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玫瑰》殁翼二号

2、第 2 章

　　“据悉昨日太阳系三号行星内第七区发生恶性伤人事件，死者为第六区普通居民，当前六区和七区警署正在调查取证。”
　　瞿闻星握着热牛奶听完这起晨间新闻，点开博客他手指划着屏幕一条条往下看，每一条言论都在试图挑起劣等人与普通人的矛盾。
　　这些话瞿闻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从戴维芯片以来为芯片所隔绝开的两个人群变矛盾不断。

　　浮华/六区：“劣等人本就不该存在，这个时代不需要情绪凌驾于理智之上的人类。”
　　曙光景苑/四区：“生活在戴维芯片下的我们是绝对理智的存在，只有无法接受智能时代的劣等人才有可能失控，建议联盟警署和地级警署早些查明真相，还普通人一个真相。”
　　草履虫/七区：“说得好像你们有多高尚！一口一个劣等人，说白了不过是被芯片控制的怪物！你们也配称为‘人’！放你的狗屁！”
　　ysfgh/六区：“只有劣等人还保留着污秽的语言习惯，这是素养的体现，显然我们不一样。”
　　逃离星球/七区：“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别等联盟条例修改之后第一个那你们六区开刀！”
　　浮华/六区：“作为联盟时代庇佑下的我们愿意接受联盟一切安排，只要是为了星球为了人类，六区甘愿奉献。”
　　草履虫/七区：“一群洗脑包！这是什么年代啊！怎么越活越不如从前？！”
　　逃离星球/七区：“联盟都已经在挤压你们的生存空间了，你们竟然还坚定的做联盟的腿毛！也是够牛逼的！”
　　17654/七区：“联盟不是打算划一半的土地建设联盟通商市场吗，六区现在不急不会是等法令下来就来挤压七区的生存空间吧，毕竟地球就那么大点，我们可是有235亿人口呢。”
　　妍/六区：“无论怎样都轮不到七区幸灾乐祸，你们还是先处理犯罪案再说吧，毕竟这么多年除了七区可从没有那个地方发生过社会病！”

　　有通讯来电，瞿闻星关掉博客接通尹望希的来电，屏幕那头的人微微皱眉略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事今天的约会恐怕得取消了。”
　　瞿闻星点点头，“没事，你忙吧。”
　　上将总比他这个无业游民忙，不过现在这位无业游民要去看看这起案子了。
　　挂断电话，瞿闻星拿起椅子上的大衣出门，飞梭降落他回到七区。
　　抵达现场的时候七区的警署还在勘察现场，狭窄的筒子楼里老旧的高压电线下，死者的轮廓被画在水泥地上，血液已经干涸留下一块很大的血渍，四周拉着警戒线，围观者都是七区的住户。
　　瞿闻星往前走两步，用全息扫描得知这人名叫辛琼，女，26岁，现代编辑，第六区住户。
　　警察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陆林舟。”
　　瞿闻星下意识摘掉身上所有智能设备走出来，“寻队。”
　　寻南是七区警队队长瞿闻星常来七区偶尔能撞上他们办案，但瞿闻星从没告诉过他真名，只随便找了个名字代替。
　　瞿闻星问他，“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寻南：“昨天下午五点，有人发现她并报了警。”
　　瞿闻星：“中控那边没率先发现吗？”
　　整个星球的状况都受中控控制，大到危楼坍塌小到市井街吵都会被收入其中。
　　寻南：“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跟其他区的不熟，对智能科技也没什么太强联系。”

