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魔都！！》王孙不归

2、本命灵兽

　　我深深望言之朙，已说了将近三个小时，他就是铁青着脸色不肯。我叹口气，心底已有些焦躁，敦劝道：“除了双修，没有别的办法。不过一次而已，快的三五分钟就过去了……”
　　“是你这么怂还是你觉得我这么怂啊？”言之朙眉心煞气一现。
　　“……你很威猛一次一定要坚持三刻钟的话我来也行啊。”我大为不耐，摊手耸肩：“不过怂一次，你我都能活下来，啥了不起的。”我看了看他，“就当被畜生咬了一口嘛，反正我是个猞猁。”
　　“……那更不行！”言之朙脸色更难看了，“被你一说感觉更重口了，好恶心。”

　　“那怎办。”我看着他叹了口气。他长了这么一张邪魅腹黑生冷不忌的脸，道法又如此高明，谁知竟如此纯情，让我发自内心地想会一会教授他的高人——教出这样徒弟的师父，怎么也不像是能逼得我“那位”师父闭门不出变缩头乌龟的。
　　我看了看天色，门外雷声一阵大似一阵，我心知时间快到了，走到窗口看了看——天空中一个接一个的炸雷，闪电已经从紫红色变成了紫黑，云层深处已经能看见一个血色的火团正在慢慢凝成。
　　“……你一定不肯？”我心底渐渐凉了下来，转头望他。
　　他摇了摇头。

　　我又叹了口气。
　　“石狮子兄啊石狮子兄，看来这次我是要去陪你了……”我喃喃自语，定定看着那团火球。我却心知，被这三昧真火一烧，我的魂魄元神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石狮子尚有魂魄重凝的一天，我却再不可能重生人世了。
　　我又想起他所说的那个所谓的“悖论”——如果真的元神灰飞烟灭，那便也就真的无生无死，天地同寿，那才真的无死之忧了。

　　“石狮子是谁？”言之朙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他走到了我身后。
　　“是我的一个老相识了。”我轻叹一声，“倒是对不起你。”
　　“……没什么。”言之朙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我有些不解地回过头，便见他从怀里抽出一支烟，拿到唇边。我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替他点着了，他点点头说道：“谢谢。”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见他脸色凝重，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似的，心底不由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他缓缓点了点头，烟雾中眼神竟有些像石狮子，也是那样有些坚定，有些茫然。
　　我不由一喜——就算看得再开，好死总不如赖活着。我忙问：“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替我护法！”他沉默半晌，忽的将手中烟头掐灭，手腕一翻，已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
　　“你你你你你干嘛！”我惊惶地发现他一把拽过我的手腕，匕首寒光一闪便隔开了我手臂，鲜血便即汩汩流出！
　　“帮你渡劫！”他放开我手臂，刀尖一反，竟刺向他自己的心头！
　　“你……”我一声还没喊出来，便听见窗外一声震颤天地的剧烈雷声，我被吓得一回头，只见远处的天空仿佛被撕碎了一般露着一片惨白的底色，而那团暗血色的火球正向我们的方向飞来！
　　却听见身后一声奇异的啸声响起，我又回过头，便见他手上那柄匕首已经刺在了他胸口之上，鲜血竟渐渐凝成一条龙形！

　　应龙！
　　这是言之朙的本命先天灵兽！

　　“把你的血滴上来！”他的脸色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
　　一刹那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用本命灵兽作为我们两个人的替身，精血凝合，替我应劫！

　　“本命灵兽死了，你也活不成！”我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你疯了！”
　　“没事。”他咬着牙狠狠一笑，“死不了。”

　　“快！”他紧紧皱着眉头一声大喝，我心知确实耽误不得，只得将手腕送了过去——方接近那应龙，一条血线已经飙射出去！
　　血色的应龙凝合了我的血液之后，言之朙便闭上眼，极快地踩了离火罡位，口中一边轻轻念着咒。我心急如焚，转头看向窗外——那团火球距离我们已经仅剩百米不到的距离，在低空中卷着热浪狂风袭来。
　　却听身后一阵清亮的龙吟传来，我一怔忙又回过头来，却见那小小的血液凝成的应龙已幻化出金色带翼的巨龙映象，面目狰狞形容可怖，足足有三四米高，头部甚至撑出了大厅——正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兽应龙形象！却见言之朙喘着粗气，指剑朝着窗外一指——那应龙清啸一声，身形已从我身边穿墙而出，朝着那火球便去！

　　我只觉身后一下子热气大盛，忙又转头去看，便见那应龙已迎上了火球，一时金光血色遮天蔽地，我脑中一下子想起了《天使与魔鬼》电影里演的反物质爆炸那会的样子——但此刻就是出现在眼前则比电影里震撼多了，只见那火球迅速被凝入应龙，凝结完的一刹那天地间似乎寂静无物。只数倾间，空中的应龙幻象忽的迅速膨胀开来，随即便传来地狱鬼哭一般的凄厉龙鸣，应龙似乎痛苦无比地在空中扭曲翻腾，随后便轰然炸裂——而它的身躯则在炸裂的同时，似乎被空气中看不见的火焰燃烧湮灭一般，只数秒间，便不见踪影。

