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纸风筝》林逍笙

3、周亦

　　老班见除了新同学，大部分人都来齐了，介绍自己道：“大家好，我就是你们从今往后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很高兴认识大家，请叫我老班。”
　　底下有一个外班的同学叫道：“老师，你到底姓什么呀？”
　　老班沉默了一下搓了搓着他的手：“说句实话本人就姓班。”
　　底下的人们一阵起哄，顾林哲首当其冲拍着手叫道：“好，好，老班，老班。”
　　之后老班便开始了他一年一度的客套话总结：
　　“各位同学啊，你们能来到这个班，肯定了你们之前一年的努力。你们来到这里你们都是五中的希望，你们在省里也是佼佼者。希望大家共同进步，一起努力，共同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班里一阵惊天动地的鼓掌声。
　　聂祁坐在最后面也弯着眼睛和他们一起笑。
　　他拿起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并听见老班在上面说：“好，新同学也来了，大家欢迎一下从咱们西校区转来的上次考试的年级第一名，周亦同学。”
　　聂祁探出头扶了扶眼镜，想看看他的同桌到底是个什么的模样。
　　几个位置能看到门外的同学已经咋舌吸了口冷气，他听到有女生在那边儿感叹说帅哥。
　　然后新同学华丽丽的走进了班门，少年穿着五中的深蓝色校服短袖，身材高挑，侧脸的轮廓清晰冷俊，似乎有几分不耐烦，他身后背着大提琴包。
　　突然班里后面的位置传来一阵咳嗽声，大家回过头去看，就看见聂祁抱着他水杯一直不停的猛咳，显然是被呛住了。
　　坐在立体前面的班长韩远成绕过去拍了拍他的背笑着问他：“老聂，不至于吧来了个帅哥，激动成这样。”
　　聂祁心道：激动？激动什么？激动我该怎么死吗？
　　那个人也带了一丝惊讶的望向他，正是昨天狠狠给了他一脚，让他现在都疼着的说鸟语的帅哥。
　　老班在他们两个之间望了两眼，惊讶道：“你们两个认识？”
　　周亦摇了摇头：“不认识。”
　　聂祁心里说，你确定你不认识我，我的脊梁骨还记得你那一脚呢。
　　老班深深的望了一眼他们，笑道：“不认识，那更好，现在我正在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们的生活委员兼物理课代表聂祁，乐团里弹钢琴的，周亦你坐在旁边，有什么不知道的都问他。”
　　聂祁深深的咽了口唾沫，在他失望的目光中，周亦点了点头朝他走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舟过河必遇风。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啊！

　　***
　　“不行不行，这是真的不行。”
　　老班：“不，你是行的，来帮个忙吧，小聂”
　　聂祁苦笑道：“恕在下无能，臣妾做不到啊。”
　　老板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望向聂祁“你这小孩儿从高一上来就和个小大人儿似的，每次来我办公室说的话，那叫一套一套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聂祁扶了扶额，感觉到头疼：“老师你相信我，不出这周，一定会有暴力事件发生。”
　　老班笑道：“骗人呢。你的脾气我可清楚，从来不会打架的。”
　　聂祁一脸真诚：“但是我会挨打的。”
　　老班收了脸上的神情，认真跟他道：“你放心，新同学没那么可怕。”
　　聂祁想开口，却被打断了。
　　“而且小聂，其实我让你和他做也是希望你能开导开导他，他脾气不那么好，班里你脾气最好了，说不定也能包容他一下，周亦这孩子成绩不错，但是挺孤僻的，也没有朋友，如果你都不肯他和他坐，那恐怕班里找不到人和愿意和他坐的了。”
　　聂祁听着慢慢晃了晃神，突然回想到了以前。
　　“他以前在西城的时候，就没有朋友？”
　　“有，但是挺少的，基本校外就此查无此人了，怎么说呢，学习似乎是他的世界，别的都不操心。”
　　老班看着聂祁的表情有些松动，立马乘胜追击到：“而且他成绩那么好，说不定还可以帮你补补语文和生物，你看怎么样？多划算的事儿啊。”
　　聂祁苦笑着摇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算了，暂时就这样吧。”
