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叶草·蝶影[Clover·Shadow]》Shioko汐子

9、Chapter 08·[尘埃-Dust]

　　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
　　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温暖的阳光已经成了奢侈的想望。歌呗咬着笔头，一边惊异自己何时有了这种习惯，一边想着歌词下一句该怎么写。
　　镜和茜就座在面前的桌子上。于是两只大眼瞪着四只小眼，无语。
　　“……写不出来了……”歌呗把笔一把拍在桌上。最近一大堆的事情，说不心烦是假的，说有心情写歌词更是假的，说有工作热情……好了简直是日奈森式扯谎了！
　　“歌呗！你看这个！”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歌呗诧异地回过头，看见光和萤急急地跑进来，其中光的手里拿着两张纸，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两张纸在自己面前摊开，歌呗的脸不禁抽了一下：“你们打算拿这个对付亚……日奈森亚梦？”
　　“我也知道这计划很蹩脚啦，只是歌呗你说现在还有别的办法么？”光两手一摊。
　　“等。”言简意赅。
　　“……”两人加两只甜心统统无语。
　　萤摇摇头道：“来不及了，最近胚胎现身开始频繁，歌呗你要是不快点行动就会被日奈森亚梦抢走……而到了她手里就和到了Easter手里是一样的。”
　　歌呗疑惑地皱皱眉，萤又拿出一份东西。
　　“这是……？”
　　“你可以称之为Easter的试验计划。”萤的声音冷冷的。
　　“试验计划？”歌呗觉得自己好像漏下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实验守护蛋的无条件交换是否成功。实验成功后，亚梦作为Joker拿到胚胎，然后Easter坐收渔翁之利。”这回说话的是光。

　　混乱的头脑不能再混乱，歌呗很想问问两位的思维是不是太跳跃了，自己只听懂一半。想了半秒发现自己只是忘了问一个重要问题：“你们是怎么拿到的？这个所谓的试验计划？”
　　“所以说媛子要先出来才是嘛姐姐！”
　　“好啦好啦是我错啦。”
　　这两人又开始不明所以的对话，不过和主题没关系，歌呗为了不让自己的头脑进一步混乱很明智地选择了屏蔽两人的对话。
　　“媛子？可以出来啦~！”
　　这是什么？……躲猫猫？！等等……那个不是……日奈森亚梦吗！？
　　“喂喂，这是谁？”歌呗在心里念了三遍“镇定”之后终于淡定不能，急急地问萤和光。
　　“媛子啊。”光一脸无辜。
　　啊哈？媛子是谁？不过仔细看来倒是和日奈森亚梦的长相有些差距，眼前名叫“媛子”的女孩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也就是说比日奈森亚梦高两个年级；头发比日奈森的长，眼睛颜色也比日奈森浅，是浅浅的金色，在阳光下会微微闪光。
　　最重要的是……日奈森亚梦是平胸……而面前这位的身材明显好很多。
　　比某人长得好看多了。歌呗在心里下了这个定论。至于性格，是不是装相就要等相处一段时间后才看得出来了。
　　“我叫媛子，川澄媛子，光和萤的远房亲戚。”媛子在心里无奈：天知道这个远房要远房到什么地方去？估计也只有“姓是一样的”这种联系吧，最起码自己对占卜这一行是半点都不知道，也只认识光和萤两个人。
　　“月咏歌呗。”歌呗伸出手。突然身后的茜叫起来：“诶……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啊，媛子？”
　　换了好几次主人，守护甜心最初的记忆已经淡到不能再淡。可是媛子不同，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那一声“媛子”，让她几乎跳起来：“戴雅？你不是在日奈森亚梦那里吗？”
　　真的好熟悉，难道是第一次破壳出来见到的人吗？“我换主人了，”茜的这句话说得无比利落，“我现在是歌呗的茜。”
　　媛子愣愣，随即笑开：“是么……不过，不在日奈森亚梦那里就好了，歌呗……”说到后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是放心的感觉。给谁都行就是别给日奈森亚梦就对了！
　　一人一甜心还在愣神之际，歌呗已经直奔真相：“媛子，你就应该是亚梦那四个甜心的原主人吧，小兰，美琪，小丝和戴雅。”
　　诶诶？茜傻了。这个女孩真的是我原来的主人？
　　额额？媛子也傻了。光和萤不是说好了对我的身份保密吗！？
　　媛子瞪向两个“嫌疑犯”，后两者一脸无辜：不关我们的事，是歌呗自己猜出来的！
　　气氛莫名地诡异起来。
　　“于是，你们是想把亚梦的甜心要回来，然后？”歌呗完全不管什么诡异的气氛。
　　“咳咳，当然是拿到胚胎啊，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到了Easter手里还不如装进柜子里当摆设。”媛子两手一摊。
　　歌呗本来想说“没用的话给我好了”，但是突然就不想说了，好像本来很执着的那个愿望变得可有可无。
　　时间确实是能冲淡一切的东西。

