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订逢春》海束泠花

83、第 83 章

　　有一个故事，一个小故事。
　　是江野原放下手机，和云闻书上街散步时听到的。
　　像回到了半年前，那段发现云闻书更有病，所以经常逼自己变成正常人的时光。

　　一切要从“042690”这串数字说起。
　　“042690”，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是云闻书电脑本来的密码，那张纸条，是一个“陷阱”，针对的也并非别人，只有江野原。
　　这串数字，简单来说，是用某种办法，告诉边引蓝很重要，并让别人认为重要，但与云闻书本人没有任何联系，不可能靠手机身份证号码猜出，平白知道一定有问题的。

　　那么江野原为什么会知道，并准确用来开机？
　　当然，云闻书知道显示器背后纸条的存在，但不是他的字迹，纸条会在他上去看监控文件时，和前一天的录像一起消失。
　　监控断电也能运行一百小时以上，唯独那天被删得一干二净，谁动过电脑？
　　还有，纸条是谁写的？工作间当时真的只有一个人？

　　“等等。”江野原停下脚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抗拒地看着他，“你摔的，是你摔的，你都知道？根本就没人，是不是，你那时候——你知道你脑子不正常吗？”
　　“怎么会没人。”云闻书想了想，笑了出来，“我以为你会更在意，那么小一间屋里，还有谁。”

　　江野原喉结上下一滚，脸色起了变化，云闻书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走。

　　说到这就很简单了，接下去几句，江野原彻底明白过来意思，在一间温暖的餐厅，久久不能回神，面前是暖和的汤，好消化的食物，他看着热气丝缕，哑声道：“我在学怎么对你好，你满脑子让我滚，我自己滚了，你满意了，你还出现个屁啊。”

　　“不是你想的意思，我没有不想见你，更没打算让你那么走。”云闻书看着窗外街道，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家里对你的管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只做有必要的事情，我只是想你了。”

　　江野原看向他，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委屈，“你凭什么想我，你算个屁。”
　　“不知道，冰箱里有枚戒指。”不提还好，一提，江野原放空几秒，随即渗人一笑，玩味道：“哦，是吗，现在在哪儿呢？”

　　“我带来了，不过。”
　　“嗯哼？”

　　云闻书微微皱眉，语气烦闷地说：“我想和你聊这件事，就放在身上，在拳击馆门口等你那天——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你有看到吗？”
　　江野原冷冷看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附近大概有个活动，歌声传进餐厅，四周的加拿大人随旋律拍手，江野原闻着云闻书那身诱人肉味儿，甩了一整顿饭的脸。
　　云闻书也慢慢说了一整顿饭，用现金结了账，出门不再说话，跟着走，走到公寓楼下停脚，看着，等他上楼。

　　热乎乎一餐在被消化吸收，江野原感觉好了不止一点，大脑终于开始运行。
　　瑞恩是个死骗子，云闻书更是个莫名其妙的死骗子，个脑子长得乱七八糟的傻玩意儿，但戒指这种东西，姓云的敢扔就是找死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虽然他不在意，完全不在意，不过个小金属圈，算什么东西，有什么意义，不爽不过因为没趁早弄死瑞恩，竟然敢觊觎他的人，妈/的。

　　云闻书似乎是道了个别，然后走远，江野原点上一根烟，跟了上去，一路走，一路看他在看的风景，脚步因停顿而停顿，转过几条街，回到刚才的餐馆附近，一个露天的小型活动，看着他在远处坐下，一阵风掀过，好像有点冷，微微缩起身子，靠住栏杆闭上眼睛。

　　二十分钟过去，江野原烟抽了三根，忽然意识到又他/妈跟屁股后头瞎几把跑，碾灭烟头转身，这时余光瞥见两个亚洲女人离开人圈，往云闻书的方向走去。
　　云闻书听见一个女声，睁眼看到两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子，身边又直接砸来一个人。