　　“请让一下。”
　　护卫队踢着正步列队排开，人群中央走出一位身着军装的男人。
　　瞿闻星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脸，尹望希的眼眸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归于平静。
　　“尹上将。”南寻脱帽行礼。
　　这位就是名震整个联盟的年轻上将，听说他在17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独立镇守玫瑰银河带了，除此之外这位尹上将还拥有主星北二区的最高权限。
　　此刻这样的传奇人物竟然出现在第七区，而且还经办了一起最普通的案子，这件事确实很有报道价值，于是数十台摄像架在巷口怼着他拍。
　　众人强烈的目光和数十台机器的捕捉让瞿闻星很不舒服，余光里尹望希好像没什么反应。
　　也是，自小习惯了智能机当然不会觉得怪。
　　尹望希刚刚收到法医的检查报告，其实他对这种普通案件从来不感兴趣，他只是在报道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辛琼。昨天他的匹配对象，原来系统并没有故障是她发生了意外。
　　顺着蜿蜒的藤蔓往上看，这是一栋老楼，约莫有三十几米高，狭窄的巷子里横纵着很多高压电线，其中几根正好被压断，散落在尸体周围。
　　“周围的监控调取了吗？”
　　瞿闻星退至角落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南寻惭愧的低下头，“附近的监控正好出现了故障。”
　　尹望希再次将目光投向尸体坠落的地点，然后迈开步子踏上一节节狭而窄的阶梯，正当南寻队长要跟上时，他忽然回头目光锁定在瞿闻星身上，“要一起吗？”
　　“我？”瞿闻星指着自己又惊又喜却不敢表露太多。
　　他们来到楼顶，平台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四周全是高度差不多的楼房，从边缘向下望去，在某一块突出的墙面上发现了血迹。
　　瞿闻星也注意到了，这个角度证明她确实发生过坠楼。
　　尹望希发出调取中控监控的简讯，与他一同站定的人像小猫一样到处走走停停观察着这里，他开口道，“瞿闻星，你需要时间准备吗？”
　　“嗯？什么？”瞿闻星拿起一块红砖，上面有滴落状血迹。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们可以先把结婚证明给办了。”
　　瞿闻星拿着红砖的手一抖，砖头随即掉在地上，“这，这算是求婚吗？”
　　尹望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你可以这么理解。”又补充道，“昨晚菲丝娜夫人和塞琳夫人已经将我们的事情商量好了，如果你没意见的可以马上结婚。”
　　瞿闻星想想也是，人只告了一个月的假就为了完成婚礼，如果自己再纠结些别的感情似乎太矫情了些。但这件事的发展显然不符合他的预期。
　　瞿闻星凝望他的眼眸，“那你呢？”
　　“嗯？”
　　“你说了这么多人的看法，我母亲、你母亲还有我，那你自己呢？你想要什么样的婚姻，你想过吗？”
　　尹望希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他这样的问的意义，“我们很合适，不是吗？”
　　瞿闻星张口想要反驳，但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好像已经没有人明白那种书里描述的爱恋了，人们对系统匹配深信不疑，对戴维芯片崇奉无比，从数据分析的角度来说，他们确实很合适。
　　尹望希的通讯手环亮了，“你考虑好了打给我。”然后调转脚步下楼。
　　瞿闻星拍拍手站起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平楼下，他平复心情拨打了菲丝娜的电话，“母亲。”
　　“闻星，你和尹家的婚事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看商量着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明。”
　　恋爱系统一经匹配就会将所有数据同步给双方监护人，就连联盟主系统中也默认二人的关系为第一顺位亲属，也就是说你什么时候、找什么样的人、组建什么样的家庭，这些都是由系统经过算法得出的。
　　而联盟也借势将系统纳入联盟操作主系统之一，当时这条法案几乎全票通过，除了第七区。
　　第七区的人民保有最基本、最原始的情感，他们需要情绪价值的提供，但大部分获得芯片的人都不再需要这样麻烦又不可控的东西，第七区反对这条法案也自然将第七区排除在外，系统不会匹配第七区人民，相当于七区人民只能找寻七区人民结婚，这就造成了阶层的断裂。偏见这条鸿沟正真从观念落到现实。

　　“尹上将一个月后就要回玫瑰营地了，你们最好抓紧把……”
　　听着母亲的碎碎念瞿闻星一时没控住情绪，“母亲！”
　　下一瞬，女人声音里的担忧暴露无遗，“怎么了？是又失控了？”
　　她口中所提的的失控就是瞿闻星的情绪。刚刚说过只有七区的人才会有失控的情绪，但怪异的是瞿闻星也有。
　　“你身边有别人吗？”
　　瞿闻星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没有。”
　　菲丝娜小心地问询：“他……是哪里不好吗？”
　　瞿闻星略感无奈，“母亲，您对我从来宽容，为什么这一次却这样步步紧逼？从小到大不论我做什么说什么您从来不曾反对过，也从不曾强迫我，但为什么这次不再宽容。母亲，尹望希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您如此青睐？”
　　她脸色一僵，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几分钟后，才避重就轻地说：“母亲希望你幸福。”
　　他说：“您明知道我十分反对这个时代的匹配机制为什么还要我……”
　　菲丝娜打断他，“闻星，别的我都可以依你但唯独这件事不行，尹望希是很好的人他的家族也是很好的家族，目前来说你们是最合适的，如果因为这些就要放弃这桩婚姻我会对你十分失望。”
　　她言辞恳切态度决绝，看来是非得瞿闻星应下。
　　瞿闻星泄了气，无奈地说：“我再看看。”
　　然后切断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