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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搞砸了 ...

  •   我将□□号给了小芳,和她们告别后,便打算回家。
      路上,不知何时,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水像从筛子里流出来一样,又密又细,下个不停,冰冷的雨点浸透了衣服。我没有带伞,只好先到附近的公寓下躲一躲雨。
      我走到公寓下等雨停,这时三位警察从楼梯上飞快的走了下来,好像在着急地淡论着什么。我瞥了一眼警服,居然是谭岩局里的。
      “姐,最近这公寓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我拉住一位从我身边经过的大娘。
      大娘两手各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水果、蔬莱,应该是刚买完菜回来。她听我这么一说,猛地挺直了佝偻着的身子,双眼如触电般闪烁着惊异的光芒,手中的塑料袋也不自觉地滑落。
      半分钟后,大娘回过神来。
      “我跟你说吼,就前一个月,我隔壁搬来了一个叫林芮涵的姑娘,好像是富二代和家吵架离家出走了。就前几天,有贼来把她给杀了。” 大娘突然向四周望了望,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我们邻居几个都觉得这定是起仇杀。林芮涵这人,真的是以为自己是个富二代就高人一等,我呸!抢不到蛋糕店的蛋挞,就想花钱买下我小儿子手里那份。我小儿子他不肯,她就给了我小儿子一巴掌,还说‘不就一蛋挞吗,给脸不要脸。’你说,我小儿子他才10岁啊。连10岁小孩都欺负,她在外面招惹的人还少么。唉,什么人啊这,也不知道她的室友这个月是怎么过的。”
      雨一直下了半小时,还没停。我知道,福州的秋雨小而漫长,没有三、四个小时是停不了的。无奈之下,我只好咬牙叫了辆的士回家。
      晚上,谭岩打来电话。
      “老江,你明早有病人吗?咳咳……叶寒凝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一直心不在焉,还不停地吵着要去见郭鸿。这让我们的做笔录很困难。现在急需找一个心理医生对她进行开导,所以你……”
      “我知道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定在明早9点吧。还有……”
      “怎么了?”
      “没事,注意身体。还有,早点休息。”
      窗外的雨还在不停下着。
      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下雨的天气,雨水不仅能冲毁操作案的痕迹,还有掩盖作案声音的效果。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不过晚天那饱含水汽的深灰色云团还在低空缓缓移动,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我来到院里,就看到谭岩和叶寒凝两人在哪里等候了。
      “你一晚上没睡?”我看到谭岩的眼睛肿胀、有点呆滞,还不停在那打哈气。可能是心理医生的职业病吧,我不禁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了。
      “又不是一两次了,习惯就好。”
      “睡眠不足会导致神经衰弱,容易导致精神疾病,如抑郁、焦虑……”
      “嘶……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江医生。”谭岩转头看向叶寒凝,“。不过江医生您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病人吧,喏,给你带来了。”
      我朝叶寒凝笑了笑,几天不见她看上去又憔悴了许多。我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向她示意。
      现在是10月17日上午九点整,这是我和患者叶寒凝的第一次谈话。
      “您好,又见面了,请坐。我叫江飖,你可以叫我江医生。”(推椅子的声音。)
      “医生,关于精神分裂的证明……”
      “你为什么那么急切需要它?”
      ……
      “我撑不下去了,我想尽早得到治疗。”
      “好的,所以请你如实说清你的状况,对你我都有好处。”
      ……(沉默)
      “有人要杀我……”
      “嗯?”
      “有人要杀我!我……我不要去死!”(恐惧的尖叫声,拍桌子声。)
      “请你先冷静下,深呼吸……”
      (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静下来。)
      “要来杯茶吗。”(倒茶声、递杯子声。)
      “谢谢。”
      “放轻松,我给你放首音乐。”
      (舒缓的音乐。)
      “闭上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人。”
      “他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
      “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脸吗?”
      ……
      “照片上的人,是郭鸿吗?”
      “郭鸿……郭鸿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他不是威胁过你吗,你为什么还想见他?”
      “不……我想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总之,快带我去见他!”
      “抱歉,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受到郭鸿威胁后,才出现一些心理上的问题吗?”
