再也无法集中到工程图上
　　索性放下电脑，站到了窗口
　　……
　　经过了几天的冷静，她是否也想明白了？
　　那夜最后的谈话，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
　　都是最理智的分析
　　至于感情……
　　呵，当今时代，容不下自己这种奇葩的思维
　　甚至，与她之间，不健康，不对等，不纯粹
　　那么，她会和自己说什么？
　　……
　　收拾完厨房的徐佳颖
　　看着季南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坐到沙发上
　　轻声唤道
　　“南南……过来……”

　　季南摩挲了几下手指，良久才深呼吸了一下
　　别逃避，别消耗彼此……
　　随即装作平静的样子坐到了沙发上
　　徐佳颖愣了愣，惯性的去抱季南
　　不想她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
　　而季南则揉着鼻根轻声说道
　　“……佳颖……我们……就到这里吧”

　　这句话似乎如一记重拳，砸到了徐佳颖的胸口
　　也许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听到季南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以置信的望着季南许久，才颤抖着声音问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南……你看着我……”
　　随即又拉季南的手
　　而季南此刻早已达到了克制的极限，手被拉开的一瞬间，似乎也拉开了湖泊的堤坝，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佳颖，我们不同路了……又或者……从一开始，……我们就不顺路……你飞翔的方向，是人生，是梦想……而我……只能求立足，生存……”

　　徐佳颖颤抖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死死盯着季南脸上的表情，可季南依旧空洞的看着茶几上的电脑，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在胸口的衣领上，就是不看她
　　“南南……这几天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我……我以为你会想明白的……”

　　徐佳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见她呆愣的不应答，又续道
　　“！我不同意！南南……你看看我好不好？”

　　对于徐佳颖此刻的反应，季南是多少知道的，且不论感情是否健康，单论这些日子她所付出的时间，精力，甚至财富……
　　可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
　　似乎只有眼前的电脑，才懂自己的无助

　　见季南依旧一动不动的继续盯着眼前的电脑
　　徐佳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拉扯着季南的衣领
　　“～南南…转过来，看看我！我在你身边啊……”

　　可季南就是不转头看她
　　徐佳颖一着急就把季南往后一拉
　　坐到了她腿上，弯身吻了过去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两个人的嘴
　　可无论徐佳颖怎么温柔引导，季南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佳颖，我们必须清醒，或者说，我必须清醒
　　生活不是什么琼瑶剧，我得面对现实！
　　……
　　徐佳颖见状便靠进她肩膀痛哭出声，眼泪顺着季南被拉扯开来的衬衫衣领冰凉的滑至胸口，分明是冰冷的温度，却好像把她的心灼烧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一阵钝痛感袭来
　　季南终于忍不住，捧起徐佳颖的脸就狠狠的吻了过去，一改以往的柔顺与笨拙，而是苦涩与焦躁
　　两人的眼泪也连同苦涩的吻交织在一起
　　呼吸纠缠间，徐佳颖便抱着季南进了卧室
　　……
　　也许对于徐佳颖而言，这是保住这段感情的方式
　　在焦灼不安中渐渐失控，只是她没想到
　　季南主动解开了衬衫纽扣
　　……
　　徐佳颖的眼泪就一直没停过，看着季南的动作
　　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
　　而季南终于脱掉了所有的衣服
　　晃着眼泪直直的站在徐佳颖面前
　　甚至没了以往亲昵时的羞涩
　　哽咽着说
　　“佳颖……我们完成所有恋人之间会有的事情……我的第一次，是你的……你……拿走吧……”
　　说完眼泪便滚出眼眶，却坚定的看着徐佳颖

　　听着季南这样说，徐佳颖终于找回觉知，慌乱抓来衣服来给她披上
　　“南南……你……你等我三年……好不好？”

　　季南也任由徐佳颖给她披上衬衫
　　又把她抱进怀里，哽咽着说
　　“……三年……佳颖，三年后我们也许还是我们，但也不是原来的我们了……人是环境的产物……就算我等得起……那等来的你，只会是我更加够不着的你”

　　徐佳颖急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快失去理智
　　“南南……你不信任我？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办？……那我不去了……不去了……”

　　季南咽了咽哽住的喉咙才继续说道
　　“…我不拖累你！佳颖……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也没有恋爱经验
　　……
　　但这不代表我就能自私！我很现实，做不来小说里那些痴情种，因为……我很自卑……我没有自信能摘月亮……”

　　听着季南的话徐佳颖只剩越来越大声的抽泣
　　而季南则深呼吸了之后又续道
　　“也许……你并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距离，就算你从来不认为距离或者环境能切断一段感情，那是因为……
　　你从来就是出长在充满爱的环境里……你如此坚信的坚不可摧的爱情……
　　是因为，你没缺失过……”

