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订逢春》海束泠花

9、第 9 章

　　云闻书狠狠推开江野原，寒声道：“你干什么！”

　　江野原被恶心得龇牙咧嘴，扯起颤巍穿戴回去的柳羿，指头几乎戳上云闻书的鼻尖：“你/他/娘/的慈善做他/妈床上去了？！”

　　柳羿惨白的脸上漫过一丝惊讶，低头道：“对不起，原哥。”
　　边引蓝制止了方熠，用胳膊肘碰了下云闻书，着急地示意他赶紧出去。

　　“我他/妈让你走了？！”江野原又给他薅回来摔墙，“姓云的，告诉你，老子什么套都不吃，管你脑残脸残，等死吧你！”
　　恶狠狠的扭曲狗脸近在咫尺，自远而近的警笛声鸣得应景，云闻书反而笑出了声：“怎么，江先生要在网上揭露我的真实样貌么。”

　　“滚你/妈/的！贱//种，”江野抬就手要扯他头发，“你妈/死/了？没教你长得丑就老实…”

　　云闻书青筋一跳，随门开一声咔哒，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抽在了江野原脸上，脑袋都打偏了过去。
　　江野原只听得一声响，耳朵嗡嗡的，因为陌生感懵了半秒，随即脸颊火辣辣的疼，怒火立马高燃，一脚给云闻书踹到了警察身上。

　　“老子给你脸了！”江野原咆哮着拽起云闻书，照肚子生锤，剩下的警察按不住他，边引蓝方熠冲上来抱腰按腿，才勉强控制住。

　　云闻书被打得眼花战栗，被搀离前只看到了模糊的边引蓝。歪在警车里，下起浓雾的街景也浓稠成一片。

　　哪怕生性敏感如他，分手后锁起自己，边自责边忍不住去复盘出的一切，无数时间对不上，才觉察出是潦草敷衍的日夜，也想不到一个偶然路人，都和柳羿有过关系。
　　为什么呢，为了什么呢，真是凄凉至极的可悲可笑。可莫大，莫大的恐怖笑话，为什么总是他云闻书呢。

　　警察把两人送去医院，检查过后医生安排云闻书住院观察，边引蓝全程无言陪伴，只是在关上病房门后，背对着摇了摇头。

　　说起边引蓝，云闻书把小边带走后的第三天，才想到之于前者，会不会并不认为自己和他是“朋友”。
　　他想起那段如往常一样难熬，可身边似乎有个同等难熬，大一时先提起退学想法，同样为生活奔波的无奈的感同身受。

　　…他记起来了，他和边引蓝并没那么“朋友”，所以边引蓝才会处处隐瞒。因为不重要，因为不怕失去。
　　但之后他又发现，到了不那么急躁，有时间坐下来细聊的时候，边引蓝其实和自己很像。

　　“你啊，不该那么对江野原的。”边引蓝对躺在病床上的云闻书说，“我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来头，但为人作风有目共睹，万一腥惹到自己身上，何必呢。”
　　云闻书安静地看着窗外，过不多时，警察又来了一趟，再不多时，有人敲完门直接推开，是柳羿。

　　病房里静得只剩三道呼吸，一道自动退出，两道离得越来越近，最终定格在了月光把影子拉长上墙的距离。

　　云闻书失去气息般瞧着微弱月光下，那张靠形态堆出青涩少年感的脸。

　　他付出过的，得到过的一切，回不去的家，又开始的彻夜难眠，比不过八九年都没发现一个人的真面目的打击来得大。
　　记忆中那个十六岁少年的样子突然就游走了，连明媚的初见都是大脑虚构出来欺骗自己的，好一面正午烈阳下的高墙啊。

　　柳羿贴心地开了床头灯，坐上椅子问：“医生怎么说，有没有事？”他按了按小腹，“我没事，让你失望了吧，你肯定想杀了我的心都有，但相信我，你不会想听到什么的。”

　　有股酸涩的寒气从隐隐作痛的腹部蔓延云闻书的全身，又一股脑涌进鼻腔，弄得手脚如坠冰窟地胀痛。
　　“我真好奇，”半晌，他说：“你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我什么态度了，你遇大小事不都这样么，难不成我跟你大吵大闹，你就满意了？”柳羿耸肩，“而且我哪里说的不对，你不想杀了我，还是真想听我和江野原的事儿？”他叹了口气，“云哥，你真的很好，一切都是我的问题，但我早就回不去了。你想听多早？不想吧。我在你面前演戏，在江野原面前也演，不过区别在于哪怕他知道，但只要演出他想要的效果，就能翻篇了。所以你也当看了场恶心的烟花，炸完就算了吧。”

　　“从一开始…你是表演性人格。”云闻书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好啊，过去六年，辛苦你了。不过你真以为，我就那么爱算了？”

　　“不是耶，毕竟咽掉情绪，适当的时候再释放，可是你教的我。而我也像你一样，对每件事都这样了而已。云哥，我不是被一个人变成这样的，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有责任。”柳羿指了指他，“身心皆受伤害的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伤，就别怨我了吧。”

　　他又摸了摸小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爱算了？你真的认识江野原么，哦，私生活干净的云闻书，应该又是个意外吧。不过云哥，江野原不报复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你当然可以把一切都捅出去，不过嘛。…云哥，实话告诉你，选秀的机会是他给的，我知道你怕什么，你不会喜欢的。工作室的东西我负责赔给你——本来很多就是我买的，道歉，当然可以，你想看我怎么卑微悔恨都可以，但这事儿，你还真得算了。”

　　云闻书慢慢转头看向他，那眼神让柳羿掐住手心，强撑微笑道：“你的脸…别怪我。云哥，当一个人怕得太多，选择就是被定好了的。”

　　走到门口，手放到门把手的时候，柳羿又回过头来，又不太好看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男人，对你从开始就是歪心思。但我真的，真的对你动过心，想过和你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哪天一睁眼，忽然发现就是一辈子了。”

　　“我真的爱过你，云闻书。”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