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安局异闻档案》木源枝

78、第 78 章

　　78.

　　秦跃一溜烟小跑，上前请缨：“仙儿，这剑重的很吧，来我帮你拿着。”

　　沈烟倒也没怀疑，连眼角余光都没撇一下，径直将手中剑扔进他怀里，秦跃举起两条胳膊接住。

　　神剑触手温润，明明是金属，偏生有玉的质感，既不冰凉，也不冷漠，和沈烟这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落在秦跃怀里时，剑身颤了颤，似在嗡鸣。

　　但秦跃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也没听到剑身震颤的嗡鸣声，他握住沈烟的剑，掌心拂过剑穗，这把剑的剑穗就是一块白玉。

　　玉质柔润，白璧无瑕，摸得出是上好的玉料，玉石上刻有主人名姓，与梦中如出一辙的秦朝小篆：沈烟。

　　“乐子，发什么呆呢？”王胖子驻足招呼：“赶紧跟上来！”

　　秦跃放下玉石，循声抬头。

　　沈烟一马当先，三人已经钻进骊山的林子里了，就他还立在白月底下，摸着沈烟的剑穗发呆，他立刻回神，拔腿追了上去。

　　这时候，地面忽然飘起浓雾，那浓雾是从地里来的，本来还在不起眼的脚下，不知何时没过了膝盖，当秦跃注意到时，月白色的浓雾已经遮住了目之所及。

　　这股白雾突如其来，秦跃立时紧张起来，他和那三人走丢了，唯一的联系就是怀里抱着沈烟的剑，神剑没反应——不是沈烟，驱使不了这把剑。

　　周围的体感温度迅速下降，秦跃只觉得手脚冰凉，相比之下，这把剑的温度都比他的双手更暖，浓雾深处传来低低的啜泣。

　　是女人的声音，幽幽怨怨，如泣如诉。

　　秦跃瞬间毛骨悚然，深夜，子时，哪怕是秦皇陵，也就是个超大号的坟包，然后在这个坟包上，莫名其妙起雾了，现在雾里还有女人的哭声。

　　走夜路容易撞鬼，他是听过这话的。

　　再加上四下里人不见人，山不见山，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飘来飘去，不时一阵风起，沿着衣领钻进体内，凉飕飕的叫人汗毛倒竖。

　　秦跃站在原地没动，不敢轻易动弹了。

　　肩膀被拍了一下。

　　秦跃正要回头，猛地想起走夜路别轻易转身，他硬生生止住了回头看的想法，只一双眼珠子拼命向后拉，嘴里问道：“谁啊？”

　　背后那人没说话，转而攥住了他的手。

　　秦跃猛地一激灵，面前的浓雾里缓缓升起个巨大的影子，那影子逐渐扩张，形似黑熊，粗大的爪子在白雾中挥舞，熊一样的身体立起来有一层楼那么高。

　　“……”这场景简直，过于骇人了。

　　前有熊，后有鬼，秦跃紧紧抱住沈烟的剑，头皮炸开。

　　有人拽住他，猛地往后一拽，秦跃猝不及防，跌跌撞撞，趔趄着摔出白雾。

　　他这体重也不是盖的，一下没控制住惯性，连带着身后那人一起摔进杂草枯木，那人吭了声。

　　王胖子和张一尺冲上来，一左一右拉起秦跃，秦跃看见他两，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去，回头瞅向拉自己出白雾还惨被自己压倒的人——

　　沈大仙儿背靠老木，干脆坐在那里，揉了揉肩膀。

　　秦跃膝盖一弯，扑通跪坐在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问：“仙儿啊，没事吧？”

　　沈烟嘀咕：“重死了。”

　　秦跃尴尬一笑，他扭头望向前方，果然仍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浓雾。这骊山脚下，已然由浓雾笼罩住，根本看不清上山的路。

　　手电筒打过去，就像撞上了一堵墙，根本无法穿透，看不清雾中究竟有什么。

　　本来没多高的骊山，要上去地势高的山峰处，看来得费一番功夫。

　　“我刚才……”秦跃猛地回神，望向沈烟：“在雾里看见个东西。”

　　“什么？”张一尺追问。

　　“像熊，很高，一层楼那么高，大约三米。”秦跃倒抽凉气：“这雾又是哪来的，我们没进芥子里吧？！”

　　“可能进了，可能没进。”张一尺解释道：“说不清楚。这个东西，你可以叫鬼雾，鬼雾起于妖孽横生处。传闻中那种修为高深的精怪，为了隐居修炼掩人耳目、或者营造自己已然成仙身处天庭的假象，就会弄出这种雾气。”

　　“以前不经常有这种故事吗，一行人到什么地方探险，突然碰到了一片大雾，然后再没有人活着出来，就是撞上了这种鬼雾。”

　　张一尺说着，皱了眉头，越说他自己疑惑越甚：“但这种鬼雾通常出现在海上，使航船迷失方向。骊山深处怎么冒出这玩意儿的？”

　　“说明骊山脚下也有一片海呗。”王胖子顺嘴嘀咕。

　　张一尺无语：“我说小胖同学，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这骊山地下哪来的海，这里是欧亚大陆。”

