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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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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至拂晓,深重的倦意缓缓袭来,慕南枝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眼皮缓缓睁开,熟悉的虚影在眼前摇晃。
“阁主,都日上三竿了,你看你,跟头猪似的。”
慕南枝面无表情地“赏”了她一拳头,右眼上飞速涨红。
“有屁就放。”
陇沅委屈地摸摸自己备受伤害的柔嫩肌肤,嘴微微瘪着。
“什么嘛,清筠前辈传信过来,有路前辈的消息了。”
“什么,娘亲!!”
她娘行踪有了!
娘亲名唤路栩,出身武林世家,当年与父亲结合饱受争议,慕南枝三岁时亲眼见到娘亲下葬,但当她远离家门闯荡江湖却发现处处有娘亲留下的痕迹。
其中,天衣阁的前身——青云门,当时已经破败不堪,经由她之手才情况好转。
这些年她之所以七过家门而不入,为的就是找到娘亲,将其带回。
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清筠,沈清筠,是她的授业恩师,也是娘亲留给自己最锋利的一柄宝剑。
她跟着师父,将自己也磨炼成世间少有的“神器”。
慕南枝深吸一口气,问道:“可有具体的消息?”
陇沅说道:“暂时还没有,只说让你别担心,她会完完整整地把前辈带回来。”
慕南枝无比心痛,身为子女,竟然不能亲手拯救母亲于苦海。
“算了,沐子宸醒了没有,找他有事。”
“ 阁主,这怕是不行。沐大人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曾大夫说少说三日才能醒来。而且,而且……昨日被你弄晕的士兵现在满大街地找沐子宸,就快找到我们这儿了,所以……”
所以陇沅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笑嘻嘻地递给她。
慕南枝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没见过这样赶鸭子上架的。
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凶手不排除来自官场,此事与她父兄的冤案大有关联,她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慕南枝梳洗打扮成沐子宸的模样,一层不薄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总是不舒服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面皮弄得平整一些。
沐子宸如今重病,还不曾清醒,她且先帮他上任,也顺便看望父兄,探听详情。
她有意改变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性,脸上动作总是要大一些,否则一不小心就成面瘫脸了。
她整理好仪容,陇沅假笑着递上沐子宸的包袱。
她打开包袱,突然从中掉落一封信,写着“沐大人亲启”。
这应是给沐子宸的,她不疑有他,打开信件。
信中说大理寺卿赵如晦邀沐子宸至悦来酒楼,时日正好是今日,而昨晚沐子宸遭遇袭击。
“这也太巧了。”
昨日人就被投毒,今日就受邀,而且昨日沐子宸伤重的模样是瞒不过人的。
这个赵如晦听说是沐子宸的授业恩师,沐子宸对他很是敬重。
“但愿是我想错了。”
往往刺向自个儿最深的刀,就来自亲信。
“阁主料事如神,怎么能错呢,我看这个老匹夫一定另有阴谋。”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是那赵如晦腹中的蛔虫。
“你见过几次?这般信誓旦旦。”
陇沅脸色有些窘迫,“我这是追随阁主的脚步、思想,我可是您最衷心的奴才。”
“你真恶心,再给我蹬鼻子上脸,我打发你去做真正的奴才。”
“哦~额呵~”
慕南枝手忙脚乱地捂完左耳又捂右耳,算是被这货折腾得无法了。
陇沅性情如此,但是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上京的书斋几乎都被她收购了。
慕南枝也放心她做事,只是此人言语、行事,往往让人招架不住。
二人这就动身,一起去探个究竟。
悦来酒楼门前人声鼎沸,不愧上京第一酒楼,但人多得有些过分了,不用劲儿挤,还挤不出来。
她随意一瞥,瞧见几人脸上十分不耐烦,还有点,竟然勾着腰打哈欠。
这可不像普罗大众该有的反应。
她随意一抬头,上方牌匾的字迹遒劲有力,她万分熟悉,此乃父亲镇北侯所题。
父亲虽贵为侯爷,但从不傲上欺下、以权压人。
泪珠在眼眶内打转,片刻后将所有泪意都收回。
这个时候眼泪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这个赵如晦绝对不简单。
一张手帕蹭到她脸边,陇沅说道:“擦擦吧,我不笑话你,沐大人。”
“你想去北漠扎根几年?”
陇沅一下脸色苍白,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她怎么能去!!