　　老班满意地点点头：“你带他中午吃饭，办饭卡，在参观一下学校，别忘了”
　　聂祁：“······”
　　蹬鼻子上脸了。
　　“行。”
　　聂祁一脸不愿。

　　***
　　当他一脸英雄就义的模样回到班时，班里正在收作业。
　　一众课代表在那儿不停的大喊，
　　“英语练习册，英语练习册。”
　　“数学卷子，数学卷子。”
　　这大概是高中时代最有特色的一点了，收作业全靠喊。
　　用老师嫌弃的话来形容就是各科课代表收作业就和收破烂儿一样。
　　顾林哲见他回来立马揽着他的肩，又把他带出去了。
　　“老聂呀，你是什么时候被安排了这么个倒霉催的职责的？”
　　聂祁叹息一声：“哎，别提了，被老班那家伙哄了。”
　　顾林哲有些担忧：“啧啧，真是心疼你，那大帅哥看着就不是好相处的，老聂你千万要记住一点。”
　　聂祁：“啥？”
　　顾林哲：“我听我在城西校区的同学说，这家伙有个东西特别宝贵，不知道为什么护的和金子似的，千万不能让别人碰，谁乱动谁着急的那种，你可小心点。”
　　聂祁有种不好的预感：“啥？”
　　“据说是一个挺精致漂亮的玻璃瓶儿·····”
　　“里面装着大白兔奶糖，像挂件一样的，是吗？”
　　顾林哲惊到：“我去？你咋知道的？”
　　聂祁真诚道：“以后不用小心了，昨天被我打碎了。”
　　顾林哲：“······”
　　顾林哲半晌才一言难尽的开口问他：“你······你咋么还活着？”
　　聂祁想了想还隐隐作痛的后腰，：“勉强活着。”
　　顾林哲认真看着他：“世界第九大奇迹。”
　　聂祁苦笑着服了副眼镜。
　　顾林哲：“要不跟老班商量一下，我和这阎王坐？”
　　这是上课铃响了，两个人一起往班里走去。
　　聂祁拍了拍他的肩：“好意心领了，不用了。”
　　之后，两个人就回了各自的座位上。
　　一节课聂祁是上的心不在焉，做着他的物理题，除了他本身就对语文不怎么感冒之外，他的旁边就挨着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而活阎王本人，也正刷题刷的不亦乐乎，偶尔动动笔记下点笔记。
　　聂祁原来还以为，他是要表演抽烟抽成烤鸡，不学习照样考第一。
　　课程已过半，那活阎王从座位上站起来，看样子是时候要去厕所里抽烟了。
　　聂祁望着他即将行出后门的背影，有些发呆，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聂祁，你对这句话有什么理解。”
　　语文课老师姓王，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但是为人却极其的严格，私底下同学们都叫她鬼见愁，鬼见了都发愁。
　　此时看着鬼见愁，一双漂亮的眼睛扫过来，聂祁就知道不妙。
　　他慌忙扫了眼大屏幕上的PPT，“少年时，辛苦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
　　“老师，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在少年时代，我们就应该发奋读书好好学习，这样子才能有好的未来，好的出路，没有拼搏过的青春是不完美的······”
　　临时胡诌个答案出来这种事儿聂祁平时也没少干，所以自认为自己讲的还不错。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全班同学看他的视线都不怎么对，而旁边那个正走到门口的活阎王已停止继续往前迈出门槛儿，也这么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聂祁心道，是不是我没有用论证手法，准备再补上两句。
　　鬼见愁已经咬牙切齿的打断了他：“你这节课在听什么？这是上次考试的语文议论文题目，早说完了，从十分钟前我就开始讲古文了。”
　　聂祁这时候才眼瞎的看到黑板上写了另一行字。
　　“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
　　聂祁“······”
　　顿时，全班笑到快把屋顶掀了，顾林哲那个叛徒也在其中。
　　而最奇妙的呢是活阎王把打开的门关住，又坐回了他的位置上去也这么看着他。
　　鬼见愁继续在讲台上疯狂的发飙：“你看看语文一科拉你多少分儿啊，咱们不要多高，你要是能上了一百一，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考过年级第一。”
