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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袋装金鱼 ...

  •   “阿努尔,上课发什么呆呢,起来!”忽地,什么东西砸在金发少年头上,又轻飘飘掉回地板。金发少年揉揉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陌生的白茫茫一片惹得人头脑发昏。
      劣质空调运作的声音嗡嗡乱响,阿努尔撑着桌子站起来,理了理笨重的校服,眯着眼去看黑板上的粉笔灰,好不容易拼凑出答案。
      “C,吧……”
      “好,坐下。”老师摆摆手,继续讲课。他坐下后打算继续睡,就被他棕发同桌摇醒。
      “熬夜打游戏了?”
      “唔……嗯?!”眼前过于熟悉的面庞让他着了个霹雳,尤其是左半张脸如出一辙的胎记,像火燎似的大剌剌地舔在脸上。
      “怎么了?”眼前的同学微微歪头,对他的异常感到意外。
      “没什么。”阿努尔撇撇嘴,继续听一窍不通的课。
      放学,别班的女生跑来与他们同行,更让他大吃一惊。
      “……停渺?”
      “诶诶诶,叫你爷爷干嘛?”她提了提包,走在两人中间。
      好冷。没来由的,阿努尔内心钻出这么个想法,抬头,下雪了,四月一拉了拉围巾,看着落日。他们学校放学晚,但放学路倒是值得欣赏的。
      人慢慢少了,他们还在走着,三人在小摊前停下,买了垫肚子的烧饼,阿努尔捏着饼,没有半点食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被旁边四月一轻轻撞了下,问他今天怎么奇怪。金发的少年摇摇头说没什么,笑着继续走。
      雪下大了。
      好冷。
      阿努尔突然觉得累了,就放任自己落在他们后面。他远望着渲染血腥的落日,直到四月一和停渺走出好远好远,远到他们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远到大雪遮住他的眼睛。
      他再也没有走出那个落日。
      “阿努尔!你醒醒啊……”停渺摇晃着他的身躯,眼泪挣脱束缚如珠子似的落下。失去生息的金发少年大半个身子都变得焦黑,烈火熄灭,只剩一只乌黑的眼睛还是完好无损,但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她还剩什么?她不清楚了。转头看向四月一,他也是那样痛苦,悲哀地啼鸣着。身体的每一个分子都不受他控制,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朝自己扑来,自己杀死又一个又一个的人。
      绝望与痛苦占据上风,如扎根的植物般在他心脏上越长越大,结出的果实在成熟的一刻炸弹似的弹开,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啊!!——”尖叫声越发刺耳,眼泪挂在脸上,身上,羽毛上。这种感觉简直比杀死他还要痛苦。银发的男人微微垂眸,用洁白的蜡缠住他的头,遮住他的眼。
      “对不起。”他这样说道。
      一时的分神让自己置于险境,逼近的刀刃在眼前急速放大,连尖锐的一点都清晰可见,倒映在眼眸里的轮廓几乎要刺伤眼睛。正要后撤躲开,跟前就忽地立起海啸般高的毒墙。
      “哗——”“大浪”退去,将异教徒浸染其中。琼斯被反噬半身,身体表面变得泥泞,竟滴下表皮,露出其下果酒颜色的肉。塔尔塔惊得瞳孔地震,口中飞出的血蝶自主集群接住坠落的信徒,落不到实处的种子在空中生根发芽,万千细小的藤蔓缠住他的身躯,吮吸他的血肉,从创口处又引出许多血蝶来。
      “莱卡希!!”西赛索一响指打出三个十字星炸了塔尔塔的束缚,深蓝色长发的青年从角落走出,准确点应该是爬出。
      他只剩一颗头被藤蔓托着,但仍活着,正眨巴眼睛,由植物编织的身躯蜈蚣似的在场地上乱爬,被一刀劈开时又变回原样。
      “好恶心。”西卡透过厚重的星云望见这怪异的生物,身体大半变得虚无透明,与星尘融为一体。能量的反扑泰国恐怖,有些人还在犹豫是否使用,就被死亡撞了满怀。
      亚撒姗的锁链肆无忌惮地在场地上横行,从天而降或破土而出,直到把塔林组的王权公主包在“茧”中远离西赛索并拉回自己身边,这才稍稍停手。
      谁在空间上砍出裂缝,谁被炮筒敲飞脑袋,谁的第二武器被灌入力量,与他人纠缠。
      “这太残酷了。”将自己置于高处的红发少女淡然观看发生的混乱,看血肉横飞,看尸横遍野。身上的金色裂痕中冒出细细的绳,与空间的裂缝相连。满是复杂线条的眶中没有焦距,视线落到了更远的地方。
      “祂养‘鱼’吗?”针线在空气中用丝织出莱恩的轮廓,声音飘飘悠悠,碰得耳朵闷响。
      “差不多。”伊尔艾轻轻勾了勾金色的线,顿感疼痛,收回手,老老实实地坐在已凝成实体的气流上。缝合人用针线牵着几张皮,皮上的嘴一开一合,问她:“你要去死了?”
