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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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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希望怎么样啦。”李炎说。
云闻书认真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希望,或者说希望的都已经做到了,这种时候该功成身退,安心养老了。
不过他只说了第一句,所以李炎郑重地说:“人怎么可能没有希望,就拿我来说,先赚钱,让我妈妈过得舒舒服服的,再找个老婆,不用多漂亮,温柔贤惠的就成,不过必须得我挣了钱才能娶,这样她就不用工作,生几个孩子,多找俩保姆——”他说着看四周,在海景房里反应过来一切问题源于金钱,有些沮丧地挠了挠头,“哎,云哥,不如…咱先找个胸/大腰细腿长的女朋友试试?”
云闻书愣了愣笑了,摇头。
李炎问:“云哥,你看过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嗯。”
“你看她要的都是什么,蛋糕、火鸡、妈妈,对吧,如果还有火柴,她就会要衣服、房子、车子——这些你都有了啊,我是不理解你们有钱人怎么想的,不过依我看,你已经很幸福了。要说缺什么,就是女人了呗。”
“…有道理。”
“是吧!”
云闻书点了点头,“嗯,不过她应该把许愿的时间用来找个暖和的地方,躲起来撑过那个晚上。”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让轻松的对话更轻松,可以笑一笑,总是笑一笑,看上去就过得很好。
然后果然,坏事立马来了。
江野原要回国了。
云闻书拿开手机,轻轻叹出一口气,再贴回耳边,“不是寒假才回国?”
“不乐意见滚,谁/逼/你了?”
“我说了吗,就是问…有机会我去找你。”
江野原调侃反问:“什么叫有机会?”
“…你不是回京城?”
“嗯哼。”
“我之前出去的时间太长,还有一些工作,所以有机会去找你。”云闻书“坦率”地说。
“哦?工作比我重要?”
“…视频都发完了,只能在家拍。”
“我问的是,工作重要,还是我?”江野原冷冰冰地问。
云闻书再三咬牙:“…你。”
“这不就得了,航班信息发你了,后天早上八点,来机场接我。”
“…我不在京城。”
“嗯哼。”
“你家应该有司机。”
江野原呵呵一笑,轻声道:“你和司机比身份,还是和我在一起的是司机?”
云闻书和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对视,眼神渐冷。
两天后,云闻书准时出现在接机的人群中,视线漠然地停在一个点上。
大概是暑假到了,回国的留学生特别多,周围人停人走,无数个再次相聚的家庭所洋溢的激动和笑脸,显得一言不合就被踹国外去读书,还被家人把屎盆子乱扣的江野原有些可怜。
是谁摊上这种儿子半夜都得坐起来吼几嗓子,也多亏他被脏水泼惯了,只是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假设存在两股力量,一股希望两人接触,另一股不希望接触成立,不希望的显而易见是江野原家里,这么个倒霉孩子是得找人时刻盯着,具体做了什么、做了哪些暂不深究,问题出在希望的那方。
为什么?
他真的想不通,无厘头也该有个限度——在高铁上玩手机,刷到柳羿粉丝为时隔一年上的新剧打广告,突然想起了宋南。
如果忽略宋南的死亡,那么——“你聋了还是瞎了!”
云闻书猛地抬眼,隔着栏杆近在咫尺的江野原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薄唇紧抿,平时习惯了看眼睛,视线忽然有点儿不知道往哪搁。
“到了?走…呃。”一阵僵硬麻木感在腿上蔓延开来,墙上大屏的时间,居然快十一点了。
云闻书看了看手机,“我记得你是八点落地。”
“延误,瞎了?”江野原一手拎行李箱,一手不耐烦扯人,“吃饭!饿死了,妈/的。”
云闻书感觉江野原对于来接机还是挺高兴的,一下步子轻快一下指节发白的高兴,发现竟然要打车的时候骂一句哼一会,然后开始生闷气,菜专挑云闻书不爱吃的点。
云闻书视若无睹,并置之一笑。自从意识到被算计的大概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开始,心情就特别好。
他的感情来得很慢,去得更慢,积攒失望的过程很痛苦,好心情并不来自于某种报复的快/感,而是久违地轻松了一次。
云闻书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仿佛天塌而已不过埋一起的神情,但不知道怎么地,江野原就觉得他开心得像个傻子,动一下指头都像朵软乎乎的白云,跟他/妈磕/了似的。
江野原脸色沉了沉,幽幽道:“东西拍完了?”
