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苍轶事》飞小安

9、热舞，出差

　　沈逸初再次见到靳苍，是在“澜河出版社”的作家见面会上，咱打头儿说啊。
　　是这么着的，俺们靳苍是个写书的，咳，虽然是大学那会儿学的是生物工程专业，可是吧，毕竟是家学渊源啊，靳爸的斐然文采尽数遗传到了自己大女儿身上，所以啊，现在吧，靳苍吧，那也大小是一畅销书作家，行，述完前情，咱们回归正题啊。
　　说是见面会，可，咳，也不过是领导讲讲话，大家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靳苍有的时候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比如现在，所以，靳苍很快乐，靳苍很高兴，靳苍的嘴就没停过，嘻嘻哈哈地跟列位的同僚好友嘚啵嘚啵得拉拉杂杂，然后灌水润喉的时候被呛住了，不为别的，只是，你听，带她的李编怎么说的：“大家都知道我们‘澜河’隶属沈氏集团名下，今天，沈总特地拨冗来慰问我们……”声音还挺俏皮的，含着浓浓的调侃开玩笑的意味。
　　知道了吧，靳苍就是因为知道沈逸初就是沈氏集团的沈总才被水给呛了的，还得这么说，先前她不知道‘澜河’是沈氏旗下的啊，这下可好，冤孽，尼姑的，撇撇嘴正准备走呢，那边介绍完了，沈逸初一眼望见先前在人群中很是兴奋的靳苍，定定地一眼不放：“大家接着玩儿，别拘束。”继而放低了声音，伸着下巴问身边的人：“靳苍？”
　　他身边刚好是王总编：“是啊，靳苍，呵呵，那姑娘，热心肠。”王总编的评价其实很中肯，当然，身为一五十岁的女编，对靳苍的私生活，其实吧，不怎么了解，呵呵。
　　一个“接着玩儿”，又被缠住脱不了身了，闹着，一热舞曲响了起来，李小编开始喊了：“靳苍，跳段儿去！”
　　底下一听这句，轰开了，靳苍摆手：“不成，一会儿得赶飞机去。”
　　李小编抓了靳苍的胳膊：“哼哼，你不跳，就别想走！”一副恶霸欺女的架势。
　　靳苍无奈，略挽起裤管，露出纤细白嫩的脚踝，以及一段儿曲线优美的光裸小腿，衬衣扣子靠近脖领子那儿本就有两粒没系，现下又从最底下衣摆开始往上解开了两颗，随手打了个结，平滑的小腹诱人的现于人前，连那仿佛能使人魂魄陷落进去的肚脐都隐约可见，起哄声更大了，舞曲更热烈地响起，踏着点子，靳苍扭腰摆臀走下众人让开的空地。
　　于是，沈逸初觉得今天来得真是对极了，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大侄女儿连舞技都这么好啊，引人遐想，热辣的翻飞翩动间，衬衫牛仔帆布鞋掩映住的那肌肤，掩映住的那体态，更让人神思无数啊，沈逸初感慨了，啧啧，尤物，尤物，看她脚下轻踮慢旋，看她脚下急踩速转，让人目不暇接，明明很多人都被她挑逗得下了场，可目光流连间，她，依旧是中心，这极热的舞场的中心，沈逸初叹息不已，突地，想起一件事儿来摆了摆手让DJ停下了舞曲，众人愕然，靳苍也疑惑地看向摊肩摆手指向沈逸初的DJ，不防却被沈逸初抓住了肩膀，抬头，对上男人微蹙的眉头：“你前阵子不是骨裂了吗，还敢这么折腾！”
　　靳苍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皱起的眉头，那急促的语调，把她带回到了二十年前，把她带回到了十五年前，把她带回到了十年前，把她带回到了五年前，把她，带回到了，他在身边的日子，不敢相信似的，伸手抚上那眉头，口中呢喃不已：“初。”
　　靠得极近的沈逸初听见了那个叹息般吐出来的字眼，只觉得心间有那么一处针刺般的痛，却又疑惑无比，对这疼痛，对那语气。可，他没有机会问出口，因为，一道男声的响起：“靳苍，你让我等了快半小时了，还没磨蹭完啊？！”
　　靳苍回过神来，甩开沈逸初放在肩头的手，笑着看向来人：“哎呀，不好意思，玩起来忘了时间，这就走。”潇洒地朝众人挥挥手：“你们接着乐啊，我真得走了，赶飞机。”说着，没有再看沈逸初一眼转身即走。