　　聂祁心道，我觉得年级第四也挺好的，但是面上还是陪笑着说是。
　　鬼见愁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分儿都是分儿，就是语文分儿不是分儿，是吧？八分的课外古诗文，一分儿都拿不下来，要是有这八分儿，你就跑第二去了。”
　　叶子横跟着起哄：“聂祁原来也会吃零蛋！”
　　聂祁高中生涯，除了悲催的语文，别的都没这么丢脸过。
　　底下一众人又笑起来。
　　五中上课氛围挺好，不仅他们班，年级里每个班都一样。
　　有逗哏有捧哏，还有一堆喝彩的，老师批评哪个学生也不能认真，笑笑就过了。
　　聂祁脸皮厚是出了名的，是以他本人也不甚在意。
　　但周亦就这么盯着他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万年不变的，他老脸红了。
　　只是鬼见愁还没笑呢，要是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不妙，一顿惩罚免不了。
　　在一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转过头去，向着周亦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坐在前面的顾林哲拍手大笑：“好，好好，要不你是老聂，我绝对会说这人不要脸。”
　　余光中瞥见，鬼见愁也笑出了声，聂祁长松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似乎，周亦的冰山脸也有了少许笑意，一转眼就没了，应该是幻觉。
　　被他这么打搅，鬼见愁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论脸皮，你绝对天下第一，坐下，放过你，这可没有下一次了。”
　　聂祁拱手：“谢主隆恩。”
　　然后过了一会儿，下课铃响。
　　鬼见愁走了之后，聂祁猛地松了一口气，却发现他们的后门儿处已经站了一堆女孩儿。
　　不知道是从哪哪哪哪哪个班跑过来的，他们班的窗户挺高，没法从走廊外望到教室内，只有两门儿有玻璃可以看见。
　　聂祁望去，依稀记得好像他刚上高一的时候也是这盛景。
　　而且他一向随和，如果有胆子大的女生跟他说两句话，如果有空，他也会笑着回应。
　　今天又碰见这情况真的是感慨万分。
　　后门的架子上摆着周亦的那个大提琴，就听见一阵叽叽咋咋：
　　“不会吧，也是音乐生吗？和咱们狗尾巴草一样。”
　　“你看你啊看，聂祁也到后门了，凑一桌，多方便啊。”
　　聂祁是哭笑不得。
　　男生女生都有，堵了一个后门，班里不少人过去交涉了。
　　顾林哲笑嘻嘻的对一个男生道：“人家女孩子过来看就算了，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啊？”
　　那个男生也梗着脖子说：“怎么啦？她们看帅哥我就不能看看咱们全排年级第一的，是什么样的神仙吗？”
　　旁边一个女生复和：“是呀，是呀。谁不想看看呢？”
　　韩远成走过来，笑着问：“你们说，老聂和新同学谁更帅？”
　　“都帅，都帅。”
　　聂祁侧过头去看周亦的表情，发现他全装作没听见没看见，该干啥干啥。
　　眼睛聋，耳朵瞎。
　　很有一个面瘫的自我修养。
　　看来也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当年这位帅哥在西城区的那些神话传说，有一个男生大着胆子叫了声：“周亦兄弟，来不来打球啊？”
　　周围一阵起哄。
　　周亦还算有礼貌，面无表情转过身摇了摇头，又转回去了。
　　女生在笑着闹着，聂祁看见不止一个女孩脸红了。
　　其实这是相对的。
　　男生也看美女，以前高三有个很好看的学姐，一帮小兔崽子刚来学校时也一起去那班里凑热闹，聂祁当时没兴趣，没去看，谁知一天下午有时间，那学姐和闺蜜一起来看他了。
　　聂祁心想你们赶紧多呼喊一会儿，让这冰块儿脸，赶紧笑一笑。不然他假如跟我算起昨天瓶子的账，我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他那一脚也挺重的，聂祁中间去校医室时，校医阿姨看着他的伤，倒吸了一口冷气，给他开了点药，让他每天抹点。
　　但说什么也是聂祁有错在先，尤其知道了那玻璃瓶的宝贵之处。
　　这时，上课铃响了，周围一众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