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声》黑白如随Greywith

3、第 3 章

　　林夭扫码付了钱走了出去，想着趁时间还早，沿着母校走上一圈看看有什么变化。

　　她悠闲地穿过条条街道，到了学校的外围，晚风轻拂，学生结伴同行，谈笑嬉闹，算得上岁月静好。
　　林夭就是瞧着，便羡慕得心里发酸。

　　她大学时交朋友也不在行，又忙着学业，想着拿一些名额和头衔，赚些奖学金以后好生活些。

　　于是乎和朋友腻在一块的时间少之又少，和舍友杨子琴吃饭、去图书馆、跟着她去蹭课就是所有的娱乐方式了。

　　直到大四遇见陈洊，她的生活才开始丰富起来。
　　陈洊是个两手抓的人，学习和玩乐都不落下的，她跟着他，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情，他像她的老师，带她看世界，见世面。

　　让她慢慢克服龟缩的心态，勇敢地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林夭睫毛扇了扇遮住眼下一片阴影，半晌，低着头笑了笑，她低低看了一眼学校，快步绕了过去，走到了门卫处，“门卫叔叔，我是之前的毕业生能不能回母校看看？”

　　门卫大爷轻咳了一声，伸手摊了摊：“有没有预约？学生证，毕业证？”

　　林夭眨了眨眼，呃了一声，打开手机点击出学校官网的历代优秀毕业生的记录，她递了过去：“叔叔，这些我来得太急了，没带，不过，这个可以证明吗？”她又掏了一张身份证：“你看，同一个人。”

　　门卫叔叔戴起眼镜瞅了瞅，他嗯了一声，扔过来一份表格：“填一下。你…你你记得看完快点出来啊。”
　　“多谢叔叔。”林夭拿起笔填好了资料，扶着眼镜对他笑了笑，随后走了进去。

　　她再次独自走在了学校的操场上，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林夭深深吸了口气，耳边环绕着广播的音乐声。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曾经体育课崴到脚的她蹲在楼梯上对同学道着没事，等人潮散去，才敢露出自己的湿润了的双眼。

　　陈洊听说后，急忙忙到处找她，寻寻觅觅，一直到傍晚才看到她，一对视，他就深呼吸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他背起了她，伴随着学校晚间的音乐和彼此的心跳，缓步前进，穿过操场，送她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他单膝跪在地上，替她喷药，语气温柔又带着几分严肃：“疼不疼？下次疼就告诉同学，不许逞能。”

　　陈洊抬起头和林夭对视，忽然鼻子一酸，他站了起来，拥她入怀：“听见了没有？”

　　林夭低沉地嗯了一声，埋在了他怀里，手心攥紧了他的衣角。

　　“林夭，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我知道了。”
　　“饿了吗？”他低头，下巴抵在林夭头上，“带你吃饭。”
　　林夭破涕而笑：“我要吃牛肉面。”
　　“吃什么都可以。”陈洊静静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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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夭回过神来，她远远望着操场的那一头，转眼间，已不再有等她的人。

　　她压下心中万千，往里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图书馆，现在还是饭点，陆陆续续有人往外面走。

　　林夭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发给了杨子琴，还附带一条信息：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以前整天一起去占位。

　　杨子琴：你来盛城了？
　　林夭：工作需要。
　　杨子琴：明天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林夭抬头望了望图书馆，心中有些陌生的酸涩，回道信息：明天要工作，下次见吧。

　　她收起手机，独自走了上去。
　　忽然，林夭觉得自己如今孤独的不像话。没人再陪在身边看书，没人再一起走在学校，没人陪自己吃牛肉面，也没有再和她谈及青春校园。

　　一切早已结束，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只不过是她念念不忘。

　　林夭抿唇捏紧了手机，走到图书馆，她凭记忆找到文学书室，找了本小说，坐到一个空出的位置上，开始翻阅。

　　纸张微微泛黄，诉说着岁月悠久，她指尖轻轻磨搓，熟悉的触感席卷着情感将她淹没，一瞬间，叫林夭难以呼吸，她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叫人钻心的痛，林夭默默挡住自己的脸，遮住微微泛红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要哭，可偏偏掉不下眼泪。

