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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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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牧的询问勾起来温灵韵某些被刻意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孟总声名在外,大概对剧组每位主演都有关注吧。”
陈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温老师,你喝点什么,我帮你倒一杯吧。”
饭局在推杯换盏中进行,赵导赔着笑应酬,剧组的演员也积极地交际,希望能给投资商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满座敬来敬去,酒都空了几瓶,初涉此道的陈牧也硬着头皮敬了几杯,和投资商们搭了几句话。
没有敬酒的就只有两个人,孟溪和温灵韵。
一个是不需要,另外一个是不想。
孟溪像是只骄傲的孔雀,片场的憋屈消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温小姐,怎么全程都不说话,也不陪大家喝酒,是酒水不合口味吗?”
众人静了下来,目光都落到她身上。温灵韵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也只是一瞬就收拾好了情绪,端着面前的红酒起身,“我敬大家一杯。”
“温小姐的酒量最好,一个人喝两瓶朗姆酒都不会醉的呢,红酒哪里配得上温小姐的酒量。”孟溪撑着下巴,尖利的指甲戳了戳面前的酒瓶,“给温小姐上两瓶伏特加吧,这才尽兴。”
众人面面相觑,唯独没有人阻止。温灵韵在圈子里如今也能跻身到二线中去,只是在场的投资商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个个都是人精,早就看出来了孟溪和温灵韵不对付,眼下明摆着要为难人,他们犯不着为了个明星去触孟小姐的霉头。
只有赵导隐隐觉得不妥,他记得温灵韵签约的公司是寰宇,那可是周氏传媒旗下的。
温灵韵入行不过三年,星途顺当得可怕,难保不会有什么后台,随便是周氏旗下的任意一位高层,今日这局面就不好收场。
人又还是她带出来的。
“孟小姐,小酌怡情,明天还要拍戏,咱们女主角醉了耽误进度不就耽误咱们孟总赚钱嘛。”
孟溪脸色沉下来,似笑非笑道:“赵导,温小姐酒量好得很,不会醉的。”
被提及的孟则林神色淡淡,没说话,似乎没有要管的意思。
赵导犹疑了一会,到底没说什么。
算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温灵韵若是真有周氏的后台得到的资源也不会只有这种不大不小的饼,周氏指头缝里随便漏出一点缝,就足够小公司吃几年了。
伺应生确实上了两大瓶伏特加,酒精度高达百分之六十,两瓶酒都被放在温灵韵面前时,她感受到了侍应生隐隐带着同情的目光。
任谁都看出来了孟溪对她的针对。
透明的酒液盛满酒杯,温灵韵没有多说什么,冷着脸一饮而尽,苦涩辛辣的酒如同尖锐的刀子从喉管一直滑到胃,灼得生疼。
一杯酒下肚,孟溪愉悦地拍拍手,“真是好酒量,干脆利落,这杯酒是敬李总的吧,下杯酒敬王总吧。”
这是要她把这两瓶酒喝光的意思。
陈牧看不下去了,手伸向酒杯,想要为她喝,只是还被碰到酒瓶,手就被她不动声色地挡了下去。
温灵韵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她很了解这些人,没有整到想整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难保不会迁怒或者加剧怒火。
温灵韵看向主位的人。
孟则林一直盯着她,手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玻璃杯。
他的眸光发沉,扯了扯领带,身体往后仰了仰,脖颈上的一块疤若隐若现。
解铃还需系铃人。
温灵韵举起酒杯对着孟则林。
“这杯酒敬孟总,孟总大人不记小人过,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赵导一愣,原来两人是有纠葛的,还好他没多话。
孟则林并不言语,阴蛰的目光盯着她,直到温灵韵连着喝了四杯酒,他才愿意开口,“温小姐,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温小姐贵人多忘事,将我忘了呢。”
*
哗哗水流声冲走呕吐物,镜子里的人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胃里火烧似的痛,温灵韵捧了一把水撒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顾芳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出什么事了,得要男保镖来接你?遇到私生了?”
温灵韵道:“遇到孟则林了。”
“孟则林?”