　　我下巴脱臼似的呆呆望着窗外的场景。短短的几秒钟之间，一切似乎从没发生过一般，只有远处的天色仍是惨白得吓人。我一时觉得大脑都短路了。却听身后传来几声轻响，我茫然回过头，便见言之朙的身体擦着墙，缓缓往下倒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冲过去抱紧了他。他满头都是汗，皱着眉只转着眸子看了我一眼，忽的一低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便闭上眼睛倒在我怀里。

　　*

　　翌日晨，我正在厨房里煎着荷包蛋，便见一只我养的拇指大的小鬼跑到灶台边，即即足足地跟我比划着。我看了点了点头，指了指荷包蛋，小鬼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我便脱下围裙从楼梯走上了主卧室。
　　言之朙仍躺在床上，旁边十几只绿色憨头憨脑的小鬼叽叽喳喳地忙乎给他擦汗调点滴。我慢慢走过去，见他仍没醒过来，便对小鬼们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挥了挥手。它们一下子便安静了，轻轻蹦跳着跑出了房间——最后还很贴心地帮我把门关上了。

　　床上的言之朙眉头仍然是紧紧皱着的，赤裸露在空调被外的肩膀上锁骨很明显很漂亮。很奇怪，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好像身材很挺拔高挑，其实脱了衣服却很瘦。我又看向他惨白的脸。这样的一张脸，就算是见惯狐妖蛇魅的我，也觉得几乎是从没见过的好看。眉棱骨高，鼻梁挺拔，眼窝颇深，薄唇微抿。静静地闭着眼睛的样子甚至有点像我的师父，即使是脆弱中似乎也都带着些让人无法逼视的气势。

　　我忽的想起我在师父那认识的九尾狐狸唱过的一支歌。

　　“生是祸，死是祸，生老病死累累错；
　　善难做，恶难做，是非善恶谁评说；
　　子满堂，福寿多，奈何桥上一身过；
　　爱断肠，恨欲狂，来世两端路陌陌……”

　　“小猞猁。”忽的，头顶上吊灯在太阳光下映出的影子晃了两晃。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我叹了口气抬起头。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九尾狐狸苏青眉。
　　“苏姐姐。”她绿衣黄裙，用腿盘勾在吊灯上，裙底春光一览无余。千余年来，她媚功早已修行到了骨子里头，全不似传说中一看就能吃人的模样。若非她诚心引诱，等闲之间压根不露一丝狐媚之意，只是个普通美貌姑娘的样子，甚至看起来还颇为幼稚清纯——但我知道她机心之深，决不可等闲视之。
　　这一点上，倒是和床上躺着的这位恰恰相反。

　　“这座城市里妖孽快比人都多了，昨天你们家这发生的事情可不止我看到了。”她笑吟吟俯视我，“本命灵兽是应龙的人，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此人虽不比唐僧，吃了能让人与天地同寿，但吸了他全身精血，升个太乙金仙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我无奈笑笑。
　　“苏姐姐是打算先下手为强？”
　　“怎么？”苏青眉带着一丝笑意斜瞟我，“舍不得？”
　　“他毕竟救了我一命。”我诚恳地望着苏青眉，“现在他为了我伤了元气，我不能放任他被吃掉。”
　　苏青眉斜望着我笑了笑，忽的一翻身，只单腿勾在吊灯上，面庞已凑到了我眼前。

　　“小猞猁，你该不是看上他了？”她两条玉臂环到我头颈。
　　“那怎么会。”我苦笑望她——眼前这张颠倒了的面庞，可算是“媚眼如丝”四字的最佳诠释者了，若非师父传了我无视大法，只怕真要入她蛊中：“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放我一马又不会怀孕。”

　　苏青眉怔了一怔，看我良久，忽的长声笑了起来！
　　“老娘早自修成人身就斩了赤龙，还怀的哪门子孕！”她手臂一振，我忙一低头，一阵尖锐的寒风已经掠过了我的后脑——她手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两柄明晃晃的小匕首！
　　她见我躲了过去，一下子从那吊灯上翻了下来，站在床对过咯咯笑了起来：“小猞猁，你有几斤几两我又不是不清楚。乖乖的，别为这么个外人坏了你我的交情。”

　　“苏姐姐。”我心内不停转着念头——眼看床上这位暂时是HP负值战斗力为零了，眼下苏青眉说实在并不算大麻烦，可正如她所说，若是全市想要升金仙的妖怪都跑来，我是一定支撑不住的。这样的话，与其与九尾狐族为敌，倒不如……
　　“怎么？”她斜斜望我。
　　“你是不是就是想升太乙金仙？”
　　苏青眉一愣。
　　“是啊。”她点点头，“做妖的谁不想升仙？”

　　“苏姐姐，这个人的命我是一定要保住的。”我诚恳地望着她，“现下我已渡过了三重天雷和三昧真火劫，已是散仙之身。你要杀他，我是一定要跟你拼命的。可你若杀了我，则是犯了诛仙之罪，是要永坠轮回无法超生也不能修仙的。”
　　苏青眉咬住嘴唇。
　　“我师父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就不说我，这个人，”我指了指床上的言之朙，“他只是凡人之身，本师不过是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的地仙而已。他却能以应龙为本命灵兽。这样的人，我想谁动了他，一定都是后患无穷。”

　　苏青眉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助我替他寻回应龙灵魄，我助你修成太乙金仙。”我笑道，“你虽斩断了赤龙，却不碍修行。天下双修之术，始源和最高莫过于我师父。而我师父，将双修的全部造化奥妙都传予了他唯一的徒弟。”我顿了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