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星》忻澄

6、出行

　　是夜，身边树影婆娑，宁静的夜却伴几声稀稀落落的蝉鸣，夜的香气弥散在周围，足以抚慰行人一天的匆忙。城市的夜空一片漆黑，又给这座城市带来一丝神秘以及不可预测。很安静，但顾憬淮心中此刻波涛汹涌。
　　“先……先回去吧。”
　　“……嗯。”
　　一路无话。
　　回到了自己小房间的顾憬淮一下子弹到床上，用被子把头蒙着，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他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试图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理智点顾憬淮！从来这第一天你不是就有所预料了吗！哪个正常人上来给你来一句“是为了与你相遇”啊！！所以他怎么就真的喜欢呢……还能装这么久……
　　他有点越来越焦躁，干脆坐了起来，走出了门，上了公寓最顶楼的天台。上面有一些别的住户养的一些花花草草，平时就放在上面晒晒太阳，淋淋雨水，天台已俨然一个小花园的模样。
　　顾憬淮走到围墙边，看向远处的高楼。雨停后的空气很是清新了不少，栋栋大楼的灯光交错，仿佛是天空之下的另一片星空。凉风掠过，也算是稍微灭了点顾憬淮心中熊熊燃烧的心火。
　　不就是被表白吗，虽然是第一次，还是男生，而且自己还并没有很了解他怎么怎么样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看着面前的人的样子，也许真的心动了……
　　——“云舒……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不……不告诉你。”——
　　所以那盆静静放在那里的薰衣草，等的就是他吗。
　　然而另一边的韩云舒此刻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眼神空洞，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熠熠生辉。他呆滞地看着桌上的摆件，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又是一度的尴尬。
　　冲动了。
　　果然果断会让人败北。
　　憬淮肯定会觉得我像个神经病……
　　然后一脸悲苦地瘫到了床上。
　　第二天开始，两个人默契的对昨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就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往常，韩云舒送顾憬淮去出版社，然后再去医院上班，最近又多有和黎夜交流，有时会两个人一起去解放公园散散步之类的，而柏沅沅那边也是在极力准备庭审，楚婉素带头带领出版社员工挽回过失，卿愿在学校带着学生备战月考，到了傍晚韩云舒又去接顾憬淮，两人一起回小公寓吃饭——就是有时会有一股忽然油生的尴尬。

　　“楚楚姐，”某一天，卿愿下班后来找楚婉素聊天，坐着晃着腿，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韩云舒那小子跟我们淮淮是什么关系，怎么还天天来接他回去，他是什么闲人吗。”
　　楚婉素眼镜没离电脑屏幕，边打字边回应着，“他俩是朋友吧，关系挺好的。好像他俩住一个公寓，韩云舒有车自然就顺路了。”
　　卿愿“嗯”了两声，但她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摇了摇脑袋，最终还是没再多想了。
　　就这样的井然有序的日子过了许久。

　　“楚楚姐！我们胜诉啦！”五月底的一天，卿愿推开楚婉素办公室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楚婉素面前抱住了她。“我知道我知道。”楚婉素笑着拍了拍卿愿的背，笑到。“这次多亏了沅沅了，也算是帮我们出版社挽回了点公道。”她的视线移至窗外，天气已不再像是出事那天的阴雨绵绵，而是艳阳当空。
　　而一旁的顾憬淮一直没参与对话。虽然顾憬淮确实向来话不多，但是这种时候他总会跟着庆祝两句的。卿愿瞥了眼一直坐在旁边手机上打字的顾憬淮，蹑手蹑脚地凑到了他身后试图偷瞄两眼，而就在看到备注的瞬间又跳起了脚。
　　“姜澜？！”卿愿不可置信地凝视着顾憬淮，“大三大四那会天天缠着你的那个学妹？你跟她还有联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蹙眉，厉声问道，“我总觉得她喜欢你，你跟楚楚姐分手不会是因为和她……”
　　“打住啊，”顾憬淮一股笑骂的语气，“少拿你训学生的那股气来训我，没跟她怎么联系也没什么奸情，我跟楚楚姐分手是因为我们双方都只是把对方当姐姐弟弟绝对不是因为她。倒是……”
　　他勾唇坏笑了一下。
　　卿愿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你们想去玩一下恐怖密室？”

