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神山》凭栏听荷

15、神棍

　　而他们入村之前，蛊司的人们终于发现，祭司不见了，连蛊虫都探查不到了。

　　地牢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绵延不绝，入了这个地牢，就没有能出去的，就算侥幸越狱，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至死。

　　被关押起来的有数十人，有看守，有侍从。

　　其中就有个侍女被挂在刑台上，四肢已经被砍掉，如同人彘一般，衣服被鲜血染红，血溅了一地，早已痛死过去，周围断指残骸扔的到处都是，蛇虫鼠蚁在阴森的地牢里攀爬。

　　沉伽立于一旁，白衣胜雪，依然是位一尘不染的翩翩公子。

　　寂明厉声对着牢中的道：“办事不利，连个人都看不住！”

　　侍女声音微弱的说：“长老，我们确实不知道祭司是怎么跑的。”

　　寂明的半张脸看起来阴森恐怖：“一帮没用的废物。”

　　蛇虫鼠蚁眼见的就要爬上那些人的身上。

　　沉伽叹道：“你杀了他们也没用。”

　　寂明停了手，脸恶狠狠贴在沉伽面前，眸子阴翳地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人跑了，连我都探不到她体内蛊虫的位置。”

　　沉伽依然柔声：“我只是个负责传教的罢了，只是你杀了这些人也无济于事，他们知道也不会不报。”

　　这些普通人承受的刑法差不多到极限了，也不会再吐出什么了，况且无论如何都是不敢跑的，死了不过是损失人手。

　　寂明骂了一句：“那头养不熟的狼！”

　　沉伽轻轻看了他一眼：“狼可是养的熟。”

　　“难道说错了吗！”寂明怒发冲冠，拂袖而去。

　　沉伽看着邢台上那负责舜华生活起居的侍女可怖的死相，他撇过了头去。

　　这地牢又多了一缕亡魂。

　　沉伽想知道舜华会为这些人痛心吗？

　　这些年司中没人知道那个少女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她除了任务就是修行。

　　她表现的乖顺极了，从没有人想过她会逃。

　　夜里司里几乎出动了所有人去寻她，只剩了一些侍从管理司内的日常事务秩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蛊司看似依旧，实则乱成了一团，但舜华夜里却睡得极舒坦，她从来没有这么放松的睡过一觉。

　　林间仲春的风掠过，竹叶上挂着晨间晶莹的露水，沁着一丝丝舒服的凉意。

　　舜华起来伸了个拦腰，开窗看着天上飞的的鸟儿，一只落在她屋檐下，整个竹林都是悦耳的虫鸣鸟叫。

　　傅舟桓他们还没醒，她打算先下去吃点东西。

　　她还没走下楼就听到了一道任性又俏皮的声音脆生生响起：“这都什么啊，不好吃，老板，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上端上来，我好久没喝过好酒了。”

　　只有一桌有一名女子坐在着，敲着二郎腿往嘴里丢着糕点。

　　舜华随意找了一个空桌，对老板娘道：“一碗阳春面。”

　　老板娘：“好嘞。”

　　她静静地看着桌等着面，其他的事要等去那落仙村瞧了才知道。

　　莫名有一股力朝她无影无踪的压下来。

　　舜华手一挥，那道灵压消了去，桌椅板凳七倒八歪地乱作一团地倒地。

　　舜华转头看向那女子，这女子生的可爱俏皮，梳子双平髻，披着青发，一侧有条长长的小麻花辫地挂在肩上，穿着桃色的裙子，腰间配着一串小铃铛。

　　她眼睛灵动的朝舜华身上打量着，舜华不悦道：“这位姑娘，什么意思？”

　　那女子却装着一脸无辜，看着她：“什么什么意思呀？”

　　老板娘听到动静，提着酒端着面赶紧出来，看到这一茬心痛道：“哎哟，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把我的店砸了。”

　　舜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女子，自己没出多少力，本以为刚才的是一道强悍的灵压，但是却被自己反弹的这么厉害。

　　舜华道：“老板娘，不好意思，多少钱我赔给你。”

　　懒得多生事端，舜华给了老板娘银子，坐下来吃自己的面，那女子也没再乱来，喝着小酒吃着点心。

　　只是这一番动静太大把上面的人吵醒了。

　　傅舟桓揉着眼睛在二楼栏上嘟囔：“大早上的，这楼下干嘛呢？”

　　朝下面一看，却见一片狼藉，只有两个人吃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以舜华为中心被掀翻的。

　　他慌忙道：“不得了。”立马清醒了，赶忙下楼给老板娘赔不是。

　　老板娘摆手说没事，舜华赔过银子了，傅舟桓也点了一碗阳春面，抬了个凳坐到舜华身边，问：“阿槿你这是做什么？”

　　舜华头微微一侧，示意让他看一旁的女子：“别人先惹的我。”

　　傅舟桓朝那女子看了去，却见那女子也转头眼睛亮晶晶地也看着傅舟桓，拿起一碗饼一个酒杯，手一挥，那碗和杯朝傅舟桓飞来：“哎呀，这真是一位俊俏的郎君呢！长得真好看，不知道娶妻了没？”

　　“这家面饼和酒还不错，公子尝尝？”

　　她大大咧咧的，也不认生，自来熟地过来他们来坐在一块儿：“不知这位郎君姓甚名谁？”

　　瞧着舜华，手指了指舜华又指了指傅舟桓：“哎哟，你们是来游玩的吗？这位内力了得的姑娘不会是令夫人吧？”

　　舜华觉得这女子又是来故意找茬的，不说姐姐，也不说妹妹，偏偏是夫人。

　　她根本懒得搭理这种东西。

　　傅舟桓到嘴的茶水呛到了喉，猛地咳了起来，他脸涨地通红：“不是不是......”