　　林夭觉着，或许过去的二十多年把她的泪水流干了，她再也掉不下泪珠，真的要变成一个无比坚强的人了。

　　林夭一个人读着一本书，周遭静谧，偶尔有人悄声讲话，她也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坐着，快速读着书，一口气看了大半。

　　只留下几章没再翻阅，那正是结局的章节，林夭默默将书合起，放回原处。

　　一个人来，又一个人离开。
　　穿过大街小巷，又回到了酒店，她见到床，瞬间觉得身心俱疲，倒上去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日，她一睡醒便开始准备。
　　早上预定好了餐厅，去买了几箱好酒，又放上几盒茶。

　　中午林夭开始整理着装，化妆打扮，收拾的专业稳妥，下午便提前去了餐厅，和服务员打好了招呼，在包间中等待客户到来。

　　她本来酒量一般，工作这些年练得不错，可以干掉一瓶半，甚至快两瓶的红酒。

　　接到客户，她先敬了一杯，诚意十足，随后一切开启的就格外自然，大家很快就开诚布公，聊好了产品的初步反馈和改进方案，在谈资的关键时候，林夭用茶杯装酒一口闷尽，气魄让饭桌所有人拍手称快，又不断介绍产品项目的发展前景，条理依旧清晰明朗，酒过三巡，客户们爽快表示可以继续跟进加钱扩大规模，林夭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

　　这场饭局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夜幕暗沉，繁星满天时才结束收场，林夭强撑着走到门口送别喝得醉醺醺的客户。

　　送完最后一个人后，她再也支撑不住，跑回卫生间吐了半个小时，她今晚喝得太猛，伤到了胃，吐的半死，泪水都不自觉往外涌。

　　她胡乱地抹去，心里暗暗想，原来我还是有泪水的啊。
　　吐完后林夭靠着隔板深呼吸，她意识逐渐清明，清理完痕迹，她累得垂着头，于是就看见水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林夭很友善地朝自己笑了笑：“还活着。”

　　这声音渐渐和过去重叠。

　　在他们还没有毕业之前，曾在同一家公司实习过，两个不同部门的人被派去一起去谈了个合作，当时的客户想要灌她酒，林夭有些害怕。

　　是陈洊悄悄拉起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对客户露出礼貌得体的微笑，“老板，这小女生不会喝酒，和她喝多没意思，我来陪你，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那天，林夭滴酒未沾，被陈洊护在身后，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酒，最后醉倒在包间，走不动路。

　　林夭永远记着这一天，因为最后陈洊还温柔地笑着和她说：“别担心，还活着。”

　　后来，他们刚毕业的时候，林夭留在了之前实习的公司，而陈洊去了另外的游戏公司。他们不在一处，本是无法照料，可这人偏偏脑子抽了，做出个与他这人格格不入的事。

　　工作第一年同事聚餐，林夭那时在大家面前喝了一杯酒，赢得一片叫好，同事们想要叫她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不断起着哄。
　　林夭很是难为情，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结果，陈洊居然因为林夭太久没回信息，根据她之前发的定位，找到了聚餐地点，拦住了这场闹剧，他微笑地抢过林夭的酒杯一饮而尽，和众人说：“这样，我替她喝，多谢各位捧林夭的场，咱们下个环节吧。”那是他少见的强势，在林夭的印象里，陈洊总是体贴温柔，像家长一样，却是柔软的。

　　他几次生气和严厉都是因为她。
　　那次，陈洊回去后一整天都不再跟她说话。

　　因为她那时候其实还是不怎么喝酒，聚会和饭局也是最多抿上几口。过去每次喝多了被陈洊发现，最后都会被他给予温柔一刀，像是念经，又像是批评，林夭那时候总嫌他婆婆妈妈，总忘记他眼中的心疼和担心。
　　直到失去，林夭才慢慢发现慢慢察觉。

　　林夭闭起了眼睛，忽地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一瞬间记忆翻涌，要把她的理智侵蚀，想念将她卷入浪潮。

　　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美好，可终究已经过去，到如今也只能道，
　　他曾悄悄地来过她的世界。

　　又或者，并不悄悄，他似乎轰轰烈烈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