      “不是去死。”
      “是牺牲。”她又抱着自己蜷缩起来,缝合人叹口气,阵线穿梭几回将自己拼回原样,手里还捧着一汪清水,活了般溜下指缝,聚成百慕,在场地炸出漩涡,而后莱恩饶有兴致地观看热锅上的蚂蚁与蚂蚁。
      “这把猛料加得不错。”
      “多谢夸奖......啊,鄂莱族和大阿卡那族打得挺壮观。”
      “嗯哼,祝福和现实向来是世仇,正常。”伊尔艾声音有些飘飘然,暗地里为自己高高在上难以被波及的位置洋洋得意,同时深吸一口气,为接下来的添堵做好准备。
      “哈,你也知道塔尔塔这人疯得要命。”
      “嗯。”
      “接下来呢,你死掉,我另找搭档?”
      “嗯,已经达到数量了,他们再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以斯拉族的牺牲践行者,需要我为你歌颂吗?”莱恩揣上戏剧的腔调,如歌的谎言倾泻成长诗,用来哀悼眼前将死的搭档。
      “闭嘴。”红发少女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却留情地看向场地。缝合人看懂她有些别扭的心思,伸手推了她一把,少女往地面坠去,用气流裹住自己,重重跌到玛扎雅身边,抱住她。
      “死前别忘了和朋友说再见。”
      “好好谢谢前辈吧。”他语气带着笑意,全然没有面对死亡的悲凄,反倒为她即将跨出生命获得解脱感到庆幸。气流包裹的少女模糊不清,隔着厚厚的障壁与频繁的攻击,她贴到玛扎雅耳边,稍稍融掉要刺入眼球的冰晶,说:“再见,我快死了。”
      语毕,她感到自己充斥寒意的身体正慢慢消失。裘德族的少女身上结冰更甚。伊尔艾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力量在穹顶撑开巨像的眼皮,让祂落下注视以加速“黑星”的闭合。
      力量解放至最大,开始反扑操控自己的主人,各有困境,动弹不得。
      震耳欲聋的再见声掩盖惨叫,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有如教堂的虔诚诵经,遮住痛苦与罪恶。直至一道疯狂夸张的落雷劈下,竟从外部生生给“黑星”破出惊骇的刀痕,雷光如瀑星星点点地溅下,响彻整个涂炭的空间。
      “啊......撤!”莱恩纵身扑入水中与百慕一齐消失,伊尔艾隐于空气中,雷电着了怒火,四处乱劈,直接把外壳撕碎成片状,弃之在地,连同红发少女与天相连的躯体也粉身碎骨。声嘶力竭的惨叫终于撞破了不断重复的再见,金色瞬间褪去,血沫子与肉渣子被劈得飞溅,皮开肉绽的痛点了引线,全身心的崩溃。水牢轻轻卷住少女的残渣,把她带走。
      “和朋友告别太草率,神母都不要你。”
      “滚。”
      “对前辈放尊重点。”
      “请滚。”
      黑星随消失的牵连破溃,大大小小的碎片从半空落下,载着参赛者往地面坠。痞子正要抓住埃里克冲回风里,后领忽地一紧,机械的振翅声在耳边有规律地响,他正要挣扎,又被提了提。
      “别摔下去。”
      “会死的。”
      喀俄涅变得少言寡语,他拎着两人往下飞,寻了幸存的高山这才把两人放下。
      大赛场地比先前更加破烂,宛如乱葬岗与火葬场的结合,不小心多走几步就会坠入岩浆。方才死在黑星中的参赛者尽数消失,连片薄薄的鱼鳞都没剩下,人造天使的皮上布满雷击纹,可他毫不在意。面对两个队友的关心也只是摇头,借风伸手就对埃里克的头发一通乱揉,然后船长的毛炸起来了。
      “不湿了。”话音刚落,青年的头发又垂下去了。
      “啊?我记得帮他吹过了......”
      “能量反噬。”埃里克打断痞子,同时掀开他外套,狠狠按向肚子。奥斯卡刚想出声制止,发觉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触感,低下头看船长的手,竟微微从自己的腹肌上穿进去。
      “呐......透了。”奥斯卡拉下衣服,试着感受自己的存在。但体内有风呼呼地吹,裹着让人发毛的寒意。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把自己裹了又裹。
      “你怎么跟冬眠被叫醒的熊似的。”
      “他这种情况还好,眼中的是用毒的和用冰的。”喀俄涅摇摇头,顺手扶了下好不容易爬上高山的参赛者,结果把人家吓得往后撤,险些摔下去。
      痞子耸耸肩,对弱小者投以敷衍的同情,随后跟着两人离开,在开裂的大地上行走。
      “它什么时候合上。”埃里克听着裂缝底下传出的哭喊声与水声,感到无能为力,只能为他们祈祷早日解脱。喀俄涅瞥了眼,淡淡地说:“它会越来越大。”
      “直到神母出生。”抬头,看向天空中已然成形的巨大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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