　　女子话锋一转：“是不是都没关系，你得算一卦啊，姻缘财缘，今日运势，算什么都行，这位公子，我看你就是印堂还有淡淡的黑色，想必前不久刚化险为夷啊，你想不想算一个？”

　　“我这里有符有玉，都是开过光的，保灵啊，买一个改改运势如何。”

　　原是个算命卖东西的，舜华冷哼了一声。

　　女子却听了她这么一哼，不满地嘟起嘴：“我说这位姑娘，你这哼一下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东西是真的灵，我以我父母起誓！”

　　傅舟桓看她下如此重誓，来了兴致：“真的假的？”

　　“真的，一两银子一卦。”女子俏皮得眨了眨眼：“这位公子，来一卦？”

　　屈竹也觉得她不靠谱，像是一个江湖骗子：“一两银子，这么贵。”

　　女子拍了拍桌，道：“准啊！”

　　方才才赔了老板娘银子，舜华道：“一大早就让我破了财，算什么转运，我看你和江湖那些神棍无二。”

　　女子道：“这位姐姐，你让这位公子将生辰八字给我，我算一算不就知道了。”

　　傅舟桓却拉了她低声哼哼：“这位脾气可不太好，不高兴可是会杀人的。”

　　那女子却拍了拍胸脯：“哎，放心。”

　　“我知道的，怕老婆嘛！”

　　傅舟桓又脸红道：“跟你说了不是……”

　　舜华随意的拨弄期茶杯：“先不用生辰八字，你用铜钱摇卦算我，不准就滚蛋。”

　　女子拍手：“那敢情好呀，等会这位公子可以一起结账。”

　　只见她从腰间拿出几个铜钱，往天上一扔，舜华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演。

　　待那铜钱掉在地上，那女子看着地上的铜钱皱着眉盘算。

　　舜华问：“如何？”

　　女子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待我多看看。”

　　她又扔了三次铜钱。

　　时不时瞄一眼铜钱，又瞄一眼舜华，额头有开始冒出细汗约莫，看了一刻。

　　傅舟桓算是看出来了，这妮子算不出来，有点幸灾乐祸：“算不出来吧？哪有忽悠人还拿父母起誓的。”

　　女子依旧看着铜钱，不在意道：“我父母几百年前就死了。”

　　傅舟桓一口茶喷了出来。

　　女子摸着下巴：“你这卦怎么是白的？”

　　舜华：“也就是说没算出来。”

　　“呃……”女子支支吾吾。

　　舜华也不留情面，直道：“那就滚蛋。”

　　“不是，你等等。”女子从怀里拿一沓纸，还有一块白玉放在舜华的面前。

　　“这些你先拿着。”

　　舜华推了回去：“我不需要。”

　　难不成她算不出来还想推销自己东西吗？

　　女子却坚持：“你就收着，我送你的，算是我算不出来的补偿。”

　　“好嘞！我这就滚。”

　　她没等舜华回绝，她就马不停蹄的滚了，顺带拿走了自己桌上的酒。

　　临走前还还留下了尾音：“对了！我叫林蝓！”

　　这给傅舟桓整不会了，不用给钱，还送了东西给他们？

　　傅舟桓好奇的拿起着林蝓留下的东西细看了看，纸是一沓写满符文的黑符，玉是一块雕功极佳的长命锁。

　　他吐槽：“这块玉到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玉，我自小便看过不少奇珍异宝，应该不咋滴，不过雕的还挺不错的，只是这符竟是用黑纸写的，歪歪斜斜的也看不出是保什么的。”

　　舜华：“不然呢，人一上来就送你珍贵宝玉吗？”

　　她将符随便抽了一张出来，看了看，那符一点灵气都没有。

　　画符讲究笔画、走势、正统。

　　黑纸所画符箓一般用于武事，譬如诛妖、斩鬼、招阴等，上面的字写的跟鬼画符似的，看不出写的什么东西，她一直在说什么转运，转运所用一般为黄纸或是白纸。

　　再拿起那块玉看了看，玉这种东西本就有灵，上面虽有一些淡淡的灵气，但是也只是普通的玉而已。

　　算命算不出来，符一通鬼画，所谓转运的东西也只是普通物件儿。

　　这个叫林蝓的女子这些本事行走于江湖算命只怕是全靠忽悠。

　　只是她的穿衣打扮也是好的，倒想傅舟桓一般，是哪家溜出来玩闹的小姑娘。

　　傅舟桓尴尬的笑了笑：“只是品鉴一下，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只是她可真是一点算命的好赖话都没说，说滚就滚了，还自报了家门。”

　　他得出了结论：“应该真不是江湖骗子吧，还真是个怪人。”

　　“这些都不要紧。”舜华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用手绢擦了嘴：“走吧，今日便去那村落看看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