顾芳回忆了一会,等想起这个人之后,提高了嗓门,“就是那个被你一酒瓶子爆了头的孟家太子爷?我的祖宗啊,你这点子太背了?你现在在哪,我马上派人来接你。”
温灵韵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还犯恶心,她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帝豪会所,三楼尽头的,女卫生间里,快点,我状态不太好。”
顾芳那头赶紧指派了四个男保镖去接温灵韵,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孟则林的能力在圈子里算得上精英,可做人却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惹了他的人没有好下场,又对风月场上的那些事有瘾,还喜欢玩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温灵韵落他手上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人我已经叫了,你先在女厕所躲着。”顾芳顿了顿,又问,“周总知道不?找他解决得更快。”
温灵韵指尖一顿,发过去的微信到现在都没有回音,他估计忙得很,哪里会有时间理她。
临走前,他还说,不要给他惹麻烦。
这个时间点,她还是不打扰他了。
“顾姐,我们自己解决。”
话音刚落,女厕外传来一道随意的声音,
“温小姐,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温灵韵连忙挂了电话。
“我知道你在里面,前脚想和我杯酒释恩仇,后脚又躲着我。”
孟则林堵在卫生间门口,脖颈的疤尤其狰狞,“温小姐这善变的模样真是似曾相识,三年前,你也是这样,一边说喜欢我,哄骗我买你的酒,一边拿酒瓶砸我。”
“那时温小姐的胆子挺大的。”孟则林的声音带了几分猫捉老鼠的愉悦,“怎么现在就要躲着我了?”
温灵韵听着他的声音狠狠咬牙,攥着手机的手指一寸一寸发紧。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止住颤抖的手,从包里掏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扔进嘴里。
牙齿将药丸碾得粉碎,苦涩激得昏沉的大脑清明几分。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刀,紧紧握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眸黑白分明,眼神又冷又疯,唇线紧绷。
她是个疯子。
她也从来没有怕过孟则林,她只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
顶层落地窗透过巴黎圣母院宏伟轮廓,塞纳河的游船流淌脚下,夜幕下埃菲尔铁塔在远方闪烁。银塔餐厅创立于1582年,是法国颇具历史厚重感的餐厅,双城隔热玻璃倒映出相对而坐的两道身影。
晏明霜知道,周淮景喜欢有底蕴的东西,他像是贵族绅士,低调却又不失矜贵,用餐也对食物有着独特的要求。
“这家餐厅很出名,我选了很久,这里的食物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晏明霜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这么多年没见,希望我没有猜错你的口味。”
服务生轻柔地摆放餐具,银制的餐具,泛着寒光。
黑松露酥皮汤,血鸭,布蕾斯鸡配龙虾酱,菜品一道道呈上来,服务生用法语流利地介绍着每一道菜品。在柠檬水中浸泡过的毛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周淮景慢条斯理地擦完手,深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你选的餐厅很好。”
“听你这样说,我很开心。”晏明霜婉尔一笑,“我还担心你变了呢。”
这句话就有些暧昧不清了,不知道指的是口味,抑或是别的什么。
银质餐具映照出周淮景淡漠的脸以及疏离克制的眼。
周淮景有片刻的沉默,目光无意识地落到窗外的塞纳湖畔上。
晏明霜拿着汤勺轻轻敲击着陶瓷汤碗,不规律的节奏声,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淮景。”晏明霜喊了从前的称呼,眼里有隐秘期待,“你的手表还是六年前送你的那一款,下次见面,我送你一块新的。”
周淮景喉结滚动,“当年,为何不辞而别?”
晏明霜手下一紧,心脏骤地缩紧。
有好多话是藏在心里难以启齿的,即便是此时此刻,周淮景问及,她才发现要说出口也要有莫大的勇气。
嘴边的话几经辗转,还未吐出,手机铃声骤起。
周淮景看了眼备注,按了接听键。
“喂。”
顾芳打这通电话有些忐忑,但是直觉告诉她,这通电话她应该打。
“周总,温灵韵出事了。”
晏明霜眼看着周淮景的眉眼压下来,眼神骤冷。
顾芳几句话讲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晏明霜眼见他挂了电话,正准备问他出了什么事,却见周淮景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手机那端,铃声未响多久就被接起。
孟启点开通话键,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恭敬,“周总,是您啊?”
“孟老板。”周淮景声音不徐不疾,却是不容置疑,“您的儿子在帝豪会所,十五分钟内,我要看到他回孟家。”
没有威胁,没有怒斥,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他不需要提高声调,就足以让人明白违背他的后果。
满桌的菜肴都没有怎么动,周淮景便拿起了衣服。
“淮景,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淮景道:“嗯。”
晏明霜从这通电话中嗅了些别的意思,但她没有刨根问底,她上前几步,手不经意地划过周淮景的手背,“那你捎我一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