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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诡梦直播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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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凤鸢盯上,吴桐就夜夜做梦。
两个人的音乐会,昏黄的光线,端庄优雅的古典乐,俗气却热烈的玫瑰。
这是一场约会。
穿着燕尾服的钢琴家和他热忱的听众,第一次在梦里相处这么融洽。
在一段钢琴华彩之后吴桐偏头想要和凤鸢赞叹一声,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波光淋漓。
那双眼里唯有自己。
吴桐不争气的心跳加速了。
“老师,你怎么像只小狗。”一只摇着尾巴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这不是嘲讽,吴桐的语气嗔怪却纵容,在舞台的暖光下,好像散发着温暖的热意。
凤鸢喉结滚动:“那你愿意做小狗的主人吗?”
虽然他表面上像在调情,其实心中还是升起了忐忑的期待。
现在气氛正好,如果吴桐答应了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凤鸢甚至已经想好了房产证只写老婆名字、生孩子保大、掉水里救老婆等一系列人生哲学问题。
而吴桐却只是笑着望向他,那双眸子里写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
虽然吴桐没有开口,但没拒绝就是有希望,凤鸢掩饰着兴奋的颤抖,在吴桐手背落下一吻。
“如果可以,请把你的旋律设置成我生命的单曲循环。”
……
翌日,凤鸢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学校,却发现吴桐好像失忆一般,再次与自己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既不热络也不生疏,像所有的普通的师生一样。
大概是昨天的氛围太好,让凤鸢徜徉在过于美好的幻想中,如今被现实一盆冷水劈头浇下,凤鸢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凤鸢死死盯着云淡风轻的吴桐,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委屈和怒火,阴着脸过去刷存在感:“班长,组织学生上大巴。”
“哦。”
哦。
哦!
凤鸢简直要被气晕过去。
如果把吴桐比做一个动物,说他是猫都不太贴切,毕竟猫儿虽然高傲,但也有粘人的时候。如果一定要说,吴桐是一条蛇,是捂不热的冷血动物!
吴桐感受到了来自凤鸢的持续低压,但他视若无睹,尽职尽责地组织着班上的学生前往礼堂。
与昨日的笔试不同,今天学生们要参与一场实践音乐会,以现场演出作为考核。虽然没有太多观众,但班上的女生都换了礼裙上了淡妆,男生也都身穿较为正式的高定西装。
一时间整个大巴上的学生都黑沉沉的,庄重又严肃。
只有吴桐,没有延续昨夜梦里的燕尾服风格,反而跳了宝蓝色的衬衣,还扎了条砖红色的领带,在一群丧葬风的打扮里显得格外活泼鲜艳。
以至于凤鸢想要刻意忽略,也会一眼被那俊美的青年抓住眼球。
像喧嚣人海里一座寂静的岛屿。
人群是流动的灰色背景,而他,是画布上唯一被光选中的焦点。
……
整个礼堂里只有准备考核的几十个学生和十几位专业老师,演出的顺序是先声乐,后器乐,器乐按民乐、西洋乐,最后键盘。
吴桐钢琴演奏技术纯熟,入学考选择的主专业却是小提琴。这是因为林清梅是一个钢琴家,便要求儿子从小用小提琴与自己协奏。不仅是弦乐器,吴桐还精通管乐器,是个六边形战士。
考核开始,班主任凤鸢担任了所有声乐学生的钢伴。这也是吴桐第一次坐在台下,正经地看凤鸢弹钢琴。
长发被束起,宽肩窄腰的身形裹在简单的白衬衫里,凤鸢坐在钢琴前,背脊挺直如修道院的廊柱。
吴桐食指在扶手上打着节奏,目不转睛地看着凤鸢,他在弹琴的时候,是没有多余动作的,宽大的掌骨与指节在琴键上方形成稳定的拱桥,连腕骨的起伏都遵循着对位法的戒律。
这个梦里总是行事孟浪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如此端庄肃穆,如同教堂里的日晷,精确地记录着日月更替的轨迹。
他的琴声醇厚,像是岁月本身被尘封。
一个艺术家的演奏风格往往能看出他的性格,吴桐托着下巴发呆,他有些意外凤鸢的底色竟然是肃穆而厚重的。
声乐的学生结束考核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在其他不需要协奏的乐器上台之后,凤鸢终于得以从舞台之上走下,寻找他失踪班长的踪迹。
皮鞋在走廊里发出“嗒嗒”的声音,在路过更衣室的时候,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从后面将他拽进了一间更衣室。
看似偷袭,其实没有凤鸢配合,根本没人拽得动他。
“老师,我衬衣的袖扣掉了,帮我找。”昏暗的室内,一个清悦的声音响起,这不是请求,而是趾高气昂的命令,但比声音先到的是对方身上馥郁的花香。
“班长,你的袖扣长什么样?”凤鸢喉结微动,想要转身看看青年,却被对方的一双手臂如同蛇一般,从他腰侧两侧缓缓缠绕而来,带着不容置疑又异常温柔的力道,在他身前扣紧。
还有老婆主动投怀送抱这种好事?
