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人正欢》第七

4、百万钱

　　并不是说乔朵非得要带涵双姐弟俩一同偷逃，不过是因为寨子里就涵双与她最亲，也时常照顾乔朵。她实在是不愿看着姐弟俩在这受苦，所以才想着带俩人一起走。可涵双对此彷徨不决，乔朵也不好步步紧逼。
　　过得两日，廖婆子又叫乔朵值宿，却正合了她意。夜里除了几个值宿的外，常人是不来庖屋处溜达的，最好捡些熟食干粮藏身。众人散去后，乔朵坐在院中的墙角处，思量着等会要不要找那辛郎来商量。毕竟怎么个走法，以何借口走，又几个人走，乔朵都一无所知。
　　“你耳朵聋了是不，唤你三四声，连头不抬一下，要作死啊！”正想着，廖婆子那令人生厌的声音突地响起，乔朵很是吃了一惊。还未得反应过来，啪啪两记耳光便扇了上来，只教乔朵顿觉两颊火热。“内堂传宵夜呢，你却躲在这闲懒，就算你想这下月及笄后指配，也不急这一时啊！”
　　说完，廖婆子又伸手狠地一拧乔朵的胳膊，疼的她眼泪霎就落了出来。
　　“我··”
　　乔朵只抬头说了一个字而已，那廖婆子就又是啪啪两记耳光使了上来。“学会顶嘴了是不，倒叫你倔个瞧瞧啊，若是不揪了你层皮下来，怕是你赶日就要无法无天了！”说完了，廖婆子还不解气，又使劲地踹了乔朵一脚。“还不起去，内堂等着呢！”
　　廖婆子突地又冒了出来，是有原因的。散了工回去，她家那汉子便与她说，教她莫要再打骂些庖屋里的丫头了，说是白堂主知晓了这档子事，吩咐他回来说与廖婆子听的。白堂主说，好赖这些个丫头们的父辈，都是为寨子立了功的，若是不善待，倒会教那些个寨众们寒了心。
　　庖屋里做活的丫头，没了爹娘的就乔朵与涵双两人。涵双是个怯弱的丫头，这话定不是她多嘴说了出去，如此想来，剩下的就只有乔朵了。便是因为这样，才叫廖婆子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愈想着便愈发地不解气，因此才转回来想找借口整治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可巧乔朵正有心思，没察觉她的到来，这才遭了殃。
　　乔朵挨了打，却吱不得声，只能忍痛捂着面低头进去庖屋做活。
　　没法活了！乔朵忍住火气，想要出逃的心思越发的强烈起来。疼痛与委屈以及愤怒，使那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似珠链般地顺着面颊滑落。
　　其实廖婆子倒真是冤枉乔朵了，这话，乔朵说给谁听去呢。不过是那辛郎做的好事罢了，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来好让乔朵少受点罪，二来也好让乔朵在庖屋做事宽松些，好备下些干粮，养着些气力，来日上路时能行快些而已。哪知，这廖婆子却是个心眼比针尖还细的女人，反倒叫乔朵多受了些苦。
　　噙着泪，好不容易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乔朵托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住所。她那爹娘还在时，倒是有座单独的居所的，不过乔朵成了孤儿后，那住所便被寨子收了回去，安排着她住到了通铺屋里。
　　一见乔朵红肿着脸入得屋来，涵双惊了一吓，连忙从铺上爬起来迎去。
　　“姐啊，这是怎地了啊！”
　　“唉，还不是那黑心的廖婆子使的狠手。明明内堂没催，她偏要找借口教训乔姐儿。”一个同是值宿的丫头见涵双问起，满不开心地喃喃着。
　　才一说完，便被身后的另一个丫头拍了一掌，“要作死了啊，小心被人听了去，要是叫廖婆子知晓了，保不住大伙儿都要遭殃。”
　　“是是，少说不说最好，洗洗睡去吧，明儿又要早起呢！”
　　扶着乔朵挨铺边坐下，涵双的眼泪便出来了，“姐不急，我去三儿那替你讨些伤药来。”
　　乔朵一把拉着欲要出门的涵双，轻摇着头，“不了，只是吃几记耳光而已，又不是甚大伤，往日里不都是这样么，睡上一宿明儿便可消减了些。再说了，这夜了再去寻三儿，要是被人欺负了怎生是好。”
　　涵双还待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声音，“乔姐儿在么，上回亏得你帮手，在下才寻回那账簿本儿。今次堂主赏了些吃食，特意带来些与你，也算是份报答吧！”
　　听声音，乔朵便知道那是辛郎在屋外打着谎。正好她也要找辛郎，便就应了声，起身就往外行。涵双却是有些不解，为何那辛郎要说乔朵帮了他。又觉得现下都近戌初时分了，不放心乔朵一人出去，便扶着跟了出来。
　　“事却是定下来了，只是银钱方面，在下还真是踌躇。”引着乔朵两人行远了些，辛郎将手里的纸包递与涵双拿着，压低了声音道，“乔姐儿可有法子不，这一旦下了山，再寻思着找食可就不易喽。几千里的脚程，身上没些个银钱，可为难呢！”
　　乔朵不言，只是定眼看着辛郎。钱她倒是不愁，也早就想好了用何手段，只是她还是不放心眼前这不熟络的男子。人心险恶，多活了二十几年的乔朵清楚得很。这世上唯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别人再是忠诚，也还是有差距的。
　　涵双见乔朵沉默不语，以为她心中在思量何处寻钱，便怯声道：“我娘去时，倒也留下了些几个钱，要不姐你拿着使吧。反正在寨子里，也没地去使。”
　　乔朵心中一阵感动，捏了捏涵双的手，向辛郎道：“正经儿两百年上的沁玉，能换上不少钱了吧！”
　　这话，涵双听了是没什么反应的，对她来说，最值钱的莫过于那些内堂婆娘们身上穿着的漂亮衣裳，还有头上手上脖上带着的首饰。可辛郎却不是个没见识的人，咋一听乔朵这般说，眼都瞪大了。
　　“果真？你怎会有那样贵重的物事，可要知一只两百年上的沁玉跳脱*，少说也得值百万钱呢！”
　　百万钱，不过千贯而已嘛，乔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只是以为若只值这么些的话，是不是要多做上几个跳脱来。可乔朵却是不知，如果拿着一千贯钱，够她坐着马车好吃好住的从长欢寨去到京城十几个来回了。
　　涵双一听得百万钱，本就脆弱的心就揪得差点没蹦出来。“姐，你哪来那等珍稀的物事啊，怎地从未听你说起过呢！”
　　辛郎也不信，虽说长欢寨行的便是打劫的营生，乔朵的爹爹在世时也常下山劫道，可这等珍贵的物事，旁人是断不会随身带着的，如何到得了乔朵这从未迈出寨子半步的丫头身上呢。
　　不理会辛郎的反应，乔朵道：“就这么定了，干粮已备好了，只等后日你来唤我。”说罢，扯着还云里雾里的涵双回了屋。
　　注释：跳脱-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