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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界是一个巨大女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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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同对于妈妈的定义并不完全理解。说不完全也多少有点抬举，倒不如说人类缺少对于母亲的认知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人类的世界来源于一个巨大的女宫，所有人类都从中诞生。至于旧手段才能完成的繁衍，人类早就不需要这样的程序；女宫自主孕育着人类，而人类也奉献于女宫。
她曾去远远见过那个小半个星球大的器官，像从星系一般大小的巨人体内翻涌出的心脏，温柔的波动由内而外，坚固的表皮由这种蓬勃地搏动，像波浪轻轻拍在耷拉在海边的脚丫子上、像许多的柳枝被风吹起拂过手背。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那么轻柔，因为有航线设定失误撞上去的舰艇（这种错误极少发生，请勿对舰艇航程惊惧过度），女宫动也不动地继续孕育生命的过程，而舰艇连爆炸都没有，只是撞上去、撞得粉碎。在躲得远远的逃生舱里见证了一切的人们目瞪口呆地把投影放到网上去，虽然只有小小一段，但不管看多少次还是很震撼。甚至有流言放了一张不知真假的截图说，女宫把那具残骸吞噬殆尽，也有人说是政府光速清理掉了。
而从女宫孕育的孩子，通常是被前辈收养，不过也只是“姐姐”“妹妹”地乱叫，称呼的姓氏也由姐妹之间继承而来；而“母亲”在日常生活中则通常作为一个偶尔象征阶级地位的古老词语被抛弃，只是经常在她所在公司的作品中出现，不过也仅仅作为消遣而已。
总而言之，秦书同并不明白妈妈具体的定义是什么。毕竟至于她自己，她不仅没有妈，连她的姓氏也是垃圾桶里捡的：长得大一些去市政厅更新身份的时候，因为没有收养记录，她就在可回收垃圾桶里捡了一张文件，把签名的姓氏拿走用了。
不过即使已经过了三十五岁，她也没有再去换名字的打算，如果真有这个想法，再过几十年再更换也无所谓了。
而现在，她眼前的妈妈终于有了名字。之前的剧本里并没有介绍过，这次或许是根据她默认的姓名生成的“秦晋”，遥记得教育时代的语言课讲过“秦晋之好”，嫁接在女性作为物品赠送之上的缘分，多少有些唏嘘。不过随机的文字抽选，或许没有太多的原因，或者只是这么叫比较好听——就像旧世界小说姓氏精选集里的一样，不会起名的把选择交给输入法，或者埋到各种典籍里苦思冥想。
秦书同自己的名字也来源于随机数生成器，可能“妈妈”的姓名就是有女随女吧！
秦晋终于把行李箱收拾完了，关起来提了一提，好像有些重。她扭头对秦书同说，“同同，你试试能不能提动。”
人生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叫，秦书同感觉背上长了一整片鸡皮疙瘩。她实在没忍住抖了一下，又赶紧站起来准备试试看起来并不怎么重的行李箱。脑内刚要洋洋自得地说“我在现实生活中可是常年健身的壮女”，结果她使出浑身气力及各种解数反复提拉，确实没拉动。这次又因为角色比较重要，不能随意调整身体数据，她只好暂时放弃了一个人偷偷溜去学校的想法。
“提不动，”她诚实地回答。
“行，”秦晋点点头说，“那明天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别紧张，我把你送到就走，不会在那儿打扰你们太久的。”
“好的，谢谢。”她对这种互帮互助的环境也十分习惯，只是陌生人之间的善意传递，既不会过分打探隐私，也能把帮助落到实处。她刚准备离场，秦晋甫一放好行李箱，转身只一两步就把她抱在怀里抚背，“这么长时间，妈妈第一次跟你分开这么久，还没分开就开始想我们同同了。”
还没消全的鸡皮疙瘩重新起立，并且一直生长蔓延到了脚趾，导致她被动触发、抠出一亩三分地来。她怔愣的神色被秦晋接收，后者不舍地放开她，开口说，“明天下午再送你过去，虽然那边条件不差，但还是在家里洗了澡再去我比较放心。”
“行，”她僵硬地回答，并且马上结束了这场对话，回到房间把门关上之后一个人呆滞地坐在书桌前。跟妈妈需要这样互动吗？那她还是快跑路吧，只是还要观察一下具体细节，出去就举报拿完钱就跑，毕竟这样有点过从甚密，她实在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因为独处的时间太久，她没有形成周围的姐妹之间更为紧密的联系，连所谓的好友都仅仅是认识的关系，要不是捏造好友信息会掉信用，她编也能编出几个幻想国度的外星朋鱿来。
好在还是送走了妈、有了时间独处，终于到她统治的舒适区里，秦书同调出剧本流程图开始看。这次抽选的三个世界其实都不是太好，这个主要在高中读书、角色姓名为年缪的剧本简介里写了未成年社会人士，隔壁姓万俟叫仁一的都市剧本简介里好像有天凉王破题材，第三个选项更是姓云叫知否的修真剧，剧情是什么她没看，看到名字就要退避三舍。一般不喜欢加入冲突、以免浪费大好时光和心情的秦书同斟酌之下还是选择了年缪所在的世界。