被不可思议的惊喜砸昏了头,凤鸢愣在了原地。他根本顾不得之前的委屈愤怒,立即就要屈身寻找地上的纽扣,然后向吴桐邀功。
“不准开灯。”
黑暗中,视觉被迫关闭,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温热的呼吸拂过凤鸢耳后的皮肤,像羽毛,又像点燃荒原的星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吴桐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布料,引发起他身体的又一次火山喷发。
其实哪有什么袖扣,不过是个借口。两人心照不宣地看破不说破,维持着这份微妙的暧昧。
“你贴得这么近,我该怎么找那颗扣子呢,班长?”凤鸢拼尽全力,才没有失控地将人俺在门上狠狠蹂躏。
然后,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将下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发出一声近乎是叹息的呢喃:“你不是无所不能吗,老师,变给我看啊。”
变给他看!
一瞬间,凤鸢差点头脑一热就改变了规则,他所有自以为严谨的伪装,都摇摇欲坠起来。
他拽开吴桐的胳膊,旋身将人抵在墙上,还不忘用手护着人的后脑勺:“这个恐怕不行。”
“那你也太弱了吧,还不如我厉害。”形势逆转,吴桐却丝毫不慌,那双上挑的眼尾也泛着诱人的薄红。
说着,吴桐抬起自己的右手点了点对方的鼻尖痣,顺便把袖口的蓝宝石袖口展示给人看。
凤鸢的眼尾漫开一抹秾丽的红,像是用春桃的汁液染就,脖颈绷出隐忍的青筋轨迹,仿佛有什么渴望正试图冲破理智的牢笼:“在你面前,我从来是乐于甘拜下风的。班长,你也不要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吴桐扬起艳丽的笑容,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对方垂落的发丝:“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自制力到底有多薄弱吧。”
真是手段了得。
凤鸢胸腔里仿佛有无数透明的气泡正轻盈地炸开,泛起细密的甜。那股猝不及防的欢欣像一只被惊起的鸟,扑棱着翅膀直冲喉咙,几乎要化作一声短促的喟叹泄出来——却又被他及时抿住嘴唇,牢牢关在了齿后。
好想亲死他。
但不可以。
凤鸢难耐地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如艳鬼转生的青年一眼:“晚上可以吗宝宝,现在我...”
他甚至在慌乱中,叫出了连梦里都不敢宣之于口的称呼。
宝宝。
从来没被这么叫过的吴桐,竟然有点耳热。
“为什么不看我。”吴桐忽然伸出指尖轻触凤鸢的喉结,感受到那里无声的吞咽,在他指尖下完成一次微小的位移。
喉结是脆弱的,又是充满力量感的,是男性气息最直观,也最不设防的象征。
男人的呼吸一滞,随即变得深长而克制,脖颈处的线条也瞬间悄然绷紧,像一张被拉满的、沉默的弓:“别碰那...”
仅仅是轻微的触碰,吴桐便感觉到凤鸢全身都在细微的战栗着。吴桐不禁有些得意,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完全处于他的掌控之下,在他的指尖下传递着生命的搏动与温度。
“为什么不能碰?你的呼吸声真...性感。”吴桐仰头笑得天真又糜艳,银色的舌钉在唇间一闪而过。
忍无可忍,凤鸢气势汹汹地低头含住这张搅弄人心的舌。两具炽热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纠缠,呼吸交错间已分不清彼此。
他们看上去像一对抵死缠绵的鸳鸯,可和闭着眼睛眼睫轻颤的凤鸢不同,吴桐眼底一片清明,正越过身前的男人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
他能感受到这具身躯对凤鸢毫不抗拒,但越是如此,吴桐越火大,越迁怒。
吴桐狠狠咬住对方的薄唇,铁锈味瞬间在齿间弥漫。凤鸢闷哼一声,更用力地扣住他的后颈加深这个吻,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撬开牙关。唾液交换间带着失控的力度,像两只撕咬的野兽在接吻间隙急促喘息,又在下一秒更凶猛地缠斗。
只有这激烈的唇枪舌战,才能让吴桐暂时摆脱自我厌弃。
修长的手指插进对方的长发间,换来了更激烈的回应,衬衫领口的纽扣这次真的崩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膝盖顶进双腿之间,两人都在用全身力气争夺主导权,胯骨相撞时带起情.色的战栗。
黑暗给了人更多的幻想空间,凤鸢想象着吴桐正在自己身下,温柔地纵容着自己的暴虐与破坏欲。
好想把他揉进怀里。
好想把他拆骨入腹。
好想让他泣不成声。
颅内高潮的同时,凤鸢却没法更进一步。
仿佛察觉到他与理智之间的困兽之斗,青年的动作更加放肆,手掌急切地抚过凤鸢宽阔的脊背,甚至屈膝乱蹭。
凤鸢感觉到对方柔软的大腿贴上来,连忙向后撤身:“宝宝...等晚上好不好?”