　　徐佳颖听到这里，终于撕心裂肺的哭喊出来
　　“……你别说了！那些与我们无关！”

　　而季南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又续道
　　“佳颖……你从未被抛弃过……你不懂……在一起前，你总要我不要担心失去，勇敢的要……
　　自信的接纳…可是佳颖……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失去的恐惧……
　　因为我清醒的知道，我们之间从来就是不对等的！月亮怎么可能一直照亮藻泽里的鱼儿呢？”

　　徐佳颖的眼泪甚至已顺着自己的衬衫淌进了后背……冰冷的划过了自己的肌肤，像是一根根冰刀划破了皮肤……
　　可，现实不容许自己天真
　　于是又拍了拍她，说道
　　“……为了能够的着你，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离开藻泽……可当我还在努力拖拽自己的时候
　　才发现……我们之间还有更远更远的距离……而你还在飞往更高更广阔的天空……”
　　哽咽着说完，感觉每一个字都
　　在撕扯着那个血洞
　　一点点的渗出鲜血
　　而徐佳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季南，她似乎已经无力再去开解季南了，只能任由眼泪淹没眼前的视线
　　见徐佳颖依旧说不出话，季南终于抿了抿呼吸，才又蓄足了勇气，说道
　　“…佳颖……我放你飞……你也……成全儿鱼的尊严……好不好？”
　　徐佳颖似乎再也听不下去了，将季南按在了床上，堵上了季南的嘴
　　而此刻的季南，似乎已在刚才那一番言语中一刀刀切割掉了自己的天真妄想
　　佳颖……对不起，我不想像同样缺爱的孩子那样
　　自私的索取！
　　我不知道不公平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我只知道，即使是乞讨者，也要留几分体面
　　也要懂得……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我很奇怪……很莫名其妙……可我在意你
　　……
　　……
　　一阵疯狂的掠夺后，徐佳颖才抬起头看着季南的眼睛，认真说道
　　“季南，我不要听你说的这些话，我也不管你等不等

　　三年后，我回来就找你……你可以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但只要我心里有你，我就有办法找到你！

　　是否真如你所说，三年后我就变了，或者你觉得更加配不上我这种鬼话！我们三年后再见，拭目以待！……”
　　季南听到这里却只是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回应徐佳颖的只有不停淌进枕头里的眼泪

　　见季南不作回应，又咽下哽咽，说道
　　“季南，你说你不懂爱是什么，可你已经给了我最珍贵最纯粹的爱情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
　　徐佳颖说完吻了吻季南红肿的眼睛，这才又紧紧抱住她续道
　　“南南……我们不要事先把事情往坏处想好不好！等我！好不好……求你……”

　　而季南已然做好了决定，已经没有了天真的幻想，只是闭着眼睛问道
　　“……佳颖……你确定……不要？”

　　徐佳莹颖则停止了哭泣，坚定的看着她不愿睁开的眉眼，轻声说道
　　“南南……我们做个约定吧，三年后，我回来取，你独自搞你的自我建设，不论三年后各自成长为何种模样……如果你心里有我……我相信你不会有别人”

　　季南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徐佳颖红肿的眼睛
　　许久才哽咽着说
　　“佳颖……我们还是……完成最后一步吧……我……”
　　也许，基于对季南的了解
　　徐佳莹颖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说
　　“南南，你别这样……就当是……
　　让我存着这最后一层赌注，好不好？”

　　于季南而言
　　基于对当今时代的失望，已不敢心存什么天真幻想，又蠢又糊的蝼蚁，能爬多高呢？

　　可眼前这个女孩儿，不仅是给予自己温柔呵护的人，更是自己想过奋不顾身奔她而去的人……
　　季南，别做白日梦了，该画句号了……
　　沉默许久之后，季南哽咽着说
　　“那我们……做一次……至于要不要拿走……
　　你自己决定……”

　　徐佳颖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季南的表情问道
　　“你………确定吗？”

　　见季南坚定的点了点头
　　徐佳颖这才含着眼泪吻向季南……
　　……
　　只是最终，徐佳颖也控制住了自己，到底还是留下来了那层薄薄的赌注
　　一夜踏着最后边界的缠绵之后
　　……
　　第二天徐佳颖又回了T城，也如约的减少了和季南的联系
　　若不是偶尔会收到她的短信，季南甚至
　　快要相信，她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也彻底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于这座城，又多了个孤单的皮囊
　　一个世俗囚徒

　　佳颖，
　　飞鸟不该被套上锁链，玫瑰也不能长在藻泽
　　这世间本就太多遗憾，可我们的生命还很长
　　我曾经历不被爱，这是我的不幸
　　可不懂爱，是场悲剧
　　在我不懂前，不要冒险……

　　一切……交给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