　　“干什么？”江野原吊儿郎当地问。
　　“我们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一个女孩子问云闻书，“你还好吗？”
　　“我没事，坐一下。”云闻书笑笑，“谢谢你们的关心。”

　　江野原翻了个白眼，挥手赶走两人，云闻书问不是回去了，又翻了个白眼，“你来找我想干嘛？”
　　“不干嘛，看看你。”
　　“看不完了？”

　　云闻书叹了口气：“又没说天天看你，急什么。”
　　“看完了，然后呢？”江野原提高音量，“继续发疯？找条街就睡？发/骚给谁看？等哪个男的来勾搭，是个人你就敢带回酒店！”

　　云闻书看了看他，好笑道：“你现在坐在这里，是为了勾搭我，和我回酒店？”
　　“你再给我扯一句试试？”江野原瞪着他，“你跟没跟他睡？睡了没有，嗯？”

　　云闻书默默转头，“你脑子里还只有这些。”
　　江野原抓住他胳膊，“睡，没，睡？”

　　“睡了呢，你要杀了我，还是他？”云闻书淡道。
　　“我警告你，你给我好好说。”江野原呼吸急促起来，云闻书敢让别人睡？还是自己亲手送去的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假如是真的，哪怕那崽子在下面——不，他谁都不宰，他要把人弄出来，当着云闻书面，给他干得喊不出动静。

　　“你竟然会觉得这种事重要？”云闻书笑了笑，“我以为像你，那么开放，不在意呢。”
　　“你给我听清楚，记好了，你是我的，只有我能干/你，你脑子里能想的，只有我干/你的时候的感觉，我一晚上干//身寸你多少次，你怎么抱着的我，怎么跟我接的吻，怎么赖唧唧的求我慢点…”

　　云闻书脸绿了绿，一把捂住他嘴，沉声道：“好了，别说了。”
　　“那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他在房间…”
　　“没有，没有。”
　　“我问你为什么让他去！你跟他在房间干了什么！”

　　“你真奇怪，前脚亲自雇的人，后脚又这副样子。”云闻书看着他，“我在等，几点才会冲进来一帮人，挨个上我，然后把录像交到你手里。”
　　江野原噎了一下，心里有点沉，闷声道：“我说了没有，说了我没让他干这个！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事？啊？你是不是就这么觉得，就这么看我的？”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看我的。”
　　“你就他/妈个傻/逼。”

　　江野原大口喘着气，云闻书打量着他，笑了笑，看向远处人群，缓缓道：“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想睡睡我，何必呢。”
　　江野原猛地抬眼，忽然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像被人扼住喉咙，而且云闻书的模样越云淡风轻，那只手就收得越紧，几乎要窒息。

　　只是想睡，对，没错，明明只是想睡，那么傻/逼一个人，还疯疯癫癫的，也就长得好点身材好点，睡起来的滋味更好点，还有什么？好皮囊海了去了，才值几个钱，谈什么情啊爱的，他江野原需要这些？可笑。

　　江野原握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地问：“哦，感情你跨国为了送来给我睡？”
　　“你想太多了。”云闻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堵得慌，他不喜欢用刻薄的话伤人，但他就是有些被江野原伤到，因为试图认真了一下，就没法不去在意了。而且，这不就是事实么。

　　“你看着我。”江野原扳过他脸，漆黑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你在想什么？嗯？我还不了解个你？你闲没事能跑过来？你告诉我，你到底…”
　　云闻书平静反问：“你了解我？”

　　“呵，不然呢？”
　　“你觉得我的一切，都是为你精心准备的，为了钱，或某种利益，下贱到任凭你对我做出任何事情。”云闻书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轻声道，“别误会，我也是坐在这里才想明白的，之前忙着被绑架，没有工夫。”

　　云闻书转头：“我知道你不了解我，所以想告诉你，或许我有点恐怖，我猜你短时间内不会往这方面想，所以想你先回去，我也想想想，用你的思路，然后我就懂了。你看，我才能说了解你，你呢，根本不知道我，其实我也不了解我，我以为像以前一样，想通了，我就没事了，但好像突然不是了。”