那个地方危机重重,光是频频爆发的沙暴就让人受不了。
更何况北漠腹中之地还有魔教驻足,她去不就死翘翘了。
“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多嘴了,我还是帮你留在上京比较好。”
“你知道就好。”
这时二人遭到几个壮汉挤了一下,险些跌倒。
周围已经有人摔倒,若是沐子宸到此,怕是就危险了。
这个赵如晦实在有些心机叵测,让病重之人来闹市赴会,不是一个恩师该做的。
按理来说这匾额当拆了。
而且她注意到,匾额上有轻微的裂痕,倘若不细看也是看不出的。
慕南枝猜想,这匾额是被拆过的,拆下的匾额重新安上去,这有何意味?
沐子宸虽是她的好友,但和镇北侯府实在没什么干系,她也从未动用父兄的势力帮他谋取一分利益。
“大理寺卿,你到底有何筹谋?”
这场宴会是好意还是歹意还未可知,当前一切都只是臆测罢了。
她踏入其间,人声之鼎沸、喧闹之非凡,将近正午,酒楼中的小二几乎忙不过来。
十几号人累得满头大汗。
她身边也进进出出着无数的人。
此时一位店小二出来迎客,狂风大作他却大汗淋漓,可见里头盛况。
“客官,里边请!”
嗓音略显疲态,下巴微动,睫毛也被密汗沾湿。
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一条白布搭在肩膀上,灰色帽子有些陈旧,带着些许补丁。
汗液浸湿脸颊,下流至脖颈,嘴皮有些发白。
被人阻了去路,她本不悦,可见小二疲惫面容,心中略有动容,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吊钱打赏于他。
“多谢客官!”
店小二喜出望外,这还是这几日来领到的第一份赏钱,立即折腰、低头迎人入内。
一踏入此间,糙汉喧哗吵闹的声音与说书人激情澎湃的呼喝声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一些高雅悦耳的琴声。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共处一堂,显得更加嘈杂、喧闹,吵得她耳根发疼。
眼前座无虚席,仅说书人身旁才有空地,容纳外人一席之地。
这酒楼太过嘈杂,慕南枝被吵得有些头晕,这酒楼混迹着三教九流之徒。
赵如晦约她至楼上,不宜在此多逗留,这可是顶头上司,万不可懈怠了。
“呔!”
中央说书人一声恫吓,慕南枝的脚还未踏上台阶,眼神就情不自禁地落到中间位置。
“想那镇北侯老当益壮,三十万大军压境,毫不退缩,一家老小全部出战,甚至还有那娇滴滴的慕南枝慕小姐都上阵了……”
那说书人说便说了,竟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扮演他父兄时倒真有几分神韵。
扮她还有几分女子的娇羞,嗓子夹着,活像那宫中的太监。
她平时并不这般,上战场更是不娇气。
慕家子孙没一个娇弱的!她的武艺绝对不弱于人。
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心里实则一阵惊涛骇浪。
平素旁人的非议当作耳旁风就是了,如今侯府上下收押狱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赵如晦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好,说得好!”
响如洪钟的叫喊中止了她的沉思。
民众激情澎湃、拍案叫绝,更有甚者,有豪气冲天的汉子跳到桌子上吆喝。
手中举着酒坛,一口灌下去。
“侯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继续!”
声如洪雷,激情高涨,慕南枝的耳朵甚是受罪。
这时耳边又传来杂音。
“听说了吗?与人为善、保家卫国的镇北侯被自己前女婿送进了死牢。”
“你别胡说,镇北侯通敌叛国,那是死罪。”
“太平盛世叛个屁的国,前些年南方闹饥荒,边境不宁,多亏了镇北侯,可惜啊……”
旁边两个壮汉大肆谈论此事,这酒楼之中闲杂人等众多,他们胆大包天,说起朝廷大事丝毫不忌讳。
慕南枝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额头上冒着虚汗。
“施北淮?”
此刻她激荡的内心忽停了一瞬,极其平静。
此时传来一道声音。
“据说圣上下令让陈州的通判大人入京审理此案,唉!”
此话令她心神一动,嘴角上扬。
慕南枝抬眸瞧着上方,无数的宾客也在看热闹,
其中不知道多少人是要看她热闹的。
倘若无今日之遭,她许会认定施北淮是帮凶,心中甚至可能会给他定罪。
这下可不一定了。
无论这是赵如晦要她看到的,亦或是更高位置之人。
这幕后黑手一定要她与施北淮为敌,这其中一定隐藏着鲜为人知的秘辛。
那她便暂时如他们的愿。
她定要搅一搅这上京的浑水,还侯府清白,还无辜者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