　　寒假快结束了，不少人开始狂写作业，学习态度差劲的某人当人也在这“不少人”之内。
　　“没有小兰的‘加油’声了呢，真是不习惯，没干劲啊……”亚梦懒懒地打个哈欠。又是方程！去死吧！减法后面还带括号不是逼着人错吗！？
　　“亚梦啊……”美琪幽幽地飘过来，“老师好像说过字迹不认真的话要重写……”
　　亚梦看着作业本上字迹的狗爬字不禁泪流。
　　“嗯，字迹要好看才是可爱的女孩子~”小丝也凑过来。
　　最后是奈月：“即使再怎么不情愿也要把面子功夫做好啊，亚、梦。”
　　叫个名字都叫得一字一顿了，可见作业实在是个不能放水的东西。
　　“不过也不一定，凭亚梦你的人缘应该可以摆脱课代表检查的时候放水的吧，老师又不会认真看。”奈月趴在作业本旁边，懒懒的，像只猫。
　　对啊。“不过话是这么说，作业还是要好好完成的呢。”亚梦皱着眉头笑笑。奈月也笑。
　　美琪和小丝迷惘了。

　　新歌的创作有了阶段性成果——歌词终于写完了，现在还差谱曲。不过还是先谱曲再填词好些……但是，已经习惯了呢。
　　以前的歌都是自己写词几斗谱曲，但是现在……
　　还可能再去找他么？
　　歌呗自嘲地笑笑。

　　是否等回忆都已经尘埃落定才能真正死心？
　　练习室在第20层楼，明亮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楼下繁华的商业街，还有几乎天天都会出现的那两个影子。
　　粉色头发的少女和深蓝色头发的少年。
　　即使离得这样远歌呗都能看见几斗脸上的表情，那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的，宠溺而温暖的笑脸。
　　即使知道我们是兄妹而已，即使知道自己或许只是把亲情当做了爱情而已，即使知道我们终究不可能。但是到最后，原来那点属于“妹妹”的联系而得来的宠爱，也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变成了另一个女生专属的温柔了么？
　　不想证实。其实是因为不敢证实。
　　没有机会去问：“我和亚梦到底谁重要呢？”
　　即使有机会去问，恐怕也会得到敷衍的答案。
　　歌呗知道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真正的答案，有时是不在于语言的。
　　如果他说了真话呢？是该回答“谢谢你告诉我真相”，还是……
　　已经没有还是了。
　　我毕竟是你的妹妹啊，所以，你所想的，我总都会明白。没有机会问的问题，也是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已经没有再问出的必要了。
　　呐，说再见的时候快要到了。

　　又是瓶颈。
　　从前绕在脑袋里的旋律已经全都远去了，只剩下残破的音符，连唱歌的心情也没有了。自己到底怎么了呢？
　　“歌呗？歌呗？”媛子在旁边叫了两声。
　　歌呗回过头：“怎么了？”
　　“萤说最近会有很大的变数……但是占卜总是莫名奇妙地出错，所以不得不中断，至于是什么变数没办法知道……”媛子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法说下去。
　　“总之，”歌呗笑笑，“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媛子点点头。不愧是歌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是因为依琉和绘琉的原因。”媛子手托下巴分析着。
　　歌呗顿了顿：“……你的消息收集还真是灵通。”
　　“那当然，我有小萤这个军师咯！~”媛子脸上绽开自信的笑容。
　　如果要合作的话……那么这三个人应该是不错的伙伴吧。歌呗低下头，刘海挡住眼睛，只有嘴角那一抹浅浅的弧度。
　　在笑什么？其实歌呗自己也不知道。
　　是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再依赖那个人了么？那个人……

　　天气忽然就诡异地热起来，阳光泛滥了二月的严冬，在光秃秃的枝叶缝隙里投下无数细碎的光斑。
　　萤看着一地的光斑和影子，忽然就冒出一个和天气一样诡异的词来：“蛋壳？”
　　“姐姐你说什么？”光好奇了。
　　萤摇头：“没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嘛……”光挠挠头，也盯着一地的光斑看，“为什么我也这么想说这个词呢……”
　　风也渐渐地暖起来了。
　　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

　　“镜啊，你的蛋壳是怎么回事？”茜好奇地看着守护蛋上的花纹，“和原来不一样啊。”
　　“额额，不知道啊，可能是Light Wing吧……”镜也汗颜了，难道自己和歌呗变身的绝招对自己还有效果不成？有可能啊，说不定亚梦每“净化”一个蛋都顺便给四个甜心洗洗脑呢，这不是一举两得么？咳咳，跑题了……
　　“哈哈，这下就统一着装啦！”眼见茜已经拍着自己的蛋壳领着话题往更加崩坏的方向飞奔，镜适时地打住：“依琉和绘琉怎么样了，知道么？”
　　“依琉已经孵出来了，现在叫奈月……镜啊，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茜抱歉地笑笑，“好像大家都忘记告诉你了……”
　　镜顶着十字路口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我不是人”淡定下来，吐出两个字：“睡觉！”
　　额额额，果然还是生气了……光你赌赢了……
　　茜刚刚跟光打了个赌，如果现在才告诉镜奈月的事情镜会有什么反应，如果生气了就是光赢，没生气就是茜赢，输的人要学猫叫。
　　不愧是光……这么无聊的事情都能拿来当赌注……要命的是自己还输了……茜望着澄蓝的天空，无语泪千行。