吴桐却不依不饶地将胳膊挂在对方脖子上:“可我等不及嗳~”
趁对方愣住,吴桐狡黠一笑,“老师,为什么要停下?是不想要我吗?”
想!我想的快要疯了!凤鸢俊美的脸上面若寒霜,“但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吴桐眼底流露暗芒,“你难道不想撕碎我的衬衣,让我腰软到不能上台吗?老、师。”
操。
管他什么狗屁规则,这特么不上不是男人!
凤鸢眼底沉着将沸未沸的暗潮,终于要释放出压抑着想要破笼的凶兽。然而这次破釜沉舟的决心,却被青年误触的顶灯开关打断了,刺目的灯光打断了两人方才的暗波汹涌。
等凤鸢适应光线,吴桐已经把他推开了。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吴桐歉意笑道:“很可惜,老师,我要上台了。”
“别想走。”凤鸢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狭长的眸子里是未餍足的焦渴,哪肯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
但吴桐却只是笑着看着他,小脸上水润殷红的唇分外显眼:“老师,可以邀请你参与协奏吗?你将会是除了我母亲以外,第一个与我协奏的人。”
第一个。
纵使凤鸢渴望与心上人结合,却更无法拒绝与心上人共赴鲜花璀璨的浪漫。
欲望与爱之间,终究是柏拉图更胜一筹。
该死,他承认被拿捏了。
“吴桐,你给我等着。”凤鸢放开了青年,推门离开。
吴桐挑了挑眉稍,敢对他放狠话了,有进步。
别看凤鸢走的匆忙狼狈,其实吴桐也不好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的身体燥动,呼吸火热,腿脚也有些发软。
“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吴桐自言自语,哪里会知道自己早就被凤鸢开发得熟透了...
为了平息欲.火,吴桐开始思索。从每次凤鸢的约饭邀请里,他得到了一个信号:凤鸢要先询问自己的意愿,才能做些什么。
他算好了时间,在此时撩拨凤鸢,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凤鸢并不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凤鸢真的可以不计较一切,我此刻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吴桐食指轻击着身后的门板。‘凤鸢两次提到晚上再继续,也就是说在白天他不是全能的。’
虽然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晚又要竭尽全力与之周旋,但吴桐对于新得到的这条线索还算满意。
起码他不像之前那样绝望了。
情况有转机,吴桐的心情却开心不起来。
在熟悉的音乐厅,吴桐仿佛回到了昨夜梦里。
那个低头轻吻自己手背的男人说:“如果可以,请把你的旋律设置成我生命的单曲循环。”
吴桐记得当时自己说:“如果把一段爱情比作一首你最爱的曲子,爱情永葆就意味着,你要一生都重复听这首曲子。你真的很喜欢这首曲子,百听不厌,但时间久了,你会觉得枯燥无味,下一个音符出现在哪里,你都了如指掌。你会质疑,这么简单的曲子,这么枯燥无味,我为什么会选这首曲子呢?但选择已定,无法更改,你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磨没了新鲜,再好听的曲子,也如同魔音灌耳。”
吴桐笑道:“在最美好的时光切歌才是明智的选择,这样,你的记忆里,都是那首歌最初带给你的感动。而不是之后要承受的无味。”
凤鸢眼神认真地看着自己说:“不是的,吴桐,单曲循环不会枯燥无味。每次听由你命名这段旋律,我都会有不同的心境,都有不一样的理解,我不要切歌。”
梦醒了,吴桐的声音也分外清醒:“可是,我怎么能用自由来赌你的一颗真心?”
整理了下领口,吴桐打开琴盒,走上舞台。看到了坐在钢琴前,如同牧师般严肃的男人。
他走向光晕中央,琴弓轻搭弦上,像夜鸟栖上枝头。
钢琴的第一个和弦如月光般铺开,为世界定下静谧的基调。随后,小提琴的弓弦轻触,一个清亮、纤柔的音符,像露珠滴落在月光的绒毯上。
男人稍稍向琴键倾身,如同祭司在圣坛前聆听神谕,让渐弱的音符在收拢的指间化作薄雾。
青年闭着眼,睫毛在颧骨投下细碎阴影,他的左手在指板上徘徊,像月光下的潮水反复亲吻沙滩。
钢琴是沉静的智者,用浑厚的和声构筑起一座宏伟的殿堂;小提琴则是灵动的诗人,在这殿堂中翩跹起舞,它的旋律是盘旋而上的阶梯,是穿透彩窗的光丝。
钢琴为王,小提为后。此刻,它们不再是两种乐器,而是相拥的两个灵魂。但琴声与灵魂的对应,却像是错位的节拍。
钢琴是理性,是深邃的思绪;小提琴是感性,是奔流的情感。两种琴声极致的交融与释放,像两个宿命的灵魂在电光火石间碰撞、撕扯。
直到火药味十足的协奏风暴平息,一切归于静谧的余韵。
两者都不曾达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