　　“呵，原来大家都来了。”靳苍幽幽地笑。
　　曾大山看着靳苍那笑容，没来由地害怕，清咳了一声：“笑什么呢，鬼似的。”
　　靳苍摸摸自己的脸：“鬼啊，鬼就好了。”
　　“那是佟玉和吧，”曾大山看看台上的那个女人：“佟氏倒是什么都想插一脚啊。”
　　“是啊，什么都想插一脚。”靳苍依旧地笑，无尽的苍凉。
　　“靳苍，你，还好吧？”曾大山有些紧张，打从一进会场靳苍就神情诡异。
　　好不容易挨到了会议结束，曾大山松了口气，准备拉了靳苍去吃饭，没想到佟玉和走了过来，说实话，对于曾大山这样的适龄单身男青年来说吧，佟玉和，那简直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典范，那乌黑一顺的长发，那细长柔和的双眼，那俏俏而立的秀鼻，那粉嫩粉嫩的唇瓣，整个儿一古代仕女缓缓而来啊，啧啧，再看看这通身的气派，大家，大家风范啊，一举手一投足，啧啧，温柔尽显，似水流长啊，曾大山看得心痒痒的，人开口了，不同于刚刚响彻全场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分外的柔静：“靳苍，好久不见。”
　　曾大山看看身边的靳苍，心想，怎么走到哪里都有熟人啊？！
　　靳苍笑了，不是刚刚那种仿若鬼蜮的笑容，是那种艳飞天下的笑，曾大山意识到，哦，原来靳苍是这么美啊，然后耳中听到：“是啊，好久不见。”
　　佟玉和似是开心，似是无奈，似是，唔，曾大山看不懂了，看不懂佟玉和眼中流淌的是怎样的情绪了，美人道：“一起午餐吧，这位先生，也一起，好么？”极尽婉转的问话。
　　哎哟我的娘，曾大山让最后那两个字儿问得魂飞天外了，只留下一具躯壳猛点头。
　　靳苍看看曾大山，一叹：“沈太太，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啧啧，人说午餐，靳苍说吃饭，粗鲁！
　　“我们离婚了。”佟玉和淡淡的语气，却好像溢满了无数繁杂的情绪。
　　靳苍笑了，在曾大山看来颇有些歇斯底里，声音也尖细了不少：“那又如何！”
　　佟玉和也笑：“不如何，只是，我终究还是输了。”
　　靳苍似是平静了，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曾大山两边儿看了看，终于还是决定要跟着靳苍，因为，这个女人今天很不正常，而这里，没有高速冷冻离心机。

　　“靳苍，你，还好吧？”曾大山颇有些小心翼翼。
　　“大山啊，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哎，我很好，放心吧，吃饭去吧，下午还得接着开会呢。”靳苍语调平稳，脸上神情不动，可，心底，哎，当年就差点儿把那尼姑给掐死，现如今，也几乎按捺不住，哈，当年，那郁郁葱葱的山上，那云雾缭绕的尼姑庵里，真真是能让人忘却凡尘的地方，那个疼她宠她到骨子里的人，就是在那里忘了跟她在红尘中的情爱，忘了跟她在凡世里的承诺。
　　寻到餐厅，靳苍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突兀地问了一句：“大山，你说人的感情为什么这么丰富啊？”
　　“啧，没有七情六欲那不成行尸走肉了？！”曾大山不安地看着靳苍，其实，他一直不太能搞得懂这个女子，专业上成绩无数，做人么，看来却有些懒懒散散的，还有在校外的那些隐约的传闻，怎么着都不应该是一个散发着孤寂的人啊，可，不经意的，这个女子就是让人觉得她孤独疏离。“靳苍，你啊，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该忘就忘了吧，你才二十五岁而已啊。”曾大山鲜少有这么语重心长的时候。
　　“二十年的陪伴，怎么忘得掉呢？”飘飘悠悠的一句话，几乎惊得曾大山跳起脚来，靳苍是什么人啊，她哪里是会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啊！今天受刺激受大发了！
　　还好，下午没有出什么事儿，靳苍安安稳稳地缩在角落里睡了一觉，直到末了儿曾大山松了一口气地把她叫醒。

　　“逸初。”佟玉和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给沈逸初打电话。
　　“唔，玉和。”沈逸初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去。说实话，佟玉和做老婆没什么不好，知书识礼的，清清丽丽的，可，唔，终究是差了些什么，这样的深夜里，沈逸初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许的愧疚：“玉和，这几年，委屈你了。”
　　佟玉和几乎要冷笑，呵呵，委屈，两个字怎能盖尽她五年里的苦，五年里的伤：“逸初，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你失去的记忆吗？”
　　沈逸初听出这声音里的挑衅怨毒，笑：“玉和，你在怨我。”
　　佟玉和深深地吸一口气：“逸初，你的记忆还不够完整不是么，逸初，你，丢了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沈逸初看看被猛然挂掉的电话，状似无聊地笑了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好文艺的说法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