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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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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这回没瞧见熊影,浓雾中幽幽荡来求救的哭声。
那哭声细长细长的,有几分尖锐,朦朦胧胧又清晰无比地刺入每个人的脑神经里。
王胖子当即立正,第一反应:“闹女鬼了?”
张一尺龇牙,狠狠捣他一肘子,啐骂:“好你个胖子,懂不懂说啥来啥,收起你那张乌鸦嘴!”
秦跃缀在沈烟屁股后边,借助火把照亮,探起脑袋朝前边打量。
早先说过,他夜视能力极佳,号称警队猫头鹰,沈烟可能虚虚实实的瞅不明白,他当即就注意到浓雾中那团影子。
秦跃捞起胳膊往前一指:“哭声,是不是那里来的?”
话音未落,三人齐刷刷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只见雾中那团影子动了,它站起来,变成个人的模样,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清晰的哭泣声。
秦跃上前,挡在沈烟跟前,王胖子抓住张一尺,躲到他背后,嘴里一遍嘀咕:“好小子,搁那献殷勤连命都不要了。”
秦跃倒也不是为了献殷勤就不要命,他只是下意识的,警察当多了,习惯性保护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
总之,沈烟既非手无寸铁,也不是普通的人民群众,他拉扯秦跃,把他拉到一边,自己迎上前。
随着那道人影靠近,大家就都看清楚了,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身着暗红曲裾深衣,一头长发简单的拘在脑后,没有佩戴发簪。
乍一看,还以为是古装剧的演员跑出来了,但这女人的服饰明显更精致古朴,她迎面撞上浓雾里的四人,也很惊讶:“诸位…从何而来?”
说着,她捏住袖子,背转身抹掉眼泪花,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得体。
“诸位这一身,不似咸阳人。”女人又说。
“这文绉绉的…”王胖子吐槽:“哪家演员啊,台词不过关。”
张一尺无语:“我说胖子,这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哪来的演员?”
“那她是谁?!”王胖子心中一惊,张大嘴,鬼字正要脱口而出。
他骤然记起进来老张叮嘱他不要喊叫,喉咙里哽住,猛地刹了车,把自己嘴巴捂了,躲在张一尺背后上下打量那年轻女人。
说是年轻,也真年轻,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满面愁容,尽管强撑着得体和体面,到底是骨子里的忧思浸出来,将她整个拢上一层哀伤。
沈烟没说话,他社恐,不擅长跟人或者鬼打交道。
秦跃负责社交,就跟这突如其来的女子攀谈起来:“我们四个是外地来的,敢问姑娘芳名,为何深夜出现在此地?”
“我名叫陈芳,家在咸阳城外东向二十里陈井村,是来给夫君送饭的。”陈芳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哭出声:“可我头一回来这骊山,识不得路,入了夜竟然起大雾,我兜兜转转,绕不出去!”
“你…”秦跃瞅她这一身,哪有穿古人衣服来送饭的?
秦跃忍不住追问:“陈小姐,你夫君在做什么?”
陈芳面色微赧,她低下头,紧了紧胳膊上提拎的木头盒子,那盒子看着简陋,也没什么纹样,像是寻常百姓家用之物。
“我夫君是陈井村有名的石匠,五年前给监工的看中,送到骊山来为陛下修宫殿,他好些日子不回家,婆婆嘱我来骊山探望,送些吃食。我、我头回出远门……又和同行妇人走丢,所以困在这里。”
她抬起头,两眼泪汪汪:“几位不似坏人,不知去往哪里,能否顺路送我一程?”
她这番话说完,除了沈烟,其他三人全都震惊了。
现在这场面,不似活见鬼,胜于活见鬼。
骊山,陛下,修宫殿。
秦跃太阳穴突突地跳:“陛下,是秦始皇吗?”
陈芳为他的吃惊莞尔,轻轻点头:“是啊,不然还能有谁?我夫家为这始皇仙陵,整整快一个月不着家了,连孩子都不记得他爹那模样!”
她说话带秦地口音,说“我”听起来像“俄”,言谈举止倒是与寻常妇人无异,此刻正满眼希冀地望着他们。
张一尺也在打量她,他趁那妇人与秦跃攀谈的档口,视线低了又低,拉到年轻妇人的双脚处,鬼没有脚。
然而张一尺压根看不出她双脚,因为那深衣过长,将鞋履都遮住了,她还矮着身子与他们说话,衣裙逶迤在地,除非把她的裙子给掀开看看——
“……“那也太无耻了,张一尺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跃心里也直发怵,这是真·活见鬼,换谁来都要打两个寒颤,他硬着头皮跟妇女说话:“冒昧问一句,你几时在这林中迷路的?”
这可把陈芳问住了,她愣着神,左手搓磨右手腕寻思半天,愣是记不起来,晃晃然摇头,有些难受的模样:“那可还真是…有些时日了。”
岂止有些!!!
秦跃恨不得大叫一声,这都两千多年了!
沈烟道:“送她出去。”
秦跃回头:“真送啊?”
王小胖也插嘴:“送去哪,黄泉?”
陈芳脸色煞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听王小胖说黄泉两个字儿,她也吓住了,浑身筛糠似的抖动:“几位义士倒是提醒了我,这地方乌漆嘛黑又全是雾,不会、不会真是……阎王府!”
秦跃额头掉下一排黑线,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是他们进了秦朝的芥子里,还是鬼雾困住了陈芳,使她弥留至今?
沈烟也不说话,秦跃心里没底,只得照大仙儿说的办,答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妇人:“行,你跟我们一路出去。”
陈芳感激涕零,连连作揖,她捧着怀里的食盒,小步到他们中间。
甫一靠近,王小胖的狗鼻子就嗅出了不对劲:“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啥?”张一尺跟着吸鼻子,是有股怪味,像什么东西放久发霉了,还带着点腥臭。
陈芳听他们神神叨叨这么一说,更害怕了,把怀里的食盒抱得更紧。
秦跃瞅着她一个弱女子不方便,到底是怜香惜玉之心占了上风,主动说道:“这食盒我帮你拎着吧。”
那木盒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本来秦跃也只是好心,随口那么一问,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陈芳却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赶忙把食盒抱得更紧,往旁边退了退,远离他。
“不劳烦义士。”她低下头,僵硬又紧张地抗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