剧本给测试人员使用的身体是没有记忆的，就算有也是尽量精简，这也是为了减少剧本上线时随机挑选剧本的客户的负担，当然想要了解的用户也可以自行选择，至于收不收费，那倒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她从简略的流程图里得知，她们所在的哲恩中学收费不菲，且初高中一体，被称作是当地义务教育的又一个六年；但生源两极分化十分严重，这也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此外，虽然说是封闭式教育，但因为内部有小型商场，消费不低，在许多人都纵享的青春期的攀比心之下，两极分化更为严重。
年缪是从哲恩中学外的初中报考进来的，要跟女主一个寝室，大概偶尔见证一下女男主角之间的感情发展，毕竟主线并不在乎年缪见不见证，所以她会一如既往地远离是非之地；女主、男主的感情戏也是从入学开始，入学当天女主被小混混当街要钱，男主出手相救，女主掏出自己的双截棍说大可不必，男主嗤之以鼻；按姓氏分班俩人被分在一起，在班上学习和日常生活中也要拌嘴，但经过两个学期的相处和相互了解就怎么怎么样了（秦书同懒得看后面的内容了，总之是大同小异在一起了吧）。但即使没有看，她也要在剧本里度过实打实的一年，她已经想好这段时间要干什么了：被安排好的时间就复习教育时代学到的知识，没有分配剧情的时候就出门干饭、玩耍、看小说。之前的世界里有好几个是有网络小说可以看的，虽然也是恢复的旧时代的数据，有一些没有随着系统更新而更新的小说她已经挑出来反刍许多次，不过毕竟也是为了能更好地完成工作，她倒是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在这里打发时间。
唯一的缺陷是不知道女男主角她俩都叫什么，年缪跟她俩一个班，那应该姓氏在L到Q之间的样子。因为她明天就去学校，女主因为住得近开学当天才去学校，晚上才搬东西到寝室里，所以最迟等明天晚上她就能知道女主的名字了。
第二天早上，秦书同起了个大早，但秦晋比她更早，所以“同同”很快就吃得饱饱，顺便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并非第一次在工作中上旧时代的学校，但封闭式管理的学校还是第一次，尤其还因为这样可以逃避“妈妈漏洞”的监管，而仅仅利用偶尔回去的时间仔细观察对方，秦书同很确认自己就象以往一样胜券在握。现磨的豆浆糖度正好，明明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根本没机会回家省亲，她却好像自动就理解了她的喜好一样，这不太利于她对bug的观测。
实际上，根据秦书同十三年的剧本演绎经验（公司的产品她在入职前也曾试用过，当然，和自己做测试又不一样）和剧本中的网文经验，“母亲”通常是以工具的身份出现，不具有自己的想法和认知，只是为了推动情节发展、以各种或好或坏的形式推动发展而存在的言行工具。抑或在其它旧时代艺术形式中，她也通常具有因女儿才存在的客体性而非主观性，那是比女性更客体化的身份，母亲为了或幸福或受苦的女儿做出或大或小的选择，最终通常达成母亲必定受苦的结局。这比恋爱情节要可怕得多，似乎成为母亲就一定是件受伤的事情，这甚至是要排除生育危险以外的结论。这或许也和称谓的原因有关：因为有了女儿，才拥有了母亲的称谓，没有后辈，则无法被称为母亲，即使无缘生育，有欲保护者就会被称作母亲。动物界其它生物的母和雌并列，占据强大的半壁江山，植物界有时只剩下亲本，母亲无关紧要，偶尔也可以荡然无存。
那么——她对前几天受她帮助的人来说，也是短暂的母亲，而那位送她姓氏的人，也可以成为她短暂的母亲？又或者从强大的角度来说，新时代的人们都是母亲？
她知道狭义上不能这么定义，广义上倒是不置可否。至少在旧时代，母亲是可以不需要血肉关系的奉献身份，秦书同并不认可她主观上的缺失，但确实也对这种母女关系感到好奇。
也仅仅是好奇罢了！没有真的想要一个妈的意思！
秦晋很快做完了各种家务，又叮嘱她收拾好书包，还往包侧塞了一些常用的药品，早上她不上班，带着秦书同开车出去逛公园。公园里人不多，秦晋怂恿她买了个风筝，两个人在公园里放了半天，秦书同专在手上握笔长茧的地方拉风筝线，恍惚之间开始思考，之前在故事里出去玩总是自己一个人，好像都没什么机会放风筝。后来两个人在外面吃了快餐，临走拿了一盒蛋挞，秦晋又叮嘱她要分给同学，分到六人间宿舍就分给六个人，四人间宿舍就自己偷偷吃三个，双人间更好，怎么分她自己说了算。秦书同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四人间，唯二两个六人间是给男生住的，是为了方便他们打扑克凑两桌，虽然别的剧情没记住，这一点她倒是记得很清楚，不过也只是点头答好。
回家之后她很快洗完澡，秦晋沉默地送她去学校。哲恩中学离家有点远，一个月也不一定回来一次，跟上次大学差不多。秦书同在车上胡思乱想，如果她在学校的时候丧尸病毒爆发，那是不是说明真的世界线收束了？