　　江野原有些难以明白这堆话的意思，在他的思维里，他才是被骗得心脏像被掐烂的那个，当然有资格报复，如果一直以来想错了，过去那半年的痛苦，也足够理直气壮，云闻书说没有，那就勉强没有，但凭什么说得像是，他做错了？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江野原一把揪住他领子，嘴唇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伤着你了？那我呢？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多久了？还想我去找你？我是你养的狗？你想说我不在意你？你他/妈在意过我？！”
　　云闻书沉默了一下，“我没在意你吗？”

　　“你在意我？”江野原讽刺地一笑，“别告诉我，你喜欢我。”
　　云闻书胸口憋闷异常，沉声道：“有用吗？”

　　江野原愣了许久，眼睛忽地一亮，“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
　　“有用吗？”云闻书又问了一遍。

　　江野原腾地站了起来，使劲抓了抓头发，原地转了两圈，蹲下看着他，眸子幽深明亮，声音微微发颤：“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乐队身后射/出的灯光，叫嚣着最后的热闹，灯光撞过江野原，映进云闻书眼中，他眼神罕见的复杂，“你告诉我，有用吗？”

　　“怎么没用，你看着我。”江野原克制着口干舌燥的感觉，隔着卫衣袖子摩挲他小臂，“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没跟人上/床了，除了你，我干不了别人了，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必须对我负责，你要是不喜欢我，我绝对不放过你。”

　　没等说完，云闻书就甩开了他手，听完，起身就走，江野原也反应过来话说得不对，赶紧追过去，急道：“我不是只想上/你，不上也行，不过不能一直…你走个屁！我他/妈就没逮谁干不完过！我喜欢你，就想跟你上/床，怎么了！你又哪不满意了！我说了只跟你上/床没有！你他/妈就知道瞎逼逼，想我，你想个屁！你想我什么！姓云的我警告你——”

　　云闻书刹住脚，转身怒目而视，“所以我问你，有用吗？我说喜欢你，除了跟你上/床的时候能心安理得一点，还有什么用？我就那么缺个床/伴！”
　　江野原一把抓住他胳膊，恶狠狠地说：“谁他/妈是你床/伴，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给我说出来！”

　　“说了有用？”
　　“你敢要天上的月亮，我就敢给你弄来。”

　　云闻书情绪有些不稳，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道：“忠诚，诚实，不乱/搞，不出轨，不伤害我，尊重我的意愿，不止上/床…”说着，他望向别处，活动已经散了，没想到心中会升起浓浓悲哀，还怎么也压不下去，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算了，还是算了吧。”

　　江野原愣了愣，眼神开始飘忽闪烁，“你想我们，在一起，谈恋爱？”
　　“我说算了，你听到了吗。”云闻书转过脸去，“就这样吧。”

　　江野原蹙起眉头，脸颊有些发烫，“我说什么了，就算了，要谈谈呗，这么低点要求，我还满足不了了？”
　　云闻书转过头，心跳没有加速，而是一点点沉了下去，咬牙道：“可是就在昨天，你还带人回家，哪怕你不提多久没跟人上/床呢，你不是向来敢作敢当吗？”

　　江野原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想了又想，还是莫名其妙，“你他/妈说什么呢？我带谁回家了？疯了吧你？”
　　云闻书瞬间无比心累，敷衍道：“行，算了，你也别纠结了，我不喜欢你，我走了，以后少喝点酒。”

　　江野原嘴唇颤抖，面目开始狰狞，“什么人，你给我说清楚！”
　　“没有人，我逗你玩儿的。”云闻书去路边拦了辆出租，回头对他说：“记得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吗，我怎么会喜欢上你，不过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认识一场，没事来看看你，绑架的事，是为了多谢半年前你想帮我治腿，现在大家扯平了，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好吗？”

　　一阵风吹来，出租车不由分说的远去，江野原混乱不堪的僵在原地，刚热乎起来的心，渐渐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