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拼图》末枫

3、雨

　　隔天一早，萧穆语穿着一身黑白色校服推开司郁年的宿舍门。
　　司郁年刷着牙，望着他，面露惊讶：“这么早？”
　　“试卷从西边飘来了，”萧穆语抖手上的试卷：“潜水艇让我们俩出高一开学考试卷，老师出卷子都是十几个人吧？”
　　司郁年咳嗽几声，满嘴泡沫：“什么？”
　　“意思是，我们有的忙了，而且因为现在部学生会正在更新调整，我们还要去教他们怎么扣分，处理事情。”萧穆语笑的很苦的模样。

　　新生们抱着刚领到的教材，脸上带着新鲜和憧憬，穿梭在挂着“欢迎新同学”的横幅下。
　　而学长学姐们则显得从容许多，坐在长椅上，捧着冰凉的奶茶，低声谈笑。
　　这是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季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安静又充满希望的活力。
　　而大楼被爬山虎密密麻麻的包揽，吞噬着窗户，无一例外，窗户全被灰色的窗帘拉上。
　　高二13班在亿学楼三层西边的尽头，萧穆语握着板子在走廊走着，司郁年则是沉稳的抱住。
　　两人去看新选上来的学生会，换了一轮，全是高一新生。
　　萧穆语牙不动，唇不动，凑近司郁年：“我感觉我们像电视里那些死装哥。”
　　司郁年同样回他：“谁说不是？”
　　你们知道要查哪些区域吗？”
　　“跟你们说下要查的区域，教室、操场、清洁区、宿舍、以及有各项活动之类的搭建后台、检查可移动物体有无损坏，及时找我报销……”
　　“那个穆主席，”有女生举手道：“什么东西算可移动物体？”
　　“桌椅、外面的公共设施，树也算，当然这些我们只管学业、运动，这两类……”
　　萧穆语和他们讲了大半天，他们有点半懂半懵的状态，也知道白讲：“这样吧，下午跟我去做一下实践行吧？”
　　司郁年站在那里给他们发扣分板：“先带他们学查违禁品，这个好学。”
　　萧穆语一想，捏着手指算日子：“正好今天是查违禁品的日子……”
　　“违禁品分三类，电子产品、冷兵器以及活物……”萧穆语冷笑，“一想到上届高三在讲台底下养小仓鼠那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手机算吗？”有人问。
　　“查违禁品的时候是违禁品，不是查违禁品的时候统称为学习工具。”
　　萧穆语和司郁年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教学楼，萧穆语先拿笔敲敲板子：“我先带你们打个样。”
　　萧穆语拿笔敲敲门：“查违禁品。”
　　那群学生立马骚动起来，萧穆语先走到第一个人的面前，翻书包，翻出一堆小梳子、镜子和素颜霜。
　　女生颤颤巍巍的问：“这些……算违禁品吗？”
　　“不算，”萧穆语继续掏，“你这些占地方。”
　　萧穆语又往里伸，从书包底部的拉链里翻出一本爱豆的小卡册：“这个算。”
　　粉的是他对家。
　　女生嘎巴一声碎了：亲签啊，我六万收的！
　　“名字写上，周五去教务处认领。”萧穆语给放小袋子里收着。
　　萧穆语跨步朝后排走，对男生伸手：“拿出来。”
　　男生无辜的说：“什么？”
　　“烟，拿出来。”萧穆语讨要说，“别逼我上手。”
　　“不……不是烟……”男生道。
　　萧穆语不顾三七二十一，从他裤子口袋摸出一包南京，“这是什么？”
　　男生不说话了。
　　“扣五分学分，再写一千字检讨送主任办公室里去，”萧穆语看了眼他的班牌名字，翻到那一页，写上5，“带烟还狡辩……打火机呢？”
　　男生掏给他。
　　……
　　“刚刚主席你好帅！”有人扯了他的袖子。
　　萧穆语僵硬的笑着，抬胳膊把自己袖子拯救回来，看了一眼司郁年，“是吗……”
　　我有厌人癖，离我远点。
　　随后慢慢挪到司郁年身旁，“你们应该懂了吧？那你们就去实践一下。”
　　那些人迫不及待的往教室扑去。
　　“我现在越来越不想干了……”萧穆语看着手里那包南京：“要不我们把他销毁掉？”
　　司郁年以为是扔掉，点点头同意。
　　一个房间里，司郁年沉默的看他把烟扔进去，“这是哪儿？”
　　“给你看个好玩的。”萧穆语点击机器上面英文翻译过是“焚烧”的按键，烟被火圈起来，逐渐变蓝。
　　“这有……”司郁年疑惑的说，当他看到在透明玻璃后的烟火带有红、蓝、绿三色在空气中燃烧、摇曳的时候，悄然停住话舌。
　　那股火起两米高，直至被水浇灭，又被下面的除尘设备一扫而空。
　　“潜水艇搞的新玩意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萧穆语望了望司郁年专注的眼神，贴在他耳旁：“你要喜欢我买一条中华烧给你看。”
　　司郁年推开他的脑袋：“看他们怎么查的再说。”
　　他们看到学生会拿蛇皮袋往里塞违禁品，萧穆语走过去问：“谁让你们这么搜的？”
　　“主任。”他们答。
　　萧穆语抢过塑料袋，“他懂什么就来瞎指挥。”
　　所有人：“……”
　　主任都敢骂的吗？
　　“有专门放的袋子放那生灰，用这破袋子被人往垃圾桶一扔你们就等着背锅吧，”萧穆语扯过一个橡胶袋子，里面有很多的小口袋，“放这里面。”
　　“好。”