“嗯?嗯。”云闻书吃着讨厌的鱼,十分好看地笑了笑。
云闻书低头的瞬间,江野原脸色更沉了,“晚上跟我出去。”
“好啊。”他淡淡地应。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吃很多顿饭,睡很多次觉,从新奇热烈逐步转为有搭没搭、走走停停。
娶心爱的女人只为养大别人的孩子,是另一个复杂的故事,不怎么动听,所以不如吃饭睡觉了。
…阳光真好啊。
晚上是一场小型同学聚会。
云闻书惊讶了两秒,抛开看起来,江野原就的确不是会做,或参与这种事的人。和热闹与否无关,主要其余人员的样子太健康了。
再抛开已经二十七岁的事实,和这群二十二三的准大学生混在一起的江野原,看起来是那么地正常,那么值得人热泪盈眶。
可惜云闻书不是那个“人”,更不认为这算某种“改邪归正”,肌肉一阵阵地绷,直到江野原亲密地揽住他肩膀,邪恶地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朋友?谁跟你说他是我朋友?这他/妈是我老婆,扒裤子就干的那种。”
二十多个人,有三四个以王楚钦为首的熟面孔,几个女孩子愣了愣,微微张大了嘴巴。
其余人并不认识云闻书,但对江野原的尿性多少有些耳闻,只当又是个不尊重人的玩笑,互看一眼尴尬一笑,哈哈几声过去了。
云闻书也尴尬得有点冒汗,好在口罩是一层脸皮,就当丢了这张,挑了个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好玩儿啊?”他看了把椅子拖得咯吱响的江野原一眼。
“告诉他们别勾搭你,断了你想勾搭谁的念头。”江野原挑了挑眉,“不行?有意见?已经看好了?”
“谁看好谁啊。”云闻书轻轻叹了口气。
结果居然不是场普通聚会,进来一个人,大家高喊“寿星,生日快乐!”的时候,两手空空的云闻书才是真的裂了。
难怪后方桌面摆满大小纸袋,难怪要买瓶酒来江野原都不乐意,和寿星问完好,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人太多,他借口脸过敏加胃不舒服,不吃不喝不摘口罩,不看寿星和其余人奇怪的目光,以及王楚钦发来的微信。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走了一部分人,剩下的要去唱歌。
云闻书舌尖顶了顶腮帮,果然,江野原响应了。
“我先回去了。”云闻书起身。
江野原攥住他手腕,侧首盯着他,“我要去,你确定不陪我?”
“人太多了,我头疼。”云闻书低声道。
“什么?他们吵得你头疼?”江野原大声道,“谁他/妈敢吵着你,不给你脸?啊?”
“你!”云闻书瞪大了眼睛,安静下来的四周让他额角一跳一跳,这时,忽然响起一个压着怒气的男声:“过生日哪有不吵的,寿星说什么了,整桌人都没你俩事儿多。”
“哦?”江野原看向寿星,眯了眯眼睛,“胖猪,说你呢,你觉得呢?”
寿星是个小胖,一直笑眯眯的,此刻脸色煞白,低头嚅嗫道:“坐门口可能是有、有点吵,我们注、注意一点。”
“靠,真他/妈怂。”
不知道谁骂了一句,寿星的脑袋更低了,云闻书的头也是真的疼了,哪怕江野原被一屋人围殴也懒得管了,抽手要走。
包厢门打开,两个服务员推着蛋糕餐车进来,江野原挥挥手,服务员就只打开了盒子,微微欠身后出去了。
江野原托起蛋糕,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中向寿星走去,主位两边的人不自觉挪了挪,在一片惊呼中,整个蛋糕重重扣在了寿星脸上。
“你,你干什么?”云闻书在门口皱起眉头,几个男生也纷纷声讨,却似乎碍于江野原的体型,连个站起来的都没有。
“祝他生日快乐啊。”江野原漫不经心地用寿星袖子擦手。
“你简直…”云闻书咬了咬牙,纸托从寿星脸上掉下来,圆脸上的五官被奶油糊成一片,双下巴都在抖。
王楚钦率先站起来,指着江野原,怒道:“你这个神经病!闹够了没有!”
“疯子,真讨厌。”一个女声嘀咕。
一个女生抱起胳膊,轻蔑道:“比我们大五六岁的人,还搞霸凌这套,真是好教养,怎么跟这种人一个学校。”
云闻书也在抖,既生气又失望。他知道应该拉走江野原,再替他跟寿星道歉,负责这屋的单,但从未觉得过去的路会如此艰难,双腿重得像灌了铅,怎么在谁面前都能不懂事瞎闹成这样!