到学校门口，给保安看了录取通知书，保安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还是放她们进去了。秦晋跟着地图走到寝室楼，把行李箱拉上滑坡，又送她上电梯。宿舍分配在宿管阿姨那里问清楚了，在五楼，这副身体爬楼梯要累死，她还是通过合理的方式锻炼一下好了，也不用一拳打死一个人，挨打的时候不至于被打死就行。选戏份多的角色真难啊！也不知道别的测试人员是怎么干下去的，秦书同悄悄擦了一把汗，主要角色的饼岂不是更大，上司怎么吃下的啊！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房间门口，秦晋敲门，推门，找好分配好的位置，打开额外的床品包一气呵成地铺好了床，把旁边坐着听歌本来没想看的同学看得目瞪口呆。“同学你好，我是秦书同的妈妈秦晋，”她朝她伸手，那位同学忙不迭地摘下耳机站起来握手又鞠躬，相当礼貌地回答，“秦阿姨好，秦同学好，我叫明轩，光明的明，气宇轩昂的轩，我们分在一个寝室，应该是一个班的同学，希望分班考试之后我们也在一个班。阿姨铺床的动作好利落啊！”“谢谢明同学的夸奖，来，吃蛋挞，还是热的，”秦晋把秦书同拉过去，秦书同下意识拉开了手里的塑料袋，让秦晋把盒子拿出来给她分了一个。“开封菜的蛋挞我最喜欢了！”明轩火速咬了一口，“谢谢秦阿姨和秦同学的慷慨解囊！”
秦书同从盒子里又拿了一个给她，把前半截说慷慨解囊用得不对的话咽下去才开口说，“那请你再吃一个。”“多谢！”明轩抱拳感谢，把另外一个小心收好，说晚上再吃，等会还要出去一趟，就先跟她们说再见了。母女两人目送她离开，秦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明显十分满意地说：“环境真不错，一年十万不是白交的。”秦书同也学她打量周围，但并没有觉得好在哪里，只能敷衍称是。“那我走了，你不送送我吗？”秦晋看完独卫就打算离开，坐在椅子上的秦书同下意识站起来跟上去，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一边“嗯嗯”一边送出十里地了。
秦晋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失笑道：“好了，我要去上班了，同同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好，”秦书同一边观察地形一边想，明天的打劫事件会发生在哪里呢？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同同”喊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她了；适应能力很强，值得一夸！
还没扫描到目标地点，就又被秦晋一把抱住，只是抱了一会就放开，朝她挥挥手就上车走了。她下意识也挥手，情急之下大声补充了一句“妈妈再见”，妈妈在对面的车道上伸手出来又道别，秦书同看着她拐弯走掉了。
妈妈两个字，叫起来还挺亲切的。秦书同挠挠头，自己偷偷又喊了一句。
本来想进学校，想起明天早饭想喝豆浆，现在学校的超市没开门，商场也不卖豆浆，干脆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卖豆奶粉的。走过小巷听到里面有人声，本着吃瓜不全惨绝人寰的心态瞄了一下，发现不知道是剧情提前了还是怎么样，这里也有人抢劫女生。再走近一点看，好像并不是抢劫，仔细听听，发现对话似乎是这样的：
“雯姐，你爸老是让大家难做，你还这么护着他。”
“我不护着他怎么办啊，毕竟也是他养我这么大，他也不知道你们跟我一路的。他明天要来学校送我，你们做个样子，吓吓他就行了。”
“行，雯姐说啥我们照做，大概几点到？”
“七点左右吧，你们早点来，我们八点开学仪式，我估计七点半到。”
“啊！起那么早啊！”
“对。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你，你也是哲恩的学生吧？”
糟糕，被发现了。吃瓜就是要偷偷吃才算吃瓜啊！秦书同装傻地朝后方看去，从她旁边经过的混混们轻轻推了她一把，她一步跨到女生的正前方站定。
别走！你们别走啊！早知道不出来了，怎么还有这条隐藏线在啊！
“你姓文吗？还挺好听的，”秦书同假模假样地套近乎，面前这个比她高大的女生摇摇头说，“我姓李，我叫李雅雯，跟我妈姓的，我妈死得早，是我爸带我到这么大，又供我上你们这个‘贵族’学校的。”
李，李雅雯？
李，雅、雯？
女主怎么姓李叫雅雯啊！这个名字在那个年代不是很常见吗，非要代入感这么强的吗？！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选题手段，那以后选常见名，比如张伟，那也会变成主角吗？*
秦书同瞪圆了眼睛，又被李雅雯一把拉进了旁边的小商店。
作者有话要说： * 答案是是的，命运就这么无情。
注意：主世界人类平均寿命二百，外星生命还没想好，暂不出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