　　教学楼的走廊是封闭式的有空调，可他们现在在务学楼，务学楼是全开放的，热的无处可逃。
　　萧穆语抱住教室里的空调，空调和自己同高，脖子以上吹不到风，转过身贴在空调上：“这鬼天气热死我了……”
　　高挑的人把空调包住，四周都以为这里并没有空调。
　　司郁年教导他们，一个个按照名字，放进玻璃柜中，勾选好相应的学生姓名。
　　放置完成后萧穆语依旧贴住空调，困的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提示，别被抓到包庇，抓到就开除加罚写检讨。”萧穆语困得要晕了，挥手让他们回去：“下午再带你们练。”
　　回到教室，萧穆语往桌子上躺：“困死我了——”
　　萧穆语往桌子里摸摸：“我手机、耳机呢？”
　　司郁年：“被收了吧。”
　　萧穆语一抹脸：“忘告诉他们学生会手机不算了……”
　　“我告诉了。”司郁年答。
　　所以是被报复了，萧穆语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了他们。
　　教室那么吵，想睡觉就得带耳机，课间也不能让他们闭嘴安静。
　　下午，萧穆语得上厕所的福，去趟教务处找手机。
　　李怀正嘲笑道：“被搜什么去了？”
　　玻璃柜同图书馆的归置相似，每行柜子都标了相对的班级，最前方的就是高一的。
　　“手机。”萧穆语答。
　　“你们学生会不是能带吗？”李怀正疑惑。
　　“新来的不知道。”
　　“你这主席当的挺有意思……”李怀正笑出声，和他聊天，“这一届看着不太靠谱。”
　　高二十三班的在第三个柜子最上方的那一排里，正好在他身高的90%，将无名指摁住指纹解锁器，很快出了名字显示。
　　被收违禁品需要用指纹解锁，这也是新生入学要办的手续之一，也是为何写上姓名的最大要素。
　　学生会会登记学生违禁品人员以及数量，并在玻璃柜里录入被没收者的指纹，拿走就减一。
　　萧穆语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耳机戴在耳朵上，“走了，主任goodbey.”
　　梦零的耳机发给他们是方便联络的，全校覆盖网络，密码一月换一次，只允许学生会、老师来使用。
　　他的手机叮叮叮的来消息，大致了解后开起静音模式。

　　这一天，一身疲惫的过去了，头顶10点的夜晚正准备回宿舍。
　　天空中下起了雨，像是想说我知道有一个人晚归的学生，留下走廊下的戴单边白色耳机少年。
　　萧穆语想，校服往上一遮，冲回宿舍得了，毕竟都是要洗澡的，淋一下雨也不是不行，也没有那么娇气。
　　要是年年在就好了，他习惯带把伞在身上，他低着头这么想。
　　可惜他早回去了，也不知道等我……
　　正想着，眼前低了一阶的地面上露出一双白鞋。
　　他愣痴痴的抬头，眼睛亮了亮，嘴边带着笑：“你不是回去了吗？”
　　司郁年多了点表情，带着柔和：“嗯。”
　　“那你是专门过来接我的？”萧穆语又问。
　　“不然呢？”司郁年握住一把黑伞，很大，站两个人完全可以挡下。
　　他身穿纯白色的t恤，灰色的休闲裤，一看就是着急忙慌套上的，他也很白，在夜光中隐隐约约透出。
　　雨和黑夜给他的容貌平添了几分模糊，下颌线还带着青涩，但却依旧那么沉稳。
　　回宿舍的路上，道路两旁种着梧桐树和一排排的，像古代的那种六角灯笼。
　　挂在两米的铜杆上，垂在杆下。
　　朦朦胧胧，昏黄的六角灯笼下，只有两个人的影。
　　萧穆语手握住伞柄，从司郁年手中夺过：“伞给我吧，你带伞，我撑伞。”
　　伞这下歪在了另一边，把身旁的人完全罩住。

　　晚上查寝室。
　　夏夜十点半的男宿舍楼道，白瓷砖此刻正泛着冷冽的哑光，连地砖缝隙里的水渍都亮得晃眼。
　　走廊两旁的空调被人群阻挡，泛着闷。
　　楼道里飘着沐浴露的薄荷香和洗衣粉的淡甜，光膀子的男生们趿着拖鞋来来往往，塑料鞋底敲在瓷砖上，脆生生的声响在走廊里撞来撞去。
　　可谓是最干净清爽的季节，所有人都乐意洗澡。
　　萧穆语刚推门，碰上一群在宿舍开KTV的。
　　“主席晚上好——”他们头戴海盗装饰，见人来立马跺脚敬礼，“人员没少，有一个在睡觉。”
　　萧穆语看那个拉上床帘的床位，对旁边的学生会说：“你来叫。”
　　“查寝，学生会的。”
　　“哦。”那人探出头，看到一群人。
　　萧穆语看了看垃圾桶，那人赶紧说：“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是吗？”
　　萧穆语好奇的和他对视：“垃圾桶不装垃圾装你室友吗？”
　　“呃……”
　　“新生是吧？垃圾桶垃圾不能过半，不能在墙上挂七七八八的东西，上一届留下的你爱拆不拆……”
　　新生跟在萧穆语后面，司郁年则是带了另一队查下一栋。
　　门一关，学长往墙上贴钩子。
　　他们这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配了阳台，单独洗浴室和两个洗衣机。
　　一个舍友收拾东西去自己朋友的宿舍：“拜拜～我要去兄弟那里上分了。”
　　“不是说不能串宿舍吗？”
　　“脑子活一点，咱这主席就是来装装样子，实则根本懒得理。”学长指地上的盆让他摆好，“他要真想查，这盆都够几分的。”
　　学长喊着“老婆”，钻进了别人的被窝。
　　新生躺回自己的床上。
　　“这学校真的好有包容性……”
　　新生眨眨眼睛。
　　新生有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