      “……我不清楚。应该,不是吧。对不起江医生,我有点累,能下次再找你吗。”
      “好的。本次谈话到此结束,感谢你的配合。”
      谈活结束后,我送叶寒凝到门口,看到叶寒一位妇女和一位年轻人正坐在门口,是叶寒凝的母亲和弟弟。
      叶寒凝的母亲看着很格外苍老,她的面部皮肤已经松弛,眼角的皱纹如同枯枝般蔓延,头发已然灰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看到叶寒凝出来那一刻立马站了身,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不前。
      “你们……来干什么?”叶寒凝看到母亲和弟弟,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我看她的拳头瞬间紧握了一下,随后又松开。似乎在压抑心中的烦恼。
      “啊呀阿凝,你可总算出来了,担心死我了。”叶寒凝的母亲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叶寒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啊呀你看看你,都瘦了。医生啊,我家阿凝没事儿吧?”
      我拍了拍叶寒凝母亲,轻声道:“近一步说活。”接着拉上谭岩到了屋内。
      “初步诊断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在诊断书上写上两行字,抬头对两人说。
      “什么……割耳膜?哎这……医生我没读过书,不懂这些。”叶母绷紧了眉头,咬了咬牙关,随后叹了口气,“我就想知道,叶寒凝的症状到底严不严重,我这个做妈的能为她做些什么。”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又称人质认同综合症。是指犯罪中的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的好感,如同情、认同、依赖等,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人的一种情感联结。”我解释道。
      “这……我家阿疑怎么会这变成这个样子!这……啊呀还可怎么办啊!”叶母急得满屋子打转转,像热锅上的蚂蚁。
      “别急,先听江医生说。”谭岩安慰道。
      “从目前情况来看,叶寒凝应该是受到郭鸿危胁后,在死亡的威胁下产生了服从性和求生心理。不过别担心,在人类面临死亡威胁的情况下,拥有求生欲是正常的。”我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可通过心理治疗缓解病情,我会积极疏导叶寒凝的情绪。同时家庭帮助可使患者病情更好的恢复。所以希望你能给予叶寒疑足够的关怀和理解,让她感受到家庭温暖。同时,给予叶寒凝适当的保护,避免他人的看法使其受到心理上的二次伤害。”
      我说完后,叶母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若有所思地半闭着,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辩论。半响,她才挤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说道:“那个……拜托你们了。”
      叶母走出门,叶寒凝走向前似乎是对她说了什么,叶母露出一幅不可接受的表情。随后,一行人离开了。
      屋内,只留下我和谭岩四目相对。
      “带叶寒凝去见郭鸿。”我淡淡道。
      “什么意思?”谭岩看着我,瞳孔中满是疑惑,又带着些不漏,“你确定?”
      “就是让她看到郭鸿落网后的下场,这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
      “哦——就没什么……别的了吗?”
      “职业要求,我们心理医生不能透露患者的情况,这点作为警察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
      谭岩盯了我好久,随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看来你我都选择了一条同样坚难的路。”
      傍晚,夕阳西下,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透过窗户看去,落日给大地上涂上一层金黄色,将各家的窗玻璃照得像火一样红。阳光穿过薄纱,光线变得朦胧而迷离。
      突然,我的口袋里传来一阵振动。
      “您好,我是江医生,请问您是……”
      “啊……对不起啊江哥,你在上班是吗,那我晚点在打给你。”电话那头传来人声,也可以听到周围环境的嘈杂。
      “不用,我准备下班了。有什么事吗白警官?”
      电话那头的是白晓惠,警校优等生,谭岩的同事。我不止和她打过一次交道,也认识到她是个思维敏捷的姑娘。
      “就是关于最近那件案子,同组的几位同志都想请你过来谈谈关于叶寒凝的事儿。你顺便来一起聚个餐呗,在南后街。哦对,谭哥也在。”
      “好啊。”我答应道。
      “对了,谭岩今天下午带叶寒凝去见郭鸿了吧。情况怎幺样?”
      “这个……”白晓惠顿了顿,吞吞吐吐地说道:“额……要不你先过来再说吧。按谭哥说的,这事儿应该是给……搞砸了……”

      福州的秋天并不凉快。即使寒露刚过,深秋来临,福州一日内最高的气温还能有大概25度。
      深秋,正是茉莉花盛开的时节。自行车迎着微风,茉莉花的香气随着浮上来,像水漫过来,街两旁,只剩它的香在游走,令人沉醉其中。
      “江哥,这儿这儿!”