　　“你的大学学妹请我们去玩密室？”韩云舒夹菜的动作一顿。“嗯，她去她姐姐那开的密室打工，在江汉路那边。可能是因为大学那会对她稍有照顾吧……反正就说想请我们去玩玩。”顾憬淮把韩云舒筷子上滑落的菜重新夹起来，放进了他碗里。
　　“这样啊……”
　　他怎么这么受女孩子欢迎……韩云舒心里有点小不爽了。
　　“我看了一下，感觉《加班》和《诡校》这两个主题还可以，都是中恐，都是要六个人。”“我早上问了婉素姐和卿愿，她们都去，投的是《加班》，”说着他轻笑了声，“卿愿说学校本身已经够恐怖了，再加上鬼她会原地晕厥。”
　　“那女疯子还会怕鬼呢，鬼都该被她吓跑了吧。”韩云舒嗤笑了一声，“讨厌学校还去当老师？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都撕烂是吧。”顾憬淮闻言笑的呛了一下，喝了一大口水。
　　“六个人的话，因为这边柏沅沅帮我们打赢了一场官司，我打算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韩云舒听后沉默了一下，开口说：“要不我把黎夜喊上？”
　　这次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高三那年黎夜和柏沅沅不知道为什么大吵了一架，问也不说，然后后来他们就分手了，柏沅沅甚至在这关键的一年转了校。
　　“叫上吧，”顾憬淮吃了最后剩下的一口菜，放下筷子，“或许刚好这一次……他们能把话说清楚呢。”
　　转眼，到了出行这天。周日，阳光正好。
　　韩云舒提前安排好了所有预约以及医院里的事，空出了一天的时间，早上他跟顾憬淮出去瞎逛了一圈买了点菜和零食回去放着，顺便吃了个午饭，也就准备要去和其他人汇合了。
　　韩云舒今天换了套轻便点的休闲装，坐在公寓楼外的长椅上等顾憬淮。五月底开始已然进入了盛夏，接下来W市的天气只会越来越热，楼外的栏杆以被太阳烤的滚烫。最后出门，两人双双戴上一顶鸭舌帽，去往地铁站。
　　在等车时，韩云舒忽然抬起了原本盯着手机的眼镜，满脸笑意地看向一边的顾憬淮，“这应该算是我俩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吧。”顾憬淮刚回复完楚婉素的消息，抬头。“嗯……”
　　“咔嚓。”
　　韩云舒举着手机和一脸茫然的顾憬淮合了张影。
　　顾憬淮：“？”
　　“当然要纪念一下喽。”说完朝顾憬淮咧嘴笑了笑。

　　到了地铁站出口，楚婉素和卿愿已经在等了，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卿愿看了眼手机，“沅沅说她马上就到。”又抬眼看了看韩云舒，“你朋友呢？”“他家离这不远，应该马上就到了。”
　　提到这位朋友，顾憬淮撞了撞韩云舒胳膊，小声问道：“你有跟黎夜说柏沅沅要来吗？”
　　“我说了，他……”
　　韩云舒歪头陷入了回忆……

　　——“密室，来不来？”
　　“忙。”
　　“柏沅沅回来了。”
　　“滚。”
　　“真的。”
　　“……什么时候？”——
　　韩云舒当时仿佛听到了黎夜咬后朝牙的声音。脱离回忆后，他一脸严肃地看着顾憬淮并点了点头。“他很高兴。”
　　顾憬淮：“……”
　　真是信了你的邪。
　　“Hi，朋友们……”
　　“不好意思各位，有点晚了……”
　　一男一女两道声线同时在中间四人耳畔响起，而那两人随声一对视，都愣在了原地。几秒的沉默过后，黎夜对着柏沅沅很绅士地笑了下。
　　“好久不见，沅沅。”
　　柏沅沅抿了抿唇，今天的她没有再穿正装，换了一套长款的白色连衣裙，头发又束成了高马尾。她低下头，手抓了抓裙子，随后放手，抬头大方地向黎夜报之以一样的笑容。
　　“好久不见，黎夜。”
　　一旁了解关系的韩云舒和顾憬淮一看俩人分手后首次会面还挺和谐，会心一笑。这次卿愿撞了撞韩云舒的胳膊，“沅沅和你朋友什么关系啊？这见面咋……这怪呢？”
　　韩云舒浅笑，“是他前女友。”
　　卿愿、楚婉素：“啊？”
　　世界真小啊……这已经是他们不知道第多少次感慨了。
　　最后，活宝卿愿还是主动跳出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人齐了那我们就走吧！”
　　“出发！”

　　一帮人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位置。“玛门沉浸式密室……啊，找到了！应该就是这。”一众路痴终于是在长时间的徒步下坐了下来。
　　“淮哥哥！”一个甜美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韩云舒挑了挑眉，斜眼看向那个朝他们跑来的女孩子。
　　“楚姐姐，卿姐姐！我就知道你们也会来！”女生挨个抱了下又转向她不认识的三个人，“哥哥姐姐你们好！”
　　韩云舒听着这夹里夹气的声就有点难受，又想到那声“淮哥哥”，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嘟了嘟嘴，看向别处了。而这些小动作都被一旁的顾憬淮尽收眼底，他破功似的轻笑了声。
　　还挺可爱。
　　六人被姜澜带进店里，找了个大桌子旁坐下了。“我是姜澜，是淮哥哥楚姐姐和卿姐姐她们大学学妹。这段时间有空就来我姐姐这边帮忙，因为三位大学的时候对我有很大帮助，就让淮哥哥带大家来玩一玩。今天六位就免票啦！”说完朝众人嫣然一笑。
　　“那么现在也马上就到各位预约的游戏时间了，现在就由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个密室。”姜澜侧身拿来了几个身份挂牌，递给顾憬淮。“这个身份牌交给大家自行分配。”于是六人传起了挂牌，刚好三男三女，成年的高效办事，没过多久他们就分完了。
　　“现在请大家站到这个门前，站成一列，一只手搭在前一个人肩膀上，我们接下来给大家戴上眼罩。”
　　“这眼罩是非戴不可吗……”卿愿弱弱地出声。姜澜轻笑道，“为保证密室封闭性，是不让玩家看到进去的路的。”“好吧……”
　　“好。各位要玩的这个主题叫做《加班》。你们都是嘉尚公司的员工，由于公司现正进行的TY项目，你们被调到公司总部作为项目工程师完成此次项目。可今天你们刚来公司后，晚上就接划了张总监的电话，要求你们第二天就必须把方案准备好，无奈之下你们来到了公司加班。那么现在，我会带大家进去，大家要小心脚下，可以走慢点。进去后听完广播即可摘下眼罩。”姜澜将一个对讲机交给了站在队首的韩云舒，“你们可以用这个联系中控室。”“好。”
　　“那么现在，游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