大概叫难堪吧,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的羞耻感在挣扎中沸腾,泡冒得要吐了。
“…出来。”
“急什么,生日啊,多难得。”
云闻书深吸好几口气,才快步去拉江野原,“出…”
江野原反手抓住他手腕,一使劲带过来,揽住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快抖进桌底的寿星,随口般道:“肥猪,见过我老婆没?”
有人嗤了一声,云闻书脸皮烧得要掉了,咬着牙说:“别闹了,快走。”
“张开你那张猪嘴!”江野原踢了踢寿星的腿,寿星牙齿打战:“没,没见过。”
“哦?不看一眼?”
寿星战战兢兢地看了云闻书一眼,疯狂摇头,奶油乱甩。
一滴奶油溅到了云闻书的白衬衣上,江野原视线扫过,阴恻恻地笑了笑,拽住寿星的中分头,端起热气腾腾的生日面,“没见过?”
“没有,真的没——啊!!”连面带汤被浇了一头,寿星惨叫连连,江野原更用力揽紧云闻书,云闻书也真火了,厉声道:“江野原!你再闹——”
“老子再问你最后一遍,见没见过!”江野原脸色冷得像一块黑冰,手一挥,面碗碎片四溅。
云闻书眉筋一跳,随即脑子一转,细看冒热气的寿星,那张挂着奶油和面条,今天之前完全陌生的脸,余光瞥见怒气冲冲,却走一半停下的王楚钦。
眼见江野原松开云闻书,脖子拳头活动得咔咔作响,寿星腾地窜起来,眼泪混着面汤往下淌,不住后退:“好、好像见过,不过不、不熟…”
江野原回头,“你见过他?”
云闻书想了想:“好像…没有。”
“我老婆说没见过你。”江野原从礼物里抽出一支红酒,掂了掂,逼近而去,“你哪儿见的他?”
寿星退无可退,缩在墙角,抖如糠筛,支支吾吾。
王楚钦看不下去了,催促道:“小君你倒是说清楚啊,过生日闹心呢。”
“就是,江野原你也别太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看他就是找事,你让他自己说,小君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对啊小君!你倒是说话啊!”
“小君,没有的事就说没有,我们这么多人呢!”
放在平时,云闻书会为人类的挨揍有罪论皱皱眉头,除非真的有罪,但现在纯属好奇。
江野原大学里有多少人,这一位的重要性在哪?
“啊,靠。”有人感叹似的。
“怎么了?”有人问。
“我靠,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事儿了。”
云闻书循声看去,说话的女生他见过,和王楚钦玩得好的朋友里就有她,“什么事?”既然认识,他就直接问了。
“嗨云叔叔,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那女生抬手笑笑,随即清了清喉咙,清晰地问:“纪晓君,你是不是八卦人家来着?”
王楚钦转头,和另一个女生异口同声:“八卦什么?”
“他朋友说的啊,我只是听说。”女生说,“说江野原喜欢男人还怎么着,找的什么什么…什么来着,忘了,就是记得不太好听呢。”
“找的什么?找的——额。”王楚钦迅速转头,“纪晓君,人俩怎么样的确不该你事,但是江野原,你自己都带人来说了,就属于欺负人了吧?”
江野原冷笑了一声,招招手,立马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帮开红酒,接来闻了闻,缓缓道:“我耐心有限,三秒,多一秒,酒进的就不是你脸上的嘴了。”
“那哪还有…”
云闻书看去一眼是出于无奈,可对方接收到的是一些奇怪的信息,脸红了红,低头居然在抿嘴笑。
云闻书更无奈了,“…好了,别折腾他了。”
“三。”江野原充耳不闻。
云闻书忽然想起,从几何时,江野原对自己也上蹿下跳嗷嗷三二一,还以为是长大了改了,原来是看自己老了,折腾别人去了。
“好了。”云闻书叹了口气,伸手去拉他。
“我老婆着急了。”江野原挑了挑眉,一脚踹倒寿星,寿星的在尖叫求饶声中,裤子被扯到膝盖。
众人纷纷不忍直视,但一些人默默掏出了手机。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寿星惊恐地哀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走,江野原踩住那颗肥胖的白屁/股,仰头对瓶灌下一大口红酒,抹了抹嘴。
寿星趴在地上,紧紧捂住屁股缝,叫道:“不是我说的!是林丽丽!林丽丽!”
“…丽丽?关丽丽什么事儿?”王楚钦再转头,看着那个叫林丽丽的女生。
林丽丽。这张脸云闻书好像也见过的,大概是王楚钦的同学,貌似在食堂打过招呼?
江野原顺着她的目光,找到了林丽丽,寒声道:“就你,那个死黑肥猪,你那张猪嘴里说出的屎话,给我,在他/妈这!重复一遍!”