      我回过神来,白晓惠在街旁的一家“东北烧烤”店前向我招手。我将自行车停在一边,鸡过熙攘的人流,来到店门口。
      推开门口的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浓雾一样包裹着我,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老弟啊,要点啥嘞。”老板的吆喝声伴着周围的人声鼎沸。
      “关叔,咱们是一起的。”白晓惠不知从哪又冒出来,眯着眼笑嘻嘻地说道:“关叔,再加五串干巴肉和五串筋皮子。您这东北的烧烤就是不一样,够有味儿。”
      “好嘞!”
      “江哥,快过来。”白晓惠拉着我的手臂,把我向一边扯去,“大家都等了你好久了。”

      "久别重逢,俨然隔世啊各位。"我看向面前一桌子的警官,基本都是我认识的。
      “哎呦我可想死你了啊江哥!”有人突然从后边搂住我的脖子,我回头一看,这人是叫纪永瑞。
      这个名字我挺喜欢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勇字拥毒,名字表示商尽果敢,所向披靡之意。瑞在人民里头,寄托着这个孩子安康幸福的美好寓意。
      “小江,叶寒凝她得了什么病,跟我好好说说。”
      说话的人是吕局,他年已过知命之年,皮肤黝黑,但身体都如同苍松般坚韧,眼神明亮。我迫于某些原因,实在不想和警局的高层打交道,他的到来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我把叶寒凝的症状大至说了下。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吕局的脸上流露出沉思的皱纹,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对了,叶寒凝现在怎么样了?”我不想多说,直接切入正题。随后拿起面前一张豆皮,啃了一口转头问纪永瑞。
      “呵呵,这……”纪永端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搞砸了。”我才发现谭岩坐在我对面,他的嘴角下垂,眉头紧锁,双眼空洞地望向前方。半晌,他站起身,“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一下。”
      “唉,谭哥从今天下午起就是这个样子。”
      “说起来这次的失误我也有责任……”
      白晓惠和纪永瑞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我也大致明白为什么谭岩会说这件事“搞砸了”。

      10月17日下午14:00,警方答应了叶寒凝见嫌疑人郭鸿的请求。
      “一会儿人来了记得老实点,最好是表现出忏悔和对法律的崇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纪永端一面警告着郭鸿,一面盯着手表上的时间等白晓惠带叶寒凝过来。丝毫没注意到郭鸿那不屑的一瞥和低下头的冷笑。警方甚至没有告诉他来的人是谁就把他拉了出来。
      “久等了,纪警官。”白晓惠领着叶寒凝走进会见室,随后转头对叶寒凝说:“别怕,郭鸿已经被逮捕了,他的结局不会好过的,更不会再威胁你,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警察……唉!”
      没等白晓惠把话说完,叶寒凝就果断且迅速地冲到了郭鸿面前,她的反应不禁让一旁的白晓惠和纪永瑞绷紧了心弦。
      “终于见到你了,郭鸿。”叶寒凝喘着粗气,激动地说:“我求了警察好久,他们总算是肯让我来见你了。你知道这几天,我……”
      “怎么会是你,”郭鸿抬头看了眼叶寒凝,眼里满是诧异:“你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还年轻,又有学问,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不应该在这件事上耽搁太久。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当然,我不会食言。你走吧。”
      “不,我为了什么而来你应该清楚吧。”叶寒凝说:“我只是想要……”
      “我说了走开,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郭鸿突然狂暴起来,他的脸憋得道红,双眉拧成疙瘩,用爆满青筋的胳膊撞击着会见室的玻璃,怒不可遏地叫道:“你要是再敢来,我就杀了你!”
      “郭鸿,你想干什么!”纪永瑞连忙上前,双手遏制住郭鸿的胳膊,“你发什么疯啊,给我冷静下来!”
      会见室内充斥着一连串的吵杂声:呵斥、踹桌、铁铐的敲打……
      两分种后,白晓惠带着一脸惆怅的叶寒凝走出会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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