　　“夜已经深了，月光在闪耀，镜中的影子，看不见的迷惘。过去已经离开，未来也望不到，只能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地迷惘。不经意遗失的，笑容、时间和梦想，回头时已经找不到，从前的路了……”
　　安静的缓慢的，沉寂到像死亡的旋律，轻声地哼出来，绕在夜晚里，很有诡异的气氛。歌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也许是暗示着什么变化吧，就像萤说的那样。很诡异的变化。

　　“Dust Song，暗夜的尘埃，闪耀着月光，轻声地歌唱，轻盈的舞蹈。一切都已经偏离了最初的想望……你又在哪里歌唱呢？”
　　“Dust Song暗夜的孩子，看不到方向，懦弱地哭泣，连当下也快看不到。一切都已经不再像最初的印象……连你也迷失了，找不到……”

　　“啊啊啊，开学了呢~”
　　阳光明媚的早晨，粉色头发的女生兴高采烈地往学校走去。
　　“亚梦，你说绘琉新孵出来的形象会是什么样呢？”小丝好奇地凑过去，看着那枚天使蛋。
　　新的守护蛋有更强的力量。不愧是歌呗的蛋。小兰和戴雅就让它们去吧。
　　“不知道呢……反正肯定不会是叫绘琉吧，应该还是天使的形象。”亚梦绽开灿烂的微笑，“真期待呢！”
　　奈月也笑。
　　“喂，我说，”美琪飞到奈月旁边，“为什么每次亚梦笑的时候你也傻笑啊？”
　　还没听完奈月就郁闷了：“我那不叫傻笑好吧！？”
　　“好吧好吧，不是傻笑。”美琪转过头嘀咕，“痴笑。”
　　奈月头上蹦出十字路口。
　　“小梦~！”[著名的台词啊……啊！母鸡！]
　　亚梦回头：“啊，是弥耶啊。”
　　“寒假过得怎么样？对了……作业应该写完了吧？”弥耶的左眼写了“狡”，右眼写着“猾”，活像只异常狡猾的狐狸。
　　“写……写完了啊……喂，弥耶你想干嘛啊，看得我都发毛啦！”亚梦头上冒出冷汗。
　　“借我抄一下啊啊啊~小梦我知道你人最好了啦~！”弥耶扑上去来了个熊抱。
　　……
　　奈月真相了：“其实你不觉得，抄亚梦的和空着交上去没什么差别么？……”
　　“喂，奈月，你太过分了吧。”亚梦明显不悦。
　　“那我不说话了。”

　　整整一天奈月就真没说过话。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天使蛋摇了好几下，可是……蛋壳好像涂了胶水，就是开不开。
　　真期待呢……既然奈月会有这样的力量，那么天使蛋呢？
　　应该也是一样的力量，而且能发挥得更好吧。
　　因为我本来就是天，使，啊。呵呵。亚梦在窗口傻笑。
　　如果戴雅，不对，茜，这时候在的话，不知作何感想？拥有读心术的甜心，在亚梦身边呆不下去是必然的事实。
　　夕阳下甜美的微笑和心中百般算计的斤斤计较，任何看到的人都会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吧。

　　迷宫里不停陷入死路的蝴蝶。
　　挂在天边永远无法触及的蓝色的月亮。
　　暗夜里闪耀的黑色的钻石。
　　新生后的真挚的歌。
　　无限接近的灿烂的阳光。
　　回忆中头顶那片红色的天空。
　　死亡与毁灭中徘徊的尘埃。

　　一切温暖都像渐近线。为了最重要的人堕落在黑暗里，看着无限接近却无法触及的那个人，越发地努力直到自己成了被操纵的人偶。
　　那是谁眼中反射过来的阳光？虽然温暖，但还是太刺眼了。
　　终于习惯了越发灿烂的光芒，看到影子也不会再产生什么关乎亲切的伤感。
　　阳光在头顶晕成回忆，是谁的浅灰色影子，在记忆里微笑呢？太模糊了……看不清……

　　碎了。

　　已经过了接近的那一段了。终于看清了，那么久以来所接近所信仰所依靠的，只不过是虚幻的温暖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事物终究都该回归于黑暗么？那么我就转身走向更寒冷更黑的世界里去吧。我这样努力，难道只是为了把幸福拱手送给别人么？
　　够了。这个玩笑开大了。月咏……星那歌呗，才不是这样有奉献精神的人呐。
　　他会为她，觉得我任性吧。
　　最后一次了。几斗……

　　歌呗惨淡地笑容，还有《Dust Song》的稿子，在台灯下泛出苍白的光。

　　[Chapter 08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