云闻书见势不妙,还没等拉江野原,寿星已经吼开了:“林丽丽看见你和你老婆在大街上牵手!说你的老婆在温哥华卖得出老名了!还是个演gay片儿的!片儿是她给我们看的!一看就是a/i/换/脸!我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惊愕的惊愕,互看的互看,有默契地全部安静。
寿星脸朝下喘粗气,林丽丽同样抖如糠筛,却敢于直视江野原的目光,闪着泪光的眼中满是愤恨不甘,瘪嘴一言不发。
“…咳。”云闻书忍了又忍,还是呛到了。
一声咳嗽划开空气,王楚钦睁大了眼睛,看向提起八卦这茬的女生,女生耸了耸肩:“别看我,我真不知道,我还寻思一帮大老爷们儿嘀嘀咕咕另一个大老爷们儿乐意出去玩儿干什么呢,男人嘴碎起来真他/妈恶心,早知道不来了,靠。”
云闻书心神撞荡,忽然看懂了林丽丽的眼神——三天前刚刚看过的,被夺走爱人的血泪欲下,恨不得和仇人玉石俱焚。
啊。原来如此。
“我没嘴碎!是她!”寿星大喊,“江野原!你现在翻她手机!保证有视频!”
“…江野原。”云闻书低声,“走吧。”
“云叔叔。”王楚钦眼神复杂,率先出声,“造谣的如果真是林丽丽,我们绝对不包庇,你放心。”
“你再给我叫那么亲热试试?!”江野原瞪眼。
“云叔叔就是云叔叔,不然是你爹吗!”王楚钦也瞪眼,“护好你老婆去!”
“…咳。”
“够了!好了!”林丽丽掩面哭泣,“你们是一帮!你们就是看不起我!你们造我的谣可以!我干了什么!要受这种对待!!”
江野原活动了一下脖子,拔腿要去,王楚钦抬手制止,凌厉道:“林丽丽,你要么和纪晓君对峙,抬起头说跟你没关系!要么继续这样,没人保得了你!”
“不,不是我…”林丽丽哽咽。
“靠,又是这个疯婆娘。”那女生按了按脖子,冲云闻书甜甜一笑:“云叔叔,你别在意,我们本来也不愿意来,他俩就属于死窝囊死窝囊的废物呢。”
“不对啊,林丽丽不是跟纪晓君谈恋爱吗,老盯着江野原干嘛?”
“什么老盯着?”
“她老蹲江野原车旁边,跟个蘑菇似的,我看着好几次了。”
“啊?搞什么啊,变态。”
“等等!我想起来个事儿!楚钦,你记着你打听江野原在温哥华的地址不?”
王楚钦一愣,赶紧说:“是我干的,不过不是给我要的啊!”
“一百加币,对吧?你猜是谁卖的?”
“林丽丽,你连这都知道啊?”
林丽丽哭叫起来:“我不知道!不是我!”
“切,不就是个小号,我以为学校万事通呢,之后发现注销了——林丽丽,你偷用手机号的那个室友是我表妹,现在懂了?”
云闻书听了一会儿,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来了,这个姑娘是见过,不过不是在食堂。
那么大的学校,认识江野原的人能有几个,所以当时问来问去,最终问上的,就是这个叫林丽丽的姑娘。
…妙不可言的缘分啊。
“靠,虽然江野原也不是什么…okok,你最帅最好了,瞪他们,别瞪我。”那女生拢了拢头发,“不过林丽丽啊,丑人一贵在不作怪,二贵在有自知之明,你阴暗乱爬什么呀,真的好恶心啊。”
江野原眉头拧得越来越深,“你蹲我车边儿干什么?想死?”
王楚钦翻了个白眼,扶额道:“云叔叔,你真是好样儿的,我好佩服你啊。”
“就是择偶眼光,啧啧。”
惊讶不解归惊讶不解,但云闻书怎么也不至于跟个小姑娘计较,刚想让江野原出去说,不知道谁叫了声:“别问干嘛啦江野原,人家林丽丽暗恋你,跟你车屁股后边儿,不然怎么知道的你家住址!哎哟!”
江野原噗嗤一笑,嘲弄道:“暗恋我?她?说什么屁话呢,就凭…”
林丽丽肩膀抖动中猛地抬头,嘶吼道:“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你们能怎么样!江野原!你有本事杀了我!两个男的就是恶心!走/后/门!恶心!恶心死了!你们都去死!!”
江野原眼神骤然森寒,寒声道:“云闻书,找个地方乖乖坐着去,老子要揍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