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异乡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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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猜想，自己应该是睁开了眼睛。
他此时正处于一个难以言喻的状态中，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部分，不确定自己的四肢是否还在，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拥有一具身体，更不要说使用咒术。但他大概猜到自己仍然是真实存在的，他貌似并没有变成什么无形无体的幽灵。
五条悟的记忆是渐渐复苏的。
在他能想起自己的存在之前，起初，他对一切都了无知觉，那时的他就好似初生的婴儿，头脑一片空白。
而他唯一能感知到的东西，是一只眼睛。
窥探着他。
那只眼睛似乎与他相伴而生，自天地起始、阴阳初分甚至更早前就已然相互依存，仿佛亘古不变，五条悟将一切感知都放在那只眼睛上，他似乎在与那只眼睛相互窥视，他们浸泡在互相的视线中，悠长的时间从他与那只眼睛身旁经过。
也不知究竟度过了多么长久的时间，似乎来自一种本能，他断断续续地逐渐可以感知到一些不同的信息，那种意识来得猝不及防，在某一个不知缘由的瞬间，他突然就能够理解“存在”的概念，而在下一个瞬间又突然明白了什么是“黑色”，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于是决意等待，等待着下一个、再下一个瞬间的惊喜。是的，他也在突然的一个瞬间里理解了“等待”。
终于，他等待到了“自我”。
原来我是五条悟啊。
仿佛一个开关，自此之后，他的记忆逐渐苏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何处来，为什么在这里，要向哪里去，可问题是，即便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他却仍是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像是没了躯壳的一团灵魂，没有容身之处。
现在，除了他的记忆、他的存在、他的思绪，他唯一能感受到的，还是只有那只眼睛。没有别的选择，五条悟只能试图更深入地去感知那只眼睛。
眼睛十分奇异，沉没在浓重的黑暗里，它是一只纯黑的眼睛，极度空洞，没有眼白，没有瞳孔，没有光，完全、彻底是一抹黑色，隐蔽在虚空之中，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对于这种存在，人类的视觉不可能发现它，永远也不能靠“看”去发现它。
“这是什么？”五条悟感到疑惑。
他记得自己拥有一双六眼，那也是一种神异的眼睛，这会是六眼吗？或者与六眼有关吗？五条悟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可能的信息，同时他也在尝试着驱动六眼，从直觉上，五条悟心想不论面前的黑色眼睛是不是六眼，这样的尝试应该会造成一些变化。
他失望了，不知是否因为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也就无法使用自己的六眼，他努力了很久，面前的黑色眼睛没有任何反应，那股浓稠的黑色厚重得好似固态一般，沉甸甸地没有一丝杂质，诡秘又带着些许窥探意味的黑眼睛无动于衷，就像神投下的那道无念无想的冷漠目光。
他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等待。
等待中，他开始回忆之前事情的经过，自己跟着缝合脸咒灵一同跳进了黑洞，看着似乎有点鲁莽，但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那只缝合脸咒灵所图甚大，不论是他与悠仁、宿傩的接触，还是这次对“佐佐木”发动无为转变，各种阴谋如今仅仅露出冰山一角，咒灵们的各种动作令他感到费解，不过，它们既然有条不紊地做了这么多安排，那恐怕是没那么好心想自戕，缝合脸跳进黑洞想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必然有后手。因此，五条悟也跟着跳了进来，这是一场豪赌，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再回想起它对“佐佐木”使用了那个诡异莫测的术式“无为转变”，五条悟对此报以疑问：虽说缝合脸咒灵能改变灵魂，可他真的能改变“原初咒灵”的灵魂么？假如改变了，那为什么是变成一个黑洞呢？
那既然如此，他现在已经进到黑洞之中，是否能够因此触及到“原初咒灵”的灵魂秘密？
它们是什么？“神”又是什么？
他能在这里得到答案吗？
五条悟在脑海里默默地打了一个叉，这个神秘的、吞食一切的黑洞总透着一丝难言的阴险，一直以来它们都惯于虚实莫辨、故布疑阵，如今就算告诉五条悟面前是真相他也不会相信，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回他自己。
“不管要做什么，至少得把我的身体找回来啊。”五条悟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那只黑色的眼睛似乎是动了一下。
五条悟迅速将自己的感知全部集中到那只眼睛上，他隐隐约约感受到，眼睛的目光似乎有些变化，这令他毛骨悚然。
那道目光已经从隐秘的窥探，变成了难以名状的恶意、厌恶与排斥，还有一丝极其不明显地恐惧。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吗？
他不明所以，但却感知到自己所存在的黑色空间开始崩毁，倏忽之间有一缕光，正努力穿过浓重的黑色挤进来，那只眼睛在光中似乎眨了一眨。
他能感受到身体了！
可就是哪里有点怪怪的。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即便是他都在那一瞬间感觉有点崩溃。
“我怎么变成一只鸟了？”
一只雪白的鸟风驰电掣地落在一段残垣断壁上。没错这就是五条悟，即便仅从动作也能看出他究竟有多么的气急败坏，不过此刻他的灵魂就是如此无力地被困在一只白鸟的身体里，没有咒术也没有咒力，咒术界的最强失去了血脉中馈赠的力量，他只是一只鸟。
虽然他是一只有着六眼的鸟。
白鸟有一双苍蓝色的眼睛，这让他的视野与别人不同。
此刻，白鸟身处一座被遗弃的古城中，古城极度恢弘雄伟，那是无可名状的精美绝伦与神圣庄严，一座座古奥唯美又古朴典雅的殿宇会令每个目睹它的人瞠目结舌，苍黑色的巨石在漆黑的天幕下古拙而厚重，苍白诡异的植物蜿蜒其上，那邪祟般的阴冷配色与线条，又一次让他想起了六位“窗”留下的壁画，从中似乎能引申出无尽的危险与邪恶。
即便变成一只鸟，体型比作为人类时小了许多，他仍然能感受到这古城大得离奇，人类历史上大概从未出现过能制造如此巨大建筑的工程材料，在白鸟方才绕飞而过的殿宇中，随便一根梁柱都有一幢摩天大楼的高度。
这种建筑材料人类确实不可能使用。
这是用咒灵做的。
在六眼的加持下，在五条悟的视野中，这些极度魁伟壮观精美的殿宇都是由咒灵堆砌而成，它们被奇异的力量禁锢，无数只求死不能的咒灵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颜色诡异的血四通八达地在“石柱”的缝隙间流淌，那些奇形怪状甚至奇诡可怕的咒灵有的爬满蛆虫，有的长满脓包，五条悟看到一只咒灵的眼睛凸出来，然后掉进缝隙的脓血中，碎裂的残肢浸没在血液里，这场景简直恶心得要命。
“这里绝对是‘神’的地界，表面美丽内在恶心，可真是太有祂的风格了。”五条悟在心里讽刺道。
现在看来，【原初咒灵】大肆捕杀咒灵，看样子是填到了这里。
可这里是哪里呢？
五条悟想起之前悠仁在自我认知混乱后的描述，他去到了神的国度，而那里有山那么高的白银神殿，接天的石柱与巨大无比的神像，这似乎有些相似？
难道悠仁的描述并非臆想，而是确有其事？
那惠变成了一棵树，会不会跟他现在的白鸟有些相似呢？
这座古城里空无一人，完全是一座死城，又该怎么办呢？
五条悟振翅向前飞去。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异乡人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