　　秦跃张了张嘴：“水银海。”

　　三人齐刷刷望向他。

　　王胖子恍然大悟，当场举起小拇指：“对啊乐子！那秦陵地宫，可不就以水银为百河川泽！那还真是一片水银海，你说是吧老张？”

　　张一尺凝眉沉思，没有否认，他点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刚才说鬼雾通常出现在海上，就说明这个液体规模必须要大，才能形成这种雾。”

　　“如果真的是水银海，那么可以说……”张一尺低头，跺了跺脚下的土地：“这地宫里的水银，无处不在，遍布了整座骊山。”

　　“换言之，”张一尺抬头望向他们，“骊山浮在水银海上。”

　　王胖子和秦跃毛骨悚然，汞可是剧毒，王小胖道：“那岂不是，一触即死的致死浓度。”

　　“大概。”张一尺没否认。

　　秦跃对待工作向来认真负责：“那我们也得把青铜蛇杖还回去啊。”

　　王胖子经他提醒，举手道：“我有个问题。”

　　秦跃挑眉：“请讲。”

　　“如果青铜蛇杖是盗墓贼从地宫里偷出来的，那就说明有人进去过还活着出来了……那不是已经有人进过地宫了吗？”王胖子发现了盲点。

　　张一尺愣怔：“谁跟你说活着出来了？”

　　王胖子和秦跃齐刷刷望向他：“啊？”

　　张一尺叹口气：“这盗墓贼打了个盗洞，根本没穿过秦皇陵的宫墙，局里更怀疑他是打盗洞的路上捡到的。”

　　“也就是说，”王胖子回过味儿来，“这蛇杖莫名其妙出现在地宫外，而我们得上赶着把它放回地宫里边？这谁规定的啊！要不我们就放回盗洞，物归原处呗。”

　　“你不懂，”张一尺说，“这蛇杖本来就应该在地宫里，上次白果地宫你记得不？你们找到青铜蛇杖，就在地宫中供奉着。”

　　“这是什么个理儿？”王胖子没弄明白：“蛇杖得在地宫里供奉？”

　　张一尺叹气：“问大仙儿吧，我们也一知半解，这是他们神族的东西。”

　　沈烟更没兴趣解释了，言简意赅寥寥几笔：“母神蛇杖，镇压邪祟，需极阴极盛而奉之，否则龙脉乱，天地崩。”

　　差不多也能闹明白，神族的母神遗下青铜蛇杖，镇压妖邪，需要供奉，如果不在预定的地方，就会造成龙脉断裂，天地秩序崩塌。

　　秦跃想起一件事：“大仙儿你说过，只有一根蛇杖有神力，那这根如果是假的，我们还回去，不是白费工夫？”

　　沈烟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秦跃哽住。

　　王胖子左瞧瞧右瞥瞥：“所以还得还回去，就为了以防万一它是真的。”

　　“成吧。”秦跃想了想，以防万一，毕竟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儿，他相信沈烟：“那咱们拼了老命也得搁回去。”

　　“什么咱们，我可还年轻，男人三十一枝花儿！”王胖子啐他：“大仙儿都在这，还犯得上拼命？！”

　　沈大仙儿摁了下自己的腰，抬头伸手。

　　秦跃以为他有什么指示，下意识往自己背后瞧。

　　沈烟微微蹙眉，张一尺握住他的手，拉了他一把，沈烟才站起来，又摁了摁腰间。

　　张一尺不客气地问：“是不是久坐打游戏，腰间盘突出了？”

　　“……”沈烟有点烦他尽说实话：“没有。”

　　“才多大啊仙儿。”张一尺都忍不住唠叨他：“即便有神魂护体，这具身体也和凡人一样，还是得多运动，该锻炼就锻炼……”

　　沈烟忍无可忍，额头爆青筋：“闭嘴。”

　　“这情况回去再调整吧，”秦跃表示，“我一定监督仙儿强身健体。”

　　他指向浓雾：“刚才我看到的那团熊影，到底是什么？”

　　这话题就转移了，张一尺仔细想了想，也摸不准：“可能就是引起鬼雾的精怪。”

　　王小胖道：“那这妖怪法力得多深厚啊！”

　　这鬼雾都笼罩了半座山腰。

　　“还往上走吗？”张一尺拿着手电筒四处打量：“到处都有雾，上山就必须穿过鬼雾。”

　　沈烟说：“要。”

　　也没解释原因，大家跟着执行就成。

　　“穿鬼雾？”张一尺跟他确认。

　　“嗯。”沈烟头也没回，半个身子没入浓雾中：“带上东西，火把照明。”

　　火能辟邪，鬼雾中若有精怪，因为火把的存在也会忌惮三分，所以沈烟让他们用火把而非电筒照明。

　　索性张一尺也明白这个理，他这人奉行要么不出门，要么准备到头发丝儿，火把跟火折子都带了，因为数量有限，三个人拢共点燃一根，挤在一块走。

　　进去前，张一尺还提醒这俩楞头葱：“甭管碰到啥东西，都别叫，免得引邪上身。”

　　秦跃和王小胖整齐划一地点头，两人跟着张一尺和火把，踏进浓雾。